书城传记魏源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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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当代人写的当代史

道光二十年五月(1840年6月),英国“旨在维护鸦片贸易而发动和进行的对华战争”的炮声,震撼着中国大地,林则徐、邓廷桢在广州和福建的坚决抵抗,唤醒了中国人民的民族精神,激起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热情。

这个时候,魏源正奉命在江苏镇江疏浚徒阳河。一日,友人黄冕邀他去浙江宁波伊里布大营。先前,英国侵略者见广东戒备甚严,无隙可乘,于是北上福建、浙江,于六月七日攻陷舟山岛上的定海,两江总督伊里布以钦差大臣身份赴浙江督办军事。魏源到达伊里布大营后,审讯了英国俘虏安突德,了解了不少英国的情况。后来,魏源又“旁采他闻”,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写成《英吉利小记》。

为了魏源广泛关注世界地理的契机。

这年,魏源住在扬州的絜园,最后完成了《诗古微》的定稿,并作叙。但他没有沉湎在古籍里,而是密切关注着“海风惊鲸鳄”这样的头等大事,关注着前方的战事,作《寰海》十一首。开篇便忧叹道:“寰海蚨飞尚未知,江河蚁溃起何时?”他歌颂英勇抗战的将士们:“阴疑阳战玄黄血,电挟雷攻水火并。鼓角岂真天上降,琛珠合向海王倾。全凭宝气销兵气,此夕蛟宫万丈明。”但是,道光帝听信投降派的话,下诏将林则徐、邓廷桢撤职查办,“不诛夏览惩贪帅,枉罢朱纨谢岛夷”。道光帝一时议战,一时主和,举棋不定,魏源对这样的时局一时也大惑不解:“功罪三朝云变幻,战和两议镬冰汤”,“七擒七纵谈何易,三覆三翻局愈奇”。如何对付侵略军?魏源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即一是师夷技,一是选将才:“欲师夷技收夷用,上策惟当选节旄。”诗中,他更直截了当地说:“安邦只是诸刘事,绛灌何能赞塞防!”完全寄希望于道光帝。

但,道光帝胸中并无成算。在琦善奉旨妥协,而侵略者贪得无厌,割地赔款的要求超过道光帝可以忍受的程度的情况下,又于道光二十一年正月下诏抗击侵略者,派靖逆将军奕山抵广州主持军务,两江总督裕谦以钦差身份督师浙江。

魏源应邀出佐裕谦幕,到达抗战前线。是时,侵略军早已退出定海。裕谦议如何守定海计。魏源认为,“浙海岛屿林立,而舟山居其一,以险则非门户,以富则非沃壤,以大则仅弹丸”;“定海孤悬海外,本不必守之地,徒分兵力”,不如专守海岸。但,他的建议不被采纳。“主兵者”令总兵王锡朋、郑国鸿、葛云飞领兵五千守定海,并拟修城加固工事。定海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临海边有海市商埠。葛云飞欲新筑外城,把海市包括在内,城墙左右抵山,其三面以山为城。魏源又切谏,认为:“守舟山已为下策,况所筑者,又必不可守之城乎?天下无一面之城,此乃海塘耳,非外城也。贼左右翻山入,即在城内矣。备多则力分,山峻则师劳。”他建议:“但环内城为新郛,勿包外埠,勿倚外山,庶城足卫兵,兵足守城,犹得下策。”但,裕谦派任的随营知府黄冕和署定海同知舒恭寿,“皆吏才而非边才”,黄冕最初还同意魏源的建议,“既而挠于群咻,遂不力持”;裕谦本人也不“渡海亲勘”,但据图指挥,偏听葛云飞等人的意见。从八月十二日开始,侵略军白天登岸攻击,夜间归海休息,而清兵“昼夜防闲,山峻路险,登降力竭”。十七日,“贼乘我守疲”,分兵三路,“登晓峰岭入城,三总兵相继战死”,定海于八月二十九日(1841年10月1日)复陷。魏源遂知事难有为,辞去幕府差事,卷铺盖走人。不久,侵略军攻定海对岸的镇海,浙江提督余步云临阵弃炮西逃,裕谦力战后自杀,镇海亦失守。

魏源有诗叹曰:

三面因山一面墉,筑城竟与海塘同。

地遥守有鞭长虑,敌越山成腹背攻。

倒马关前常色变,钓鱼矶上识形雄。

当时聚米画沙客,重向寒涛吊朔风。

幕客魏源,满腔热忱,“画沙”献策,但决定权在“主兵者”手中。建议不被采纳,魏源自然只能“重向寒涛吊朔风”了。回到扬州,魏源为抒发内心的积感,乃发愤着述,其中一篇为《夷艘寇海记》。

《夷艘寇海记》是继司马迁撰《今上本纪》之后的又一部当代人写的当代史。

它详尽地记述了鸦片战争的八个小阶段[魏源称为“八转机”]的全过程,是一部最早的、最有史料价值的鸦片战争史,诸如战争的起因、进程、清朝廷的对策、边臣的抵抗与投降、人民的义愤与抗争,以及丧权辱国的结局,无不包举在内。它有四点值得特别注意:

一、充分阐述了这场抗英战争的正义性。

它写明了一些基本事实:在“乾隆三十年以前,每年[鸦片进口]不过二百箱”;及嘉庆元年,“始禁其入口”;但“总督阮元密奏,请暂事羁縻,徐图驱逐,于是因循日甚”。至道光十八年(1838年),走私入口的鸦片竟达四万多箱。

十九年,光林则徐勒令缴获并在穿鼻附近陈口村销毁的鸦片烟,即达二万零二百九十一箱,计二百三十七万多斤。鸦片入境,导致白银外流。到道光二十年(1840)的二十九年中,鸦片贩子从中国夺走了三四亿银两的财富。白银外流,又导致银贵钱贱,乾隆五十九年(1794),一两白银换铜钱一千文,道光十八年(1838)“每两兑至千有六百”。银贵钱贱,则使农民和手工生产者负担加重,因为民间实际使用的是铜钱,而赋税须交白银。这样,便破坏了社会的经济,加深了清廷的政治危机。魏源引述鸿胪寺卿黄爵滋的奏折说:“近年各省盐务、漕务之疲累,官吏之亏空,商民之交困,皆由银价昂,钱价贱。”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因鸦片的输入而引起的白银不断外流,开始破坏天朝的国库收支和货币流通。”鸦片的不断输入,不但使中国在经济上遭受严重损失,而且在政治上、国民素质上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载道:“道光六年,两广总督李鸿宾设巡船,巡船每月受[英夷]规银三万六千两,私放入口”;官员既被腐化,乃“包庇贩私”。更有水师副将韩肇庆“端以护私渔利,与夷船约,每万箱许送数百箱与水师报功”,甚至水师的船只代运进口。而韩肇庆反以获烟功保擢总兵,赏戴孔雀翎。“水师兵人人充橐,而鸦片遂岁至四五万箱矣。”自鸦片泛滥于中国境内以后,吸食者日众,“槁人形骸,蛊人心志,丧人身家,实生民以来未有之大患,其祸烈于洪水猛兽”。魏源引林则徐的话作总结道:“烟不禁绝,国日贫,民日弱,十馀年后,岂惟无可筹之饷,抑且无可用之兵。”魏源详细记述这些史事,将禁烟抗英的正义性与重要性,清晰地呈现在道光时期的世人面前。

二、深刻地分析了鸦片战争爆发的近因和远因。

当时,有一种议论,把鸦片战争爆发的原因归咎于林则徐的“勒夷缴烟”。魏源批驳道:“其深悉夷情者,则知其不由缴烟,而由于闭市。其闭市之故,一由[英夷]不肯具结,二由不缴夷烟。”侵略者不肯具结,又不肯缴烟,清廷因而“闭市”,与英商停止一切贸易,也不能说全无理由。但他们不知道,“闭市”,必然引起侵略者的反弹,因为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此时早已进入海外贸易、海外掠夺的重商主义时期,停止贸易,等于切断了它的国家经济的一根血管。

魏源认为,应“勿骤停贸易”,“以自修自强”。不过,魏源说的“勿骤停贸易”是指勿停在严禁鸦片入口的前提下的正常贸易,与世俗所说的不计鸦片入口的“不当停贸易”,天壤胡越。

林则徐是反对与英商停止贸易的。当大理寺卿曾望颜奏请“封关禁海”时,林则徐力陈不可。魏源在文中记述道,林则徐后来又命令与英商停止一切贸易,是因为奉有御旨。道光帝于二十年十一月初八日下诏说:“英吉利国夷人自议禁烟之后,反覆无常,若仍准通商,殊属不成事体。至区区关税,何足计论?我朝抚绥外夷,恩泽极厚。英夷不如[原文如此。似当为”知“]感戴,反肆鸱张,是彼曲我直,中外咸知。自外生成,尚何足惜?其将英吉利国贸易停止!”同时,道光帝在林则徐、邓廷桢奏折中的“夷船遵守者保护之,桀骜者惩拒之”语句边批道:“同是一国之人,办理两歧,未免自相矛盾”,从而否定了林、邓的分别对待的正确决策。魏源在实录了上述御旨后,写道:“此因禁烟而并绝断英夷贸易之本末也。”这就彻底攻破了鸦片战争肇启于林则徐“勒夷缴烟”的邪说,也曲折地指出了道光帝指责林则徐禁烟“措置不当”,“必须逐细查明,重治其罪”的诏书的无理。魏源还进一步指出,如此是非颠倒,产生了严重恶果:“今但归咎割痈之人,而养痈、溃痈者不问,故至今益以养痈为得计。”由“闭市”而引发侵略者动武,这只是历史的偶然性;

不“闭市”,鸦片战争也必然会爆发的。魏源后来在《海国图志》中深刻地指出:“自意大利裂为数国,教虽存而富强不竞。于是,佛郎机、英吉利代兴,而英吉利尤炽,不务行教,而专行贾,且佐行贾以行兵,兵贾相资,遂雄岛夷。”“佐行贾以行兵,兵贾相资”,魏源把殖民主义者的特征和它们的侵略手段,勾画得很清晰,也很准确。他还记述道:

“英吉利夐然三岛,不过西海一卷石。揆其幅员,与闽、广之台湾、琼州相若,即使尽为沃土,而地力之产能几何?所以骤致富强、纵横于数万里外者,由于西得亚墨利加,东得印度诸部也……英人既得五印度,渐拓而东……阿喀剌、达歪取之缅甸,麻喇甲、息力[即新加坡]易之荷兰,小西洋[即印度海]利权,归掌握者八九矣。再东,则中国之南洋诸岛国……盖四海之内,其帆樯无所不到,凡有土有人之处,无不睥睨相度,思朘削其精华。”魏源描述的,是英殖民主义者由印度“渐拓而东”的咄咄逼人的形势,是鸦片战争必然爆发的根本原因。

三、秉笔直书,对鸦片战争中的有关人员褒贬分明,绝无含糊。

魏源记述了林则徐、邓廷桢等名臣的抗英举措,记述了张朝发、姚怀祥、全福、陈连升父子、关天培、祥福、林大椿、王定国、王锡朋、郑国鸿、葛云飞、谢朝恩、裕谦、陈化成、杨庆恩等一大批死难者的事迹,他们或英勇战死,或兵败后自裁以明心志。魏源更是将三元里人民英勇的抗英斗争载入史册的第一人。他写道:“夷兵至是乃日肆淫掠,与粤民结怨。及讲和次日,夷兵千馀自四方炮台回至泥城,于是三元里人民愤起,倡义报复,号召各乡壮勇云集枪械,四面设伏,截其归路,夷兵终日突围不出,死者二百,殪其渠帅曰伯麦、曰霞华,首大如斗,夺其调兵令符、黄金宝刺及双头守炮。而三山村亦击杀夷兵百馀,夺得二炮及洋枪、洋刀九百馀件。异律驰赴三元里救应,复被重围,乡民愈聚愈众,至数万。”梁廷枬《夷氛闻记》也记载道:三元里附近一百零三乡的人民,“老弱馈食,丁壮赴战,一时义愤同赴,不呼而集者数万人”。这是何等义愤填膺的英勇壮举!

魏源的文章还引用了广州人民一段抗英檄文:“尔自谓船炮无敌,何不于林制府任内攻犯广东?尔前日被围时,何不能力战自拔,而求救于首府?此次由无识大吏受尔笼络,主款撤防,故得乘虚深入。倘尔后日再入内河,我百姓若不云集十万众,各出草筏,沉沙石,整枪炮,截尔首尾,火尔船艘,歼尔丑类者,我等即非大清国之子民!”何等义正辞严、气壮山河!何等伟大的中华民族精神!魏源评论此次抗英斗争道:“福建水勇是日亦至,倘令乘机,应援夹攻,围歼夷兵,生获夷首,挟以为质,令其退出虎门,而后徐与之讲款,可一切惟我所欲。此粤事第四转机。”可惜,奕山等人不知也不敢借用民气民力,一举而伸大清正义,“反遣[知府]余保纯驰往,解劝竟日,始翼异律出围回船”。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斗争,便如此被妥协投降派扼杀。

在《夷艘寇海记》中,魏源无情地揭露了投降派琦善、耆英、奕山、奕经等人的嘴脸。琦善于道光二十年十月到达广州,与林则徐积极备战应战相反,“开门揖盗,自溃藩篱”。他“撤散壮丁数千,于是水勇失业,变为汉奸,英夷抚而用之,翻为戎首矣”。又“撤横挡水中暗柱,屡会异律于虎门左右,夷船得以探水志,察径路,而情形虚实尽泄矣”。他还“尽屏广东文武,专用汉奸鲍鹏,往来传信。其人故奸夷颠地之嬖仆,异律所奴视,并轻视中国无人矣”。

尤其是,他竟质问“劫船之役,何人先开炮,欲斩副将以谢夷”,于是“兵心解体矣”。“凡有报缉汉奸者,辄呵曰:‘汝即汉奸’。”更为荒谬的是,“有探报夷情者,则拒曰:‘我不似林总督,以天朝大吏,终日刺探外夷情事。’”总之,他“一切力反前任所为,谓可得夷欢心”。水师提督密请增兵,他“固拒不许”。十二月,侵略者再次攻虎门,关天培派游击李廷钰“回至省城,哭求增兵,阖省文武亦皆力求,琦善初仅允二百,继增至五百”,致使“人心愤愤”。魏源的揭露,可谓淋漓尽致!有如此卑鄙的钦差大臣,那些软骨将领的丑恶表演便可想而知了。例如,守厦门的“水师提督陈阶平,平日讲火药,刊兵书,贼至先告病,贼退复视事”。又如,守镇江招宝山的浙江提督余步云,在侵略军刚刚由山麓攀援登岸时,“即率兵弃炮台西走”,还无耻地说:“贼炮未向招宝山,我兵亦何必开炮向贼?”临阵逃亡,竟还振振有其词,何其丑恶!对于与自己同在抗战前线的臣僚,魏源也毫无隐晦。他是钦差大臣裕谦的幕府随员,却依然直书“裕谦任事刚锐,而不娴武备”,对如何防守定海,“裕谦未渡海亲勘,但据图指挥”。又说:“颜伯焘、裕谦、朱鉴不择地而守,是浪守也。”他与黄冕同是裕谦的幕友,但他同样直书黄冕有“吏才而非边才”。如此等等,说明魏源为存真史,不避权贵,也不问亲友,是非分明。

四、慷慨陈词,论述了林则徐等人禁烟失败的原因。

魏源写道:“夫勘天下之大难者,每身蹈天下之至危;犯天下之至危者,必预筹天下之至安。古君子非常举事,内审诸己,又必内[原文如此。似当为‘外’]审诸时。同时,人材尽堪艰巨则为之,国家武力有馀则为之,事权皆自我操则为之。”然而,现实恰恰相反:朝廷上下,多为庸劣之辈;国家武备,历年废弛;林公事权,左右掣肘。结果,举国“承平恬嬉,不知修攘为何事,破一岛一省震,骚一省各省震,抱头鼠窜者胆裂之不暇,冯河暴虎者虚骄而无实。如此而欲静镇固守,严断接济,内俟船械之集,外联属国之师,必沿海守臣皆林公而后可,必秉钧当轴皆林公而后可。始既以中国之法令望诸外夷,继又以豪杰之猷为望诸庸众,其于救弊,不亦辽乎!”魏源既为林则徐叹,也为腐败的时势叹,为沿海守臣叹,为秉钧当轴者叹!魏源的上述政治见解,即使从今天来看,也是明晰正确的。

魏源还说:“驰峻坂,则群儆善御之衔绥;犯骇涛,则群戒舵师之针向。”这里的“衔绥”、“针向”,明显地隐喻道光帝。“衔绥”不善,群马焉能“驰峻坂”?“针向”不明,众舟焉能“犯骇涛”?一年前,魏源还在高唱“安邦只是诸刘事”,写《夷艘寇海记》时,则已在忧虑中存悲伤了。另本《夷舶入寇记》在这大段议论之后,最后一句作“故吾于林公而外无责焉”,这正是正话反说,显露出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心境。

魏源主张:“功则功,罪则罪,胜则胜,负则负,纪事之文贵从实,所以垂法成也。”“从实”,是他对自司马迁《史记》“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史学传统的继承。《夷艘寇海记》,则是他“纪事之文贵从实”的一次成功的实践。

正因为如此,此文于道光二十二年(1842)写成后,魏源没有把它作为《圣武记》的一篇同时刊布,而是另印别行,且未署名。到道光二十六年(1846),他在扬州第三次修订《圣武记》时,目录卷十中却赫然有此文的题目,并加“补刊”二字,但仍然有目无文。

为什么会如此?或许是,他认为如此窝囊的鸦片战争绝不能称为“圣武”,不能与其他“圣武”事业并列同篇;或许是,他“恐遭时讳”;或许是二者兼而有之。司马迁虽写过《今上本纪》,但有目无文。现在的《史记》中的《今上本纪》,全是抄录《封禅书》,以敷衍成文,与《太史公自序》中说的“汉兴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内修法度,封禅,改正朔,易服色”这样的写作意图,了不相涉。为什么会如此呢?司马迁生活在汉武帝当权时期,仅因替李陵喊了几句冤,就被撵入蚕室遭受腐刑,他写的《今上本纪》,定是“实录”体,不免对武帝有非议处,他敢“藏之名山”吗?故尔亡佚。魏源生活在文字狱惊心动魄的清代,他的《夷艘寇海记》又直言不讳,文笔锋利,直指当朝权贵和道光帝,他自然不敢把此文收入《圣武记》中,公开发行,公开署名,自触罗网,自受斧钺。可见,当代人写当代史,或称“写活历史”,自古都是一道难题。

直到魏源死后二十二年的光绪四年(1878),上海申报馆出版《圣武记》,《夷艘寇海记》才以《道光洋艘征抚记》的篇名,第一次排印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