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腾地坐起身,“这杀千刀的!快去万贯赌坊,他一定去那儿了。”
主仆二人相扶相搀,出了周府。
阿九在万贯赌坊看到那抹熟悉的锦袍身影,即便明知道会挨打,可她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阿礼,别再赌了,回家吧!你把地契还我,我的嫁妆就剩这一处田庄了,要是连这都没了,我们往后可如何度日……”
“滚!”周礼一挥手就是一拳,和往常一样,他不打阿九的头,只一拳打到她胸口,很重,疼得阿九冷汗直冒。
阿九因疼,软蹲在地上,一抬手抱住了周礼的双腿:“你不是答应了大伯,说你不赌了,说你改好了。阿礼,你把地契还我,这是我的嫁妆,你把地契还我……”
“贱妇,我还嚷?你的嫁妆就是老子的,老子想怎样就怎样,快放手。”
一侧,有人睨了一眼,认出了阿九,也知道她过的日子不好,心下略有同情,叫嚷道:“大虎!大虎!快把这人赶出去,他身上没钱。”
说话的这人,是这桌的庄头,还有些良心。
立有两个彪形大汉过来,左右一架,将周礼丢出了万贯赌坊。
周礼被摔在地上,屁股生疼,拍了拍屁股,立时看到从里头出来的阿九,顿时气血翻滚,都是这个贱妇,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赌不成,他是没钱,可他身上有地契,可以拿这个来赌,这可是八百亩的田庄,换成银子得不少钱。
“贱人!”周礼大骂一声,冲着阿九就扑了过去,顿时一阵拳头脚踢,不顾还在大街上,就开始对阿九进行打骂,“贱妇,你害得老子今儿玩不成,你得赔我。”
阿九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周礼拳头脚踢的落在她的后背和臀部。
红绳心下不忍,这几年他陪着阿九受不了不少苦,每次受伤,他们彼此安慰,虽不是亲人,却也有亲人之情,此刻不待细想,纵身扑在了阿九身上,周礼的拳头、脚头便齐数落在了红绳身上。
阿九失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红线离开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就是红绳,她不能看周礼打死红绳。
红绳咬紧了牙关,大声道:“四爷,这几年你把县主的嫁妆输掉得还少么?这是她最后的八百亩田庄了,你再输掉,县主就什么也没了,你不能这样。”
“死奴才,叫你多嘴,敢管爷的事。老子揍死你这东西,老子揍死你……”
这一番打骂声,立时惊动了整条街的商户、客人,甚至还有无数的行人停下了脚步,齐刷刷望了过来。
在对面街上的温彩正陪梁氏在看首饰,听到这喧闹声,探头一望,就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对着个对主仆拳手脚踢,下手之狠,全然没有半分手软。每落一下,温彩都能瞧见那拳脚下的女子微微一颤,眼里全都是恐惧之色。
温彩大喝一声:“那是什么人?竟在街市上打骂妻子?”
张记珠宝铺的掌柜娘子满是同情地道:“那是周惠妃娘家的侄儿周四爷,挨打的女子是凉县主。真是造孽哦,周四爷偷了凉县主的嫁妆出来赌,听说早前就输了不少,我们都记不得是第几回了。”
凉县主!阿九,嫁人为妇后,曾经的小九变成了阿九。
温彩看着那衣着五成新茧绸的妇人,哪里还有富贵人家奶奶的模样。
她依稀记得当年在宫中初遇阿九的情形,那时候她是何等快乐妩媚的女子,这才几年,自己与阿九一比对,阿九看上去比温彩还要苍老十岁。
掌柜娘子感叹道:“堂堂皇家县主,过得比寻常妇人还不如,周四爷这两年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凉县主娘家远在陈州,虽是皇家姑娘,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在周府的日子也过很是辛苦,就连周家另几房的奶奶都能欺她。而这周四爷最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没了银子早前是偷凉县主的嫁妆,后来就是逼着凉县主给钱,不给就打人,今年已经是第二次在街上打凉县主了……”
有妇人道:“这种日子,索性和离的好。”
掌柜娘子道:“哪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凉县主的嫁妆都被周四爷折腾得差不多了,要是和离了,她往后可如何过活?”
一边也在看首饰的富贵人家太太对半大的女儿道:“你且瞧好了,这种权贵人家最是嫁不得,那还是皇家的姑娘、堂堂县主呢,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将来要是许了那等权贵人家,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那半大小姐垂着明眸,露出同情与怜悯之色:“这种男人,又坏又打女人,凉县主为甚还与她过。”
梁氏看着一侧立着的温远远,眸光温和,“远远,你将来大了,也要擦亮眼睛,可不能许那种人家。”
温远远不过几岁,但已经在女塾里读书识字了,全无那半大小姐的羞涩,反而理直气壮地道:“娘,我才不是凉县主,我有娘家,我有爹爹,还有几个弟弟,谁敢欺负我,几个弟弟都会帮我。”
梁氏凝了片刻,笑道:“也对,你爹疼你,你还有几个弟弟……可是夫君真心疼你,才是你真正的福气。”
温远远若有所思,“爹对我最好了,爹对娘也好,我长大了就跟爹娘过日子,我才不要去别人家。”
在她的心里,梁氏就是她的亲娘,虽然温远远偶尔听府中下人议论关于她亲娘的事,但连她自己都不爱听,这几年镇远候府上下看到了梁氏的贤惠大方,提及徐氏的人越发少了。
温远远一扭头,发现那抹紫衫美人不见了,心头一惊,指着街对面道:“娘,姑母……”
温彩噔噔地走到大街上,恶狠狠地望着周礼,步步走近,大喝“住手。”
周礼打量着衣着寻常富贵人家奶奶的温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地道:“老子劝你少多管闲事!老子是周惠妃娘家侄儿。”
温彩双手叉腰,“周礼你这王八蛋,你给谁当老子?”
想当她雍王妃的老子,她是温家大老爷还是当今皇帝?
周礼“你……”了一声,突地忆起,前几日听人议论,说雍王夫妇携两子入京之事。
温彩大喝一声“青莺”,“把本王妃的无情宝剑取来。”
双双从一侧移来,干练的打扮,一袭粉色的绸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女打扮,一瞧就是皇族亲王府的管事姑娘,她微微挑眉:“我家雍王妃离开京城几年,这就不认识了?周礼,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家王妃充老子,你可知道,我家王妃的老子是皇上?”
这可是大不敬,且还在这大街上骂人,要是被有人听了去,足够周礼吃一壶。
温彩接过宝剑:“周礼,你这个王八蛋!欺负人都欺负到皇家头上了,凉县主娘家还有人呢,本王妃今儿就来收拾你这个泼货!”她嘴里骂着,提着宝剑就去追周礼。
周礼一转身就要往赌坊藏身。
温彩娇喝一声,指着门口的彪形大汉:“吾乃雍王妃,我命令你们,不许让这泼货进去,否则本王妃查封你们万贯赌坊,从今儿开始,不许这泼货再入万贯赌坊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