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早前想着何氏虽不是嫡母,但也得唤一声“中娘”,夫妻二人搬入“温宅”后,就备了礼物去探望,何氏还与她摆脸色,直说她原是官宦小姐,颇是瞧不起沈氏。
反倒是董氏待她亲和,又偶尔指点她一些后宅琐事,梁氏待沈氏即不疏离却也不亲近,一双眼睛总是含着粼粼波光,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疏离感。但唐宛芹却说梁氏最是个容易相处的,只是话不多,但说一句就是一句。沈氏还听说,梁氏与董氏在一处时,话就多,与温彩在一起时话就更多了。
周氏忙补充道:“雍王妃和大嫂的孩子都是尊贵的,大哥得的是世袭三代的镇远候爵位,待四少爷再大些,许就要册封为镇远候世子。”
何氏突地回过味来,尴尬地道:“大奶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都尊贵,但雍王妃的孩子更尊贵。”
温彩淡淡地道:“中太太就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
她吃不进,其他人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倒是一个比一个胃口好,梁氏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董氏也吃得不多,但何氏、周氏婆媳却是把每道菜都吃了几遍,胃口极好。
梁氏吃不下去,是见温彩吃不进去,想着自己是主人,没照顾好温彩着实不好多吃。
董氏担心着温彩的身体,有些日子没见,温彩更瘦了,原本温彩就瘦,如今更显憔悴,让人看着心疼。
众人用罢了饭,梁婆子领着丫头收拾碗筷,太太、奶奶们便坐到两侧陪温彩说话。
温彩的神色蔫蔫的,对麻嬷嬷道:“把我预备的礼物搬进来。”一转头,又道:“二婶、嫂嫂,我今儿着实有些不适,再坐会儿就回府,还得吃太医开的药。”
不多会儿,便有雍王府的小厮婆子进了花厅,温彩指着前面两个小厮抬的箱子,“这是给镇远候府的,嫂嫂看着分派。”指了另一只箱子,“后面那只箱子放在外头,这是给二婶的,二婶带回府帮忙分派一下,里头有张详细的单子。”有个婆子捧着一叠宫绸贡缎的衣料,“那是给八奶奶、八爷的,给你们添几身新裳。”温彩又指着另一个丫头捧的衣料,“那是给中太太、二爷、七爷的礼物。”
双双扶着温彩,麻嬷嬷眉头微拧,同样是女人怀孕,有的人跟个没事人,有人却是妊娠反应强烈,而温彩就属于后者。
温彩一转身,麻嬷嬷递了痰盂,她又吐了起来。
董氏愁得脸色更难看了,“怎的害喜害得这等厉害?”
麻嬷嬷道:“殿下和荣妃娘娘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全都没用,倒是宫里的高医正说,这妇人害喜越厉害,将来生出的孩子就越聪明。”
立时,一个个眼睛透亮,早前的同情倒化成了惊喜。
董氏则催着沈氏道:“八侄儿媳妇,你一会儿就跑趟娘家,问问沈老爷这止呕的秘方,再这样下去,顺娘就更瘦了,大人身子不好,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受得。”
温橙妻沈氏忙应一声“是”,“雍王妃,今儿我们过来得匆忙,我和阿橙替你预备了一些礼物,你或留着自己使,或是送人都使得。”
“八嫂客气了。”温彩面容苍白无血色,整个人依在双双身上,双双扶住她的手腕,“二婶、嫂嫂,中太太、七嫂、八嫂、十五嫂,我这就回去了,到时候离京,我就不回来与你们道别了,你们保重。”
周氏、沈氏听她唤了声“七嫂、八嫂”乐得见眉不见眼,她们可成了雍王妃的娘家嫂嫂了。
周氏嘟囔道:“早前,我好像也听说娘家有止害喜呕吐的方子,我回娘家找我大嫂打听打听。”
麻嬷嬷从右侧将温彩扶住,她与双双在厢房里几口扒完饭,赶着来服侍温彩。
董氏、梁氏紧随身后,看着温彩走路都没劲儿,要不知道的许会认为温彩是装,可董氏、梁氏对温彩了解,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都揪紧了。
温彩在二门上了雍王府的轿子,在轿帘落下的一刹,她冲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
温橙正在温檀屋里用宴,一听小厮说温彩走了,急得放下碗筷就赶到二门,却只看到温彩离开的身影,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又有十六名护卫相随。
“还没与雍王妃说上话呢,怎就走了?”
沈氏道:“雍王妃害喜得厉害,一顿饭就吐了好几次,要回府吃太医开的药,憔悴得让人心疼,二婶和大嫂更是愁得吃不下饭。”
董氏扫过众人,道:“都打听打听害喜止吐的偏方,只要管用就好,这雍王妃吃什么吐什么,大人瘦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住。”
何氏这会子似故意与董氏作对,冷笑道:“还用你打听偏方,那宫里的太医是吃闲饭的?太医都没法子,就你打听的偏方管用,真是多此一举。”
董氏不以为然,“到底没拿顺娘当自家孩子。太医也是人,又不是神仙,当年治好雍王殿下的就不是太医。”
她懒得何氏在这儿纠缠,对梁氏道:“我和宛芹也回去了,秋月啊,你先忙着。”
早有同董氏一道来的婆子抬了温彩送的礼物上了二门外的马车。
何氏见董氏要走,她也不好久留,叮嘱周氏把他们的礼物取走。
人多力量大,董氏、梁氏各有门道,与人打听了一大堆的各类止吐偏方。
次日,董氏、梁氏便以娘家人身份去雍王府探望。
她们来的时候,温橙夫妇已经候在雍王府二门处,正等着门子通报后再进去。
温橙谦恭地道:“昨儿,我与八奶奶回了沈家,岳父特意帮我们整理了三个止吐的偏方,今儿一早就过来了。没看到雍王妃,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几个正说话,就见雪雁到了二门,欠身道:“温二太太、温大奶奶、温八爷、温八奶奶,殿下正在府里,你们随奴婢到会客厅。”
几人跟在雪雁身后,兜转之间就进了栖霞院,却没有进内院,而是去了东边属于慕容恒读书、练功、会客的会客厅。
雪雁道:“昨儿王妃从镇远候府回来,一下轿就昏倒了,将王府上下吓得不轻。太医让王妃卧床静养,怕是今儿你们见不到王妃。”
几人近了会客厅,立有太监奉了茶点、鲜果,动作训练有素,全是清一色的小太监,年纪从十四五岁到二十出头不等。
沈氏正要说什么,却见雪雁站在花厅外头,并不敢进来。
慕容恒隔着道珠帘,“原是该与你们见见的,但今儿来了两位年轻女客,本王就隔着帘子与你们说说话儿。”
梁氏立时想起京城传言:雍王殿下被欲女算计后落下了病根,一见到年轻女子就控制不住要犯病。
她讪讪地望向沈氏。
沈氏早前不明白,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看来那传言还是真的啊,雍王殿下连她们也不见,指定是担心犯了病。
董氏道:“我们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打听了几个害喜止吐的偏方送来,不放心雍王妃,我……我呢想留在雍王府照顾王妃几日,她身边没个亲近、沉稳的过来人,我到底不放心,许有个娘家人陪着,雍王妃心里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