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啊,看看人家这诚惶诚恐的样子,眸子里蓄着满满的不安,还有急切地盼望,不安是被治罪,盼望是想让皇帝做主。
皇帝掌控的虚荣在瞬间急速上升。“罗爱卿,人家父子不过争辩了几句,休得再提。至于温爱卿要租一半府邸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朕将府邸赏给他,那就是他的府邸。”
皇帝早前莫名免了温青的职,虽然明知周世子的死与温青无关,还是这么做了。现在,又对温青施恩,真真是打上一巴掌再赏两个甜枣。
温青提裙而跪:“臣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这些个文人,就爱欺负人家武将,瞧瞧,这温青越来越安分、老实。
温青俯在地上,则想着:看来往后,还得时不时生出些事,让御史弹劾一下才好。
看着满朝文武,那常被御史弹劾的都是重臣、能臣,果真应了那句“不被御史弹劾的臣子是庸臣”。
城南温府大房。
温子群久久回不神“玉堂没事了?没事了……”这怎么可能呢,周贵妃不是勃然大怒了么?周家不是失去了唯一的嫡子么?
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了结了。
大理寺那边结案了,“焦六因私怨,当街行凶,斩首示众”一句带过,定了焦六的罪,却没追究幕后的真凶。
这幕后真凶不是温青么?温青怎么就没事了。
今天早上,御史弹劾温青不孝,皇帝竟然没有责罚,还有温青把御赐的府邸要租出去,皇帝竟然说那府邸赏给温青便是温青的,也不提了。
温子群云里雾里,他看不明白了,温青怎么就这样没事了?
温青和周家斗,温青居然还胜了。
七姨娘抱着八爷走了过来,娇声道:“老爷,我们还回镇远候府么?”
如何回去?
听说温青已经把另一半府邸租给了某位回京赴任的异地籍官员,连租金都收了,已经与人家说好了,等温彩出阁后,对方就要搬到那宅子里住。
镇远候府,现在多一处院子都没有,每处都住得满满的,前府留了一座男宾院,说是客院,里头住了好些个侍卫。后府,留了一处女客院,也住了好几个丫头婆子,招待几个来客是成,若是温子群过去,还真没地儿住,早前他住的那处二进桔院,早已经被温青租出去了,怕是往后要成为那异地籍官员的上房、主屋。
七姨娘不悦地道:“婢妾都快烦死了,院子那么小,又与老六挤在一处,我带两个孩子,他也有孩子,夜里头都睡不安稳。老爷,我们还是回镇远候府吧。”
镇远候府多好,不拖欠月例,每季还有定例添置的新裳,如今已是二月了,按照镇远候府的规矩,绣娘又该为她量尺寸缝春裳。
六姨娘这边也得到了风声,进了院子,已经笑得见眉不见眼:“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去镇远候府,我好收拾东西。”
温子群愤愤地瞪了一眼,他正为这事烦着嘴,偏生她们就一次次地提。
何氏也进了院子,冷声道:“你们都回屋,我与事与老爷商量。”
想到昔日为了讨好周家,竟让温玄与周二小姐订亲,现在温青的风头过了,何氏是越想越后悔,温彩可是未来的雍王妃,比长宁候府尊贵多少倍,温彩的兄弟,怎么也要配体面人家的嫡女。
何氏轻呼一声“老爷”,坐在一侧,道:“这周二小姐着实配不得我们家阿玄,唉,委屈阿玄娶个庶女,我还真是不甘心。”
温子群道:“还不是你上赶着要与周家结亲,现在后悔——晚了!周家岂是你想结亲就结亲的。”
“这不能退亲,你说怎么办吧?这周二小姐,一不是长女,二不是嫡女,怕是嫁妆都没几个,那模样又普通,与二房阿绯说的唐小姐差远了,至少这唐小姐有贤名,人又长得跟个天仙似的,听说又替主母打理府邸,是个能干的……”
“玉堂遇上难事的时候,你和温墨、温玄的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么?现在来问我,我问谁啊?”要不是他搬出镇远候府,要不是他寒了温青的心,现在也不会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大言不渐地说不认温青兄妹是他的儿女。
他现在再过去,让他如何拉得下脸面。
以温青的性子,还真会摆脸色给他瞧。
毁了,全都毁了!
他原有多优秀的儿女啊。
何氏嘟着嘴:“难不成就要娶一个庶女做嫡次子媳妇?”
她不甘心,仿佛又看到了谋得一门好亲事的曙光。
“就这样罢,待过了三月,便遣媒婆上周家议定佳期,周家可不是你想订亲便订亲,你想退亲便退亲的。闹将开来,玉堂和彩儿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这次的事,把他们兄妹得罪狠了。”温子群悠悠长叹。
他还是低估了温青的能力,或者说是低估了温青周围帮忙的人。
温青杀了周世子,怎么就没事了。
温子群想破了头,也想不透其间的关键。
难道是太子在暗里搭了手?
一定是这样。
太子与周家斗,周家落败,他得重新审视太子的实力,或者是他以前高估了周家的权势。
温彤迈着轻柔的步履,好奇地望着二房方向:“今儿二房也太安静了。”
侍女接过话道:“今儿是沐休日,二房的人,连带着几个姨娘都去镇远候府吃酒席了。”
温子群惊问:“镇远候府今儿办酒席?”
侍女点了点头:原来大房的主子都不知道哇。
二房那边,可是连看门婆子都知道的。
二房上下连姨娘都去了,镇远候府那边还派了车轿来接人,有孕的红大奶奶乘轿,其他人就坐马车,一路上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温子群不甘心地问:“办什么样的酒席?”
侍女怯生生地,镇远候府没请大房的人,许是不愿搭理大房,还在为之前的事气恼,“奴婢听二房的门婆子说的,说昨儿镇远候府就下了帖子,请了二房的紫姑奶奶与许姑爷吃酒席。二房连带姨娘在内的主子全请,说是候爷夫妇感谢在他们困顿之时不离不弃的情义。听门婆子说,请了大奶奶娘家的几房亲戚,再是几家交好的亲友。”
温子群面露落漠,温青兄妹不会再搭理他了,但凡温青心里有他,也不会不与大房说一声,二房的人全去了,连姨娘都去吃酒席,却独独没有请二房。
温彤微窘,忆起上次离开镇远候府,见六姨娘、七姨娘带走摆件,她也拾掇了带回温府。
虽然当时她觉得此举不合适,可见镇远候府里没人阻止,便壮大了担子这般做。
温彤判断失误,她是太相信温子群的判断力,以为温青招惹了周家,定会大祸临头,谁曾想竟顺遂迈过了一道坎。
温绿便没有离开,反而接了四姨娘和温檀入镇远候府住,走的时候,何氏连一个小厮也没给温檀,四姨娘更是连个下人都没带。因当时帮衬的有温子林,次日温子林就讨走了四姨娘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