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一怔,这又是唱的哪出。
洛玉最是怕担事儿的,这一回竟出来抢着顶罪。
寿春急了,要是洛玉谋杀未婚夫,这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娶,怕是连太子也要考虑要不要她,“洛玉,你胡说什么?”
“娘,你养我十几年,为我操碎了心,我怎能看你被皇舅舅责罚,你告诉皇舅舅,周世子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和你没关系。”
周贵妃强打着精神,寿春说是她买凶杀的,洛玉又说是她杀的,母女俩竟在养心殿争着当凶手。
寿春面露动容,没想到她的女儿如此孝顺,生怕她挨罚,竟入宫顶罪,厉声道:“休要胡说,人是我杀的。”
“皇舅舅,我娘身子不好,你别罚她,人当真是我杀的,你要打便打洛玉,便是将洛玉流放发配,呜呜……洛玉都愿意,只求你别罚我娘……”
皇帝被吵得脑仁生疼,挥了挥衣袖:“把大理寺卿宣进来。”
大理寺卿进来时,就看到养心殿上跪着寿春长公主母女,两个人哭哭啼啼地争当凶手。
皇帝道:“你来断一断,她们母女俩到底谁是凶手?”
“微臣遵命。”大理寺卿想了片刻,问道:“寿春长公主,你说是你买凶杀人,这人唤作何名?”
“焦六,家住城西大碑胡同。”
大理寺卿又道:“洛玉郡主,你是派谁与凶手联系的?”
“谁?”洛玉转着眼珠子,她当然不会说出正确的答案,“是……是我身边的侍女春意。”眼睛却盯着寿春长公主,似在母亲的眼里看出了异样,立马又道:“不,不是,是……是侍卫蒙虎。对,是侍卫蒙虎!”
“洛玉郡主,到底是春意还是蒙虎?”
“蒙虎!是蒙虎!”
大理寺卿现在也迷糊,突然冒出寿春长公主认罪,一问洛玉这答案就对,因为联系焦六的是长公主府的一个嬷嬷,而这嬷嬷是洛玉郡主的教引嬷嬷,也是寿春长公主的心腹。
大理寺卿又问:“洛玉郡主,你给了凶手多少银子?”
洛玉用心地想着,她当然不会说二百两,她低声道:“杀一个人一千两够不够?”她一脸无辜状,眨着眼睛,“那就二千两,不,是三千两,我给了蒙虎三千两银票。”
寿春长公主似乎回过味来,啐了一声,娇骂道:“本宫给李嬷嬷拿了五百两银子,可李嬷嬷只花了二百两就买通焦六。为防焦六走漏消息,我令府中的侍卫将焦六的祖母、弟弟藏在张家镇乡下一个公主府下人的家中。”
大理寺卿回禀道:“皇上,照此来看,幕后主使确实是寿春长公主。”
“你怎么当大理寺卿的,真凶是我,是我李洛玉,和我娘没关系。”洛玉重重一磕,“请皇舅舅罚我,与我娘无关,我娘身体不好,承不住杖刑,更受不了流放之苦,请皇舅舅罚我!”
皇帝心下感动,谁说皇家无情,看看寿春与洛玉,母慈女孝,彼此真做凶手。“爱卿,结案!焦六因私怨当街行凶,斩首示众,其他人等释放还家。”
周贵妃没想到,这案子竟这般了结。
寿春母女一点处罚都没有。
“皇上!皇上……”
皇帝瞥了一眼,冷声道:“长宁候教子无方,此次便罢,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周贵妃,你也要好自为之,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恃宠而骄。”
皇帝拂袖而去。
寿春重重一磕,“寿春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万岁!”
洛玉的第一反应:没事啦!一点处罚都没有,被这么一闹就结了。
早前还想着,寿春也许会被皇帝罚俸,又或是禁足思过,结果这些都没有。
周贵妃恶狠狠地盯着寿春母子。
这一定是寿春的诡计。
大理寺卿问的那些问题,寿春答对,而洛玉却全答错了,就是给了皇帝一个错觉,真凶是寿春。这样洛玉保全了名声,还赢得了护母孝女之名。
周贵妃咬碎了银牙,她一路盘算,想逼皇帝杀了温青,必须得有一个幕后真凶死,结果温青没杀成,而这个真凶也一点处罚都没有。
洛玉搀扶起寿春,嘴里甜甜地唤着:“娘,慢点,你身子不好,起得太急会眼花。”
大理寺卿领旨离去。
任何一桩大案,最终定案的都是皇帝。
皇帝不追查真凶,他只能照着皇帝的意思结案。
寿春走近周贵妃:“是本宫杀了你侄儿,你是不是想杀本宫?周贵妃,若不是你侄儿贱踏我女儿,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哼!”她一甩广袖,转过身去,在洛玉的搀扶离去。
洛玉回眸一望,眸里掠过一丝冰凉的杀气。
周贵妃紧握着拳头,却再也流不出泪,她们是想好的,这么一闹腾,名动京城的大案就不了了之。
她好不甘啊!
又几日,温青官复原职。
为示感谢,寿春长公主特备厚礼令洛玉送入镇远候府。
主意是温彩出的,的确比寿春直接向皇帝求情饶恕洛玉要来得圆满,这也让寿春对温彩多了几分好感。
镇远候府又恢复了曾经的威望,人们不仅为温青捏了一把汗。
有半月未来往的人家,又恢复了往来。
镇远候府的隔断围墙建好了,温青开始高调的出另一半府邸。
就如他所料,第二天这事就被御史给捅到朝堂上了。
温青一脸不悦:老子的家,老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而就在前一天夜里,皇帝就看到了温青递上来的奏折,文字质朴,又不失憨态可鞠,他把自己府建了一座隔断围墙,欲低价把另一半府邸租给异地籍官员的事说了,说家里如今人少,当然他不排除将来他儿女成群收回另一半,还说要把租金上缴朝廷,那简明又略带些家常絮叨的话语,直惹得皇帝哈哈大笑。
皇帝大总管道:“这温青就是个老实人!瞧瞧,自家府邸要租出去,还说是朕赏赐的,要与朕商量,让朕把那半府的租金收下。哈哈……”
他第一次发现,这温青实在太有趣了,连写的奏折也与旁的臣子不同。
有御史弹劾温青不孝父。
温青昂首挺胸,又望了一眼:温子群行事过分,怎没人弹劾他?他不孝,温子群做得过分,还不让他说了?只怕这御史与温子**好,这样一瞧,立时就认出来了,这御史不是大皇子的人、长宁候的学生。
他立时就明白了。
他们的人弹劾就权当是放个了屁。
弹劾的人多了,他在皇帝面前就有存在感。
他温青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他是武将出身,就要有气度,还得有魄力,对于某此苍蝇便可以直接无视。
“温爱卿,你有何解释的?有御史弹劾你不孝父亲?”
温青手持笏片走到中央,朗声道:“回皇上,臣自小由祖母养大,与父亲之间性格不合是有的。前些日子,因臣在家反省,父亲曾要求接管祖母、母亲给臣留下的家业,那些家业皆是祖母生前分给臣的,臣年轻力壮,不敢劳累父亲打理。除了这事与父亲争辩了几句,至于旁处,臣着实想不到是什么事。还请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