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道:“双双,让厨娘预备殿下爱吃的饭菜,我一会儿就回去。”
“是!”
双双又离开了。
红燕抱拳道:“属下着人把西屋拾掇一下。”
“好。”
温彩缓缓蹲下身子,就在青莺注意着相隔数丈外的人群时,只听人群里有妇人鬼叫一声,然后是一双双怪异非常的目光。
红燕停下了脚步,青莺转过了身子,那原该死了的彪形大汉左手臂圈住温彩的脖劲,右手握着一把短剑,恶狠狠地道:“告诉雍王殿下,要想玉郡主没事,就把顾浩交出来换人。”
贺兰三公子化成了泥塑。这回惨了,贺兰绝与他们几兄弟分派了任务,在雍王殿下不在金陵的日子,他们几兄弟便轮流充当温彩的护卫,而今天该是他负责的,要是温彩出了事,贺兰绝第一个就饶不得他。
“好大的胆子,本公子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劫持玉郡主,你们不想要命了。”
那男子扬头大笑,对着周围大喝一声:“老二、老三,我得手了,你们快出来!雍王已回金陵,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报仇了!”
“咳!咳!”温彩出不过气,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
青莺只觉颜面尽失,这是第二次,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草席里裹着男子竟没有死,而是在装死。
韩若冰道:“石大哥,你勒得太紧了,到时候事没办成,反害了玉郡主性命就不划算了。”
石老大听闻之后,松了几分,温彩先是意外,这会子倒平静了两分,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不是要杀她,而是另有目的。
青莺拔出宝剑,厉声道:“快放了郡主,否则杀无赦!”
人群里,奔出两个壮年男子,一个持大刀,一个提残剑,一左一右护住了石老大,韩若冰更是小心地退到了墙根下。
“他娘的,老子要是怕死,就不会这么干,就算是死也要拉了顾浩垫背,给我们田大恩人报仇!快告诉雍王,想玉郡主无事,拿顾浩换人。”
红燕怔了片刻,取出随身佩戴兵器:“放了我家郡主!”
“只要把顾浩交给我们,自会放了玉郡主。”
温彩道:“青莺、红燕,你们别乱来。”她摆了摆手,“石大哥,我们好好谈谈吧,你们是为了报仇才劫持我,你们好歹也是堂堂大男人,劫我这个柔弱女子算什么英难?”
她不怕吗?
几人有些诧异。
温彩没有大哭大闹,初是意外,但这平静也太快了。
贺兰三公子对左右厉喝道:“快报大公子,该死的匪贼,敢在贺兰府劫人……”
若传扬出去,不光是丢了贺兰家的颜面,定也会成为江南的笑话,这匪贼劫人都劫到贺兰府,岂不是贺兰绝管理江南不当?身为一方地方大员,竟出现这等混乱。他越发气恼,自己被父亲责备事小,丢了颜面事大。
大门处,贺兰大公子、二公子携着几个庶出的弟弟正在迎接雍王。
“大公子、二公子,不好了!有匪贼……劫持了玉郡主!”
慕容恒一路风尘仆仆,就是想早些见着温彩,一入大都督府听到的就是这么句话。
贺兰大公子道:“你说什么?”
“几名匪贼在偏门劫持了玉郡主,他们说……要用顾浩换玉郡主,否则就让雍王给玉郡主收尸!”
慕容恒衣袖一挥,来不及多言,“快去偏门!”
偌大的贺兰府,顿时间鸡飞狗跳,二公子召集了全府的护院、会武功的家丁,偏门外的街巷子包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百姓站在护院的包围圈外头。
慕容恒立在街的一侧,而那边是三个穷凶恶极的贼,一左一右,还有一个立在温彩的身后。
温彩笑道:“阿恒,你终于回金陵了,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聊天?
她被劫持了,一人拿着短剑抵在她的胸前,左边是握大刀的,右边是持残剑的。
慕容恒一脸紧张:“快放了她,你们若有冤屈,本王可以替你们做主。但是,你们若伤了她分毫,本王定不会轻饶。”
石老大恶狠狠地道:“我们要顾浩!是他杀了田大恩人,要么殿下把顾浩交给我们,要么殿下就顾浩的人头交给我们。我给殿下三日时间,只要你交出顾浩,我们就放了玉郡主。”
慕容恒紧握着拳头,几个小蟊贼也配与他谈条件。
可是,他不能拒绝。
温彩依旧冲他笑着,好些日子没见,他似乎黑瘦了不少,那边的政务繁重,定是心力交瘁。
“让巷口的人退去,不得追来,三日后我们自会给你们送消息换人。”
韩若冰未想过这样的画面,可眼下似乎与早前商量的不一样,她想的是自己先到温彩身边,寻了机会,再求温彩搭救她的母亲和弟弟。
可现在是石老大三个人劫持了温彩,要用温彩换顾浩,这事若是闹僵了,她还怎么救人?
韩若冰道:“石大哥,我们说好的,我帮你们,你也不能害我母亲和弟弟,你们不能伤害玉郡主,我还想求玉郡主救我母亲和弟弟呢。”
持刀男人厉喝:“闭嘴!我们三兄弟在决定做这事时,就没想过会活着,只要杀了顾浩,我们就算赚够本了!”
石老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小心地防备着周围,“雍王,马上把巷口的人撤去,否则可别怪我们对玉郡主不客气!”
那些不退,是不相信他们的话么,他们手头有人质,石老大狠了狠心,挥了一下剑。
温彩只觉脖子上一阵刺痛,一股热血涌出。
慕容恒瞪大眸子,他们……他们真敢伤她。
可恶!
是他不好,没有想到江南会有穷凶恶极之人,让她陷于危险之中。
如果她不是为了等他,她早就随芳嬷嬷等人回京了。
当她感觉到血流出来时,她才从刺痛回过神来,并不是没有危险,这些人许会杀了她,在死之前,能再见他一面,她是欢喜的。温彩笑了,冲他甜甜地笑着,“阿恒,还记得上回你教我下棋说的话么,有一种棋艺之法唤断翼。”
断翼?青莺看向慕容恒。
温彩的意思是要慕容恒下令杀了石老大左右两个人。
慕容恒怎肯?
他不能伤她,哪怕只是她一点小伤,都会让他觉得心疼。
温彩道:“青莺,殿下教了我,我不是教会你和红燕了吗?我相信你们,我相信……”
红燕摇头。
青莺定定地看着温彩,虽然冒险,一个人总对三个人好对付。
韩若冰正急切地央求道:“石大哥,我们说好的,你不能伤害玉郡主,她是无辜的。”
“少******给老子说教,老子只想替田大恩人,至于旁的,皆可不顾。老子要顾浩!不见顾浩,休想让老子放人。”
青莺渐次往后退,又有一队人马,上了那苑墙之内,屋顶上更站立了弓箭手,她手探入袖中,目光与温彩的视线相拦,温彩含笑给了一抹赞许。温彩广袖下的手,已缓缓摸到了短剑。青莺突地启开箭袖,“倏!倏!”两声,石老大两侧的男人应声倒地
只听慕容恒一声惊呼:“顺娘!不要——”
石老大的眼前掠过一道光亮,只听温彩嘴里大喊一声“寿与天齐!”所有人顿时石化,明晃晃的短剑高高地扬起,温彩竟一剑扎入自己的身体,双手紧紧地握住剑鞘。
韩若冰绝望般地惊叫:“不要!”若温彩死了,她的母亲、弟弟必死无疑,温彩是她最后的希望。
温彩的身子往下一滑,青莺又发出一箭袖箭,“倏”的一声直中石老大眉头,“疯女人!”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没想杀她,可她竟自己扎向一剑。
慕容恒撕破喉咙般地发出一声大吼,如离弦的箭般奔了过来,一把从地上抱起了温彩,“顺娘!顺娘!你怎么这么傻……”如潮的恐惧袭卷而来,来不及分辩,来不及思忖,慕容恒泪如泉涌,抱住温彩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能没她,虽然江南之行风潮暗涌,可他过得很踏实,只要有她在身边,每一天都会踏实、快乐。这是从小到大没有的感觉,看着她的笑,他就会觉得心满意足,可现在,她宁可死,也不让别人来要胁他。
贺兰大公子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韩若冰。“臭女人,胆大包天,敢算计玉郡主!”
她其实也被惊呆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贺兰大公子就出手了。
慕容恒死死抱住温彩,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他依旧在哭。温彩恼了,只觉呼吸困难,“别人是英雄救美,你是英雄杀美啊!”
她在说话!
慕容恒突地放开了手,温彩“砰”的一声重重落在石板地上,直疼得呦呦直叫:“慕容恒,你想摔死我啊?”
这一声大吼,有人大叫了起来:“玉郡主没死!”她不是把剑扎入腹部么,为什么没事,所有人都瞧见了,她居然没事。
慕容恒疑惑地看着她,腹部连一滴血都没有:“你……没事?”
温彩揉着后脑勺,“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她从地上站起来,一脸萌态十足又迷迷糊糊地样子,“你真是个呆瓜,呆瓜……我真是瞎眼了,会喜欢你这种人,瞧瞧你堂堂亲王殿下狼狈成什么样儿了?”她勾唇一笑,“你刚才哭得那么凶作甚?是高兴得哭?”
慕容恒反应不过来,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涌出一个画面,那是他们来江南的路上时,有一天夜里,她拿出一对精致却瞧着寻常的短剑道:“这是鸳鸯弹力剑,可防身。喏,这不是普通的剑哦,这剑锋可以收缩的。”她演示给他看过,一把赠了他,还有一把她自己留下了,那么刚才,她挥举的短剑就是这鸳鸯弹力剑了。
她没事了!慕容恒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抱住。
“谋杀未婚妻啊?松开,快松开……”
他不松,很没仪态地将她抱住,垂头时,在她肩上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丢死人了,不能被人瞧见。
他是紧张她的,否则不会哭成那般。温彩又好笑又好气,带着几分宠溺,“阿恒,我可死,皇家尊严不可伤。一介匪贼岂能与朝廷谈条件,更不能要胁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