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寻找一个人,会唱山歌的水色的人
要在被干燥的响雷惊吓后的午后
点缀那个属于阴柔而被势利者忽视的
时间里寻找。冷眼相待的城市
躲在大地的生殖器般的钟楼后面
像山歌一段耕耘丹田的高音
我倚住风或使人感伤的公园的翠绿
像那个渡口被一群裸体的青春侵犯
这是八月,粗糙的激情还在延续
谁对谁都无法成为我对江水的精致渴望
一株棕树和苍白的榕树结为伉俪
一堆乱石,曾经重建几个无所事事的男人
几级石梯,舔到了江水的舌头上
滴着的女人的乳香和公园俗气的繁华
在上游而来的一张野情者的脸上
在一只灿亮的臀部照耀的黄昏落水之际
还要寻找一个人
人之外的一个人
并要共同遵守时针的节奏
而与我永诀。回过头来,柳州的影子
已经窜进了夜晚
像一些被残忍抛弃的信义
必然已经露出了原形,而偶然正在张望
在那座适合于忘怀的桥上
在这里,崇尚偶然的泳者
更加舒展的水殇里
陆羽茶坊
这是一次巧合,特殊的小巷把我们埋没
绿色的包间,绿茶的呼吸从十年前回来
那些藕丝的眼睛闪出光束,正是
几个女人油腻的微笑,还有
那些白得松弛的胳膊滚圆的语言
也是你,一个抽象者所赋予的矜持
茶对水是一种禅意,水在和水的交融
所必不可少的机缘里,如你
你拥有茶对水的那份冷漠的和谐
你在角落活着,在深处掩埋了柔软的诗歌
我看见舞一样的阳光,在外面
挤住戎都的后背,我的肺叶压缩
如你的脸色紧凑着
呵,坐在陆羽的嗅觉和味觉里
我们如神,我们是神
我们是黑暗和绿色的血液的承袭者
在没别的物质将我们赞美时
茶坊那高雅而必将的寂寞,把十年后的
情景,暴露在眼睛的杯底
多少年少和别人,正与我们相同
裸泳
水啊,秘密和魔幻主义的水,直接
在美感被肉体拒绝的时候成就
我对我的皈依
灵感的草,那卓然独立于深处的舞蹈
从我四肢和生发快乐的部位获得享受
也取得众生无氧的梦
谁在自由对自由的诅咒和追寻中
伸展着钙?也收缩了道德和神的冷漠
谁和年轻的河流做爱,就已经在坚硬的
渡口
观望裸体的线条走向意向的腹部
水的光环把乐音种植在血脉里
我听见箜篌的切分音、竖琴的缠绵
还有,还有蛮荒时代的壁画
投影在符号里,就铸就了我的姿态
我达到光明为之自卑的黑暗
我重回河流为之返航的子宫
我徜徉在抽象的抒情里,死亡是原则
被生者之光赋予我歌诗
啊,那在波光上吹笛的人
可否彻悟?
可否干净?
也可否与我一起
把远逝的时间吹亮?
像肉体,像挂着青春的老树
也把我悬望,把我没有衣服的思想
悬挂在水中
智慧的痛苦,就在那一刻
让我和上帝——人们在肉体上的经典
共同拥有对爱那精髓的膜拜
伤害过灵魂的人,你是否
还在水之外,渴望我的肉体对你闪烁
渴望我背对苍天
面朝河床的酷刑么
裸奔
终点的那只老虎,在成为我的肉体之前
把多元的眼睛赋予生命纯粹的孤傲
窜出骨头的鼓音,为精血演奏着
因为执意坚硬而捣乱了的强拍
(这一元对繁华主人的凝眸啊!)
我匀称的诗意和它起点的兄弟
在老虎和老虎的意志倒下之前
从我肉体飘柔之美的风中路过
肌肤充满神秘之光的语言,滑过
翅膀上一只壮年的山鹰庇护的白金岁月
我是你的迅捷之谜,是你的
你的失去故事的有氧的我
天空支离的旷野是城市变黑的心肠
无数女子掐断了我的背影
街道也解剖了我的速度在荒原的版图
它们,比老虎横拥有没有遮蔽的爱情
和对时间的朦胧追想
啊,我的大腿所应有的机智的重量
在脑后对往昔的记忆中找到了辩护
啊,我裸体的远方所建造的终点
和一个物质永久的爱侣——一只
两粒金色乳头的诗歌之王
把我接住而狂吻,以光年对时间的迁徙
把我遗弃,把我裸露的太阳踢向
蔚蓝的腹心
我是唯一在飞翔的老虎
把玩着对所有老虎残暴的思念
那让上帝妒忌的
留着肉体之香的静美时刻
在一个叫缝隙的灵感里
奔驰到最初——上帝生育我时
就让我观光死亡的一切机缘
裸睡
我的蝴蝶,我黑色的意象的妹妹
把我推进夜色里舞蹈的精髓
我枯竭,在比诗歌还要干净的纸上
我空无一物,也坚持空无一人的自由
弥尔顿的玫瑰,在身体里散发有毒的芬芳
我得到已经绝不可能得到的血红的寂寞
我滋润,肉体喂养了我
它一逃出蒙蔽就成为美,并且
在一座比谎言还要坚固的棉被深渊
我朗读着尘埃、月色淫荡的冷清
我挣扎在生机蓬勃的抚摩里
我冷色的欲望之火,从喉咙到喉咙
汹涌地逾越:金钱、廉耻和屠宰场
我分裂,组合在秘密的腰和脚趾之间
有多少没有植被的春天被夏天开垦
就会出现多少没有名字的欢乐
在今夜,走过弥尔顿的花园,攀上我的肉体
而我进入裸体的舞蹈、裸体的忧伤
就已经为爱情和罪恶袒露了一切宁静的清贫
裸舞
我的肉体被黑暗镀上黄金
飞跃意象之河,我照耀着断翅的孤鹰
原始的、原始的熏风穿过世俗
抬高了我的躯体的山脉
雪和不落地的冰川
赋予我的骨头,我审美的弧度
音乐坚硬地旋转
四三拍划过腹部,我突出重围
从穿肠而过的酒的迷醉里
漂移到远方的贫瘠和贫瘠之美
时间用五马分尸的褒奖
脱光了所有的羞耻,拥抱我
对空间的洗礼
那些可与嘴唇之绾相媲美的埃尘
成为我唯一而时尚的衣服
我温暖如黑暗
我柔曼如虚空
我打开节奏,我就是美的总和
我是光年,植被之外的婴儿
在明月的子宫里疯狂地
吸收羊水和朴素的真空
上帝在时间里——子宫之外
敲打着门——
那已经为形容词关闭的门
呼唤我的肉体
为失明的眼睛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