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北宋辽金风云人物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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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治理国家

保宁四年(672年)十二月,十九岁的萧绰在治理国家的同时,为辽景宗生下了长子耶律隆绪。景宗后继有人,对萧绰更是宠爱无比。景宗对萧绰几乎可以算是专宠,在他们十四年的夫妻生活里,萧绰不但几乎全权掌握了景宗朝的军政大事,而且还一共为景宗生下了四子三女共计七个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青的皇后萧绰已经被锤炼成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在景宗的默许下,辽国的一切日常政务,都由她独立裁决;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军国大事,她便召集各族大臣共商,最后综合各方意见再做出决定。她所做的决定,景宗最多只是听听通报,表示“知道”了就算数,不会做任何干预。在萧绰的努力下,辽国对外的军事日渐强盛,对内的政局经济也步入正轨。辽景宗耶律贤对皇后萧绰的才干也已经非常了解,为了对妻子几年来的辛劳表示回报,他将一个皇帝所能给予的最高嘉许给了自己的皇后。

保宁八年(976年)二月,辽景宗传谕史馆学士——此后凡记录皇后之言,“亦称‘联’暨‘予’”,并“著为定式”。这就是说,景宗将妻子的地位升到与自己等同的程度,并且将此著入法令,使得萧绰实际上成为大辽国的女皇。

乾亨四年(982年)九月,35岁的辽景宗在出猎途中,病卒于云州(山西大同)焦山行宫。临终之时他留下遗诏:“梁王隆绪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这道遗诏无可争辩地将辽国交到了时年仅29岁的皇后萧绰手里。这时的萧绰虽然已经在事实上治理了辽国13年,但是饱读书史的她非常了解辽国从前历次改朝换代的惊险过程,面对自己年仅12岁的长子隆绪,摄理国政的她首先想到的是主少国疑,宗室亲王势力雄厚,局势易变。这位新寡的太后在干臣耶律斜轸和韩德让面前流着眼泪说:“母寡子弱,族属雄强,边防未靖,奈何?”

皇帝对大臣流泪很有作用,而假如是一位女皇,那她的眼泪就更有作用。看见一向成稳老练的萧绰居然也有孤立无援的小女人模样,几位重臣一时都似乎忘了面前是一位执掌国事十余年的太后,一个个英雄气壮,都上前安慰并发下重誓说:“信任臣等,何虑之有!”

于是,萧绰顺利地完全了景宗去世后的朝政布局:战功赫赫的于越耶律休哥为南京留守,总管南面军事,加强边防;娶了萧绰侄女的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管理内政事务尤其是严管贵族;与此同时,采纳南院枢密使韩德让的建议,对宗室亲王颁布命令:“诸王归第,不得私相燕会”,分隔开后再各个击破,使他们失去兵权,解决了内部夺位的一大隐忧。解决了后顾之忧的萧绰,开始以“皇太后”的身份放手治理国家。虽然这时的辽帝是她的儿子耶律隆绪,但是与她的丈夫辽景宗在位期间一样,萧绰才是真正的最高统治者。多年的历练早已使她对驾驭臣下的帝王之术操控自如。虽然宗室们仍然有些不轨之心,但朝中各族臣工都对这位年轻太后“明达治道,闻善必从,兼习知军政”的才能钦佩得五体投地,萧绰因此而达到治下臣工“多得其死力”的忠心。在萧绰的亲信重臣里,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他就是汉族官员韩德让。韩德让的祖籍在蓟州玉田(今河北玉田)。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建辽之初,曾经多次侵入中原,并掳掠了汉地大量人口,韩德让的祖父韩知古就在这个时候被掳入北国,被皇后述律平之兄萧欲稳送给了述律平做奴隶。这个经历坎坷的少年不会想到,他从此开创了一个经历辽朝九帝二百余年长盛的汉族第一显贵家族的历史。韩知古自幼好学聪明兼有胆识,由于做了皇后的奴隶,他的才华逐渐被阿保机所了解,后来便被任命为“知汉儿司事”,不但管理有关汉人的事物,而且还负责制定辽国的王朝礼仪,一直官至中书令,死后还名列阿保机的二十一名佐命功臣之一。

韩知古的第三子韩匡嗣是韩德让的父亲。韩匡嗣在辽太宗时期一直升为二仪殿将军,一直与世宗次子耶律贤关系密切。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耶律贤后来成为辽景宗皇帝,韩匡嗣则在景宗朝一直做到西南面招讨使、政事令、尚书、秦王,而且与后族联姻,不但本人迎娶了后族旺支兰陵郡萧氏的女儿,就连他自己的三个女儿也有两个嫁进了后族,另一个则嫁给了汉族权贵太傅耿绍纪。而韩德让,正是韩匡嗣的第四个儿子。韩德让比萧绰大13岁,据传,他本来自幼与萧绰订有婚约,只是由于景宗即位为帝萧绰奉命入宫,姻缘才中途中止。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在内,萧绰在以皇后身份执掌朝政的景宗时期,就已经对韩氏家族格外优遇。乾亨元年(979年),韩匡嗣在伐宋之时大败逃奔,触犯军令,原本是必死之罪,却得到了皇后萧绰的全力营救,最后只是杖责免官了事。而且不久就又重新起用并升官。韩匡嗣共有九个儿子,除了老八早死以外,其它的儿子全都当上了辽国的显贵高官,而韩德让尤其以则在辽景宗时期一直做到南院枢密使,以其“厚重有智略,明治体”而在朝堂内外享有盛誉。辽景宗死时,韩德让的忠心和才干得到了进一步的展现,他不但为太后和幼主出了一个辖治宗室的绝妙计策,还“领宿卫事”,直接负责他们的安全。

太后下嫁

这时的太后萧绰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女人成熟丰艳的年纪。治国时下手无情的她对于韩德让这位身份特殊的股肱之臣,却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儿女情意。在景宗去世后不久,萧绰就对韩德让吐露了多年的情意:“我从前曾与你有过婚约,现在皇上去世,愿与你重谐旧好,再叙前缘。现在我儿子当了皇帝,他也就等于是你的儿子,愿你好生照看!”韩德让再想不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经过这许多年,已做上了太后,身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却仍然对自己旧情缱绻,实在是感动莫名。从此他更对萧绰忠心耿耿,而萧绰对他更是完全地信任,让他总领禁军,负责京师宿卫。此后,韩德让出入宫帐,与萧绰情同夫妻。他们之间愈燃愈旺的旧情,并没有瞒着任何人。他们出则同车,入则共帐,就连接见外国使臣的时候都不避忌。也许是因了韩德让的原因,萧绰对辽国的制度和风俗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改革包括奖励农耕、倡导廉洁、治理冤狱、解放部分奴隶、重组部族……不但将辽国从奴隶制国家进一步向封建制转化,而更重要的是改进了契丹族与汉族之间的关系。

辽国本称“契丹”国,是一个以契丹族为主体的国家,在陈旧的法律条文中,契丹人与汉人等其它民族的地位是完全不对等的。例如:契丹人致汉人等死,只须赔偿财物牛马;如果汉人致契丹人死的话,不但本人抵命,亲属还要被没为奴婢。族群之间的对立在这样的法律下积累日久,到景宗的时候,辽国国内的民族矛盾已经到了十分尖锐的地步。而萧绰则对这些不利国家发展的法律都进行了更改,多达十余条。规定只要是辽国子民,无论是契丹族还是汉族,都一律平等对待,在法律上都负相同的责任。除了民族对立,辽国的旧律也使阶层之间日益对立,特权阶级违犯法律、损害百姓利益,往往都能逃过追查,——事实上,这一点北宋王朝也无法避免。——但萧绰却严格地执行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保护了百姓的利益。为了检讨从前执法的缺陷,萧绰制定了“上诉”制度,允许自觉冤屈或量刑过重的百姓直接到御史台告状;她派专人巡查各地,清理陈年旧案,洗雪冤屈,如有需要她甚至还亲自决狱。除了“宜宽法律”,萧绰对一些证据确凿的罪犯也给予了相对人性化的处理方法。例如:在旧律中,死刑执行后,犯人的尸体要示众三日。萧绰则下令执行后的次日一早就可以由死囚家属收瘗。再有:即使是主人,也不可以擅杀奴婢,即使奴婢确实犯下过失,也必须交由公堂,由他人审决。皇族贵戚耶律国留将出逃的奴仆杀死,萧绰知道后便将国留处斩。萧绰在修订法律时,所做的最令人称道的决定莫过于废除“连坐”之条。“连坐”,是一条非常残酷的法律,而这条法律不仅辽国有,汉唐宋明以至举世皆有。经常是一人犯谋逆之事,兄弟不知情者都难逃一死。统和初,北院宣徽使耶律阿没里向萧绰进谏,认为“连坐”之法过于残忍,害及无辜,希望能够免除这条恶法。萧绰立即采纳,并载入律书。

统和六年(988年),萧绰还在辽国实行科举制度,为平民能够发挥才干、跻身上层社会开了一条道路。所有的这一切,都使辽国逐渐吏治清明、社会稳定而萧绰在执行法律时,最难能可贵的是不因私废公。辽景宗死后三个月,挞刺干乃万十多灌了几钟黄汤,醉薰薰地胡说八道,对人大说宫掖隐事,炫耀自己是个万事通。按照从前的规矩,乃万十是死定了,但是萧绰只是将他打了一顿板子而已。部民不慎失火,以致于烧到了辽国圣地木叶山,本来也是死罪,但萧绰也仅给一顿板子。并不认为一点闲言闲语或无心之失就该夺人性命。无疑,萧绰的所做做为使辽国上下都心服口服。除了内政,由于萧绰任人得宜,使辽国的军事实力方面也有了相当的增强。她对将士奖罚分明,将士用命,军事整饬,一扫从前的颓败之势,士气大振。

自萧绰变革之后,辽国“国无幸民,纲纪修举,吏多奉职,人重犯法。”“统和中,南京及易、平二州以狱空闻”,辽国内政呈现一片兴旺的景象。当然,对于萧绰的私生活,契丹贵族内部也不是没有意见的。韩德让毕竟是一个汉族人,如今不但位高权重,还俨然成了太后的后夫、皇帝的继父,契丹贵族议论纷纷,有些人更以韩德让“非我族类”为由,坚决反对太后对他的宠信,甚至于散布一些韩德让不忠于太后和辽国的流言蜚语。——这样看起来,他们倒并不反对太后再嫁,只是无法接受太后所爱的居然是一个汉人,这可真是令契丹的帅哥才子们气不打一处来。而萧绰面对所有的挑拨和挑衅,都不为所动,仍然对韩德让始终如一。众人议论归议论,看太后如此坚持,也就在不了了之了。契丹国内关于萧太后私情的议论,很快就传到了北宋王朝最高统治者宋太宗的耳朵里。辽宋两国之间,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那就是后晋年间石敬塘割让给辽国的幽云十六州。这片土地不但人口密集、经济发达、范围辽阔,且是交通枢纽、战略要地,辽国决不愿退出,而宋朝也不甘心放弃。不过想归想,辽国正在推行改革,而宋朝又是改朝未久,更何况早在辽景宗乾亨元年,宋太宗的御贺亲征就曾经在幽州城外吃过大亏,因此虽然彼此都知道终不免一战,但一时倒都还没有立即挑起战端的想法。然而,可笑的事情却就在此时发生了。雄州(河北雄县)知州贺令图及其父岳州刺史贺怀浦等人听说了萧太后的风流韵事之后,顿时如获至宝,联同文思使薛继昭等人相继向宋太宗进言:“如今契丹主年幼,国事决于其母。而其母与韩德让不清不楚伤风败俗,定然招来国人痛恨,辽国肯定内乱,上下不齐心,会有谁愿听一个败坏妇德的女人指挥?正是对辽用兵的大好时机。”宋太宗听了众人连篇累牍的汇报,信以为真,终于下定了用兵的决心。于是,在宋太宗雍熙三年辽统和四年,(986年)的三月,宋太宗置辽国已对宋做好全面准备并积累了大批骏马粮草的情形于不顾,就对辽国发动了大规模的“雍熙北伐”。事实证明,将女人贞节看得比国家大计还重的只有汉族男子,他们的推己及人在契丹男人这里碰了个头破血流。宋军兵分三路出兵,起初,确实取得了一些胜利,然而随着战事深入,局势开始改变。

事实上,早在当年辽景宗时北宋伐幽之后,萧绰便已经开始致力于对辽国军事实力的培养。她不但将辽国最出色的将领耶律休哥、萧道宁等人派往与宋相邻的边境镇守,更授意他们一切皆以对宋抵抗用兵为宗旨做各项准备。因此,他们早已成竹在胸。萧绰对治下将领十分优遇,辽国名将耶律斜轸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统和元年八月,在萧绰的安排下,辽圣宗耶律隆绪当众与耶律斜轸交换了弓矢鞍马,结为生死之交。——和将领臣子做这样的结交,北宋的皇帝是万万做不来的。于是,萧绰以耶律休哥抵御东路宋军曹彬一路,又以耶律斜轸抵御西路宋军潘美、杨业一路,自己则亲自带着韩德让和儿子辽圣宗赶到南京,与耶律休哥协同作战。就在这年五月,萧绰亲披戎装上阵,一面率兵在正面与曹彬对阵,一面派耶律休哥包抄宋军后路,阻断水源粮道。终于在五月形成夹攻之势,使得宋军转胜为败,死伤惨重,竟致于使得易州之东的沙河被尸体所堵塞。曹彬所部的大败,影响到了原本一路取胜的另两路宋军。萧绰因此得以腾出兵力,转向西路宋军。辽帝和太后亲征大胜的消息,极大的鼓舞了辽军的士气,而宋太宗连忙下令全线撤退。撤退的消息则更影响了宋军的士气,使西路军一路连吃败仗。

七月,西路宋军终于退至代县一带。宋名将杨业审时度势,认为辽军势头正劲,不能硬拼,再者皇帝已下令撤退,也应该暂避其锋芒。然而同率西路军的潘美和监军王侁却欲争功,更因杨业乃是北汉归宋的降将,而斥责他为胆小怕死。顺州团练使刘文裕早已对杨业妒忌万分,这时也随声附和、步步紧逼。身经百战的杨业不堪受辱,负气进攻朔州。结果正中了萧绰所设的圈套,陷入了辽军的埋伏之中。当杨业按事先的约定,退至陈家谷口之时,更大的打击在等着他:主将潘美原本是带了主力来接应的,但是监军王侁怕让杨业抢了头功,催逼着潘美将伏兵带出谷口,想要赶到前线去争功,在半路上得知杨业战败的消息后,真正胆小怕死的王侁却又立刻带着潘美和兵士逃之夭夭了。悲愤填膺的杨业突围不成,便命部下各寻生路。然而部属无一人愿做逃兵,都誓死相随,最终包括杨业的儿子杨延玉在内的所有部属都全数殉国,杨业本人也被活捉,悲愤之下绝食殉国。杨业是公元979年随北汉国主一起归降北宋的,他为北宋立下了极大的功勋,却被一个根本不懂军事的“监军”葬送了性命。宋太宗对杨业的冤死感到非常惋惜,追赠他为太尉、大同军节度使,并将王侁撤职查办、潘美降职。但可悲的是大宋朝廷并不以此为鉴,为了扼止将领谋反的可能,此后更多的监军陆续有来,限制着将军们的治军方略,使大宋一步步沦落为一个文弱的国度。杨业可谓是辽国的死敌之一。

辽景宗乾亨二年(980年),辽国曾经派十万大军南下攻宋雁门关,当时杨业只有数千兵马守关,但是他灵活运用策略,不但取胜,而且抢挑辽国驸马萧多罗,取得了“雁门关大捷”,使辽人闻风丧胆,称为“杨无敌”。萧绰虽然对杨业视死如归的军人气质非常赞叹,但是为了鼓舞士气、进一步扩大胜利,她仍然下令将杨业的头颅割下,装入匣中,传送边关各地。杨业头颅的四处传送,对于亲眼见过他的将士来说,无疑确证他是死了。这消息使辽军士气大振,而宋朝守军则大受打击,未曾对敌便已经失了信心,在辽军的猛攻之下,无法守住已经夺得的土地,使得辽国顺利地收回了所有的疆土。宣扬辽国国威的目的达到之后,萧绰下令在古北口为杨业修建祠堂,四时祭祀不绝。雁云大捷是宋辽之间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场大战役,从此以后,辽国改被动为主动,而宋朝却改主动为被动,对辽国多以抵御为主,战略进攻变成了战略防守。辽国从此占了上风,成为压在宋朝头上的角色。值得一提的是既不懂军情,又“贪功生事,轻而无谋”贸然提议这场大战的贺令图父子,就在当年十二月,在葬送了数万大宋将士性命之后,他们自己也死在了耶律休哥的刀下——更可笑的是,贺令图之被俘受死,居然是中计受降所致。真不知他是自信心爆棚,还是的确狗屁不通。自雁云大捷后,萧绰更进一步经略军事,在实力雄厚之后,她开始主动地向宋朝挑战,甚至多次亲自披挂上阵、跃马疆场。在所有的战事中,她几乎都能取得胜利,成为威名远扬的一员女将。辽国的声势也在她的一次次旗开得胜中扶摇直上,党项、女真等等周边部族国家都纷纷向辽国称臣纳贡。

辽圣宗统和二十二年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深秋闰九月,萧绰领着辽圣耶律隆绪、韩德让,率二十万辽国精锐部队南征大宋。在萧绰合宜的战略安排、也在太后皇帝亲征的鼓舞下,辽军势如破竹,两个月的功夫,就一直攻到了澶州(今河南濮阳),距北宋都城开封仅一河之隔。

消息传到开封,北宋朝廷一片混乱,很多大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笔墨人材,听得如此局势,一个个巴不得立刻抱头逃窜。主和的还算是上等人物,更有甚者,参知政事王钦若主张弃都南迁至金陵、枢密院陈尧叟主张迁都成都。唯有宰相寇准坚持请求宋真宗御驾亲征、激励士气。果然,当宋真宗的车驾出现在澶州前线时,士兵高呼“万岁”连延不绝,声震数十里,人人同仇敌忾、个个视死如归,很快就集结起数十万之多的援军与辽军对抗。

这对萧绰的南征大计自然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不久又一个打击接踵而来:辽国名将萧挞凛在察看地形时,被宋军床子弩射中身亡。辽军未战先丧大将,士气大受影响。萧绰审时度势,又加上韩德让的劝告权衡,决定阵前议和。

这个时候,宋真宗的胆小怕事帮了萧绰的大忙。本来寇准和杨业之子杨延昭是想以战议和,逼使深入宋境的萧绰归还幽云十六州的,没想到宋真宗怕得厉害,不但不敢坚持此议,甚至还对谈和使曹利用说:“只要萧太后答应退兵,不割地,就算给100万金帛也不成问题。”宰相寇准对上司如此态度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曹利用召到自己面前动用宰相所能有的权力恐吓:“如果你敢许给辽国超过30万的金帛岁币,我就敢砍你的脑袋!”曹利用带着皇帝和宰相的双重命令,来到了辽军阵里,萧绰和韩德让并肩坐在驼车上接见了他。总算曹利用还是个人物,经过一番交涉,他圆满地完成了皇帝所给的任务,商定:宋辽约为兄弟之国,辽圣宗耶律隆绪称宋真宗赵恒为兄,赵恒则称皇太后为叔母。维持宋辽之间旧有的疆界。同时他也完成了寇准所给的任务,为北宋朝廷省下了每年七十万金帛。

当曹利用议和事成,返回行宫汇报时,宋真宗正在帷幕内吃饭,让内侍问他究竟许给辽国多少金帛。曹利用自觉有愧不敢开口,只是伸出三个指头。内侍随即对真宗说:“曹某人伸出三个指头,难道是三百万?”宋真宗大惊失色:“这也太多了!”过一会儿又说:“只要能把事情摆平,再多也认了。”

曹利用在帷外只听到真宗的话,还以为皇帝怪罪自己,连忙上前请罪,说:“臣许之银绢过多。”真宗追问:“到底多少?”曹利用回答道:“三十万。”他满心以为皇帝要责怪自己,没想到真宗一听之下却大喜过望:他方才已经做好了三百万的准备,如今一听竟然省下了十分之九,简直是赚了,于是一扫满脸晦气,阳光灿烂起来,立即对曹利用大加褒奖。

澶渊之盟签订之后,在中国的历史上正式形成了辽宋南北对峙的局面,并以法律的形式承认了幽云十六州属于辽国,双方结束了为此多年不息的争战,进入了长达百余年的相对和平。这使得萧绰的功业更为辽人所景仰。即使在宋朝,她也成为一个传奇。

就在这一年,辽圣宗再一次为母亲加进尊号,使萧绰的尊号从统和元年的“承天皇太后”、统和二十四年的“睿德神略应运启化承天皇太后”、一直加到了“睿德神略应运启化法道仁洪圣武开统承天皇太后”。在促使萧绰签订和议并执行始终方面,韩德让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而这时的他,早已与萧绰在事实和名份上都成为夫妻了。

萧绰一向对韩德让另眼相看,这在契丹贵族和辽国宋国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早在统和初年,在一次朝会上,和韩德让之父韩匡嗣有宿怨(此宿怨是由于韩匡嗣反对对宋用兵、虎古则坚持对宋用兵所致)的涿州刺史耶律虎古,因意见不一和韩德让发生了激烈争执。韩德让大怒之下,抢过卫士手中所持的戎杖就向耶律虎古没头没脑地砸过去。生生地把虎古给砸死了。萧绰竟没有加罪。而就在统和四年那场因为“风化问题”而诱发的宋辽燕云大战后两年,统和六年(988年)四月,在南京(今北京西南)的一场马球赛上,大臣胡里室将韩德让横撞落马。可能由于此举明显是有意为之的缘故,萧绰勃然大怒,立即就将胡里室斩首示众。大臣不能冒犯韩德让,而韩德让可以随意处置大臣,即使是契丹显贵也没有问题,这几乎就已经将韩德让摆在了与皇帝等同的位置。

虽然世人都知道萧太后与汉官韩德让之间的私情,但是这毕竟是没有名份的事情,韩德让妻子的位置上仍然是其它的女子。时间久了,萧绰终于按捺不住,掌政治军多年,早已深浸入骨的狠辣发作,暗暗派人将韩德让妻李氏毒死,为自己下嫁给韩德让扫清了障碍。

统和六年九月的一天,萧绰一反从前在皇宫中宴请皇亲众臣的惯例,在韩德让的帐室中大宴群臣,并且对众人厚加赏赍,并“命众臣分朋双陆以尽欢”。面对这样一场以韩德让萧绰为主人的大宴,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萧太后改嫁韩德让的喜宴,从此以后,韩德让就是大辽国的太上皇帝了。后来甚至还有传言,指楚王耶律隆其实就是韩德让与萧绰的儿子。

家务缠身

然而,情场得意战场也得意的萧绰,却同时被家务事缠得头晕眼花。当十六岁的萧绰入宫之后,辽景宗为了笼络比自己更有资格问津帝位的辽太宗次子齐王罨撒葛,将萧绰的大姐萧胡辇嫁给他为王妃。然而出嫁后的萧胡辇嫁鸡随鸡,转而为丈夫愤愤不平起来。下嫁不久,齐王便在景宗保宁四年的闰二月死去,被追封为皇太叔。寡居的萧胡辇因此成了皇太妃。她虽然怨恨这桩短命的婚姻,但也无可奈何。当耶律隆绪即位之后,萧胡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是表现得与萧绰姐妹情深的。和妹妹一样,萧胡辇能征善战、敢爱敢恨。辽圣宗统和十二年八月,她以“皇太妃”的身份率三万兵马屯驻西北,平定西北边境,并于十五年三月大捷。就在这个地方,萧胡辇在巡视马场时对一名相貌俊美的奴隶挞览阿钵一见钟情,立即召之侍寝。萧绰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大怒,她并不反对萧胡辇再嫁,但认为堂堂皇太叔正妃怎能与奴隶燕好?立即将挞览阿钵施以刑罚,赶往远方。

挞览阿钵离开之后,萧胡辇空闺寂寞,郁郁寡欢,一年后她终于忍不住向萧绰提出请求,定要嫁给挞览阿钵。萧绰这时气头已过,想想自己确实对姐姐不够体谅,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为使两人匹配,还将挞览阿钵封为将军,并令他带兵西征鞑靼为国立功,以平国人之口。然而姐妹之间的感情,至此却已完全破裂。萧胡辇对萧绰多年来妒恨交加,挞览阿钵更对那一场痛打牢记在心,经过一些时候的经营,萧胡辇决定为前夫报仇、为后夫出气,谋夺萧绰母子的地位。于是计划带着自己的党羽,从原本由自己把守的西北边境出逃,与骨历札国联合举兵谋反。然而消息很快就走漏出去,萧绰闻讯,立即先发制人,于统和二十四年五月将萧胡辇夫妇一举擒拿,先后囚禁在幽州和怀州两地,并于次年六月将二人赐死。其余主要党羽活埋。除了萧胡辇,萧绰的二姐、赵王喜隐之妃也对萧绰妒恨入骨。当然世上有权力欲望的男人都愿做皇帝,而有权力欲望的女人都愿做皇后、太后。赵王妃也不例外,在嫁给喜隐之后她全力支持丈夫的谋反大业。谁知老天不佑,喜隐虽有契而不舍的毅力,却屡叛屡败,而他屡败屡叛的行为,终于使自己饶无可饶,于辽景宗乾亨四年七月被赐死。世人皆知,景宗朝的内外政务,都决定于皇后萧绰一人之手,赵王妃因此对自己的妹妹刻骨痛恨。后来她试图以宴饮为名毒死萧绰,却被婢女告发。萧绰终于对二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毒酒鸠杀。——萧氏三姐妹留在史书上的记载,都让人深刻感受到她们的狠辣,尤其是她们的政治才干和军事天份之高,更让人难以忘却。三姐妹没有一个无能之辈,只有出色与更出色的区别。这使人不禁要转过头来看她们的父亲萧思温:他可是一个被公认为“非将帅才”的人,竟能生出这样三个女儿,实在是有点基因突变。除了两个姐姐与自己不齐心之外,萧绰的一位女婿也让她伤心透顶。

萧绰共有四子三女,儿子是:辽圣宗耶律隆绪、梁王耶律隆庆、楚王耶律隆?v、早夭的耶律郑哥。女儿是:齐国公主耶律燕哥、卫国公主耶律长寿奴、越国公主耶律延寿奴。

萧绰对儿女倾注了母亲的全部爱惜,既对他们百般疼爱,也对他们严格要求。在她的一力培养下,除了出色的圣宗,隆庆也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才,隆?v虽然体弱多病,但相貌俊美、喜好文学道教,也算是出色的人材。

萧绰将大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弟弟萧继先、二女儿嫁给了国舅少父房之后萧排押,这两个女婿都战功卓著、为人谦虚宽仁,很让萧绰喜爱。然而三女婿萧恒德(二女婿之弟)却狠狠的伤害了萧绰的爱女之心。萧恒德本来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为辽国立下了不少功劳,他作战之时身先士卒,非常英勇,还因此负过重伤。然而就在统和十四年(996年),萧恒德却做了一件害人害己的蠢事。就在这一年,越国公主延寿女因为生育而患病,心疼女儿的萧绰便将自己宫中的女官贤释派去侍候。谁知萧恒德竟然见色起意,不等妻子病好便迫不及待地与贤释勾搭成奸,甚至于当着公主的面也眉来眼去。越国公主被气得病势越发沉重,终于不治身亡。——这样的事情,若干年后在宋朝也发生了翻版:宋英宗的嫡出女儿魏国大长公主下嫁左卫将军王诜,她文彩出众,品行贤德,对婆母和丈夫侍奉周到,毫无公主架子,甚至主动让王诜纳妾。谁知王诜得意忘形,在听了宠妾的诋毁之后,竟恨不得将公主弄死以扶正宠妾。在魏国公主生病的时候,他故意当着公主的面与宠妾行淫,将未满三十岁的公主活活气死。——王诜的行径被宋神宗知道以后,怒火中烧的神宗下令将那名以为将要做将军夫人的妾室痛打一顿,嫁给小兵,而王诜则发配均州。宋神宗毕竟是公主的兄弟,他的处理方法,与萧太后这个做母亲的相比,就显得非常小儿科了——萧太后在得知女儿不治的底细之后,顿时怒不可遏,一面将女儿出生未满月的儿子养在自己身边,一面立即将驸马萧恒德赐死,为公主殉葬。

在家事国事的纷扰中,其它的儿女还是使萧绰足以安慰的。他们对母亲都发自内心的敬爱,一切都以萧绰的心愿归属为自己的意志转移。自从萧绰正式表示下嫁韩德让之后,对于韩德让的“继父”身份,辽圣宗耶律隆绪不但毫无反感,而且还对韩德让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父子般的感情。他每天都让自己的两个弟弟隆庆和隆?v(萧绰四子中排行最幼的耶律郑哥早夭)去向韩德让问候起居,而且让他们在离韩德让寝帐二里以外的地方就必须下车步行;韩德让如果离京外出返回,两位亲王也要去站守迎接,问安拜见。作为辽国皇帝的耶律隆绪本人去见韩德让时,礼节更是一点都不含糊:他会在50步以外的地方下车步行,韩德让虽然出帐迎接,隆绪却一定会先向他行礼,入帐后更是由韩德让高居上座,隆绪则极为恭敬地向他执父子家礼。统和十八年(994年),韩德让成为辽国权力最大的实权人物:太保、兼政事令、总理南北二院枢密院事、拜大丞相、进齐王。

统和二十二年十二月,韩德让被赐姓辽国国姓耶律氏,改名为耶律隆运,出宫籍,录横帐季父房,封晋王,位亲王上。除了这些头衔,他还得到了一座规制与皇宫不相上下的文忠王府、享有帝王级别的随从队伍。从此,以述律平皇后奴隶身份出现在辽国历史上的韩氏家族正式成为皇族。

韩德让没有辜负萧绰的信任和爱慕,终其一生,他都对萧绰忠心不二,从来不曾利用她给予自己的特权做任何危害辽国朝政的事情,殚精竭虑地为辽国的振兴发展尽力。

享受着儿女孝顺、丈夫恩爱的承天皇太后萧绰在统和二十七年(1009年)的十一月为儿子举行了契丹传统的“柴册礼”,将皇权交还给了耶律隆绪。决定从此结束她在辽景宗、辽圣宗年间,整整四十年有余的“摄政女皇”生涯,去南京(今北京)安享晚年。不幸的是,就在南行的途中,萧绰染上了疾病,就在十二月初,她逝于行宫。终年57岁。萧绰的死使辽圣宗耶律隆绪悲哀异常,他寝食俱废,一直哭到呕血,并为母亲上谥号为“圣神宣献皇后”,隆重安葬于辽乾陵。

萧绰之死对晚年的韩德让来说更是沉重的打击。他从此抑郁寡欢,一年后便重病不起。耶律隆绪和皇后萧菩萨哥每天执子媳礼为他侍奉汤药,却仍然回天乏术。

统和二十九年(1011年)三月初,韩德让与世长辞,享年71岁。辽圣宗耶律隆绪为继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一切规制都与母亲一样。他亲自拉着韩德让的灵车送出百步之远,并且为他服丧,随后将他安葬在母亲的身边。

中国历史上的后妃数不胜数,然而通观下来,只有萧绰,不但建功立业、彪炳史册,而且还作为一个女人,真正享有完整的人生。

萧兀纳

萧兀纳,又名挞不也,字特免,生于辽重熙十八年(1049年),他的祖先曾任西南面拽剌(官名)。说起来他与皇族还是同出一部,他所在的六院部与皇族都是由原来的迭剌部分出来的。出身官宦世家的萧兀纳自幼聪明,在父亲的教导下习读汉文书。6岁时能吟诗作赋,备受父亲的喜欢。作为草原民族的后代,兀纳也习骑射。同龄的伙伴举行射箭比赛,兀纳必是每发每中,因而获得“神射手”的称号。萧兀纳身材魁伟,简朴庄重,谦逊有礼,并不像其他官宦子弟一样自恃家庭的权势而骄奢横蛮,认识的人都对他称赞不已。

帮帝除奸

辽朝世宗时,在位期间实行了一系列政策,使辽朝实现了由部族联盟向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转变。穆宗即位后,放弃了世宗南征的计划,集中力量巩固国内的统治秩序,辽朝才真正迈步走向兴盛。景宗至圣宗期间,由于与宋达成了著名的“澶渊之盟”,辽朝进入了长久的和平时期,国内稳定,经济繁荣,达到了鼎盛状态。但好景不长,兴宗在位时,辽朝开始走下坡路,进入多事之秋。到辽朝第八代皇帝道宗时期,统治集团穷奢极侈,宗派林立,争权夺利,各种社会矛盾日益尖锐,辽朝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萧兀纳正是在此时登上了辽朝的政治舞台。

清宁初年,萧兀纳的哥哥萧图独入朝拜见道宗皇帝,道宗向他询问族人中可有任用之人,萧图独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其弟萧兀纳。道宗召萧兀纳入朝,对于皇上的提问,兀纳总是对答如流,道宗十分满意,任其为补祗侯郎官。从此,萧兀纳开始了他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政治生涯。

萧兀纳入朝时,朝廷内阴云密布。自从发生皇亲耶律重元之乱后,道宗皇帝时刻担心有人谋取帝位,对至亲也满腹疑心,连最亲近的皇后和太子也在怀疑之列,而在平定叛乱中立功的耶律乙辛却获得道宗的充分信任:清宁九年(1063年),耶律乙辛被拜为北枢密使,进封魏王,赐“匡时诩圣竭忠平乱功臣”称号;成雍五年(1069年),又加“守太师”衔,同时道宗诏令耶律乙辛可随意参与四方的军旅之事,不受限制。道宗对耶律乙辛倍加宠爱,不断给他升官,刺激了耶律乙辛的权力野心。受封赏之后的耶律乙辛更加胆大妄为,手越伸越长。大康元年(1075年)元月,道宗诏皇太子总领朝政。耶律乙辛发现皇太子年轻有为,是他专权道路上的阻碍,而他自己势单力薄,难以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于是图谋借他人之力来除掉太子。他把眼光移向了一贯宠信他的道宗,终于借道宗之手,导演了一出道宗间接杀妻灭子的悲剧,使辽朝大伤元气。

耶律乙辛摸透了道宗多疑的病态心理,先制造“十香词”冤案,设计诬陷了皇后,给予太子精神上以沉重的打击。当时萧兀纳已入朝,耿直的萧兀纳不畏耶律乙辛等人的威胁,向道宗说明皇后被害的真象,道宗虽不全信,但已对耶律乙辛产生怀疑,并将他调出京城,派他出任中京留守。然而耶律乙辛的同党张孝杰仍被留在道宗身边,此人与耶律乙辛是一丘之貉,善于阿谀奉承,不断向道宗进言,说耶律乙辛十分想念圣上,整日不思茶饭。道宗在张孝杰的花言巧语下,头脑一热又将耶律乙辛调回朝,复为此院枢密使。在耶律乙辛的挑拨下,道宗对萧寿宫、萧兀纳等忠直之臣产生了怀疑。

耶律乙辛回朝后,紧锣密鼓地与张孝杰、耶律燕哥谋划如何除掉太子这只拦路虎。这伙人一手遮天,将太子害死。而此时道宗正忙于渔猎享乐,被蒙在鼓里。耶律乙辛等人的阴谋得逞以后,其气焰更加嚣张。萧兀纳见此情景十分气愤,率领忠直之臣多次向道宗进谏,但此时的道宗已沉醉于奸佞之臣的甜言蜜语之中,不愿听忠直之臣的谏言,即使听了,也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事。萧兀纳为此痛心疾首,但并没有灰心,每天总要入朝向道宗进谏,他相信终有一天道宗皇帝会清醒过来看穿耶律乙辛这伙人的阴谋嘴脸。

道宗皇帝的昏庸和过分宠信,使耶律乙辛这伙人胆子越来越大,加快了夺权步伐。陷害了太子之后,耶律乙辛又在考虑确立一个将来可能完全成为他掌中之物的皇位继承人。朝会时,耶律乙辛向道宗建议以魏国王和鲁斡之子耶律淳为储嗣。群臣虽知道奸臣的用意,但对乙辛都有所畏惧,敢怒而不敢言,大廷内一片沉默,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出来。只有萧兀纳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说:“舍嫡不立,是以国与人也。”萧兀纳建议以皇孙作为储嗣,道宗对此却仍犹豫不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耶律乙辛将与之有亲戚关系的萧霞抹的妹妹献于道宗,立为皇后。当时新皇后还有个妹妹已经许给耶律乙辛的儿子,为了达到自己操纵政权的目的,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媳,将其献给道宗。他盼望着萧氏姐妹能早生“龙子”,自己好早日控制政权。昏庸的道宗以其献后有功,称他为贤臣。这时,耶律乙辛已有恃无恐,他唯一担心的是皇孙耶律延禧被立为储嗣,于是又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加害皇孙。

大康五年(1079年)秋,道宗去夹山(今内蒙古萨拉齐西北)打猎,耶律乙辛认为机会到来,建议道宗把皇孙留下来。在耶律乙辛的花言巧语下,道宗准备采纳这一建议。萧兀纳听到这个消息时,天已经黑了。他顿时脸色苍白,心中立即有一种不祥之兆,来不及穿朝服,连夜赶进宫。他在宫门外等了几个时辰,才得以见到道宗。萧兀纳叩头奏请皇上带上皇孙:“臣听说皇上出猎,准备将皇孙留下。如果没有很好的人保护,恐怕发生变故。如果皇上一定要将皇孙留下,臣恳请留下来保护皇孙。”言辞恳切,使道宗有所醒悟,终于带着皇孙一同出猎。

大康六年,在朝廷内兴风作浪多时的耶律乙辛被调出。三月,皇孙耶律延禧被立为梁王,成为皇位继承人,这使耶律乙辛的希望成了泡影。大康九年(1083年),耶律乙辛企图逃往北宋被发觉,同时又查出他私藏兵甲,蒙蔽多时的道宗终于醒悟过来,下令将其处死。

萧兀纳在两次最危急的时刻都挺身而出,直言相谏,终使奸臣的诡计未能得逞。萧兀纳的劝谏,保证了辽朝统治血脉的纯正,使道宗看到了他的忠心。道宗为了嘉奖他的忠诚,封他为兰陵郡王。任命他为殿前都点检。朝中大臣也认为他“近於古社稷臣”。在朝会上,道宗多次在众臣面前夸奖:“萧兀纳忠诚正直。即使是狄仁杰辅唐;耶律屋质辅穆宋,也不及他。”并且多次将萧兀纳的忠贞告诉燕王耶律延禧。能获得一贯疑心的道宗的赞扬,实属不易。

大安初年,道宗下诏让萧兀纳娶越国公主为妻。当时萧兀纳已经与年幼时的一个伙伴定亲,萧兀纳以已定亲、违反婚约、有背良心为由极力推辞。

从此,道宗更加看重萧兀纳,事无巨细均要向他询问,征求他的意见。并且令他辅导燕王耶律延禧。萧兀纳自从接受皇帝的诏令辅导燕王以来,更觉身上责任重大,于是尽心竭力。对于燕王的错误之处总是及时指出,直言相告,丝毫不留情面。

大安二年,改任南院枢密使的萧兀纳见朝廷对官员的升迁,只是凭道宗的一时兴致,根本没有严格的制度,而显得十分混乱,于是上疏奏请应按任职时间来晋升官员,道宗听取了他的奏议。寿隆元年(1090年),萧兀纳被擢升为宰相。升任宰相之后,萧兀纳更是整日不辞辛苦,为朝廷尽心尽力。

为国效力

经历了丧妻失子之痛的道宗,晚年对政事尤为厌倦,用人都是由求官者自己掷骰子来决定,胜者授以官职,政事多靠萧兀纳等臣子处理,自己则整日以打猎为乐。寿昌七年(1101年),道宗病死在混同江的捺钵行宫。

道宗死后,耶律延禧即位,号称“天祚帝”。然而这位天祚帝与其祖父道宗同出一辙,是非不明,忠奸不辨,荒淫奢侈,终日被一群小人包围,忠直之士无法靠近。萧兀纳在天祚帝尚在“潜邸”时,曾多次直言,使天祚帝大为不满,记恨在心。由于萧兀纳为先朝重臣,又有拥立之功,天祚帝让他出任辽兴军节度使,同时授予他“守太傅”的虚衔,以示尊重。朝中的大臣都可以从平时的一些事情看出天祚帝对萧兀纳不满,小人则乘虚而入。

佛殿小底(官名)王华则投其所好,诬陷萧兀纳借用内府犀角,请求天祚帝给予处罚。萧兀纳不愿蒙受不白之冤,上奏道:“臣在先朝,诏许日取帑钱十万为私钱,臣未尝取一钱,肯借犀角乎?”此时的天祚帝已被小人之谗言所蔽,不愿听萧兀纳的辩解,反而更加生气,免去了他的“太傅”官衔,降为宁江州刺史,不久又改临海军节度使,将他派往边远的小城市。天祚帝将身边的一些忠臣都赶走,对无耻小人大加重用。

萧兀纳含冤前往边境任职。当时,北边的女真族逐步强大。面对辽的欺压,女真表面上表现得恭敬顺从,实际上却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辽。在边境上任职的萧兀纳对女真的危险有所觉察,多次上书指出萧海里逃入女真后,女真就有轻视朝廷的心思,应该增加兵力,以防止意外的事故发生。此时的天祚帝整日沉醉于美女和打猎之中,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天庆元年(1111年),萧兀纳知黄龙府事,继而改任东北路军使,成为宁江州的军事首领。他再次上书:“臣治女真接境,观其所为,其志非小。宜先其未发,举兵图之。”并附上血书,这样的奏疏递交了数次,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萧兀纳只得自己率领众将在巩固城防工事方面下功夫。每日与兵士挖壕沟,修筑城墙。并且亲自操练兵士。

这时,女真族的首领完颜阿骨打密切注视着宁江州方面的动静。天庆四年(1115年),阿骨打进军宁江州,当时宁江州城内兵力十分虚弱,总共才八百兵士,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未加训练的新兵。萧兀纳一面指挥将士备战。一方面写血书派快马传送给天祚帝。此时,天祚帝正在庆州打猎,接到前方传来的血书,一点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派海州刺史高仙寿统率勃海军前去救援。女真军到宁江州后,填平壕沟,进攻州城。年过花甲的萧兀纳率800兵士从东城门冲出来,奋起反抗,萧兀纳身先士卒,怎奈兵力悬殊,无法抗衡。萧兀纳的孙子移敌蹇为国捐躯,萧兀纳承受着失孙之巨痛退守城内,但仍招架不住,800将士只剩下百来号人,萧兀纳无奈只得弃城而走。临走时,萧兀纳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城市,不禁老泪纵横。宁江州城很快被攻陷。

宁江州战役之后,女真和辽朝双方都在准备再次对抗。天祚帝以萧奉先之弟萧嗣先为东北路都统,萧兀纳为副都统,发契丹、中京禁兵及土豪2000人,另外又选诸路武勇2000余人驻屯出河店(今吉林扶余县)。萧嗣先自恃有一江之隔,以为女真不可能打过来,放松了警惕。而萧兀纳身为副将,为萧嗣先所制,有志难伸。只能自己小心行事,每夜必亲自巡视各个防卫区。女真军正好利用萧奉先的麻痹大意,趁着黄昏之时偷偷渡过混同江,对辽军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萧兀纳等率众兵抵抗,但由于平日准备不足,将士缺乏训练,纪律涣散,辽军溃不成军,萧兀纳再次战败。而萧奉先为了替其弟弟开脱罪名,对天祚帝说:“东征的溃军到处都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抢劫,如不加以宽赦,恐怕聚众为患。”天祚帝听从他的意见,从此辽军军纪更加败坏,兵无斗志。

两次战败,加深了天祚帝的不满,趁机罢免了萧兀纳。百官对此大为惊讶,纷纷上朝力奏萧兀纳平日之功劳。在众臣的力保下,天祚帝任命萧兀纳为上京(今辽宁马达盟巴林左旗)留守。

这位年近古稀之年的老臣虽无作战之才,但有治兵之道。他到达上京后,吸取了前两次战败的教训,经常亲临兵营,指导军营的训练,关照士兵的生活,为加强京城的军备,激励士气,他还时常派人杀牛宰羊犒劳将士,并与将士同饮。

天庆六年(1116年),耶律章奴背叛天祚帝率兵进攻京城,萧兀纳将府库钱财发给士兵,向士兵晓谕逆顺天理,并修缮防御工事,发誓要与耶律章奴决一死战。兀纳将自己的家人全部送回老家。将家中的仆人也一一遣散,好让自己在作战时心中无所牵挂。每天萧兀纳亲自巡视城防,为将士们送去酒肉,并向城中百姓发布告示,让百姓近日少出城中,以防止叛贼的进攻。将士和百姓齐心协力,结果耶律章奴军围城七天,久攻不下,一无所获,只得退兵离去。萧兀纳因军功而被任命为副元帅,不久任契丹都官使。

天庆八年(1118年),步入古稀之年的萧兀纳因病去世。少了贤臣辅佐的天祚帝如失一只手臂。加上统治集团内部斗争,女真不断强大,辽朝危如累卵。保大四年(1124年)七月,耶律大石自立为王,脱离天祚帝建立西辽,更使天祚帝势单力薄。保大五年(1125年)。天祚帝在应州(今山西应县)被金军俘获。苟延残喘的大辽在金军飓风般的铁蹄下走向了它的末日。

萧兀纳身为辽两朝宰相,屡次上疏净谏。他虽有雄才大略,但生不逢时,所遇两朝帝王都亲小人,远贤臣。道宗在几次事件后,托孤于他,天祚帝也以他为旧朝重臣,时常召见询问政事,萧兀纳均直言无讳,但终究不被重用。道宗时,辽朝已如一个垂暮老人,一步步走向末日,而天祚帝的荒淫怠惰又加速了辽朝灭亡的步伐。年势已高的萧兀纳虽诚心辅佐朝廷,正如《辽史》在萧兀纳本传中论说的那样,他“当道宗昏惑之会,拥佑皇孙,使乙辛奸计不复获逞,而辽祚以续”,但最终却无法挽回辽朝灭亡的命运。幸而在辽朝丧钟敲响之前,这位老相闭目而去,否则他是会死不瞑目的。

辽天庆八年(1118年),辽朝已日薄西山。这年十一月间,曾任两朝宰辅的萧兀纳身患重病,在寒风萧瑟的黄昏中叹了最后一口气,闭上了久久不愿闭上的眼睛。这位对辽国一腔赤诚的老人在忧愤交加中离开了人世。窗外天沉着脸,风呼呼地刮着,似乎为这位老人呜不平,也仿佛在向人们倾诉这位白发老人的忠贞、不幸和悲哀……

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999年),辽代中期著名将领。字韩隐。契丹族。于越(最高荣誉衔,授有殊功者)耶律曷鲁孙。保宁元年(969年),经枢密使萧思温举荐,受命节制西南面诸军。八年(976年)六月,迁南院大王。十一年(979年),随南府宰相耶律沙南下伐宋。在白马岭(今山西盂县东北),沙军失利,他率后军赴援,退宋军。宋灭北汉后,进围南京(今北京),七月,他与耶律休哥左右夹击,大败宋军于高梁河(今北京西北),宋太宗仅以身免。乾亨四年(982年)九月,景宗卒,与韩德让共受遗命拥景宗长子隆绪继位,时隆绪年幼。

皇太后萧绰摄政时的次年,任北院枢密使,参与国政,深受宠信。统和三年八月,为都统,率军讨女真,掠获牲口十余万,马二十余万,受嘉赏。四年(986年),为诸路兵马都统,南御宋太宗亲征,在定安(今河北蔚县北),破宋贺令图军,追至五台,斩首数万。进取蔚州(今河北蔚县)。在飞狐口(今河北涞源北)败宋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