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世界名人经典演讲词(快乐校园精品读物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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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胜利属于我们(2)

现在,人们也许会问:讲话的这个人什么时候谈到正题呢?他应该多讲讲小说才是!当然,过会儿,只一会儿,我就会言归正传的。事实上,虽然每一个获奖的作品都各有其独到之处,但决不能把它们孤立起来看待。即便是小说,如果一登上象牙之塔,那么除了少许几个登峰造极的之外,则无读者可言。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我过去一直认为小说的前景是不乐观的。下面我再引用一段我本人的作品。这一次讲的是男孩子们的成长——并不专指某个特殊男孩,而是泛指。

男孩子们不看重书本,他们往往把书本分成几类:有讲性欲的、战争的、或是西部片、讲旅游的和科幻的。男孩子宁愿毫无选择地接受他所熟悉的那一部分书,而不肯费心去尝试另一陌生的部分。他在瓶子上贴上标签,只有确认它就是从前同样的这种试剂时,才会使用。必须把所有的侦探小说都装进一只绿纸盒里,否则就会可能要遭罪,误读一本毫无谋杀情节的书。——我总是在琢磨那些忙忙碌碌的事务主义者,我们中大多数是和蔼可亲、天分不高、才智平平的庸人;好脾气,有修养,然而在一大堆未经分析的事实面前,凭着手头一些零零碎碎的技术,就显得束手无策。真正的文学作品,其受欢迎的程度,与那些无时无刻都在变换花样供人们消遣的娱乐方式是无法比拟的。我看不出文学作品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些简单、不断重复的傻话,只有当电视上没有西部片时,才拿出来换换胃口。毫无疑问,比起19世纪的前辈来,他们的生活要比我们文明得多,他们不再盲从,他们不再恐惧。但正如劣币驱逐良币,劣等的文化代替了优等的文化。随着作出各种价值判断所必需的能力的一天天衰败、减弱,诗歌、纯文学作品、剧本和揭示新生活的小说又会有什么远大的前程呢?

这段话是我在20年前写的,我认为,就小说而言,整个状况是发展了,但不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各种体裁、分类日益明确,来自其他媒介的竞争亦愈演愈烈。总之,小说并无内在的永恒性。

当然,“故事”则是另一回事。大家爱听一连串连续故事,而且正如我们一位新闻检查员所申明的,兴趣局限于这些事件的点点滴滴是否都是真实,就如已故的山姆·戈德温想写一本有关地震的故事,然后逐步引向高潮。大家都喜欢故事情节扣人心弦,但又都盼望有个大团结的结局。最简单而直截了当的是——当孩子由于某些恶作剧行为而大哭大闹时,大人就立即把他们拉到身边,先是大声斥责,而后开始讲故事“从前如何如何”,这时他们准能立即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地听着。故事永远伴着我们。但是书中出现的实际故事,或是说西方人心目中的“故事”又是什么呢?当然,如果形式不当就不能算是。我们已经够麻烦的了,生活、艺术、文学、复杂纷乱,无法把各种过时了的形式再包容下来,也无必要用拜占庭式古老而无味的东西来麻烦自己。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让小说靠边儿站吧。但是会产生什么后果呢?当然某种对人类精神生活至关重要的东西也许会随之而消失!一部小说,可以先看前面,也可以先看后面,各人可按自己地阅读速度从容不迫地看,甚至读上一遍又一遍,前后来回跳跃。书中所叙的故事情节大多朴实耐看,笔触良好,且有指导意义,不随意取舍,而是由低潮逐渐转向高潮,步步发展,延续于整个生命历程。

倘若把小说简单地置身于我们和一个冷若冰霜的统计员之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能使这两件截然不同的人可以长时期的、密切地相处在一起。这就是小说的功劳。它的作用不在于挽救和维护一个人的个性尊严,而是能保持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各自特色。我认为,任何一种其他的艺术形式,都无法如此细腻地刻画人物的外表和内心,使他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小说起码可以把一个人明显地从亿万民众中区别出来。我曾说过象牙塔以及我们各项研究的重要性。现在,关于小说我还想再添上一句——这些研究都把文学与安逸撮合在一起。坦率地说我们面临着两个问题——要么我们自己把自己从地球上消灭掉,要么一步步地蚕食地球所赋予的财富,直至把它毁了。需要小说作者来向你指出这些冷酷的现实是如何相互排斥的吗?对其中一个问题,一个不久即将发生的灾难,不打算在这里讨论。假如我把这个讲坛变成为表演高谈阔论的反对核武器的舞台是不负责任的,然而在历史的这个节骨眼上避而不谈我们面临的危险同样也是不负责任的。对这些危险大家和我一样清楚。往往当不宜谈论的事被谈论,不宜考虑的事正在考虑时,我就会转向莎士比亚,这里我只想引用思想巨人哈姆莱特的一段话:

你没有留下一个笑话,讥笑你自己吗?这样垂头丧气了吗?现在你给我到小姐的闺房里去,对她说,凭她脸上的脂粉擦得一寸厚,到后来总要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用这样的话告诉她,看她笑不笑吧。

也许我对夫人有些不公道,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头脑,不同性别的头脑,我又扯得太远了。引用世俗小说或是抒情诗的某些段落,都无法揭示出问题的实质。我必须对这种危险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已经说了,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现在从事物本身来看,我也算是尽了力。

难以克服的是另一种危险。引用另一位桂冠诗人的话来说,我们人类不会一下子毁灭,而是将慢慢地无声无息地被毁灭。也许是在20世纪70年前而不是在20世纪60年前,我第一次发现并置身于这个奇妙的土地上。它位于我的祖国的西海岸,在犬牙交错的岩岸边,我忽然发现了地球月亮和太阳,它们在奇妙地相互影响着,为此我感到无比的兴奋。当我最后证实了从科学上来说无法使某个行动在远距离之外受到影响,当月亮处在某一个特定的部位,海潮比任何时候落得都低,海岸会露出一块凹陷,我记得那是一处洞穴。岸石中间的积水潭里,常常聚集着这样那样的生命。但是这个水潭,位置特别低,看来只在受到天体运行的影响才露了出来,这种情况在我度假时的凹潭边也看见过一两次。在这个深潭里,曾有过别处难以见到的许多奇怪的生物(在游向深不可测的大海之前),我现在可以清晰地记起并感受到这一切,可惜无法表达那种特殊的吸引力,兴奋,而且不,不是同情心,也不是好奇心,而是一种发现某种生物的全部秘密和它的奇妙之处时所引起的热情。它应该是或者是和我一样活生生的生命。似乎宇宙和中心就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仅在数英寸以外的静水中,花开花谢,由绿变紫,不仅是一种乐趣、消遣,而且是活生生的新的发现。它们是有生命的,我们彼此喜爱,直到海水的第一层细浪将它们吞没。暑假一结束,我又回到了老地方,远远地离开了大海,心中珍藏着对那个洞穴的美好记忆——不,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把那个洞穴以及见到过的那些奇妙的珍品一起带了回来。我依靠回忆月亮在落潮时的形状和那些在岩石草丛中蜿蜒爬行的小生命,来驱散心中的恐惧,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我常感到虽身处异地,却好像仍站在洞穴前望着月光洒在落潮上,波光粼粼,仿佛看见大千世界的绝妙之处而感到无比欣慰。

自那以后,我一直未再去过。那个积水潭——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水潭——如今仍在那儿,而且在水位较低的落潮时刻,如果把腰弯得低一点,仍可望清里面的一切。可惜的是,里面再也没有什么生物了,只是一潭清澈见底的积水。沙粒、岩石、积水,如此而已。那些生物曾经盘踞过的地方,已被磨出了两个洞,就像两只眼窝,也许你会觉得在观察一个骷髅而伤感。生命不存在了。

这就是生命的自然进程吗?石油是这样形成的吗?难道是那些垃圾和化学污物毁坏了我童年的梦境吗?我无法得到解释,也得不到解释。重要的是,从这个简单的例子中,可以看出我们人类是如何在耗竭这个唯一赖以生存的地球的。

如今,文学对此有何妙计呢?我们有计算机,有人造卫星;我们有最高级的宇宙飞船,可以把某种复杂的机器安放到遥远的星球上,以回收信号。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一切诸位都知道,甚至比我懂得多。文学只有语言词汇,一种类似开山斧、铜凿子这些人类第一次用来在岩石上雕琢自己的形象时所使用的最原始的工具。这种工具所制造出来的产品,与硅谷生产的精品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但请记住丘吉尔,因为尽管文艺评论家的百般挑剔,他还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而这并不为诗歌也不为散文。他的获奖完全是由于一页用词简朴的叙事作品。因为那些是真正能表达人类的战胜和藐视一切困难的充满真情的言词。那些从战争中过来的人们,知道是丘吉尔的诗作为一种精神而改变了整段历史面貌。

如此说来,那把黄铜凿子还不算太坏。文学,通过不断地发展技巧,赋予热情和作家碰上的好运气,证明它可以成为世界上最有威力的东西。它们可以使人们相互交谈,某些文字不仅能表达作家的意图,还能传达世界上相当一部分人的思想。文字使人们能主动与别人攀谈,大街上的人与他的朋友谈话,直到细微的涟漪变成滔天大浪,冲击着每个民族——从常识上来说,出于正常的谨慎态度,一般统治者无法否认的谈判潮流已经形成,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一国与一国之间的相互交流,就有希望学会有节制、有远见,不向大自然索取非分之财。书籍、故事、诗歌、演讲,这一切能使我们每一个关心人类发展的人,逐步走向一个没有战争威胁的、有远见的理智世界。这一切靠正面的宣传是无法办到的,至少我本人不行,无法即刻写出几个故事来帮助人类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得当;但是有些人能行,更多的关怀,更多的爱。有些人希望有某种政治制度来创造这一切;而另一些人则希望用爱来创造这样一种体制。我的信念是:人类的前途在于这一二者之间。因此我们的行为举止必须符合人道主义精神,谨慎从事,慷慨大度,十分明智,这样就会发现对我所居住的这个星球的资源的无情掠夺是多么荒唐的事。

因为我们是上帝创造的奇迹,我特别怀念一位杰出的女性,她就是距今已经500余年的挪威人朱莉安娜。她曾被魔力所控制,魔鬼将一颗东西放在她的手掌上,只有胡桃大小。魔鬼告诉她这就是地球。魔鬼把这个地球上所要发生的所有千奇百怪的、惊天动地的和令人沮丧的事都告诉了她。最后,有一个声音对她说,这些事都会过去的,所有的生物安然无恙,地球上的一切将会变得更好。

现在,我们虽然无鬼神附体,也仍在观察我们的地球,我们的父亲,我们的母亲——大地女神盖娅,她就像浩邈宇宙中的一颗熠熠发光的钻石。我们没有理由认为她的财富是取之不尽的,她的面积是漫无边际的。我们都是这颗放射着蓝光的钻石的子孙,通过大地母亲我们都成为整个太阳系的一分子,从而成为宇宙的一分子。在这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事实里,我们都是各个星球的子孙。

我总觉得我还是下来的好。丘吉尔、朱莉安娜,更不用说本·琼森和莎士比亚了——天哪,这都是一群多么杰出的人物啊!声名鹊起名噪一时,终于有了辉煌的一天。还有那位最讲实际的人,尤里乌斯·恺撒——我总是想起他,内中的原因也许诸位能猜得着,因为陆军元帅恺撒大人——尤里乌斯·恺撒据说是一直以带着桂冠来遮盖他头上的秃顶的。当人们认为应该以桂冠来赞扬桂冠诗人时,诗人本人也许最清楚他的桂冠能遮盖什么,不止是秃顶。这就是说,他决不能对自己的成就过分认真。好在总有某个神灵——我不想指出是那一位——提醒我必须认识到自己在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中是多么的渺小。就在得知自己成为1983年度文学奖得主的那天,我驱车来到一个小镇,把车停在一个不适当的地方。汽车在那儿只放了几分钟,可是当我回来时却发现车窗上已贴了罚款单。一位女交通警察,面带怒容地站在车旁。她指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告示,说:“你看不懂吗?”我只得灰溜溜地钻进汽车,慢慢地转过街角。我看见两名警察站在人行道上,就远远地站在对面,取出塑料袋里的停车单。他们穿过马路向我走来,当我询问因有要事可否能当场付清罚金然后直接去市政厅。其中一位警察说:“不行,不能这样做。”他说这番话时面带微笑,这种笑容只有见到那些有点愚蠢但显然是无意犯了过错的人才有的。他用手指指罚款单上那块标有寄车人姓名和住址的方格,说:“你得把自己的姓名住址填在这儿,开一张10英镑的支票,按所写地址付停车场管理员,然后在信封上注明相同的地址,在右手上方贴上一张16便士的邮票寄出。最后我们要衷心地祝贺您荣获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