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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巴蜀行 校友情

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邢蒂蒂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这一名句已深深铭刻在每一个复旦人的心中。复旦,无愧为一所百年树人的知识殿堂,也是一座宏伟的铸人熔炉 ;复旦学子像种子、花瓣一样洒遍五洲四海。复旦也以无数学子的学养精深、出类拔萃而享誉社会。当我们相聚高歌、颂扬母校的百年辉煌之时,也默默追忆、缅怀曾用青春和生命谱写英勇史诗的烈士们,不由我回忆起24年前赴重庆调查校史的一幕幕 …1983年七八月间,为庆祝母校80华诞准备编写校史。校系领导决定由图书馆许有成老师和我率领历史系八一级学生20人,前往重庆进行校史调查。在短短的三周里,得到了重庆老校友们的鼎力相助。感受最深的是三次活动。

第一次是七月中旬我打前站先去重庆。由于盛夏多雨,山体滑坡冲垮了铁轨,火车晚点两天多。我抵达重庆的当天就接到学校电告,大部队将于当晚九点左右抵达重庆。我还未与重庆校友接上头,大队人马就要到了,怎么办呢 ?我连在四川家中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到了火车站。由于十多年未回重庆,连我这个原巴蜀中学的学生也感到十分生疏,加上没能与重庆老校友联系上,一种责任、焦虑、忐忑之情交织在我心头。在寻找中,猛然一幅醒目的红底白字横幅跃入我的眼帘,“热烈欢迎复旦师生前来重庆 !”再定睛一看,举横幅的竟是华发斑斑的老人,见到他们,如见亲人,赶忙迎上去作了自我介绍,我仿佛失群孤雁归队,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热泪盈眶。原来他们接到复旦通知后,立即组织10多位校友前来迎接。我如释重负,欣赏着夜幕下山城的 “万家灯火 ”等待着大部队的到来。等啊,等到十一点、十二点、下半夜二点,仍然不见 “71次”列车的到来。我劝年老的学长们回家休息,他们怎么也不肯回家,直到凌晨四点,才把师生们等来。尽管大家初次相见,恰如久别重逢的挚友,交谈甚欢。待我们到达老校友们事先准备好的住处时,东方已白 !我们感激、感动,可齐锡珍大姐却说:我“们都是复旦人,一家人何必客气 !”齐大姐是抗战前复旦庶务主任齐云先生的长女,她家有三代九人出自复旦大学,被称为 “一门九复旦 ”。老校友们对母校的情感、关爱是我们的榜样 !

我们的调查工作在学长们的帮助下顺利进行着,我们前往重庆、北碚、西南师院三所图书馆以及红岩纪念馆,查阅了各类报刊、杂志的有关内容,也前往闻名于世的白公馆、渣滓洞等革命先辈曾经关押、战斗过的地方,进行实地考察和查阅,获得不少有价值的史料。到七月底,大规模资料收集工作暂告段落,当时正值粉碎 “四人帮 ”后不久,百废待兴,学校也较困难,师生22人远涉重庆,仅预支到2000余元的差旅费,由于经费有限,队伍进行了调整。许老师率四位学生继续西进,去成都进一步查阅,我则带领余下的同学对我校在渝牺牲的校友进一步深入了解和家访。

复旦在渝牺牲的校友共九位,他们是费巩教授及学生胡其芬、王朴、陈以文、杨奚勤、胡作霖、张永昌、何伯梁、唐慕陶。

我们分成四个小组,对烈士的亲人逐一拜访。深入了解烈士们的思想精神和业绩,了解的过程也是我深受教育的过程。每当访问归来,或夜深人静时,他们的英雄形象,就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是出身于复旦新闻系的王朴烈士生前动员母亲捐资支持共产党:“娘啊,共产党现在正好缺钱,您老人家能否把田产卖了,换成金条借给他们,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出”身复旦外文系的胡其芬烈士当年跟我们当时81级同学差不多年龄,可是为了党的事业,她辗转在中央大学、复旦大学、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等战线上,她以一口流利的英语,参与重庆谈判,她是 “女中之秀 ”!在紧急转移的关头,她不顾自身安危重返住处,销毁重要文件 …杨奚勤烈士,出身于复旦经济系,在国民党的 “围剿 ”封锁时,他率领工农武装突围,他时而冲在头里,时而在后掩护,正当大部队冲出敌人的重围时,一个炮弹落到了他的身旁,新婚燕尔的他,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生命。

这是就读复旦史地系的张永昌,1949年他被推举为抗暴联合会主席团成员,他走在重庆街头 “反独裁、反内战、反饥饿 ”斗争的最前列,他不时地把已经准备好的。挺进报,巧妙地塞到围观群众手里。

“你为什么要参加共产党 ?”回答:一“个人享福是可耻的,共产党为全人类谋幸福,所以我愿加入共产党。这”是何伯梁烈士在渣滓洞魔窟回答敌人的铮铮誓言。在渣滓洞狱中,胡作霖烈士秘密地将叶挺将军的。囚歌。谱成英雄乐曲教唱。陈以文烈士临刑前向难友们告别说:“同志们,天快亮了,斗争到底就是胜利 !”

一桩桩、一件件不时地在我脑海里萦绕着,回旋着,难以忘怀。这些烈士牺牲时年纪最大的不过29岁,最小的年仅23岁,是的,他们的生命是短暂的,他们的业绩将永载史册,他们用热血与生命书写了一页页感人肺腑的史诗。

我们缅怀先烈,学习他们对革命事业的坚定信念和不畏强暴、勇往直前的革命斗志 ;学习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同伴,把严酷的考验留给自己的无私精神和识大体、顾大局的宽广胸怀。复旦为有他们而更添光彩,他们的名字永远铭记在我们复旦人的心里 !

我们诚挚地感谢重庆老学长们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几乎每一项活动均有他们的引路和积极参与,记得我们去访问王朴烈士的母亲和夫人以及胡其芬烈士之姐胡永芬大姐时,就是季丽丽和齐锡珍两位分别陪同去的 重庆日报。社记者张天授老学长,陪同我们参观北碚校址,当时他已60开外,由于人生道路坎坷,显得格外苍老,但那天他却精神焕发,步履矫健。我们一行来到离重庆50多里的北碚,校址就在黄桷镇。黄桷镇与东阳镇犄角相望,清澈的嘉陵江流经此处,景色秀丽、幽静。然而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残垣断崖中依稀可见当时的面貌,张老师边走边向我们一一介绍当年的登辉堂、新闻馆,尤其当年的新闻馆是进步青年汇聚之处,在那里同学们可以自由听延安的广播,被称为复旦的延安,有过一段辉煌的经历。虽然上世纪80年代看起来这里已很荒凉破旧,但我们仍然感到很亲切,在那里照相留影,好几位学生从重庆母校故址上抓了一把土作留念,班长沈文忠还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带回上海作纪念。当我们走到寒冰馆时,他又向我们介绍了1940年“五二七 ”日机轰炸黄桷镇的种种情形 …我们似乎看到了孙寒冰教授和文摘社书记汪兴楷及同学王茂泉、陈仲燧等七人殉难的一幕幕 …大家顿时鸦雀无声,默默哀悼!北碚校址比起今天的复旦校舍,真有天壤之别,想起抗战时期在这儿就读的学子们,真是心潮起伏、感佩不止。今天的复旦人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今天的机遇啊 !

极为难得的是,我们荣幸地参加了重庆校友会 (筹 )成立大会。重庆老校友张天授、齐锡珍、李应铨、季丽丽、杨本泉、游仲文等,他们趁母校派师生来渝调查校史之际,把重庆复旦大学校友会 (筹)恢复起来。他们借重庆市总工会的会议室举行成立大会,出席大会近60人。

一位老学长还愿意将自己珍藏了几十年的毕业证书,借与我们编校史用。我们如获至宝,兴致冲冲地带到上海交给编写组。后来据说这证书找不到了,实在太可惜了,至今想起来感到十分愧疚 !茶话会上大家说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话。时过20多年,我仍牢牢记住:

我“们都是复旦人,任凭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是一家人 !”

是的,复旦像桥梁,复旦像纽带,把天南海北校友的心凝聚在一起。“复旦精神 ”把我们牢牢系在一起,我们今天拥有的一切,是母校培育的结果。驹光似箭,我进复旦已整整48个春秋,复旦的一草一木是我们成长的见证 ;而我们则是亲身经历了母校的六十大庆、八十大庆到百年辉煌的各个历程。今天的复旦是一代代师长和学子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愿我们全校上下,团结奋进,为创建世界一流大学而付出智慧与辛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