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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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海纳百川(3)

“有一件事我要告诉父亲,父亲可不要悲伤。”李世民脸上笼起了愤怒和伤感之色:“王安表哥音讯全无,我断定他已被杨广杀害,就派人四处打听他的消息,不想一无所获。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伍长不小心在训练时掉进校场边上的枯井,发现了一具尸体。经仵作作查验,此人是在四个多月前被害的。因天寒地冻,虽然已经腐烂,却能辨认相貌。我听到报告后,立即前往观察,一眼认出了尸体上那块表哥经常佩带的玉佩,断定是表哥无疑。可以肯定,表哥是杨广与宇文化及逃走时杀害的!”

李渊脸上的肌肉痉挛着,双手也有些抖,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强烈的气愤之中,望着校场的方向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安是个大功臣,竟死得如此之惨,天理难容啊!我要亲率大军赶奔江南,亲手拿获杨广与宇文化及,为他报仇雪恨!世民,要厚葬于他,人葬那天,我再忙也要前去为他送葬。”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件连着一件,李渊与李世民正为王安的死悲伤,亲兵杜月征又来传报:

“大丞相,王世充派人下书来了,让他进还是拒之于大门之外。下书的小子派头挺大,不亢不卑的,该打!”

“人家来下书,打人家干嘛?让他前来见我。”李渊向李世民道:“世民,看来这兵不用发,仗也不用打了,王世充是派人来下降书,以免灭顶之灾。”

李世民摇摇头:“王世充刚占领了金墉城,风头正健,怎会归降?据我所知,他是死而不僵,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要降,在众反王们击他的时候就降了,何必等到今天。”

正说着,进来一个三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面目清秀,儒雅派场,气质颇为高贵的中年人。中年人施过礼,一字一顿地道:“在下姓区名伟岸,受郑王所派,前来下书,请大丞相过目。”

李渊按常例,规规矩矩地接过用黄绫写就的书札,不由一愣:“这么说你非王世充所派。王世充是个独守孤城的隋朝末代昏将,怎的成了郑王?”

“回大丞相,我主坐镇东都洛阳,拥有兵马八万,声名显赫,地位巩固,如日中天。今又神威大显,横扫李密,占据金墉,击垮反王联盟,天威如飓,威风八面。天时已至,民心所向,以故于十天前登基坐殿,君临天下,郑王即我主也!”

“看来世民的判断是正确的。”李渊对区伟岸不无夸张,几近自吹自擂的说教不予评论,极为得体地打开信札,一行行排列整齐,字体端雅,风骨凝重,不无大气的字迹出现在眼前,只见上面写着:

大都督、大丞相、尚书令、唐公明鉴:唐公之德可比孔孟,唐公之才可比周公,唐公威名天下传诵,世充佩服之至。早有一睹风采,当面请教之意,惜东都事烦,反王搅乱,无隙拜识,殊为遗憾。想当年朔州之战,公大义深明,暗发救兵,助世充大获全胜,世充知恩图报,未敢忘也。

今下此书,一为颂公恩德,抒我胸臆,二为有要事相商。今,烽烟滚滚,战乱相继,民不聊生。若继续下去,生灵涂炭,冤魂成群,苍天不恕,庶民难饶。世充虽为行伍,却以慈悲为怀,以故决定:自为一国,独成一君,年年向公进贡,岁岁纳粮缴赋,永结友好,不再兴兵。公胸襟旷达,爱惜生命,定会应之。

“王世充啊王世充,你想得也太简单了,我李渊能答应你吗?白日做梦!”李渊这么想,将信札交给李世民过目,然后问区伟岸:“王世充是否有病?”

“我主体魄强健,日食米二升,饮酒半坛,何病之有?”

“既然没病,怎的胡说八道?”

“这……这……,君子不出恶语,大丞相怎的如此?”

“此言并非恶语,实乃对他的公正评价。他自封为郑王,已是自不量力,令人恶心,又出‘自为一国,独成一君’之语,看来烧得不轻。”

区伟岸无言以对,初进府门时的傲岸去了大半。

李世民看罢书札,冷笑着道:“这个王世充,真真地不识好歹,不是有病又是什么?厚颜无耻哟!”

李渊沉思片刻:“世民,有来无往非礼也,这书札总是要回的。来,我说你写,给王世充一个明确答复。”他顿了顿,如炬的目光望着窗外,言道:“郑王明鉴:书札收悉,渊甚为你之颂词所感动,本欲也褒你数语,挖空心思,却未觅出一词,以故作罢。今新朝已立,天子登基,国有其立,渊虽功高可以盖主,亦在天子脚下,既未称王又未称霸,你却以郑王称之,实乃逆天之举,可灭可诛。至于‘独为一国,独成一君’之说,滑天下之大稽也!一国三公,谁人与主?若皆效仿,天下不又要大乱了吗?周时王者遍布华夏,各自为政,终至天下大乱,百姓离井,饿殍遍野,国家支离破碎,如同百衲。渊求的是天下一统,要的是国泰民安,岂容恶举重生,惨象再现!非渊无礼,不妨一语中的:若速归降,宽大重用。反之,大军一到,玉石俱焚!天子有旨,三军即日起行。金戈铁马,长戟如林,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望自珍重。”

李世民放下雕笔:“应当再添上数句,如‘若执迷不悟,悔之晚矣’之类的话。事到如今,已无客气的必要。”

“那就添上这类的话,你改一遍,然后誉抄清楚,交区使节带走。”李渊转向区伟岸:“此札为我口授,没藏没掖,你听得清楚,记得明白。你回到洛阳后,向王世充言明,就说我后天发兵,长驱直入,让他好自为之!”

写好了回信,打发区伟岸上路后,李渊又来到皇宫,向恭帝谈了下旨擢升李密一行之事,恭帝自然一口应下。次日早朝后,即派传宣官至李密一行住宿的馆舍下旨。

李密等人路途劳顿,夜里又以自己的处境为题交谈了半宿,传宣官到来之时,他们仍在梦中。听说圣旨到,慌忙爬起身来跪接,状极狼狈。

“尔等如此懒惰,岂有不败之理?我家丞相一日三吐哺,一浴三握发,岂能不胜?本公公鸾凤食于庭,则受辱于鸡犬,气死我了!”传宣官在宣读圣旨前大发感慨,对李密等人藐视之极。若非他的任务是宣旨,他还要尽情地挖苦几句。此时,他展开圣旨,拿腔作调,尽量使自己的形象高大完美: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西魏王李密明理识义,不远千里前来归顺,天意使然,不可逆转。朕感于密之诚意,弃其前嫌,不乘人之危,故封其为邢国公,安居国公府。朕将淮阴王李仁之女李奉娟收为义女,由唐公作媒,嫁于邢国公,以示关怀。御望邢国公感念朕与唐公之恩,好自为之。若有越轨,严惩不赦!随行之王伯当、张公瑾、贾闰甫、柳周臣诸将军封为廷尉,即至世子建成、秦公世民麾下效力,同往洛阳,剿灭世充。御望此三人各自珍重,立大功而归。钦此!”

李密接下圣旨,甚为高兴,言道:“圣上圣明,既往不咎,且赐予原职,于以重用,密当以死相报!”

传宣官不屑一顾:“此等封赐,天下罕见,可见我主与大丞相胸怀之博大。不必言过其实,就用行动证明吧。”

一个不入流的传宣官,竟然如此傲慢无礼,实在让李密怒火中烧,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

张公瑾、贾闰甫、柳周臣对恭帝的封赐非常满意,无不匍匐在地,诚惶诚恐,“谢主隆恩”。王伯当却与众不同,坚辞不受,愿意留在李密身边为李密幕将。

传宣官地位低下,除了宣旨时趾高气昂,在七品官面前也要低三下四。好不容易能有在丧家的天子和属将面前发泄的机会,岂肯放过?便死死地盯着王伯当问:“你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不就是一个不可言勇的败军之将吗?也敢明目张胆的抗旨,怕是活腻了吧?若圣上和唐公怪罪,一句话就将你打发了。哼!自不量力的东西。”

王伯当做过武状元,任过朝廷命官,后又在战阵之中冲杀,是无所畏惧的英雄好汉,怎能受得住传宣官这样的羞辱?骂道:“大丈夫可杀而不可辱!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爷面前说三道四,大为不恭?看爷把你劈成八半,再踏上一只脚!太欺负人了,令人忍无可忍!”说着扑向传宣官。

“伯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给我住手!”

李密挺身而出,挡住了王伯当的去路。张公瑾、贾闰甫、柳周臣也纷纷出马,将王伯当抱住。

传宣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分,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手抱着脑袋,狼狈逃窜。

这时,李渊如从天降,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怒不可遏的王伯当言道:

“大丞相,传宣官一再羞辱我等,伯当忍无可忍,险些要了那杂种的性命,还望大丞相恕罪。”

“刚才我都听到了,传宣官也太不像话,我定当重责!王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与其计较了,更不必生气。”李渊指着李密手中的圣旨:“圣上宽宏仁厚,视才若渴,以故如此御封,相信各位会不辱圣命。至于王将军不受封,愿意留在邢国公身边之事,待我奏知圣上后由圣上定夺。相信圣上会被王将军家丧不忘主人、国亡仍侍王主的行止所感动,准而许之。早饭后大家就各就各位,做该做的事。孙总管,你安排邢国公与王将军到国公府住下,择日迎娶李公主。月征,你将张公瑾等三位廷尉送到抚宁大将军、东讨元帅李建成的中军大帐。诸位,我还要安排明日出师东讨一事,失陪了。以后有事请找我。”

次日平明,六万精锐之师齐集校场,李渊率百官前来送行。仪式过后,李渊高居点将台,只说了三句话:“将士们、弟兄们,洛阳孤城一座,王世充已成瓮中之鳖,不日即可大功告成。我李渊备下美酒佳肴,等待你们凯旋而归!要善待自己,尽量少受或不受损失。要善待百姓和不与为敌的任何人。以仁义之师出兵,以仁义之师扬名!出师!”说罢,大步走下点将台,飞身上了赤兔马,高举大蠢旗,引导千军万马,沿着皇城南边的东西大道向东,出了春明门。然后将大旗交给李建成,叮嘱道:“建成、世民,大显神威的时候到了,可别让为父失望!”

王世充接到李渊的回札,知败局已定,匆忙向远在江南的杨广和驻防江陵的杜伏威各写书札一封,派快马星夜驰送。就在李建成与李世民的六万人马在虎牢关扎下的当天深夜,先后接到了杨广和杜伏威的回札。

杨广在信中写道:“……渊逼近潼关之时,朕本欲坐镇长安,指挥将士誓死守城,不想宇文化及摇唇鼓舌,蛊惑朕率皇子皇女及后宫、部分朝臣,怀揣玉玺,迁至江都,以成隔江而治之势,朕初时不肯,宇文化及信誓旦旦,又有逃命之想,方才登舟过江,定居江都。来此不久,化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狰狞面目暴露无遗,依仗随迁的庞大家族和手中的三万兵马,将朕软禁。今朕身单力孤,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哪有兵马可派?整夜难眠,不思饮食。鸟之将死,其鸣也善,人之将死,其鸣也哀,朕以故常常自省。大隋江山支离如此,一因朕荒于酒色,德之不崇。二因居上处深,听信谗言,皂白不分,是非不辨。三因用佞弃贤,功不奖,罪不罚。四因不顾及国力,肆意挥霍,以致民穷国弱,水已覆舟。第五个原因极为重要,即崇信了宇文述、宇文化及之流。朕有如此之败,不怪李渊,而怨字文家族也!《周易》言: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渊之造反,亦顺天应人也。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朕观宇文化及之流,意在除朕称帝,朕将不久于人世。爱卿切不可退避江南,以防成为宇文化及的刀下之肉。依朕之见,就地与渊决战,虽死犹荣。若能取胜,莫忘朕之知遇之恩,朕百年之后,当遥而祭之。交来人南朝瓷十兽足圆砚,以作纪念。此为朕之珍爱之物,望留之勿失!

王世充将瓷砚捧在手中,悲极而泣。他回忆起夜梦奇花,以花为媒介,被杨广所重,渐成大隋巨臂的经历,更加伤感,自语道;“圣上,想不到宇文化及竟卑鄙到如此地步,可恨哟!看来此役难胜,遥祭圣上之说,难以实现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方才从痛苦之中走了出来,问仍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探马:“既然圣上已被宇文化及软禁,这诏书御笔和瓷砚是如何得到的?”

“回郑王,小人进入江都,看形势已变,心生一计,装扮成百姓模样,找到了圣上的近侍夏超。夏超是小人的姑家表兄,我是他的表弟,弟前去寻兄,无人怀疑。小人通过表兄,办成了此事。不仅不敢在江都停留,且一路快鞭打马,日夜攒行,方才提前赶了回来。”

王世充令探马回营安歇,并赏白银二十两,以作奖励。接着传到江陵杜伏威处下书的廷尉荀奇来见。

荀奇早就等在殿堂之外,闻讯即至,将杜伏威的回札呈上。言道:“那杜伏威看过大王的信札之后。撕得粉碎,大骂大王做梦娶媳妇,嚣张之极。若非末将苦求他写封回札,好向大王交代,他会将末将赶出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