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清世宗雍正(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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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励精图治新政改革(10)

允祥不相信他有这么大的能耐,眼角不安地扫着依然昏迷的雍正。贾士芳像是猜中他的心思,似笑不笑地说道:

“怡亲王爷,信不过小道吧!其实您根基也很虚。恐怕撑不得多久就会晕倒。贫道这里有丹药一粒,服下即可无妨。”

允祥本就半信不疑,哪里肯吃他的丹药,口中说道:

“本王自料无妨,还是先看看皇上再说。”

众人一齐将目光盯着床榻上的雍正皇帝,不多时便见雍正蠕动了一下身躯,翻身坐了起来。李卫第一个冲上去,也不顾君臣礼仪,只管上上下下打量着雍正。

雍正的双目中带着少许的迷茫,像是刚刚从梦中回来。他看了一眼李卫,有些惊奇地问道:

“怎么是你这个奴才?这是在哪儿?”

允祥见皇上醒过来,惊喜得流出了眼泪,挣扎着身子站起来道:

“皇上不是和臣弟一起从马兰峪急赶着回京吗?谁知刚过通州您就昏迷不醒,若不是这位道长……”他话未说完,竞身子一歪,瘫倒下去。幸亏两名太监扶得快,才不致摔倒,雍正和众人又唬得失声大叫。弘时忙向贾士芳一揖,谦恭地道:

“请仙长再结善缘,救怡亲王于危难。”

“贫道早有意相助,奈何王爷信不过贫道。”贾士芳嘴里说道,还是从葫芦内取出一粒黄色药粒,放人允祥口中,只一袋烟的功夫,允祥醒转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道:

“惭愧,惭愧,本王对仙长失礼了。该着有此一劫。”

贾士芳淡淡一笑道:

“是王爷命中该有此劫。不是因不信贫道才有此劫。”

雍正像是大梦初醒,上下审视着贾士芳道:

“朕想明白了。是这位仙长救了朕。”

李卫接口道:

“主子终于明白了。不是这位仙长还有是谁?真把奴才们吓得够呛。奴才还答应为仙长修殿宇,塑金身呢!”

“朕不昕你啰嗦。”雍正依旧打量着贾士芳像是熟识很久似地道:“朕和怡亲王都亏得道长相救。朕应该厚厚赏赐道长才是。”

贾士芳无所谓地一笑道:

“贫道也没为皇上做什么,皇上只是和圣祖爷晤得久了,贫道给召回来而已。至于怡亲王,只是疲劳过渡,体质虚弱所致。并无大碍,贫道只为结缘而来,无意于赏赐。”

“结缘?”雍正目光灵动,像是对着贾士芳又像是对着满屋的人道:“朕自幼便和佛法有缘。为皇子时,曾随柏林寺主持性音大师参禅悟道,感悟颇深。自号破尘居士。可是,圣祖却将江山托付于朕。朕岂敢稍事懈怠?遗憾朕只是个不穿僧服的野盘僧,无有闲暇为众生走奔四方。在这一点上,朕很羡慕贾道长”。

雍正像是遇着知音,当着众人的面,和贾士芳大谈佛道。允祥也是信教极虔诚的,曾被雍正视为道士,这时加入谈佛论道之中。张廷玉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时君臣抛开国政大事,大谈佛法,于礼不合。但皇上初愈,正在兴头上,也不便说什么。

雍正似乎十分投入,边说边连发感慨。

最后,淡然一笑道:

“贾仙长道学渊博,朕有意请教一、二。你们先退下吧!”众人一愣,想不到皇上竟要和一个不曾相识的道士单独晤谈。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谁敢抗旨。张廷玉对着允祥附耳道:

“这贾道士说不定是妖人,魇镇皇上也未可知,十三爷您要防着点。”

允祥会意,点点头,看着众人一个个躬身退出,便向雍正道:

“臣弟一向信教极虔诚的,这会儿也想和皇上一起聆听仙长圣教,请皇上恩准。”

雍正面上一丝不悦之色闪过,随即一笑道:

“御弟的心思,朕明白。且把心装到肚里去,退下吧!”

允祥从未被雍正冷遇过,这会儿折了面子,满心的不痛快,但也只得闷声不响地退下了。

房内只剩下雍正和贾士芳两人。贾士芳哂然一笑道:

“皇上,私晤贫道,恐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雍正道:

“仙长果然看得明白。朕的这几个近臣,都是忠勇可敬之臣,为着朕的安全担忧,他们信不过仙长。”

“皇上怎么就信得贫道,还要私晤贫道?”

“仙长若有不轨之心,何须救朕!”雍正面色微变道,”朕一向还算康健,此次拜祭景陵却突然病倒,不知为何?”

贾士芳笑而不语。

雍正颜色愈恭:

“请仙长赐教。”

贾士芳正容道:

“皇上虽为九五之尊,但乐善事佛,慧根深厚。其实已是心知肚明,何烦小道聒噪。”

从来没有人敢在雍正面说这种不软不硬的话。但雍正一反常态,异常的谦恭道:

“仙长所言极是。只是朕不知怎么做才可以平息圣祖爷之怒。”

“解铃还须系铃人。”

雍正顿时脸色煞白,惶然道:

“难道还要朕再上景陵,向圣祖爷告罪?”

“这倒未必。”贾士芳语气轻松地道,“圣祖爷只是有些生气而已。不会降罪于皇上,不管怎么说,四爷做了皇上,把大清治理得国富民强,连圣祖爷也自叹弗如。圣祖爷生气韵是四爷心太切,大位继承得不光彩。”

“这个,其实不关朕的事。”雍正心虚地辩解道,“都是隆科多那个狗奴才,为着讨朕的恩宠,故意威吓圣祖爷。如今,朕已经治他的罪,圣祖爷若是还不满意,朕就处斩他。”

“这都是王室家事,贫道焉敢妄加议论。该说的话儿,圣祖爷昨儿个一夜也和皇上说了。皇上好自为之就是。圣祖爷那边,贫道自会为皇上说些好话。请皇上放心。”

雍正约略放心,亲自走下卧榻,称谢道:

“多谢仙长美言。”

贾士芳慌忙揖手道:

“折煞贫道了。皇上还有政事在身,贫道也该告退了。”

“请问仙长仙居何处,有事也好早晚请教。”

“贫道一向在白云观修行。皇上有事,自会前来。”贾士芳说完,又是躬身一揖。

允祥被雍正赶出房来,满心的不痛快。瞧见弘时、李卫等人都在院子里坐着,只好叫人搀扶着走过来。驿馆并不算小。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王公大臣,宫监侍卫,显得拥挤不堪。范时缝带来的一干马兰峪大营的清兵还呆在外面。李卫瞧着院中的阳光温煦,便招呼众人干脆就呆在院子当中,宫女、太监赶忙找来杯子、大板凳,请各位大人就坐。李卫见允祥过来,急不可耐地说道:

“十三爷,皇上到底怎么啦?跟个牛鼻子道士搅在一起,像什么话!”

允祥心里窝着火,都无处发泄,气咻咻地道:

“李卫,你见着十三爷就这个礼?当初不是十三爷抬举你,你能混成这样!”

李卫这才意识到忘了给怡亲王行礼,慌忙跪倒,边磕头边道:

“奴才只顾欢喜给忘了,求十三爷多担待。”

“起来吧!”允祥自知不该拿他作出气筒,便温和地问道,“何时到京的?是进京述职吗?”

“奴才是昨儿个到的,进京述职的。今儿个才知道皇上和十三爷都不在京里。”

尹继善也忙过来行礼。允祥亲手拉起道:

“听说皇上升任你为两江总督。这会儿是回京陛见的吧!”一边又向李卫道:

“李卫,你瞧瞧人家元长(尹继善字),到底是有学问的人,举手投足皆是礼。如今,三十岁不到就做了两江总督,了不得。”

李卫只是涎着脸,一声不响。尹继善瞅空子回答允祥的话。

“奴才是进京陛见。碰巧和宝亲王、李大人同路。”

“弘历也回来了?”允祥一脸的惊喜,“你们咋不早说,他人在哪儿?”

李卫道:

“宝亲王在京里有府邸,当然不会住驿馆,这会儿当然在他府上。”

“那是自然之理。”允祥自知问得多余,自己打着圆场。看着尹继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元长,你府上在京城,怎么也住在驿馆?”

尹继善面色一暗,半响才道:

“奴才瞧着驿馆清静,也便于陛见。就没到家里去。”

“那哪成?”允祥摇着手道,“你出居外任多年,难得回京一次,也该尽些孝道。难道你爹老子尹泰不生气吗?”

尹继善低头不语。李卫忍不住道:

“元长,你也别瞒着十三爷了,说出来也许十三爷能帮你。”

尹继善摇头道:

“李大人,怡亲王刚刚消停些,还是别拿这些芝麻大的小事烦他了。”

允祥听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跺着脚道:

“到底什么事儿,神秘兮兮的。李卫,你说。”

李卫看了尹继善一眼,道:

“十三爷,是这么回事:元长的生母是老尹泰的侍妾,在府中地位卑微,虽然儿子官位显要,还得青衣侍候主母。元长早有意接母亲到任上,以尽孝心。可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一直不敢提出。这次回京陛见,元长本该住到家里,可是他怕看到母亲受尽委屈的样子,更怕和父亲争吵,索性住在驿馆里了。”

允祥听完,鼻子里哼了声道:

“尹泰真是太不像话,有这样出息的儿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尽给儿子出难题。待我抽空儿,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这时,众人已围坐过来,听允祥说话儿。鄂尔泰第一个吧嗒着嘴说道:

“真是想不到,尹泰是翰林殿大学士,有名的理学家,在外头接人待物极有涵养的,一回到家里,竟如此霸道。十三爷,您要是不教训他,元长母亲永无出头之日。”

弘时道:

“尹大学士恐怕多半是惧内的。所以不敢厚待元长母子。”“……”

众人一阵乱七八糟的议论。尹继善被说得面红耳赤,只是低头不语。张廷玉止住众人道:

“都别说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元长的心里恐怕不好受。虽说老尹有些不对,但归根结底还是元长母亲没有名分。怡亲王就是教训老尹一顿,恐怕他多半表面应承,回到府上依然故我,怡亲王总不能天天呆到他府上……”

正说着,院外忽来一阵嘈杂声,众人正惊鄂间,只见从门外走进来果亲王允礼、恒亲王允祺等人,后面跟着弘历、弘昼、弘晓和几位贝子、王室近族。允礼、弘历等人来不及给允祥行礼,就忙着询问皇上的情况。众人详细作了回答。允礼等人才放下心来。大家互相见过,拉着各自的熟人说着话儿。弘历双目如利箭,直逼弘时。弘时正偷眼看他。目光相撞,弘时心虚,慌忙转过脸。这时,太监朱儿从里面出来,高声喊道:

“皇上有旨,各位王爷和大人可以进去了。”

众人一听,慌忙拥着允祥往房子里去。因为人多,挤得满满一屋子,有几个贝勒和宗室只得站在门边,允祥一见只有雍正一人,惊奇问道:

“皇上,那位贾道士呢。”

雍正道:

“仙长已经离去了。”

允祥一惊。

“怪事!我们这么多人就坐在院子里,怎么没见有道士出去?”

李卫也是一惊一乍地叫道:

“是啊!难道他会遁地术,从地下出去的!我看这个道士有点儿邪门。皇上要小心点儿。”

雍正没理这个茬,看看满屋子乱哄哄的人,说道:

“对不住,让大家虚惊一场。朕现在没事了。你们牵挂着朕,朕心里明白。但差事重要,你们这么一唿喇全来了,宫里的事怎么办?朝廷上的事怎么办?所以请大家都回去吧!弘历、李卫、元长和怡亲王留下陪朕说说话。朕歇息一会儿也回宫去。”

允礼、张廷玉、弘时等人一听,一齐请了安陆续退下。房里只剩下稀落落几个人。

李卫往雍正跟前凑了凑,躬着身嘻笑着道:

“主子爷,难得您还记挂着奴才。奴才有千言万语要和主子说,这会儿算是有了机会。”

雍正随手摸了把纸扇,敲了敲他低垂的头,正色道:

“李卫,你也争口气,别在朕面前这么没规矩。朕听说你在浙江任内也学会文人附庸风雅那一套,还为浙江名族吕家送去匾额表示亲近士人。有这回事吗?”

李卫瞧着不妙,结巴着嘴道:

“有……有这回事。主子不是说奴才粗猪狂纵……”

弘历在旁边纠正道:

“是粗卒狂纵。”

“啊,是粗卒狂纵。皇上还要奴才多识字多读书、长学问。奴才照着旨意做,想那吕家出了个吕留良,虽然人死了几十年了,文人士子还奉若圣贤,必是有学问的人。奴才就叫人送去一块匾,以示褒扬。”

“够了,李卫。”雍正看着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也许是朕错了。不该让你去识字读书。你还是大老粗一个好。弘历,告诉他,吕留良是什么样的读书人。”

“儿臣遵旨。”弘历答应一声道,“吕留良确实有学问,堪称儒学大师。但此人骨子里装满反清排满情绪。誓死不从我大清,多次拒绝地方官员的推荐。而且著逆书,立邪说,利用他在士林中的名望,散布反清复明的流毒,在江浙一带很有影响,致使江浙叛逆不断。吕留良死后。文人士子中仍有人藏逆书,信邪说。”

李卫听不到一半,就气咻咻地骂开了。

“他奶奶的,吕留良他为啥要反清复明。明朝皇帝给他家什么好处……”

雍正哈哈一笑,道:

“朕是性情中人,大悲大喜从不掩饰。最是喜欢这种毫无矫饰的漫骂。朕保证以后不逼你去读书识字了。念你这几年把浙江治理得不错。朕不追究你的过失。但浙江巡抚一职。你不适宜再任……”

李卫不忧反喜道:

“谢主子恩典。无官一身轻,奴才正好搬回京师,也能常和主子见面……”

“你想得倒美。朕还要你出任直隶总督,休想清闲。”雍正微微叹息一声道,“李绂朕本来也很宠信他,但他和谢世济私结朋党,朕岂能容他。你们也知道。朕对于朋党,一向深恶痛极。汉人官僚大部分都是科甲出身,他们很多人往往讲假道学,不务实政,只能因循苟且,博安静持重的虚名。”

允祥一听,不胜感慨道:

“臣弟对科甲朋党感触颇深。前次奉旨清查亏空。臣弟所遇最大阻力也是官员之间的偏徇庇护。凡钻营势利之徒。皆互通声气,投拜师门,一成师生,遂成朋党,求分说情,常常以直为曲,偏循庇护,不顾纲纪。官员挪移亏空的原因多半是为了应付‘打秋风’。‘打秋风’,皇上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允祥看看雍正,又看看李卫、尹继善、弘历三人问道。

雍正摇头道:

“朕没听过‘打秋风’一词。”

弘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