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总算有了向庞涓复仇的机会。他为主将田忌制订了一个独特的计划:不直接杀到邯郸与魏军决战,而是直捣魏都大梁,迫使远在异国的魏军“释赵而自救”。等庞涓回兵时,中途予以截击,让自己掌握主动,使魏军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田忌听从了孙膑的计谋,挥师直逼魏国军事重镇平陵,但攻势并不凶猛,所以庞涓也不急于回救,继续竭尽全力攻克邯郸。直到魏军已占领邯郸,损兵折将急需休整时,孙膑才建议齐军挥师直捣魏都大梁,逼魏惠王十万火急命令庞涓统兵回救。庞涓接令后,不得不放弃邯郸,抛弃辎重,昼夜兼程回师。
孙膑判断魏军回师必经桂陵,立即率齐军主力北上,在桂陵设下埋伏。当魏军经长途跋涉行至桂陵时,以逸待劳的齐军突然出击,大败魏军,庞涓只身逃回魏国。
这便是战争史上的经典战役——“围魏救赵”。
有趣的是,不只是人类懂得兵法中掌握主动这个原则,某些动物也天生具有这种本领。
比如天鹅这种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动物,它们社会化程度很高,在群居生活中互相保护和照顾——在晚上休息时,天鹅一般选择在水边的草丛中宿营,同时安排一名哨兵担任警戒,这位哨兵彻夜不眠,一直警惕地观察营地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异常情况或者危险临近,就鸣叫示警,天鹅们会立即醒来,对小的敌人会痛击它,而强大的敌人出现时它们就飞走。所以面对这样周密的布置,夜间猎食的猛兽们也无计可施,即使是强有力的猎手如老虎、豹子,或者善于集体行动的狼群,都只能对天鹅肉空怀觊觎。
不过狐狸并不在其中。当它想吃天鹅肉的时候,它会主动露出狐狸尾巴,让天鹅哨兵发现,听到鸣叫示警的天鹅们马上醒来,营地里登时乱成一团。但是大家很快发现:这是一场虚惊——原来,天鹅哨兵一示警,狐狸就立刻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大家见到险情排除,就重新睡下了。
这时,狐狸就会从藏身之地出来,继续撩拨哨兵,哨兵果然又一次示警,狐狸又赶紧藏下……这样周而复始地折腾了很多次,反正狐狸有的是耐心,但一次次被吵醒的天鹅们却对自己的忠诚哨兵不耐烦了:多次的虚惊已经令大家不再信任它,纵使它再叫,大家也拒绝醒过来了。
狐狸偷袭的时机终于成熟,这一次它出来,不再逡巡和躲藏,而是在哨兵的鸣叫中迅速冲进天鹅的营地,一口咬住一只天鹅的脖子……在同伴的惨叫和挣扎声中,天鹅们才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于是赶紧纷纷飞到半空里,但是它们的同伴也已经少了一个。
狐狸就这样凭借对天鹅哨兵示警规律的掌握和利用,占尽主动,轻易地吃到了天鹅肉。
避实而击虚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唐太宗说,孙子十三篇,唯虚实二字,可见“虚实”的重要。
在军事上,“虚实”指的是军队作战所处的两种基本态势——力弱势虚和力强势实。一般而言弱、寡、饥、劳、怯、乱、不虞是虚,强、众、饱、逸、勇、治、有备是实。“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用兵如水,水流动起来是避开高处而流向低处,用兵的法则是避开敌人防守坚实的地方而攻击其空虚薄弱的部位,这便是虚实之道。
说到以实击虚,二战时法国那条“攻不破的防线”是个好例子——他们也算把“实”发挥到了极致:用10年时间加上10亿美元再加上97个师重兵布防,才得到这条够结实的马奇诺防线。而这条防线却未起任何作用,德军简简单单地“避实击虚”,就从阿登山区实施突破,占领了色当,把马奇诺防线当做不存在。
虚实的用法之一,是虚而示之以实,就是俗称的“唬住对手”。
二战时德军用过这一战术。1940年4月9日,德军出动许多战斗机、轰炸机低空盘旋在挪威首都,一支人数不多的空降部队,突然攻击了该市附近的法布内尔机场。这支小部队在飞机的掩护下,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阅兵式的步伐,沿主要街道一直行进到市中心,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支兵力单薄的队伍。结果,一座30万人口的城市不战而降。德军的虚张声势取得了逼真的效果。
虚张声势也有非常用法,三国时,诸葛亮失了街亭,眼看司马懿大军杀来,情急之下,遂摆出空城计。一座空城,里面就那么几个老兵弱卒,大模大样地摆出来,反倒让司马懿拿不定主意,以为对手以逸待劳,极其强大,越想越怕,连忙传令全军急速后退。《三十六计》说:“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意思是实际空虚而又故意显示出空虚的样子,就能使对方难以揣摩,反而得出相反的结论。
虚实用法之二,是实而示之以虚。明明强大,却故意示弱,以引诱敌人,这也是军事将领常用的计谋。
孙膑减灶诱杀庞涓即是一个有名的例子。为了麻痹对手、诱敌深入,孙膑在与庞涓作战之初佯装节节败退,卒散将逃。第一天有炊灶十万,第二天只有五万,第三天仅剩下三万了,三天之内兵将逃去三分之二,终于诱动庞涓轻骑冒进,兵败马陵。
汉代班超也深知此理,他率领于阗等国共25万人马士兵去进攻莎车时,龟兹王派5万部队前来解救。班超便在夜间分散队伍,一支让于阗王带领向东,一支自己带领向西。接着,班超又故意让手中的俘虏逃走,向龟兹王报信。龟兹王得到消息,便令温宿王率领8000骑兵,东向袭击于阗王,自己则率1万骑兵西向阻击班超。班超得知敌人已经分兵,秘密命令两支队伍回师,在鸡鸣之时会合并包围莎车。莎车之敌猝不及防,惊惶失措,班超乘胜追击,斩敌5000余人,缴获大量物资,攻取莎车。
避实击虚,就得知道敌人的虚实。对此孙子自有高招:“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这里所说的“策之”,“作之”、“形之”、“角之”,都是明察敌人实力的具体方法。即通过战术计算以了解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通过挑动敌人以分析敌人的活动规律,通过示形佯动以掌握敌人地形道路的情况,通过战斗侦察以察明敌人兵力部署的强弱。
1943年,盟军统帅部了解到德军为挽救即将失败的命运,正积极研制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飞弹。为避免这种新式武器给盟军的大反攻带来严重损失,盟军决定对所有与研制飞弹有关的地点,发动一次全面空袭。位于波罗的海的皮奈蒙德基地是这次空袭的主要目标。为确保炸毁这一基地,8月17日,盟军先派出飞机飞抵柏林上空,空投目标闪光弹。继而实施电子欺骗,模拟庞大的轰炸机群逼近柏林的假象,使德军误以为盟军空军将向柏林发起大规模空袭,于是紧急调动空军所有机动力量用于防护柏林。与此同时,盟军轰炸机部队主力直扑几乎不设防的皮奈蒙德基地,对该基地实施地毯式轰炸。待德国空军发现中计赶回时,皮奈蒙德基地早已被夷为平地。
此外,还要掩盖自身的虚实,这需要巧妙地伪装和欺骗。伪装和欺骗,孙子称之为“示形”,他说:“形人而我无形。”意思是用示形的办法欺骗敌人,诱使其暴露企图,而自己不露形迹,使敌捉摸不定。
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率部亲征噶尔丹至昭莫多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南 ,由于军粮将尽,准备撤军,但又恐敌军从背后袭击。当时,噶尔丹的使者尚在清营,康熙心生一计,把他召来,训斥道:速回去告知你的主子,让他快来投降!限你在70天之内前来回话,超过期限,我将立即发兵进讨!正在这时,军需官达都虎禀报:军中粮米将尽。康熙勃然大怒:该员惑乱军心,情实可杀。即使军粮用尽,我也要吃雪穷追,决不撤军!一席话唬得敌军使者心惊肉跳,也令所部莫名其妙。康熙遂遣噶尔丹使者速回,并派人跟随。待敌使者走出20余里地后,康熙才突然下令班师,摆脱了困境。
避实而击虚,虚破则实减;避强而击弱,弱亡则强消。攻者奇正并用,守者虚实结合,这样的战术才精彩无限。
明朝后期,女真人在白山黑水之间悄悄兴起,他们在自己杰出的领袖努尔哈赤的统率下,初建政权、发展实力、渐渐成了气候,开始对明王朝构成一定的威胁。明王朝意识到了这种危险,就想通过武力手段将后金这个地方政权扼杀在摇篮之中,于是纠集部队,把战争提上议事日程。
明神宗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二月,明辽东经略杨镐指挥20万大军,兵分四路,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向后金政权的都城——赫图阿拉合围而来,企图一举荡平后金势力。当时努尔哈赤旗下的后金八旗兵马才区区6万之众,与来犯的明军相比,可谓是众寡悬殊。然而,努尔哈赤却临危不惧,从容镇定,并说出了一句千古名言:“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决定用高度集中兵力的策略。
三月初一,努尔哈赤设埋伏于萨尔浒山谷,首先一举歼灭了突出冒进的杜松所率明军主力西路军。接着,连夜转移兵力,于第二天早晨将进抵萨尔浒西北的明北路马林军分割包围,痛加聚歼。然后,努尔哈赤迅速转移南下,采取诱敌深入,对推进至北距赫图阿拉50里处的明南路大军给予毁灭性打击,并逼降了协同明南路军作战的朝鲜李氏王朝的部队。明军总指挥杨镐眼睁睁看着北、西、南三军丧师折损兵将,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哀叹大势尽去,赶紧下令行动迟缓的明西南路军李如柏部调转马头,火速撤退,这才幸免全军覆灭。这场关系到辽东地区归属和后金政权生死存亡的大战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后金八旗劲旅之所以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关键在于其统帅达到了孙子要求的理想攻击状态“我专敌分”“,坚定不移地贯彻“我只一路去”的原则,高度集中兵力,神速机动,各个聚歼。克劳塞维茨说:“在决定性地点上能够集中多大的兵力,这取决于军队的绝对数量和使用军队的艺术。”而这个决定点上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实”和“虚”的接触点,就这一意义而言,八旗劲旅做到了以实击虚,自然得手。
本篇集中论述了战争活动中“虚”“实”关系相互对立、相互转化这一具有普遍规律性的问题。孙子强调要通过对“虚”“实”关系的全面认识和把握,来夺取战争的主动权,即“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做到这一点,其关键在于如何争取优势,主动灵活地打击敌人。为此孙子提出了著名的作战指导原则——“避实而击虚”。
孙膑,战国时齐国军事家,为齐国在军事上、外交上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并写成兵书三十九篇,叫《孙膑兵法》,是我国古代军事思想宝库中的一块瑰宝。可此书后来失传,1972年,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中,发现该书残简440片共11万字。
虎鹰搏击戈春秋
庞涓嫉贤妒能,设毒计陷害孙膑,没想到最后恰恰死于孙膑之手。
这是1939年10月5日,纳粹德军占领波兰后通过华沙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