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中国狱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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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2十四岁到二十一岁

险归故里以后,爸妈再也没敢跟我提上学这回事,就这样不用交学杂费,家里还添了一个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上山放羊,下山喂猪。躺在枯黄的秸秆垛上,嘴里叼着学校门口小卖部私卖给学生的烟卷。就这还是我托李亮下学的时候给我买的呢,五毛钱三根的大前门,可算是奢侈品,爹前娘后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抽,当然了,也不敢抽,自己闲的蛋疼的时候抽上一口,那感觉飘飘欲仙。

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风来雁过,徐徐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脸颊,四野静的只剩下虫鸣鸟叫。好不惬意!

李亮和郑晓春是我打小一起活尿泥玩到大的朋友。他们放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山来找我。厌恶的把自己的书包扔到地上,爬到秸秆垛上,躺在我的两边。

亮子说“这学我可算是上的够够的了,老师不待见,同学都躲着,平时偷摸收点保护费还不够瑞子咱仨的抽烟钱呢”。

我接亮子递过来的烟说“行了啊,你在学校就知道创业,打出一条自己的经济命脉就知足吧,我这前途才叫天苍苍,地茫茫两眼一抹黑呢,没看我天天在山上喝西北风嘛”。

晓春指着我家的羊说“你可以不喝西北风,咱们烤只羊吧”。

我一巴掌打回他的手说“别瞎闹,我妈说了,我能不能说上媳妇就指望这些吃草拉球球的东西呢”。

亮子潇洒的弹掉手中的烟屁,做了一个重要决定“老子也不念书,豁出去挨我爸几闷棍”。

晓春跟着说“我也不念了,我就跟着亮哥和瑞子混了,我就不信没文化,将来还就闯不出一番天下了”。

我告诉小春说“其实。。没文化是真可怕”。

晓春半懂不懂的点点头“我要做可怕的人,不要有文化”。

“尼玛!怎么这么热”?

“坏啦,着火了”

“亮子,你个傻帽,抽完烟不知道掐灭了么”?

夜深人静的小山沟里,北面的一家传出来打孩子的声音。

“让你小子不学好,放学不回家,上山放火玩,现在又说要不念书,你说你是不是被老李家的瑞子给勾带坏了“。

”哇,爸你别打我了,我是真心要放羊,长大了卖钱,将来娶媳妇“。

”娶媳妇?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你还要娶媳妇“。

”啊!爸别打我了,我上厕所知道男女,买冰棍知道找钱“

”知道你还往女厕所钻,你小子是诚心不学好啊“

”啊、啊、啊“

“说,想不想念书”

“呜呜呜呜,我就是不想念书”。

是条汉子,这嘴都是属鸭子的,都被自家老子打熟了还这么硬。我在家里打开窗户,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不是礼拜六,不是星期天。我和亮子,晓春结伴上山。亮子看着毫发无伤的晓春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晓春说“我回家之后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感动天,感动地,最后感动了我爸妈。就不用念书喽”。

亮子摇着头自叹不如“你可真是八哥的脑袋,全屏一张好嘴啊”。

晓春叹了口气说“可惜,太平庙里的陈老道年都没过就嗝屁了,不然现在有的是时间找他吹牛”。

我想起那个沧州过来在我们这一座山凹破庙里落户的陈老道也是满心伤悲,那可是个能文能武的主,会说杨家将,薛家将,海瑞断案,打的一套好把式,据他自己说他还是形意门嫡传的36代大弟子。

清末之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一咬牙,再一跺脚。上山落草为寇,专劫路过的官宦富商。后来被孙殿英诏安了。1933年随孙赴热河赤峰抗日,相持七昼夜。杀了个血流成河。姓陈的当时杀红了眼,错杀了孙殿英手下的一名将官,孙殿英念他敌前英勇顽强,免其一死。后被发配到沧州大监吃了牢饭。

解放后查其出身,祖坟上从来都没冒过青烟,(实际想找个山包当祖坟都来不及了)实打实的八辈贫农。落草为寇他不说没人知道。杀小日本,他不说人家也能知道。最后就给放了。趁着活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祖国一片祥和再无战乱之际,他也游遍了大江南北,最终在承华一所破庙里当起了老道。虽说庙里供的都是佛陀,但他一向以老道自居,穿的破衣邋遢的,没事还弄句无量天尊!一天到晚跟个神棍似得,吓人倒怪的。不过他见多识广,老是老了点,但小两口吵架,乡里乡亲闹别扭,凭他一张忽悠过军阀的嘴倒也能调和。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小孩,自己又没有后人,想有,第一没人跟,第二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谁家要是有事,就把孩子托给他带看着,我们三个小时候属于散养的,爹妈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就是上班,再不就抢路段扫煤面谁都顾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一早上醒来,爸妈就催着撵着让我们去找陈老道。等忙完了,中午拎着自家做的饭菜大饼送到庙里。

陈老道一句无量天尊过后,就笑呵呵的吃饭。偶尔谁家结婚生娃,他还能蹭几口小酒解解馋。

我们仨自幼跟着陈老道,天天插着香头练站桩。听他在树荫下喝着山茶,再讲上几段呼延庆学艺,赵子龙长坡上杀了个七进七出,听的血脉膨胀,誓要长大以后纵横沙场,血染征袍,尸山骨海建个功名。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老道翻来覆去那些个段子我们也都听的耳朵起了茧子,形意拳也打了个虎虎生风。他人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庙里的佛陀天天看他留着披肩发,磨叨着无量天尊,也不念个经。就在1999年的寒冬腊月一个天降大雪深可及膝的夜里,送他去佛祖那边交代一下为什么常住在寺庙里不梯度念经的问题。

还记得那天,乡亲们围着奄奄一息躺在土炕上的他,喂小米粥也不吃,喂鸡蛋水也不喝。就饮了几口李家沟的原浆。我爹急的跪在佛像前愣要在把自己5年的阳寿送给陈老道。

我们几个孩子把庙当第二个家的孩子,却从来没感觉这庙有一天会这么温暖。陈老道咳嗦了几声,吐出一口酒水,里面还掺和着血丝。他一手一个抓住我跟亮子的手。张张嘴,最后头一歪,撒手人寰。所有的人都哭了。那一年他活了一百单八岁。

亮子和我一听晓春说起陈老道,心头一酸,当时就滴答了几滴眼泪。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们仨人点烟为香,一个头磕到地上。一是求陈老道在天之灵保佑给我们一个好前程。二是磕头拜把子做下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用酸枣枝上的刺,刺破中指,把血同滴到一碗酒水里。一人一口喝下。再看彼此,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恨不得当时就替对方挨一枪子,肋插两刀,以示忠义。

后来亮子和晓春两家祖坟一家冒了青烟,一家长了蒿草。从此发迹,先后搬进了市里,他俩也凭借着跟陈老道混得的一招半式被特招进了体校搏击队,天天不是忙着把人打的鼻青脸肿,就是到中小学校门口收保护费。

我爸妈得知此事,坚决不让我跟他俩玩了。说他俩这么混下去早晚蹲大狱吃窝窝头。我一想也罢!虽是异姓兄弟,也免不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再后来我放了两年羊,就去文物局干起了保安,文物局门前的小广场上每天早上都有一群人放着舒缓的音乐打太极拳。其中有一个白头老翁总是在前面看他们打太极,时而还过去指指点点,却出不见他冒个一招半式。但这些人对他恭敬有加,见他就跟见了刘德华似得,众星捧月。

这白头老翁兴许是被这些人惯坏了,脾气臭。有一天居然指点起我来。

那会我上了一宿夜班,早上起来跟着他们练太极的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他就背着双手拉着大架子走过来说“年纪轻轻的,这拳打的怎么这么浮躁”,说完手就搭在我的腕子上。俗话说的好,形意一年打死人,太极十年不出门。我自幼跟陈老道学的刚猛把式。如今学着太极拳只是想看看两者能否刚柔并济,融汇广通。

这被人搭住手腕可有叫一号的嫌疑。当下也不含糊,反掌擒住他的手,紧跟着就是一记黑虎掏心。他当胸按掌,让我一记虎爪走了下势,顺带着也擒住我的一只手。侧身摆胯,卸下我的劲道。

我心道不好,难怪他这么狂,看来有点资本。但我年少轻狂有怎能服软。当下扎了一个虚弓步。拉住身势。抖下一腿,给他来了个金蛇盘根,本以为一脚能将他缠倒,哪成想他这脚就跟在地上扎了根似得,仅是晃荡一下,连个窝都没挪。

白头老翁冲我嘿嘿一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话音未落,我就感觉自己下盘发虚,身子已然腾空,眼看着英俊的脸就要栽到地上。赶紧一只脚勾住老翁的脖子,在他身上使了个蝎子倒爬城,稳身之后,一个铁板桥落地,怕身后老翁用暗招,紧跟着我就接了一个鸳鸯腿。果然老翁垫步后撤。我也暂时有惊无险。

回转身形再看老翁面露惊色“小伙子,师承何派”。

我不屑一顾道“无师自通”反正我说陈老道也没人认识,他临死连个****也没留下。坟头排位上写的就是陈老道之墓。

老翁一脸不信,但还是抱拳禀手道“我是陈氏太极外门弟子,张洞山,今儿个可是被燕啄了眼,看错了小友”。

我抱拳还礼说“不怪张师傅要教训我,我这人长的就三分欠揍,七分欠扁,十分的欠修理”。

“哈哈哈哈”张洞山闻言仰面大笑。

自此以后,我和他就成了忘年交。又跟他一起修习太极拳,他一口42斤的太极刀耍的风雨不透,威震八方。让我看着眼前这个六七十岁的人好像返老还童一般。别人以为我是他徒弟。他就拉个大长脸不满的告诉那人“我与小友是同辈之人”。再后来,有不少中老年朋友见我就叫”小师叔“。弄的我这薄皮大馅脸通红,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张洞山,脾气臭,性格怪,难得的是他尊师重道,对我以同辈相待。我俩相交两年,也大有相识恨晚的感觉。后来一场感冒要了他的命,不吃药,不打针,不上医院,家人给请来个医生还让他给骂跑了。就这样,感冒,发烧,发炎,肺炎、肺积水,肺痨。一病下来一命呜呼。

我在送他的花圈上给他留了字条:到那边去找陈老道,相信你们一定相处甚欢。并把陈老道坟址写的清清楚楚。

18岁我参军入伍。之前家里费了不少劲,主要是政审,当初我和亮子晓春缀学以后,剑走偏锋,不务正业,没少被警察叔叔管教,最后也不知道是托对了关系,还是招兵政策松动了,反正我家那会钱花的也是再无可花了。终于穷的感动了苍天,暗中给我改了一下命。我也就迈军了部队的大院,很多人都看过军事题材的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面超强化的训练,严格的条令条例,整齐干净的内务,军官,老兵的冷酷无情,让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感到一种迷失、绝望。不可否认这都是真的。而且悲催的我正是进入了这样一支部队。但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你当兵就必须经历这些,100个参军的人里能有一个进入这样的部队并自始至终待到退伍,中途没有托关系走后门调走的就太少了。

我入伍那年连队只有21个老兵包括10个班长在内,我不明白一个建制连战斗单位就这点人?打仗了怎么办?当时我们有70多个新兵。我们的班长人送外号黑白无常!就是不分黑天白天想着法的折腾人。三个月!他让我们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他确实把人当做机器在训练,为每一个机器人编程,然后让他们行动起来。我们在他的魔鬼训练下,掉皮掉肉就跟机器上掉了块漆似得。本着平时即战时的训练作风,我们在他这块砂轮下不断被磨砺。期间的事情我不想回忆,也不想多说,它是一段痛苦的你都不敢去回忆的往事,怕回忆多了自己会疯掉。

三个月以后70多个新兵,剩下20来个。每天晚上去服务社都会听见电话亭里哭爹喊娘的声音“爸呀,快找我王叔把我调走吧,要不你就赶紧来给我收尸吧”。

我们剩下的20多个不是不想走,电话也打了,家里那边家谱翻到秦皇汉武也找不到一个在部队说的算的关系。

后来我被提走了,儿骗!我真的没托到关系,我家那边也没花一分钱。自己怎么就走了?,真是扁担吹灶火,一点不通。

到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黑白无常以前跟我们玩的太小儿科了,真正的人魔在这里。人魔究竟是怎么对待我们得,我不想一口气说出来,我怕受不起这个刺激,瞬间疯掉。所以后面章节,如果我精神力强大小宇宙爆发了,我会一点一点的说给大家听。

没办法了,就这样熬着吧,时间过的再快点吧,再快点,终于我退伍了。我看见曾经的一线天,慢慢的被打开。天,湛蓝如洗!一只大雁在天空自由的翱翔。我的心就是如此。当我脱下军装换上便服站在家乡的火车站时,一个朋友的迎接打开了我的重生。我真的像新生儿一样看着曾经生活了18年的家乡却处处都陌生,处处好奇。

“这是哪里”?早上六点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柏油路上的马灯,一边亮着,一边熄。

“这里是东营子大街”回答我的是我的朋友杨天佑。他一米八八点八的个头,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在干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刚刚大三的他在我这个部队里走出来的汉子眼里有一种脱不掉的稚嫩,这么欠练的身板,幸好他没碰上实至名归的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