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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日梦

老编睁大了眼睛,半天才说道:“全有,你以前为了不给我钱,每天都会用心编一个理由的,今天可是一点也没有用心,居然说出这么没有营养的假话来。你身上的钱没我的多?你太伤人智商了。全有,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滚一边去,也比说这样让人绝望的话强。”

老编不愧是老编,还是新一代有文化有自尊的新型乞丐。全有看老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忽然想到马飞燕骗他,老编骗别人,那他为什么就不能骗老编一把?反正一个人没钱的时候,就别再假装高尚和纯洁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他心生一计,说道:“要不这样老编,我们打个赌,你不相信我的话也是对我的诚信的污辱,我们就赌一把,如果我身上的钱请注意是现金,不包括随身物品比你的多,我就把我身上的钱全部给你。反过来,如果你的钱比我的多,你得把你身上的钱全部给我。”

全有一边说一边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了一下老编的表情,见他表情有些犹豫,就忽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敢不敢赌一把,看哪个渣更穷?不敢赌就不是男人!”

老编正疑惑时,被全有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说道:“全有,你小子说话得算话!比就比,别以为要饭的好欺负。我们乞讨的是金钱,但我们也有尊严。”

拼了,全有暗骂,一个人的一生之中,总是难免要当几次渣,早当晚当都一样,为了肚子着想,当一个欺骗要饭的渣又能怎样?见成功地激怒了老编,他就从身上拿出钱包,然后又将所有口袋底朝天露给老编看。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老编从钱包到全有身上所有的口袋全部翻了一个遍,竟然没有发现一毛钱。老编不甘心,又施展搜身大法将全有全身上下搜了一遍,甚至连他的指甲缝都没有放过,仍然没有发现一分钱。

全有忍受着老编的脏手乱摸,心想我摸了马飞燕被骗了五千元,你摸摸我,马上就要被骗走身上全部的钱了。看来有些东西手感再好,也不能到处乱摸。摸不好,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呀。

看着老编越来越绝望的眼神,全有叹了一口气,说道:“认栽吧老编,也真难为你搜得这么仔细,你就死心吧,早上我光着身子搜了三遍,别说钱,连个钱字都没有找到……老编,那我就不客气了,快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一个子儿也别藏,偷藏一分钱就不是男人!”

老编苦着脸,一动不动,忍受着全有从他身上搜刮十元、五元的大票以及一元的硬币,甚至连五角和一角的小虾米都没有放过。

老编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全有全医生,拥有一家心理诊所的外表光鲜的成功人士,竟然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城里人出门谁身上不带个几百元?不说吃饭买衣,就是坐车喝水不也需要钱吗?

老编实在不明白,全有怎么能身上不带一分钱就上街?万一他路上被车撞了住院需要花钱怎么办?

足足忙活了十分钟,全有才将老编身上和地上塑料碗中的零七碎八的钱数清楚,一共是一百五十元六角三分。全有不由心中大喜,没想到老编还挺有钱,一百五十多元,省着点用,天天吃馒头咸菜,一个月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全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眼睛一转,却看见老编一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几乎就是生不如死,他又有些不忍心,琢磨着该还给老编多少才能让自己感到不心疼,同时又能让老编对自己感激。

十元?不行!五元?还是太多。算了,大方点,直接给老编一块钱,省得他哭丧着脸,跟遭受了多大损失似的。

全有小心翼翼地从手中杂乱的钱中抽出一张最脏最旧的一元纸币,递给老编,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编,坚强一些,拿出男人的气概来。一个人,损失一点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你应该相信,明天还是一样阳光灿烂、无限美好。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好心的大款,一甩手就给你一百元,是不是?来,我先还给你一块钱,别总是一副苦瓜脸。你是男人,愿赌服输。”

老编一把推开全有的一元钱,眼神像狼一样放出凶狠的光来,说道:“屁话,我老编既然敢赌就输得起。虽然我只是一个叫花子,不过一百五十多块也不算什么大钱,运气好的时候半天就能要到这么多。全有,你都拿走。这次算你狠,下次……”

全有自知理亏,骗一个要饭的钱多少有些不地道,急忙接话说道:“放心老编,你记好了,我今天拿了你一百五十元六角三分,以后我全有发大财了,送你一百五十万。到时你一下子见到一麻袋钱,可别乐得晕过去了,可要记得数清是不是一万一沓,一共一百五十沓。”

全有说得绘声绘色,好像真的一样,老编却没有被他描绘的白日梦打动,一屁股坐到地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今天得编一个更悲惨的故事骗人了,要不今天的饭可就没有着落了……”

全有喜滋滋地离开老编,一手骑自行车,一手插进口袋中,紧紧攥住刚才骗来的一大把钱。虽然这把钱又脏又旧又烂,但握在手中的感觉是那么细腻那么温柔。他有几分不解,同样都是纸,为什么印成钱就变得手感一流如同美女的皮肤,让人那么想紧紧握住不停地抚摸?

全有越想越得意,一得意就高兴地松开车把,来了一个大撒把。

全有最喜欢大二八自行车的一点,就是大二八平衡性好,可以非常容易地就大撒把一把。骑着破二八,一路大撒把,那感觉简直胜过开敞篷保时捷。

解决了吃饭问题,全有的心情舒展开来。有饭吃就有希望,至于今天的房租问题如何解决,他才不会着急。他一直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困到眼前必有床”的名言。

管他呢,他不以为然地想,何不明那个酒糟鼻老头想要房租?等着,堂堂的心理医生全有还对付不了一个包租公?

全有大撒把骑着自行车,眼看离诊所越来越近,突然发现马路中间有一位老太太在横穿马路。他可不敢碰老太太一下,弄不好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所以就当机立断来了一个急刹车。

自行车是稳稳地停在了离老太太十米远的安全距离,但全有手腕上的天梭手表却意外地表扣一松,脱手而出,无巧不巧地掉进了马路边的下水道里。

啊全有二话没说扔掉自行车,一个箭步冲到下水道处,俯下身子一看,手表的夜光在下水道里清晰可见,还在欢快地跳动。他长舒了一口气,没坏就好。这是他目前最值钱的东西了,价值三千元。而且这块手表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当年马飞燕最爱他时节省了一年的零用钱给他买的,他一直爱若至宝。

马飞燕变心了,可是手表是无辜的。全有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拿东西出气的人,所以一直对这块作为爱的见证的手表不离不弃。如今手表掉进了下水道,他心急如焚,也不顾身上的衣服是前天刚洗干净的,趴在地上伸出右手去够手表。

下水道盖是铁箅子形状,正好坏了几根铁棍,全有可以伸手进去。下水道并不深,他感觉到中指已经可以碰到手表的表带了,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全有使劲动动手指,感觉手指因为运动过度而不太灵活。真是背!他站了起来,伸伸刚才有些拉伸过度的腰,一扭头,吓得差点叫起来,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一脸正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看着他,一脸怒容地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身强力壮也挺有力气,就是当个搬家工送水工,一天也能赚个几十元,为什么不学好非要在这里偷井盖?”

我倒!全有差点被老太太睿智的目光震惊得当场晕倒。还好,他只是晃了一晃,努力稳定了身形,也懒得跟老太太解释,笑了一笑,又趴到地上去够手表。一只手够不着我用两只,不信抓不住一块手表,就凭我全有的一流手感,还摸不住你?

咦,抓住了!噢,好像不对,怎么毛茸茸的,而且摸起来毛很顺溜,手感不错,但手感再好它也不是手表呀,手表可是硬邦邦的。呀,确实不对,毛茸茸的东西还会动。

啊,全有一声惨叫,毛茸茸的东西竟然在他的右手上猛地咬了一口,又麻又疼。他顿时大怒,管你是老鼠还是什么玩意,竟然敢咬人,非得收拾你一顿不可。他左手一抓,打算把它从里面揪出来,不料那东西动作迅速,又在他的左手上狠狠地来了一口。

啊,全有又一声惨叫,感觉左右双手同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麻痹的感觉迅速从胳膊传遍了全身。我光明正大地拿自己手表被老太太骂成偷井盖的,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咬了两口,我招谁惹谁了!可别让我住院,我现在可真的没有钱。

有什么也别让我有病呀!这是全有陷入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一次全有是被老贱的号啕大哭声惊醒的。

“全有你个傻帽,你实在没钱冲我开口借,就凭咱俩穿开裆裤的交情,再加上你从来不知道丢人多少钱一斤的厚脸皮,说什么我也得借你个百八十块!你一个大老爷们去偷什么下水井盖,就算偷也得晚上去偷,大白天的被人抓了现行不说,还趴在马路牙子上昏了过去。这人可丢大了,兄弟,我当时见你那糗样,两腿叉开趴在地上,双手抱着井箅子,翻着白眼,我他妈的连死的心都有!这都什么事,说出去你是我的朋友,别人非笑掉大牙不可……啊,全有你小子醒了,醒了也不哼一声,偷听我在这里诉说心声。你昏迷了七天七夜,差点没有把我吓死。我一连哭了七天七夜呀,你瞧,现在还眼泪哗哗的!”

全有平躺在床上,先是看到老贱的大脸,圆得出奇,一对大大的招风耳,绝对是其貌不扬。老贱的胖脸上居然还有几滴泪珠未干,小眼睛不停地眨动,看上去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全有忍住笑,目光下移,看到老贱魁梧的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碎花短袖上衣,圆得像棒槌一样的胳膊将袖口撑得圆圆的,看上去似乎稍微一动就能将短袖撑裂成背心,他就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老贱你个渣,挺大的北方汉子非穿南方人才穿的紧身衫,你不看看你的身材都变形金刚了,还装纯情少年。”

老贱大喜,小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说道:“行,你有种,昏迷了七天,一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骂人,是你全有的风格。能骂人就证明你小子没事了。可吓死我了,七天七夜没醒来,医生说,说不定你就是植物人了。靠,你要植物了我就把你种地里去。你不知道,刚到医院时你的两只手肿得跟猪大腿一样,看着就瘆人。医生也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是说好像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就用什么保守疗法给你治疗,结果也是你小子命大,手上的肿每天消下去一点,现在我再看看……咦,全没有了,连个伤疤都没有。见鬼了,你的手现在又白又嫩,哇,手感比女人的手还要好呀!”

淫荡、下流、龌龊,全有忽然感觉老贱笑成一朵花的圆脸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之间竟然隐含着这么多的信息,这是怎么回事?定睛一看,老贱并没有开口说话,正捧着他的手,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轻柔地抚摸着。

哇!全有一阵恶心,差点吐老贱一口,急忙一把甩开他的手,又伸腿踹了他一脚,说道:“你个渣,离我远点!一脸的淫荡和下流,准是最近又看种马小说了,难道杨蕾还不能满足你多情的欲望?”

一提杨蕾老贱就蔫了,连连摆手,说道:“不提她,不提她,提她做什么。还是说说你吧……”

怪事,手一离开老贱的手,全有再看老贱的脸,又和以前一样,除了满脸的笑,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