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血焰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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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九弦知音

姜武抱着乌撒羽随那黑衣人走进木屋。

那黑衣人果然是个已两鬓花白的老年妇人,烛光中清瘦的脸虽苍桑尽显,但仍可看出年青时的美貌轮廓。

进入一间二丈丈见方的客厅,姜武将乌撒羽扶坐在木椅上,向黑衣妇人抱拳道:“敢问高士尊姓大名。”

“老身姓殷,少侠如不介意便叫我殷婆婆好了。”殷婆婆又道:“老身只是寒梅居的一个下人,少侠有什么事等会儿可直接问我家少主。”

殷婆婆话音方落,只见一个戴着紫色面纱的紫衣少女从隔壁的屋内走进客厅,纤秀的身材在一袭紫色衫裙的衬托下更显阿娜,曲线玲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乌撒羽,葱白般的玉手从怀中取岀一个小巧的瓷瓶交给殷婆婆,“取五钱清心回神茶冲些开水给他服下。”转身向姜武抱拳鞠躬行礼,“寒梅居祸事将至,与二位发生如此误会,韩雪梅在此向姜少侠赔罪了。”

姜武抱拳鞠躬还礼道,“是我二人不懂规矩,闯入寒梅居,扰了韩居士的清雅之所,对了,请问寒梅居何以祸事情将至,与那名叫杨天狼的结下梁子?”

韩雪梅道:“此事说来话长,姜少侠如愿意听,请与殷婆婆先照顾你徒弟到卧房休息后,回客厅听我仔细道来,对了,少侠不用担心你徒弟的伤势,服下清心回神茶后,烦劳殷婆婆再给他煎些参汤喂了,明晨自会醒来。”

姜武抱着乌撒羽随殷婆婆走进二楼一间卧室,给乌撒羽喂服了清心回神茶和参汤之后,再将他放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姜武向殷婆婆道:“婆婆,不知那杨天狼是什么样的人?”

“那淫贼便是距此处八十余里的天狼寨寨主,三日前杨天狼在山中迷路,误闯至寒梅居,无意中窥见我家少主的美貌,便生贪恋之意。”

姜武心里本身就觉得韩雪梅以紫纱摭面,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些不解,想定是因少女的矜持而为,只听殷婆婆接着道:“我家少主本常年紫纱摭面,十六岁那年,少主许下心愿,如若有一天,遇上自己钟意的男子,便将面纱除去,那日少主正在山崖之上练功,一陈北风吹来,将面纱掀起,芳容尽现,竟被山崖旁三丈外的杨天狼看见。”

“杨天狼言语、举止轻浮,二人言语冲撞,起了冲突,老身赶到,岀手制止,与那淫贼恶斗,不想那淫贼拳脚功夫甚是了得,老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幸好被少主的腾蛇九音将那淫贼震摄,因虑及人单势薄,才不敢继续强行闯入寒梅居。”

“那淫贼没占到半点便宜,临走时撂下狠话:三日后定备好婚轿,重返寒梅居迎娶少主到天狼寨做他的压寨夫人。当时少主道:‘寒梅居宁死不从!杨天狼你死了这条心吧!’那淫贼道:‘本寨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就如此固执了,多少女人想坐天狼寨压寨夫人这把交椅呢。你未嫁,我为娶,本该成就这美好姻缘,这样吧,我也不强难你,如果三日后我回来你已嫁了别人,我也就断了这念想,不再为难于你。’”

姜武道:“三日?这明明就是强人所难,这淫贼当真狂妄之极,无法无天!”

殷婆婆愁容满面、神色黯然,双目已有泪花转动,“那恶徒定是打着改日天狼寨倾巢岀动,仗着人多势众前来寒梅居行逼婚抢亲的如意算盘。到时候少主定是宁死不从,难免一场恶战,唉……也许过了明日,寒梅居便不复存在于这世上,老身受先主临终遗命之重托,将少主抚养成人,如今少主腾蛇九音方练至第六层,第七层境界始终无法领会突破,要练至最高境界的第九层,更是难如登天,谈何容易。”

姜武心下大骇:腾蛇九音第六层已如此了得,那第九层恐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只听殷婆婆继续道:“这灭顶之灾将至,老身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主啊!”

受殷婆婆言语感染,姜武心情变得越加沉重起来,“请问殷婆婆所言之先主名讳是?”

殷婆婆情绪失控,泪流满面,哭诉道:“先主便是二十年前的九音圣手沈思蒙。先主一生痴迷于琴艺武功,五十八岁那年,终于将以阴柔著称的九阴玄功与琴曲冥山九叠融会贯通,创下武学绝技腾蛇九音,功成之时,却不想已身患绝症,匆匆完成《腾蛇九音》的著作,不久便与世长辞。先主潜心钻研琴艺武学,常年隐居山林,很少涉足江湖,一生未遇知音,直至终老仍未婚嫁,少主是先主唯一的一个徒弟,先主病逝那年,雪梅才七岁。”

“婆婆不要过于伤感,凡事总有个解决的办法。”说话间姜武见乌撒羽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脉象也转为平和,心下稍安。

“姜少侠不用担心,我家小姐说你徒弟明晨自会醒来没事,他就一定会没事。”殷婆婆接着又道:“对了,姜少侠饿了吧?你到客厅和小姐聊会儿,老身去给你弄些吃的。”

姜武感觉腹中的确甚是饥饿,向殷婆婆抱拳行礼,“谢婆婆关照,有劳婆婆。”说完向一楼的客厅走去。

姜武走进客厅,向韩雪梅抱拳道:“姜武见过韩居士。”

“姜少侠不必客气,请坐。”

“少侠二字实不敢当,韩居士以后对在下直呼其名才好,寒梅居之事方才我已听殷婆婆说了,那杨天狼真是可恶至极,不知居士可想到对付的良策?”

“殷婆婆真是多嘴,让少侠费心了。明日你徒弟醒来之后,二位在寒舍吃些早点后,尽早离开,已免受到牵连。”

“韩居士说那里话,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之举本就是在下份内的事,姜武决非是那种贪生怕死,力求自保之徒,明日定当与寒梅居共同进退,严惩杨天狼那淫贼!”

“好,寒梅居得姜少侠侠相助,定可化解此劫,姜少侠在上,请受雪梅一拜。”韩雪梅说完正欲向姜武行跪拜之礼,姜武已慌忙行至身前,将韩雪梅扶住,“居士如行跪拜,岂不折杀姜武,在下不是什么少侠,只不过是一个失去记忆的落迫武夫罢了。”

“这样吧,雪梅今年二十四岁,以后就称呼你姜大哥好吗?”

“姜武失去记忆,连自己的年龄都忘了,还是我叫你韩姐姐妥些。”

“姜大哥就不要跟雪梅争了,对了,不知姜大哥所说的失忆是怎么回事?”

“好。”姜武接着便把自己失忆后的事向韩雪梅说了一遍。

这时殷婆婆已炒了两个小菜、盛了碗小米粥上来,韩雪梅道:“寒梅居向来都是素食,没有酒肉,还请姜大哥将就些。”

“饥饿之时,能食到这些已如人间美味,谢谢雪梅妹妹,谢谢殷婆婆。”姜武的确是饿了,感觉那小米弹甚是可口,一连吃了四碗。

“姜少侠、少主请喝茶,老身倒是想到一个明日摆脱天狼寨那伙恶徒纠缠,免除一场恶斗的办法,却又……却又不知该不该说。”殷婆婆心存顾虑,“还是……还是不说了。”

韩雪梅道:“殷婆婆想到什么办法?说话不要如此吞吞吐吐,不用顾虑,但说无妨。”

“那我说出来少主可别责怪老身。”殷婆婆接着道:“那杨天狼不是说过,如这三日小姐已婚嫁,便死了这条心吗,明日就假以姜少侠之名,糊弄那恶徒说小姐已与姜少侠成婚……”

“千万不可。”姜武道:“殷婆婆怎会想到这种办法,姜武倒没什么,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有损雪梅妹妹冰清玉洁之声誉?以后如何面对外面的闲言碎语,姜武倒要看那恶徒武功如何了得,在下拼力一战,定可保寒梅居周全。”

殷婆婆道:“姜少侠光明磊落,侠肝义胆,老身佩服。老身出此有损少主清誉之下策,老身该死。唉……只是试想明日一战,那天狼寨定会群起而攻之,一场恶斗下来,恐死伤无数,寒梅居成杀戮之地,尸横遍野之景象,老身甘愿战死也不愿看到。”

“这……”姜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韩雪梅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烦劳姜大哥帮忙,明日与雪梅演一场戏好吗?”

“好,雪梅妹妹如此豁达,姜武佩服,至于姜武,如此举手之劳,雪梅不必客气,对了,这腾蛇九音竟可将内功真气灌注附着于琴音之上,当真玄妙至极。”

“姜大哥对管弦音律一定很有研究吧?”

“姜武失去记忆,对管弦音律一窍不通。”

韩雪梅道:“腾蛇九音需以角、徵、宫、商、羽五弦加文、武、生、死四弦的九弦琴方能弹奏出来,融汇了阴阳五行之理论,扰乱神、魂、意、魄、智,产生怒、喜、思、悲、恐之五志,伤及人体五藏六腑、脑髓、经络,只可惜雪梅只将腾蛇九音练至第六层,第七层却始终无法突破,其至高境界的第九层更是望尘莫及。雪梅愿献一曲,姜大哥请随我来。”

韩雪梅起身在前,姜武跟随于后向二楼走去,只见她莲步轻移,阿娜的身材曲线玲珑,料想紫纱内的那张脸定是倾城之貌,否则杨天狼那淫贼也不会穷追不舍,那么心动。

至二楼一间小小的客厅茶几旁坐下,殷婆婆端上香茗,韩雪梅向里间走去,里间既是琴房,也是少女的香闺,宛转悠扬的琴声想起,是丘明的《碣石调。幽兰》,曲调清丽委婉,节奏从缓慢优扬转为清澈的泛音,静夜细品,别有一番典雅清净,悠远豁达的意境,曲终,姜武道:“此曲如天籁,深沉抑郁却又哀而不伤,如入宁静致远无人之境,消归于内心无限的平和与安详。”

“想不到雪梅所遇知音,竟是姜大哥。”韩雪梅感叹道:“一个失忆不懂音律之人,竟胜过世间多少演奏为职,自命不凡的弄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