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孟子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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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梁惠王上(4)

以上段落讲到,宣王对孟子否认了自己的痛快并不一定来自动用军事、发动战争,而是源于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最大愿望实现,不得已才这样做。孟子于是又一次不失时机地抓住了他的心理活动,问他的最大愿望到底是什么。宣王已领教了孟子的厉害,所以笑而不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孟子果然厉害,你不说,他照样分析不误,而且是欲擒故纵,先虚设幌子,一连串问了五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这五个问题,在过去是属于声色犬马之类,用我们今天的说法,是属于个人生活中的物质享受或者说物欲方面的东西,诸如彩色电视机够不够大,组合音响够不够好、有没有。这些问题怎么会是一个国王心中最大的追求呢?孟子显然是在虚晃一枪。所以,当宣王否定说自己不是为了这些时,孟子马上就收回花枪,切入正题,以他心理分析大师的水平,一下子和盘端出了宣王心中最大的愿望、最大的秘密。然后还没等宣王是否承认,就直截了当地指出,宣王已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即缘木求鱼,爬到树上去捉鱼岂不大谬?

谁会不知道缘木求鱼的荒唐性呢?所以宣王说:“我难道有如此荒唐,错得如此严重吗?”心想,你莫不是在危言耸听吧。殊不知孟子告诉他说,不仅有如此荒唐,如此严重,而且问题还远远超过了缘木求鱼。这就是孟子的本事,铺张扬厉,逐步升级,让你听他说话连坐也坐不安稳。我们可以想像一下宣王当时的样子,他一听这话准会大吃一惊,一下子跳起来,也顾不上国王的威严和矜持,他就会立马脱口而出:“可得闻与?”,意思是可以说给我听听不?

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孟子已把说话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他随即把宣王原本所想的靠战争来解决问题的“霸道”做法与自己要向其灌输的靠仁政来解决问题的“王道”做法作了一番比较,并指出了他们的结局有着天壤之别。

缘木求鱼的比喻是这一节的最精彩和最深刻之处。它不仅警醒了宣王,而且成了后世千百年来大家常常引用的成语。就是到我们今天,也仍然有启发而“唤醒”的意义。还是以进入市场经济体制后读书人是否“下海”的问题为例。所谓“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君子不羞于言利”,甚至于追求利,希望挣大钱、发大财。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到底如何来挣大钱、发大财?是不是“工农商学兵,一起做生意”,如我们在前面已经多次提到过,大家都“弃文经商”、“弃教经商”、“弃农经商”、“弃学经商”,甚至放下武器去经商或者就做起军工军火生意来了才是唯一出路呢?当然不是。如果真这样做,那才是缘木求鱼,“殆有甚焉!”不仅搞乱了文明社会越来越精细的社会分工,而且也压抑了各行各业专家的所长,浪费了人才。就个人来说,也浪费了自己。就拿其中最典型的例子来说吧,教授下“跳蚤市场”、卖馄饨的这些事,不但有辱斯文,即使从挣钱养家的角度来看,其废己所长、行己所短的做法,不正是“缘木求鱼”吗?

因此,缘木求鱼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大家都能彼此会意,甚至自学自通。可是在实际生活中,我们中的许多人,包括一些修养不低的人,稍微不注意就爬上树去了,这时他自己竟没有意识到。于是当别人问起时,他还会理直气壮地高声答道:我们正要去捉鱼!

诚然捉鱼并不是错,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去上树呢?树上有鱼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在童话世界里,二是沧海桑田变化,在树上留下了鱼的化石。若不是这样,还有什么可捉呢?

【故事】

摘下面具做人

人生就如同战场。比如当优伶在台上演戏的时候,剧中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的确惟妙惟肖逼真得很,可等到剧情换了,舞台上换了新的角色,前一幕的人物也就从舞台上消失了。人生又如同下围棋。在围攻酣战中,争先手与后手,争胜负与雌雄,等到棋子大乱,盘上所布的妙阵奇谋,双方所用的精神心血,转眼便枉费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懂得事物的更替、人生的短暂,那还何必去为谋取富贵而费尽心机留下恶名呢?

敷脂调粉只能是片刻繁华,真正的面世才是性情的本色。追求外表上的一时之美,与追求棋盘上的一时胜负一样,短暂而又失之本心。《庄子·庚桑楚》中说:“大道通达于万物。一种事物分离了,新的事物就形成了,新的事物形成了,原有的事物便毁灭了。对于分离厌恶的原因,就在于对分离求取完备;对完备厌恶的原因,又在于对完备进一步求取完备。所以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不能返归,就会徒具形骸而显于鬼形;心神离散外逐欲情而能有所得,这就叫做接近于死亡。迷灭本性而徒有外形,也就跟鬼一个样。内心的安宁就在于人能把有形的东西看作是无形,这才是真的安宁。”

人生再长也不过只有数十年而已,就连一切的兴衰胜败也只是倏忽一刻,眨眼之间便无处寻觅。所以我们倘若因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时时处处隐匿自己的真面目,靠假面具来装扮自己,结果必是糟蹋了自己的个性,扭曲了自己的性情,从言谈到行为都充满了虚伪的成分和矫揉作态的举止。这样一来自己的本色就活不出来,只能是徒具形骸,而使人变得伪妄且无异于行尸走肉。带给人的也只能是缺乏人格力量的、虚伪可憎的印象。

如果我们回首往事,就会发现我们的本来面目才是最模糊的。我们的头脑中只会留有形影孤单、自怜自愧的痛苦,摆脱不了因虚伪而导致的心理折磨。显然这样的境遇不是幸福,我们的人生只能算是失败的人生。因为我们仅仅是在演戏而不是人生,或许我们表演得也很得体、很美,但并不能说服自己,也逃不过人们雪亮的眼睛。

席慕容在《戏子》一诗中这样写道: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即使退一步,当我们必须世故起来,甚至戴上面具,我们也要注意,不能因此使自己的本来人品和朴实遭到损害。

避免名利的诱惑

假如一个人能做到淡泊名利,那么,功名利禄也都诱惑不了他。

而有的人不能看破名利,最终沦为欲望的牺牲品。人极易成为被欲望操纵的木偶傀儡,因此就不易自持,甚至毫无自主权可言。而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的吸引力又是如此之大,千百年来,使得无数的文人才子竞相奔走于从政入仕的狭窄路途上。他们看重权利,追求名誉,所以他们才会自甘堕落,失去自我。别人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和自我价值评定,人生还有什么比之更悲哀的呢?

孟子也有鲜明的坚持自己操守的观点。但是阴阳家景春对孟子说:“当今的公孙衍和张仪难道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吗?他们一发怒,那些诸侯便都害怕得安静下来,天下便太平无战。”孟子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这怎么能称得上是大丈夫呢?一个人应居于天下最宽广的位置,那就是仁,要站立在最正确的位置,那就是礼,要行走于最光明的大道,那就是义。得志,便与百姓循道而进;失意,也能独自坚持自己的原则。富贵不能使我心乱,贫贱不能使我志移,威武也不能使我节屈服,这才是大丈夫。拥有节操的人才能称为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