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孟子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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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告子下(2)

③洚(jiàng):大水泛滥。

【评析】

大禹和白圭治水存在明显的差别。从方法上说,大禹治水的方法重在疏导,顺应水性;白圭治水却重在堵塞,高筑堤防。

两种方法从结果上来说,大禹最终将水导入了四海,而白圭却引导水流向邻国。水导入四海造福国内人民而对其他国家的人民无害,将水引向邻国则是损人利己的行为,是仁者所厌恶的行为。

所以孟子一再对白圭说:“你错了。”他并不认为白圭治水有什么了不起,更不用说白圭治水的方法超过大禹的了。

白圭治水“以邻国为壑”,损人利己。再想想我们生活中“以邻为壑”的现象,那可真是多,简直举不胜举了。举一个普遍的现象为例,自己家里装修得非常豪华舒适,干净得一尘不染,但却把垃圾桶、垃圾袋随便放在与邻居共用的楼道里;自己家里的花岗石地面或木地板或纯羊毛地毯保持得干干净净,却把一家人乃至客人的臭鞋子都堆在门外楼道上,像展览一样,让上上下下的邻居都在鞋阵中捂鼻而行。这只是最为常见、最为普遍的生活小事。至于那商家之间的竞争、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政治斗争中的你死我活,“以邻为壑”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总而言之,“以邻国为壑”的方法就是一种损人利己、嫁祸于人的行为,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当然,你想“以邻为壑”,别人也同样想“以邻为壑”,大家都想“以邻为壑”。那么结果就是人人都成了“邻”,成了“壑”,那个时候,地上就没有一处干净,就没有人不受灾害了。这样看来,“以邻为壑”的最终结果是害人害己。

所以,放弃那种正人君子所不齿的“以邻为壑”的手段吧。“以邻为友”,邻里之间和睦相处、互相帮助,这样对双方而言都是最好的。

【原文】

孟子曰:“君子不亮①,恶乎执?”

【注释】

①亮:同“谅”,诚信。

【评析】

孟子说:“君子如果没有诚信,怎么可能会有有操守呢?”

关于“信”的问题,孔子、孟子都有自己的说法,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自相矛盾的。

孔子一方面认为:“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论语·为政》)但他在《论语·子路》里却又说:“言必信,行必果。”

孟子一方面认为:“君子不亮,恶乎执?”另一方面却又提出:“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离娄下》)这种自相矛盾的说法,正如我们已多次说过的那样,是原则与变通二者的对立统一。在孔子、孟子看来,“信”一方面是君子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之一;但另一方面,君子又不能拘泥于小节小信。所以孟子提出以“义”来进行调节变通,这就是他所说的“惟义所在”。其实,对于二者的辩证统一,孔子在《论语·卫灵公》里也已经说到过,即“君子贞而不谅”。“贞”是大信,“谅”是小信(与孟子本章的“亮”泛指一般的信不一样)。一句话,要大信,不要小信。换言之,就是要在原则问题上讲信用,但是在小节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变通。

这就是孔子、孟子关于“信”的辩证观,值得我们特别注意。不要出现思想认识上的错误,甚至说是混乱。

【原文】

鲁欲使乐正子①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

曰:“否。”

“有知虑乎?”

曰:“否。”

“多闻识乎?”

曰:“否。”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曰:“其为人也好善②。”

“好善足乎?”

曰:“好善优于天下③,而况鲁国平?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④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池池⑤,予既⑥已知之矣。’池池之声音颜色距⑦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⑧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

【注释】

①乐正子:复姓乐正,名克。

②好善:这里特指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

③优于天下:有利于治天下的意思。优:充足。

④轻:易,容易,不以为难。

⑤池池(yí):自满的样子。

⑥既:尽,都。

⑦距:同“拒”。

⑧谗:进谗言;馅:巴结,奉承;谀:讨好逢迎。

【评析】

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在孟子看来,不能单靠执政者个人的能力、智慧和学识,执政者还应当广泛听取和采纳别人的意见和建议,集思广益。这样,我们就能吸引天下的有识之士,出谋划策,治理国家,这样治理天下就容易了。相反,如果执政者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那真正的有识之士就会被拒之于千里之外,而奸邪的谄媚之徒就会乘虚而入。这样一来,要治理好一个国家,可能吗?

这里所说的“好善”主要指愿意听取别人的“善言”。但真正的问题则在于对这“善言”的理解上。什么叫“善言”?“善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话”,而是指对于治理国家有益的忠言。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忠言当然不都是“逆耳”的,正如良药不一定都是苦的一样。但却的确有那么些忠言是“逆耳”的,甚至是非常不中听的。在这种情况下,那就要看那听取“善言”的人是真“好善”还是假“好善”了。真“好善”的人雍容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于不那么中听的话也照样能够听取,采纳其合理的、对于治国平天下的有益良方。假“好善”的人心里就不那么痛快,甚至会恼羞成怒,即便不当面发作,也会在下来以后找个茬儿把那进言的人给开销掉。历史上著名的好皇帝唐太宗李世民是“好善”的典范之一,但他不也多次想杀掉那一而再再而三进“逆耳”之言的魏征吗?

由此看来,如果乐正子是真“好善”,那他就的确不简单。这样一来,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孟子一听说乐正子将执政于鲁国就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原文】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①之中,傅说②举于版筑③之间,胶鬲④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⑤,孙叔敖举于海⑥,百里奚举于市⑦。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⑧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⑨于虑,而后作;征⑩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注释】

①畎(quǎn)亩:田间,田地。

②傅说(yuè):殷武丁时人,曾为刑徒,在傅险筑墙,后被武丁发现,举用为相。

③版筑:一种筑墙工作,在两块墙板中,填人泥土夯实。

④胶鬲(gé):殷纣王时人,曾以贩卖鱼、盐为生,周文王把他举荐给纣,后辅佐周武王。

⑤管夷吾:管仲;士:此处指牢房管理者。当年齐桓公和公子纠争夺君位,公子纠失败后,管仲随他一起逃到鲁国。齐桓公知道他贤能,所以要求鲁君杀死公子纠,而把管仲押回自己处理。鲁君于是派牢房管理者押管仲回国,结果齐桓公任管仲为宰相。

⑥叔敖:是春秋时楚国的隐士,隐居海边,被楚王发现后任为令尹(宰一相)。

⑦百里奚举于市:春秋时的贤人百里奚,流落在楚国,秦穆公用五张羊皮的价格把他买回,任为宰相,所以说“举于市”。

⑧曾:同“增”。

⑨衡:通“横”,指横塞。

⑩征:表征,表现。

法家拂士:法家,有法度的大臣;拂:假借为“弼”,辅佐;拂士即辅佐的一贤士。

【评析】

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对此,孟子列举了舜帝、傅说、胶鬲、管仲、孙叔敖、百里奚六人苦尽甘来的事例。其实,为人所熟知的,还有姜子牙的故事。这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等等,成为《孟子》中最著名的篇章之一。后人也常引其为座右铭,激励无数仁人志士从逆境中奋起。孟子的思想基础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英雄观念和浓厚的生命悲剧意识,是一种崇高的献身精神。这种思想是对生命痛苦的认同,也是对经艰苦奋斗而获得胜利的精神的弘扬。

借用悲剧哲学家尼采的话来说,这就要求我们“去同时面对人类最大的痛苦和最高的希望”。(《快乐的科学》)因为,痛苦与希望同在。

说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还是太史公说得好:

周文王被囚于羑里而演《周易》,孔子被困陈蔡而编《春秋》,屈原遭流放而赋《离骚》,左丘明失明而写《国语》,孙膑脚残而著《兵法》,吕不韦迁蜀地而出《吕览》,韩非子被秦国囚而有《说难》、《孤愤》,《诗经》三百篇。这些大多是他们发愤而作。(《史记·太史公自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身处于逆境的忧患之中,只有奋发,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出路。

至于死于安乐者,例子更多。历代昏庸之君,荒淫逸乐而身死国亡,这样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

所以,对人的一生来说,逆境和忧患不一定都是坏事。生命说到底是一种体验。因此,对逆境和忧患的体验倒往往是人生的一笔宝贵财富。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可以自豪而欣慰地说:“一切都经历过了,一切都过来了!”这样的人生,比那些一帆风顺、没有经过什么磨难、没有什么特别体验的人生要丰富得多,也要有价值得多。

【原文】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评析】

孟子说:“教育也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我不屑于教诲他,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教诲。”

教育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这是不言而喻的。孟子这里着重谈到的,则是一种独特的方法。不屑之教,是亦教之。其实,我们已经知道,孔子正是采取这种“不屑之教”的老手。除了《论语·阳货》所记载的他对孺悲的态度是典型的“不屑之教”之外,他教育宰予:“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朽也。子予与何诛?”(《论语·公冶长》)对宰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说没有什么好责备的,其实正是对他最严厉的责备。所以,这也是一种“不屑之教”。“不屑之教”的奥妙在于通过不屑于教诲他,让他羞愧而奋发向上。因此,“不屑于教”只是不从正面讲道理,而是从反面激发他的自尊心。想必宰予就是因羞愧而奋发向上的。后来他还做了齐国的临淄大夫。看来,儒家先贤在教学中很是注意运用教育心理学原理,虽然他们当时并不一定知道这些原理。

【故事】

信义第一

古代圣人大多追求博大精深,讲求“义理”。“义理”,就是一种高于生命的精神境界。孟子说:“鱼,是我喜欢的,熊掌,也是我所喜欢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只有舍弃鱼而取熊掌。生命是我所爱好的,义理,也是我所爱好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只有舍弃生命而取义理。”荀子说:“义理就是用来限制人做坏事、玩弄奸巧的。实行义理,内,可克制自身,外,可节制于物;对上,可克制君主,对下,可使万民和睦。”

精神产生的力量是强大,有时这种力量甚至可以打动对手,感化敌人。东汉苟巨伯,一次去探望远方生病的友人,正碰上胡人攻打友人那个郡城,城里人纷纷弃城而逃。友人说:“我现在是活不成了,你赶快离开吧!”苟巨伯说:“我苟巨伯难道会弃朋友而不顾吗?”他坚持不离开。胡人进城后,问苟巨伯是什么人,为何胆敢独自留在城里。苟巨伯答道:“我的朋友患重病,不忍心把他丢下,我宁愿用自己的身躯赎取朋友的性命。”胡人听后,感慨道:“我们这些无义之人,闯进有义之国了。”于是,撤兵而去,郡城也因而得以保全。正是苟巨伯舍己救人的精神打动了胡人,赢得了全郡的人生机。

精神是高于生命的,是超然物外的。在崇高精神境界中,物质变得很渺小,肉身也变得轻微。一位修行僧曾问大龙和尚:“肉身无常,终将破灭,法身绝对不灭,那么什么是法身呢?”大龙禅师回答:“山花开似锦,涧水湛如蓝。”大龙和尚指点修行僧要从可生可灭、变幻无穷的色身中去把握金刚般坚固的“法身”。大龙和尚所说的“法身”,便是人们常说的精神。只要从物质中领悟到了精神的要义,并把握精神、坚守精神之道,那么就能“万古如新”,传世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