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1卷:公开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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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河内行刺真相(2)

特务们围绕如何利用曾琦与斯特里的关系,立即展开一场讨论。赵君理思维敏捷,眼睛急转几下,就来了个主意,说道:“依愚见,马上派人回国,请戴先生设法要曾琦给斯特里写信,说中国有个有名气的人,或者是军界将领,或是在政界有影响的人物,因特殊情况来河内,住旅馆不方便,必须住在一个很有地位的人家里,请斯特里允许这个人在他家里住个把星期。不知诸位的意见怎样?”

“我看赵先生的意见很好。”余乐醒补充说,“至于特殊情况,就说是政治避难吧。”

“好,为了引起斯特里的重视,这个人必须装扮得很有地位,来时带上太太、翻译、卫士和医务人员。”陈恭澍高兴得手在大腿上连拍几下,“请赵君理、唐英杰二兄马上回国向戴先生报告。”

七日上午十点,戴笠听了赵君理和唐英杰的汇报之后,立即驱车来到曾琦家里。曾琦和他的第二个妻子周若兰热情地接待了戴笠。他听戴笠说明来意之后,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暗杀汪精卫,但他胆子小,心里不免一惊。可是,又不能说半个“不”字,否则,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手枪穿几个窟窿,就装出严肃认真的样子,挺直身子说道:“戴先生托我办事,我无二话可说。只是我已经多年没有与斯特里先生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当旅长,随军到了安南,我给他写信是否有作用?”

二十年前,曾琦在巴黎办通讯社时,斯特里在他手下当总务主任,他回国后的前十二年,两人保持书信联系,他知道斯特里从军,当了团长。五年前,斯特里提升为旅长到了安南以后的情况,他的确不知道。“戴先生托你写信你就写吧!你就说从阮氏黛的来信中,获悉他现在的情况。”周若兰生怕引起戴笠的不愉快,赶忙提醒丈夫说。

“贱内的意见好,我在信里就这么说。”曾琦小心翼翼地说,“戴先生还有什么意见?”

“我们准备以曾先生的名义,送给斯特里一份重礼,曾先生的意见送什么好?”戴笠和颜悦色地说。

曾琦冷静地思索一会,说道:“如果戴先生认为可以,就送点黄金和鸦片烟。至于多少,由戴先生酌定。”

“因为斯特里太太有烟瘾。”周若兰补充一句。

“送二百两黄金、四十斤上等鸦片烟,可以吗?”戴笠为了暗杀汪精卫,仿佛百万富翁似的挥金如土。

“送这么多的贵重礼物,足以打动斯特里夫妇的心了。”曾琦没有想到戴笠会这么大方,高兴地说。他沉思一会,又说:“建议多少给阮氏黛送点黄金。从八年前斯特里的来信中可以看出,她与他的太太关系很密切。必要时,有用得着阮氏黛的地方。”

“好!送她一百两黄金。”戴笠不假思索地说。

“去河内的是哪一位?戴先生!”曾琦感到说了半天,还没有接触到问题的实质。“龙云先生。”戴笠诡秘地低声说,“你就说龙先生与你是至亲,他与蒋委员长闹翻了,蒋委员长要逮捕他,暂时去河内躲避一下。”他决定派人假冒龙云,是经过一番思考的。因为云南距离河内很近,龙云去河内“政治避难”,符合事物发展规律。

曾琦这才明白戴笠在弄虚作假,继而想到这中间必有大阴谋,但又不敢细问,更不敢违拗,就装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说道:“嗬,龙先生也太不自量了,跟蒋委员长闹意见,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说罢,用法文分别给斯特里夫妇和阮氏黛写信。

戴笠为了解除斯特里的一切怀疑,还要走曾琦在二十年前与阮竟雄、斯特里的合照和他最近与周若兰的合照,让扮装龙云的人带在身上。他回到曾家岩公馆,对赵君理、唐英杰说:“你们七个人已与阮氏黛见过面,扮龙云都不适合了。我让周伟龙扮这个角色,再到重庆妓女院找个会点琴棋书画的中年妓女,让她扮装龙云夫人顾映秋。你们七位,余乐醒扮随身翻译,其余的人分别扮装私人秘书、卫士和医护人员。”他扫了他俩一眼,“你们看怎么样?”

赵君理觉得让周伟龙随身带个妓女玩乐,不禁产生一种嫉妒,转着弯子说:“对局座的安排,我坚决拥护。为了减少经费开支,不必请一个妓女同往,建议由周伟龙的妻子扮顾映秋。”

“让一个妓女日夜在周伟龙身边,他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局座布置的任务!”唐英杰深有同感。

“请二位明确地转告诸位,我要个妓女同往,是对大家的赏赐,并非让周伟龙一人独占。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完成这次行刺任务。”戴笠微笑着,毫不掩饰地说:“另外,任务完成了,每人再赏赐大洋一百块。”

“感谢局座的赏赐!”赵君理和唐英杰高兴地齐声说。财和色的正与乱,是一面反映社会意识形态最敏感的镜子。戴笠用财色刺激特务们去完成行刺任务,可见国民党统治下的道德意识,混乱到了何等程度!赵君理与周伟龙,都是军统上海区的特务,他对周伟龙很熟悉,说道:“周伟龙脑筋灵活,也很能干。只是龙云年过半百,周伟龙才四十出头,适合吗?”

“那没有什么!斯特里从来没有与龙云见过面。”戴笠接着问:“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作为‘龙云夫妇’,他们第一次与斯特里见面,应该有一分见面礼才是。”唐英杰说。戴笠感到这话有道理,笑着说:“行!为了这次行刺早日成功,你们再带二百两黄金,以龙云夫妇的名义送给斯特里。”

当天下午三时,周伟龙、赵君理、唐英杰和妓女王咏兰,分别乘坐两辆轿车,从重庆出发了。他们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时分,到了河内君安旅馆。

阮氏黛读了曾琦写给她的信,收到一百两黄金,见来的是“中国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夫妇”,十分亲热,安排一间陈设最好的房子给周伟龙和王咏兰住宿。接着,她兴致勃勃地拿着曾琦写给斯特里的信,去见斯特里太太去了。

八个特务见王咏兰虽然年近四十,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在,仍有几分姿色和丰满的身段,都想当天晚上与她同床共眠。于是,闹了一场争风吃醋的丑剧,有的主张按年龄大小,有的主张按职位高低,有的主张按参加军统时间的迟早,有的主张由王咏兰挑选。陈恭澍见大家嘀嘀咕咕,争论不休,对大家说:“不要争吵了,谁先谁后,摸阉为准。”

摸阉结果,算余乐醒走桃花运。至于丧失命运自主权的王咏兰,已经沦落到这种可悲地步,只好听从特务们的玩弄。

斯特里太太读了曾琦的信,知道赠送她那么多的贵重礼物,高兴极了。但是,突然有九个陌生的中国人住进她家里,还得打电话与丈夫联系。电话很快接通。斯特里吩咐妻子,他明天上午回河内,是否让“龙云”等人住进逸园,等他与他们见面之后再定。

第二天下午两点,斯特里带着妻子,来君安旅社与“龙云夫妇”等人见面。由余乐醒担任翻译,双方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假冒龙云的周伟龙,将以曾琦的名义赠送的黄金和鸦片烟,递给斯特里太太,假冒顾映秋的王咏兰,将以“龙云夫妇”的名义赠送的黄金,递给斯特里,撒娇献媚地一笑,说道:“这是龙先生和我送给斯特里夫妇的一点薄礼,请笑纳。”接着,周伟龙拿出两张合照,对斯特里说:“我虽然与曾琦先生是嫡亲表兄弟,但毕竟是初次与斯特里先生见面,所以,我表哥特地嘱咐我带来这两张合照,作为证据。”

斯特里回到河内后,将曾琦过去写给他的信,与这次的信进行一番鉴别,笔迹和语气完全一样,但毕竟与曾琦已经八年没有书信往来了。“世界上以假乱真的事情还少吗?”他暗暗提醒自己。他与周伟龙等人一见面,就注意观察他们的动态,见他们一个个穿戴得十分阔气和讲究,谈吐不凡,表情也很自然,加之又受了以“龙云夫妇”的名义赠送的二百两黄金,看了两张合照,也就信以为真,显得十分亲热地说:“曾先生也太多心了,他的亲笔信就是最好的证据哩!我和我的太太都十分欢迎龙先生夫妇一行住在敝舍,只是条件不好,实在有屈尊意,万望原谅。”

“哪里,哪里!我‘龙云’身处患难之中,能够受到斯特里先生夫妇如此热忱的关照,真是没齿难忘啊!”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一行只打算在贵府住个把星期,等国内的风声稍微平静一点,就准备赴美国定居。”

“欢迎久住,欢迎久住!”斯特里说,“要不是龙先生与贵国蒋委员长闹矛盾,请都请不来你们啊!”

特务们住进逸园二楼之后,从十日开始,利用望远镜对汪精卫的活动进行细致的窥探。他们发现朱培德别墅东楼有两小一大三间房子,汪精卫夫妇每天从南边那间较大的房子出进,曾仲鸣每天从北边那间较小的房子出进,中间那间较小的房子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青年,特务们以为是汪精卫的女儿,其实她是朱执信的二女儿,汪精卫的堂外孙女朱媺。五天后,特务们担心行刺发生意外,连累斯特里,进而给国民党政府带来麻烦,见窥探已经准确无误了,周伟龙就以提前赴美国定居为由,于十六日上午与其他特务和王咏兰离开逸园,仍旧扮装成茶叶推销商,在靠近朱培德别墅南边不远的一家旅馆住下来,研究如何进入汪精卫住地下手。

朱培德别墅四周有三米高的围墙,原有四名武装保镖,汪精卫住在这里之后,河内保安局长亚士力克派来四名军警,配合朱家的保镖进行保卫。汪精卫坚决拒绝回重庆之后,担心蒋介石派特务行刺,又要求亚士力克派军警,在朱家四周进行日夜八次流动巡逻。这对特务们的动手增加了困难。

十九日凌晨三点,月色朦胧,星光稀疏,白天的炎热,已被晨风吹散,空气清新而凉爽。一支由十名保安部队组成的巡逻队刚过去,周围显得十分幽静。这时,陈步云和林之江携带着系有铁钩的麻绳,抓住巡逻队刚刚过去的空隙,来到朱家北墙脚下,正准备将系着铁钩的一端麻绳抛向墙头,钩住墙顶攀登上去,忽然从左面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两人敏捷地躲进一丛小竹子中。不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距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墙脚下,攀援着什么东西几蹬几爬就进入了朱家院内。等那黑影进入院内约十分钟,陈步云和林之江走过去一看,发现墙上爬着两根大拇指般粗的藤蔓植物,那黑影正是攀着这藤蔓进入院内的。于是,他们也利用藤蔓登上墙顶,见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大门口的岗哨处挂着一盏电灯,其他地方是一片黑咕隆咚。陈步云把嘴巴伸向林之江的耳边,低声说:“你坐在墙顶上观察动静,我下去摸摸院内的情况。”说罢,用铁钩钩住墙顶,攀着麻绳进入院内。他的脚一着地,就踩着一张竹制楼梯。他分析,这竹楼梯原来一定是架在内墙上,那黑影进去院内之后,才将它放倒在杂草丛中,留着下一次再用。陈步云判断这翻墙而入者是住在朱家的人。那么,他是谁呢?又为什么要深更半夜翻墙出入呢?陈步云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就悄悄地将朱家院内的情况观察一遍,发现大门口的电灯下,临时放着一张竹床,两个放哨的军警抱着枪,斜躺在竹床上呼呼大睡。等到巡逻队又一次出现在朱家周围时,陈步云和林之江已经回到旅馆,向陈恭澍报告侦察情况了。

“有了这张竹楼梯,为我们行刺后的退却提供了方便。”陈恭澍眉飞色舞地说,“明天晚上你们继续观察,看看这个翻墙出进朱家的究竟是什么人,但不论他是谁,不能惊动他,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汪精卫的警惕。”

第二天晚上十点左右,陈步云和林之江就躲在那丛小竹子中,注视着朱家北边围墙的动静。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就隐隐约约听到墙那边有架竹楼梯的响声。不一会,一个黑影登上墙顶,然后攀援着藤蔓爬下来。从爬墙的熟练程度可以看出,他已经多次从这里出进了。黑影的高矮大小和动作告诉他们,是昨晚从这里进入朱家的同一个人。林之江悄悄跟在黑影后面,进入大街后,路灯帮助他辨认出那人是曾仲鸣。他跟在曾仲鸣后面又走了几分钟,见曾仲鸣进入一家妓院。

曾仲鸣生活腐化,本来就喜欢嫖女人,他从重庆逃到河内后,妻子方君璧一直住在香港,他更是淫荡不羁,几乎每天晚上等汪精卫和朱家的人都睡了,就偷偷地从北墙爬出来,干那寻花问柳的勾当。

在林之江跟踪曾仲鸣的同时,陈步云再一次攀着藤蔓上墙,再踩着竹楼梯进入朱家院内,悄悄走上东楼,对汪精卫住宿的房间进行一番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