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粉红的窗帘,洒在丝绒被上。柳菲絮睁开惺忪的睡眼,摸摸晕乎乎的额头,烫得很。昨晚一夜没睡好,好困。柳菲絮想,干脆请假休息一天算了。
后院的杏花,开得正艳。柳菲絮挑选了最美的几朵采摘下来,插在花瓶里。柳菲絮真希望这些杏花就是玫瑰花。可不管柳菲絮怎么看,杏花还是杏花。也许是红得不够鲜艳吧?柳菲絮小心地将玫瑰红的指甲油涂在花瓣上,杏花有了玫瑰的颜色,却依然不是玫瑰。柳菲絮没有泄气,她翻出元宵晚会时用剩的彩纸。一朵朵的玫瑰,便在她灵巧的手中绽放开来。看着这些纸花,柳菲絮想起了让人心碎的哀乐。柳菲絮叹了一口气,将这些纸花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自嘲地笑了两声出了门。
她悄悄地来到花店,看看左右没有熟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预定了一束红玫瑰,留下地址,然后匆匆地逃走了。
一路上,柳菲絮的嘴角微微地扬起,脸上漾起一团红晕。柳菲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夜里,柳菲絮又梦见了玫瑰花。柳菲絮看见轻盈如羽毛的自己,穿上了洁白的束腰裙,端坐在香气袭人的花蕊中。远处,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对柳菲絮说,你的文字,像你,清爽,宜人。一种失控的眩晕,让柳菲絮张开双臂,投入到他的怀抱里。柳菲絮携起他的手,冉冉地飘向云端。在迷醉的笑声中,柳菲絮醒了过来。
吃过早餐,柳菲絮来到办公室。未婚的女孩子,陆陆续续地收到了男朋友的玫瑰花。柳菲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来了,手中的玫瑰花,瞬间照亮了柳菲絮的眼睛。
是他吗?真的是他!柳菲絮慌乱了起来。柳菲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说,玫瑰花是他送给柳菲絮的情人节礼物。他还说,在他的心中,柳菲絮是最美丽的女孩子。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她正想接过他的玫瑰花,这时,柳菲絮昨天订购的那束玫瑰花,也由服务生送了过来。他有些尴尬,搓了搓被汗湿的手心,将玫瑰花和一个精美的纸袋塞到柳菲絮的手中说:“祝你情人节快乐!”说完,便转身匆匆地走了。
柳菲絮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剪报,剪报上登载的,全都是柳菲絮发表的文章。一股暖流,在柳菲絮的血管里欢快地流淌着。柳菲絮捧起这沓剪报,将剪报紧紧地贴在胸口。柳菲絮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在同事们不解的目光中,柳菲絮将自己订购的那束玫瑰花,丢进了垃圾桶里。
爱的珍藏
张以进
柳婶下岗以后,在一家家政服务公司当保洁员,她为人实在,既心细又勤快,不久就成为公司里的业务骨干。
这天,她刚到办公室,经理就让她到梅苑别墅88号杨先生家去上门服务。柳婶很快赶到了目的地,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想必他们已经接到了经理的电话,听了柳婶的自我介绍,热情地把她让进了屋子。女主人对柳婶说:“我们还要出去办点事,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做好了,有些空饮料瓶什么,你把它清理掉好了。”柳婶听了点了点头。
果然,没过一会儿,夫妻俩与柳婶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出门了。
柳婶对家政服务是熟门熟路,她先把房间一个一个进行清理,把一些没用的东西清理到院子里,然后擦玻璃抹桌子拖地板,干得有板有眼,很快把楼上的几个房间整理好了。到了一楼,柳婶在整理大客厅时,看到门背后有一堆长短不一的小棍子,看上去有二三十根,只有手臂粗细,长度在一两米之间,放在里面的棍子已经布满了灰尘。柳婶三下五去二地把这些小棍子移到院子里,在搬动中,她看到有几根小棍子上还绕着一些看不出颜色的丝线。这些小棍子,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既不能当什么材料,也没有什么用途。整理完房间以后,门口来了一位收废品的大爷,柳婶把清理出来的废品卖给了大爷,顺便把那些小棍子也送给了大爷,大爷说声谢谢就走了。
大爷走后没一会儿,那对中年夫妇就回到了家中,看到家中的一切变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夫妻俩非常满意,可当他们转到一楼客厅时,中年男子突然惊叫起来:“柳婶,门后那些小棍子呢?”
“我送给收废品的大爷了。”柳婶回答说。
听了柳婶的回答,中年男子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怎么能随便把有用的东西扔了呢。快,我们赶快去追回来。”说完急急忙忙把柳婶拉上了车,去追赶收废品的大爷。
在别墅区的另一端,他们终于找到了收废品的大爷。一听柳婶要把那些小棍子要回去,大爷不干了。他说:在路上,他就已经计划好了,准备用这些小棍子给孙子钉一张小摇床。如果棍子没了,他的小摇床也没了。大爷说:“这些棍子已经送给了我,我就有权处置。如果一定要拿回去,你们就赔我二百元,我去买张小摇床。”
柳婶一听气得不行,谁知中年男子却爽快地拿出了钱递给大爷,对柳婶说:“把棍子搬到车上。”看着那些满是灰尘的小棍子,柳婶迟疑着不敢往车子里放,中年男子自己动手,把那些棍子从废品车上拿下来,放到自己的车子上。
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很多人好奇地围了上来,大爷手里捏着那两张百元钞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甘心,左右为难。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说:“老板,我知道这些小棍子不值什么钱,你究竟为什么要花钱把它拿回去呢?”
中年男子擦了擦手说:“这些小棍子,对别人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场,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像宝贝一样保管着。我在城里打拼,搬了好几次家,很多值钱的东西都扔了,可这些小棍子,我总是住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中年男子说着拿起一根小棍子,他吹去棍子上的灰尘,棍子的一头露出一段红丝线。“这根棍子,是我爸在我二十八岁那年春节从乡下挑来的,那年我做生意亏本,连过年买年货的钱也没有。我爸爸不仅挑来了腊肉、馒头和高粱烧酒,还特意给我捎来了吉祥的红丝带。”中年男子又拿起另外一根棍子,上面系着一条七彩丝带。中年男子告诉大家,这根棍子,是他父亲给孙子挑生日礼物挑进城的,那是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当他打开门时,看到满身雪花的父亲挑着孙子的生日礼物,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中年男子动情地说:“这些小棍子,是我爸爸每次进城带山货时用来作扁担用的,每根小棍子都凝聚着他对我的无限真情啊!你们说,这些小棍子难道不是宝贝吗?”
中年男子的话让大家感到是那么情真意切。就在这时,柳婶突然突然发现收废品的大爷不见了,地上放着两百元钱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弯弯扭扭的几个大字:“我也是一个父亲。”
剑奴
石上流
深秋,晌午,古道。
一名红衣女子骑着一匹雄健异常的白马闪电般绝尘而去。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骑着黑骏马、戴着玄铁面具的荷剑男子。
沿途的鸟雀,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得仓皇逃窜。寥寥无几的行人,看到女的鲜衣怒马,男的神秘怪异,闪避之余流露出些许疑惑。
其时,少侠方凌之亦在赶路。他目睹黑白双骑风驰电掣而去,想到江湖上的传闻,暗忖,想必这就是“玉面罗刹”邓紫烟和他的剑奴了。
方凌之所料没错,那红衣女子正是邓紫烟,如影随形的是其剑奴。那剑奴成天戴着面具,无人知其名字与模样。
邓紫烟的父亲邓一杰乃武林奇才,当年以罕逢对手的剑术扬名天下。他与拳术精湛无比的严峰相交甚厚,义结金兰。严峰有一儿,名唤严珏,年长紫烟一岁。因大人常有交往,两个孩子虽非青梅竹马,却也见过几次,颇为投缘。两名大人见状,不觉莞尔,约定结为儿女亲家。
天有不测风云。严珏五岁那年的一个夜间,突然神秘失踪。严峰苦苦寻觅,并遍请江湖朋友帮助寻找,终无所获。从此,他将失去爱子的一腔悲愤化为力量,闭门不出苦练功夫,近乎走火入魔。
没过两载,灾难又降临到邓一杰头上。他家饮用的井水被人暗中下了药,饮用之后全身绵软,有武功也难以施展。就在那当儿,邓一杰全家惨遭灭门。唯一侥幸的是,当时小紫烟在其姨娘家,才躲过劫难。
当时正是武林盟主即将选拔之际,最热门的候选人有两个,呼声最高的便是邓一杰,另一个是严峰。邓一杰意外惨死,给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江湖再次蒙上一层诡异。多少绿林豪客欷歔不已,严峰痛失挚友,更是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严峰亲自操持,厚葬了邓一杰家死难的一十七口,并将紫烟收为义女。他凭义气打动了很多人,不久便荣登武林盟主之位。
紫烟自从家庭惨遭变故,原本活泼、快乐的天性便离她而去,变得沉默寡言,孤僻多疑。严峰对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还是无法抚平她内心深深的创痛。她每天舞剑弄刀,挥汗如雨,希望练好功夫将来报仇。
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紫烟便提出要独自出去闯荡江湖。严峰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得嘱咐她几句小心江湖险恶,由她去了。
紫烟离开严峰是有目的的。尽管严峰答应她将竭尽全力查出凶手,替她全家人报仇,可一直没有结果。于是紫烟在内心拿定主意,自己来暗查,解开当年的血案之谜,手刃仇人。
多年的仇恨已让邓紫烟不堪负荷,她的性情与小时候已全然不同,闯荡江湖没多久,便因心硬手辣得了个“玉面罗刹”的名号。
一天,她经过一个人烟稠密的集镇,策马扬鞭来势汹汹,惊得鸡飞狗跳,行人躲避。一个乞丐婆步履蹒跚,闪避不及,眼瞅就要发生意外,突然从路旁闪出一个后生,一把拉开老妪,尔后回首瞪着粉面含威的“玉面罗刹”。
感到当众丢脸的邓紫烟当即举鞭打了过去,在那后生前胸留下一道血痕。
那后生狠狠地盯着这霸道女子,可没多久,他的眼睛蒙上一层奇怪的神情,还咧嘴笑了笑。
这一抹笑意更加激怒了紫烟,她手中长蛇般飞出一根绳子,将后生捆了个严严实实并拖在后面,催马扬鞭,疾驰而去……
从此,那后生成了紫烟的奴隶。每当她想起血仇,他便成了她泄愤的工具,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她还特地弄了个铁面具给他戴上。无论她如何恶劣地对待他,他都一声不吭,毫无反抗。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身怀武功,并且称得上一流高手。一个深夜,当他独自在后院练功时,邓紫烟无意中窥探到这一秘密。
紫烟知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如影随形,索性将宝剑交于他保管。
经过一段时间的秘查,紫烟总算寻到了一丝线索。
一天,她途经荒凉的十字坡,突然从路边庄稼地里窜出八个蒙面大汉,不由分说,便用手中的各式兵器招呼她。紫烟轻盈如燕,闪避之余已从剑奴那儿取剑在手,以凌厉之极的招数奋力迎战。她以一敌八,竟然未落下风。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疾如鬼魅地倏忽而至,一言不发,便冲向紫烟痛下杀手。
不料他刚一掌击出,就感觉自己胸口一震,随即吐出一大口血水。他诧异地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带着铁面具的家伙,硬生生地挡了他击向紫烟的那一掌。
他惊讶无比,不禁仔细打量起那铁面人。那怪人面部完全被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那眼神竟显得十分悲哀。
紫烟已从突然变故中醒过神来,她冷冷望着偷袭她的男人,鄙夷道:“果然是你……”
那男人正是严峰。他面色煞白,往日的威严丧失殆尽。他对紫烟的话置若罔闻,眼睛却一直盯着剑奴。许久,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难道到了此刻你还不肯认我吗?”
剑奴自行取下面具,眼中已盈满泪水。他嗓音略显嘶哑,低声道:“自从你为了虚名做下人神共愤的事情后,就已将孩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紫烟听到此言,方知多日来陪伴自己左右的剑奴竟是隐姓埋名的严珏,一时呆在那里。
却说当年,严珏被一武林奇人视为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而秘密带至天山授予绝世奇功。转瞬间,十多年过去了,就在他下山前的那个夜晚,不出江湖却能洞悉世间一切的师尊,给他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故事,对严珏极为震撼。于是,他悄悄地改变了行程,并以赎罪的心态接近了紫烟。
然而,严珏终究还是十分惦念母亲。一天深夜,他终于忍不住潜回严府,悄悄地看望了熟睡中的娘亲,并将自小随身佩带的一枚玉佛留在了母亲枕边。
此刻,父子相见于如此惨烈的气氛之中,令人百感交集。
严峰仿佛一下了苍老了许多,他轻声道:“自从见到那枚玉佛,我就知道珏儿你回来了。你母亲又高兴,又伤心,每日思念你泪流不止……你,你怎么忍心弃双亲于不顾呢?”
严珏道:“你一心想做武林盟主,本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以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命为代价呢?我无法改变我们的关系,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烟妹在此,是你给她个交代的时候了。”
紫烟望着这老少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灭门仇人,同时又是养育她十多年、对她百般呵护的长辈;一个是儿时亲密无间的伙伴,同时又是她动辄打骂、任意欺凌,却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恩人。
天在转,地也在转,晕眩重重地向紫烟袭来,她是那么的困惑、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