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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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使的微笑(6)

胡越老师开始把枯燥的分数报得和他朗读课文一样抑扬顿挫:楚馨月,108;艾文,98;韩力,105……

按我自己的估计,不到118分,那么108分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居然只有98分!而韩力有105分。

这怎么可能呢!

韩力一脸的疑惑。同学们也用回头、侧身等“肢体语言”来表达他们的疑惑!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这道理就像田忌用他的下等马和齐王的上等马赛跑一样简单,结局也是“地球人都知道”啊!何况,我和韩力两人也估计过分数的,怎么会这样?

胡越老师开始总结经验教训分析试卷了。

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想起进文科班不久后的一个礼拜天,身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胡越把我和韩力叫到了他寝室,分别给了我和韩力一张古怪的凳子—我的那张是三条腿极长一条腿极短的;韩力的那张恰好和我的相反,然后让我们坐在那凳子上。

毕竟“师命难违”啊,我们还是满怀疑惑地试了试。我倒还好,“三足鼎立”,勉强可坐,但感觉就像“练马步”一样吃力;韩力可就惨了,那是坐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

五分钟后,我们俩汗如雨下,胡越老师不慌不忙地从角落里拿来了锯子、榔头、钉子等工具,说,你们两个合作帮我修凳子,不能浪费木料,直到两个凳子差不多高,能够坐着舒服为止!

一番思索,我马上想到了胡越老师在开学第一堂课上给我们讲的“木桶原理”—木桶的盛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一个优秀的班级也一样。我连忙把自己凳子上的三条长腿锯成和短的那条一样长度,然后把锯下来的木料接到韩力的“短腿”上,但韩力凳子上的另一条腿还是长出一大截,于是他把长出来的锯下来,平分成四截接到了我的凳子上。

最终,两条“畸形”的凳子被我们天衣无缝的合作给“摆平”了。

胡越老师笑着说,回去想通了,对你们俩都有好处!

等我们想通的第二天,胡越老师已经让我们成了同桌。

但出现今天“韩力的弱势课超过我的优势课”的局面,那是我们俩都想不通的。

我早早地在等胡越老师说下课了,他“金口一开”,我连忙跟了出去,得到的依旧是“没错!你的确还需要努力”的答案。

以后的日子,偶尔也会出现“试卷被偷”的事情,而我也找出了一个规律:只要试卷一被偷,成绩总还是有的,而韩力的分数一定比我高。但下次试卷没被偷,我的分数又往往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比以前还冒尖;韩力即使差点,也是一次比一次进步。

这又是我们那时想不通的。

一晃高考就结束了,我们班成绩喜人。我和韩力也各自进了心目中理想的大学。

离校前夕,我和韩力一起让胡越老师给我们写“留言”。

写“留言”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老师,到底是谁偷了我们的试卷?”

胡越老师笑而不答,将写好的“留言本”递给了我们。

两个本子上写的分别是—

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

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帽子

曾茂辉

那时候领导还不是领导。那时,还不是领导的领导喜欢戴帽子。一顶将军呢礼帽,整天盖在头上,帽檐低低的压下来,除了口鼻,根本看不清领导的眉眼。

因为还不是领导,所以人们对领导颇有微词,当下多为流行的说法有:真他妈操蛋,大夏天也扣顶帽子,有病啊!看他那球样子,整天戴顶礼帽,还真以为就他一个人是八二本啊!这家伙阴阳怪气的,帽子从来不离脑壳,该不是个搞阴谋诡计的二统帅吧?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议论,可不管别人怎样议论,领导就是领导,依然整天戴着将军呢帽子,在机关大院旁若无人地出来进去。

既然是领导,自然少不了开会。一次开会,主持会议的领导叫着领导的名字说,这么热的天气,我都恨不得剃光头了,你还戴这么厚的呢帽子,你龟儿热不热哟!

领导笑笑说,习惯了,感觉不到热。

还有一次,领导到基层检查工作,职工们都赤裸着上身,领导深受感染,也挽起袖子跟职工甩开膀子大干。从中午一直干到太阳落山,领导身上几乎找不到一根干纱了,头上的将军呢礼帽却岿然不动。

其实任何东西一旦习惯了就自然了。领导头上的将军呢礼帽简直就是领导的标志,就像自由女神相当于美国,埃菲尔铁塔代表法国一样,人们很难想象,假如某一天领导不戴礼帽了会是什么样子。

领导自然不负众望,始终如一戴着那顶将军呢礼帽,即便在成为真正的领导之后,也丝毫没有取下帽子的迹象。

这时人们才发觉,原来领导戴着将军呢礼帽才真正具有领导的风范和气度。尤其是双手叉着往两个屁股墩上一按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那神态、那声音简直就似共和国创始人再生。

于是,先是一个、两个人效仿领导,往自己头上捂一顶礼帽。因为找不到同样质量、同样颜色的将军呢,他们的帽子自然显得另类。但是他们坚持戴着在别人眼里显得另类的礼帽,因为他们深信领导都能坚持这样戴下去,肯定就有戴下去的理由。

他们的坚持,很快有了良好的正面效应。其中一个被提拔为机关后勤处副处长,一个被提拔为分厂厂长。

天哪,一顶礼帽居然能戴出这么多好处,我们为什么不戴?为什么没有早戴呢?一时间,礼帽雨后春笋般蓬勃生长起来。有个女人渴望丈夫也有一顶礼帽,在四处托人买不到的情况下,一气之下,回家把压在箱底多年的绿呢裙翻出来拆了,硬是做了一顶礼帽给丈夫戴在头上。

有一天,人们惊讶地发现,领导头上少了一样东西。想来想去,很快就想明白了,原来领导头上少了将军呢礼帽。人们还进一步发现,没戴礼帽的领导不仅依然是领导,而且比过去更富态,更有官相,更像一个领导了。

领导喜欢双手叉着按在两个屁股墩上在街上散步,边走边跟四周的群众亲切地打招呼。

这天下午,领导按惯例出现在街头,领导刚一现身,便磁铁般吸引着四周的群众。有个年轻漂亮的母亲,带着儿子好不容易挤到领导身边,领导微笑着轻轻拥吻了她,然后弯腰亲切地问孩子几岁了,上学没有。孩子一一回答后,突然对母亲说:妈妈,你看啊,伯伯头上到处都是疤……

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一巴掌扇回肚里。在孩子的号啕大哭声中,人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领导头上,无比艳羡地看着领导头上白一块黑一块的癞疤。

天使的微笑

陈修泽

何雨旭受达·芬奇的那幅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的启发,准备画一幅中国式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画名也早取好了,叫《天使的微笑》。天使的微笑是什么样的微笑呢?应该是那种纯净那种超尘脱俗那种不懂得悲伤痛苦,就像婴儿的微笑。但这只是何雨旭抽象的想象,他无法用言语把这种想象描绘出来,他要到人群中去寻找天使的微笑,然后拿画笔把这样的微笑永远留在画布上。

这时电话响了,何雨旭想让妻子张慈惠接电话,其时何雨旭就坐在电话机旁,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接到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何雨旭仍不接电话。张慈惠来接时,电话不响了。

何雨旭出了门,他要寻找天使的微笑。

找了几天,何雨旭终于带回一个叫钱妍的女孩。钱妍有一张天使的脸庞。钱妍坐在画室里,朝何雨旭微笑着。何雨旭先在画布上画下钱妍脸部的轮廓,画钱妍的眉眼时,忽然觉得钱妍脸上的笑有点俗气,有点贪婪。何雨旭叹口气,说:“我今天累了,待有空再打你电话。”钱妍说:“行啊,价钱仍然是每个小时一百块钱?”何雨旭点点头:“当然。”

几天后,何雨旭又带回一个叫孙波的女孩。孙波的身材很好,皮肤很白皙,最惹眼的是胸部,大而挺,似要从衣服里蹦出来。孙波进何雨旭的家时,惊叹:“房子装修得真漂亮。如若我一辈子能挣到这么一套房子,那我死而无憾。”孙波坐在画室里,朝何雨旭妩媚地笑着,笑里面散发着艳红色的诱惑,落在画布上的微笑也成了妓女的微笑了。何雨旭再也画不下去了。

何雨旭没失望,仍相信能找到天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