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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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馋阳光的女人(7)

舒米赶紧骑上摩托车紧随。

摩托车在山间小路驰骋,紫烟洁白的婚纱飘起来,裙摆不时从路边粗粝的灌木丛上划拉而过。

“婚纱,婚纱……”舒米心疼了,一个劲地在后边喊。可呼声仿佛被山风噬去了一般,紫烟像只白鹤一直朝前飞去。

一进入翠茵谷,紫烟就看见满谷的蝴蝶如入网的雀儿凄惶地四处翻飞,两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手执昆虫网起劲地追扑蝴蝶。两张扑向蝴蝶的昆虫网如两个利爪,霎时剜疼了紫烟的心。紫烟一把撂下摩托车,三步两步就跃进了翠茵谷。

“住手!”

紫烟平地一声断喝,把两个扑蝴蝶扑得正欢的男人震蒙了。待看见来人是个穿着婚纱的新娘子时,两个男人不禁莞尔一笑,相互睒着眼,向紫烟包抄过来。

紫烟撩起婚纱裙摆,一个鹞子翻身跳出了两个男人的包围圈,“哧啦”从身上扯下了婚纱,露出紧身保暖内衣。紫烟把婚纱向空中一甩一抻,婚纱瞬即变成了一条粗大的白绳。白绳在手如练,紫烟舞得银光闪闪猎猎生风。眨眼工夫,两个男人就被紫烟用白绳撂倒在地。

“哼!”看着两个软趴在地的男人,紫烟冷笑道,“本姑娘在体院是女子柔道和棍术冠军!”

两个男人丢下昆虫网仓皇跑了。

舒米要追,被紫烟制止了。紫烟把婚纱扔一旁,赶紧去检查昆虫网。一数,两个昆虫网共捕了6种国家一级、二级重点保护野生蝴蝶。

“嘘……”紫烟重重吁了一口气,从昆虫网里捧出一只颜色艳丽的蝴蝶,“舒米,把这只白带黛眼蝶放到那棵樟树枝头上吧!它特喜欢樟树的味道,经常栖息在樟树上呢!”

看着白带黛眼蝶在樟树上愉快地呼扇翅膀,紫烟从昆虫网里小心翼翼捏出一只壹元硬币大小的蝴蝶:“喏,舒米,这只燕凤蝶是我国最小的凤蝶之一,是南方特产的珍稀蝴蝶。它很害羞,喜欢静静待着,把它放草丛里吧!”

一只只蝴蝶被放飞了。

囿在昆虫网里的最后一只蝴蝶是幻紫斑蛱蝶。这是一只色彩令人叹为观止的蝴蝶,黑色的翅膀上镶嵌着一对紫蓝色的“眼睛”,如梦似幻。幻紫斑蛱蝶在花间翩翩一会就耷拉着翅膀不动了。

“幻紫斑蛱蝶,你很喜欢在花丛里飞和花媲美的呀?你怎么不动啦?”紫烟急了,“走,舒米,幻紫斑蛱蝶受到内伤了,得带回去疗伤!”

紫烟把幻紫斑蛱蝶拢在手心急匆匆跨出翠茵谷,才迈开几步就一咕咚栽倒在地。

在舒米的惊叫声中,紫烟强忍剧痛睁眼一看,自己左腿小腹赫然插着一支箭!

箭是一个土制针管。紫烟知道这是当地村民用来射猎野猪用的麻醉箭头。瞬而,紫烟就感觉麻醉从箭口处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小腿失去了知觉。

近处的树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紫烟迅疾看去,刚才偷蝴蝶的两个男人忽闪就消失在树林里。紫烟知道遭到偷蝴蝶的两个男人报复了,吩咐舒米赶紧打电话报警和告诉郎俊情况。

10分钟后,郎俊赶到了翠茵谷。

一见紫烟这般模样,郎俊眼睛霎时就红了,一把把紫烟搂在怀里。

舒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紫烟脸红了,赶忙推开郎俊:“看,婚纱都成柳絮了,穿不成了,怎么办?”

“婚礼仪式时间已过了,来翠茵谷的路上我就取消了教堂婚礼的仪式。紫烟,这翠茵谷多美啊,就在这儿举行婚礼吧,让翠茵谷作为我们婚礼的殿堂!”

舒米成了证婚人。

舒米愉快地望着眼前一对新人:“郎俊先生,您愿意娶紫烟小姐让她成为您的妻子吗?一生一世爱她永不分离吗?紫烟小姐,您愿意嫁给郎俊先生让他成为您的丈夫吗?一生一世爱他永不分离吗?”

舒米话音刚落,翠茵谷上空忽然飘来了一片彩雾。

彩雾竟然是一群蝴蝶!

蝴蝶环绕着郎俊和紫烟飞呀飞,最后聚集在紫烟身上,缀成了一件斑斓绚丽的嫁衣!

郎俊和紫烟深情地凝望着对方。

“郎俊,我想一辈子在翠山工作……”

“嗯!”

您喝多了

乔迁

俗话说怕什么有什么,小张害怕局长开车出事,结果,局长开车就把人撞了。小张是局长司机,开车是小张的事,可现在时兴领导开车,局长自然要不甘人后赶赶时髦。每次外出,只要是车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而不是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局长都要坐到小张的司机位置上,兴趣盎然地开起车来,等快到目的地时再让小张来开。每次局长一坐到小张的位置上,小张的心就怦怦地,紧张得额头呼呼冒汗,生怕局长打错了方向盘踩错了刹车油门。害怕害怕,结果还真就出了事故。

局长是在下乡回来的路上把人撞了的。小张就坐在局长的身边,盯着局长。局长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死死的硬硬的,像是抓着铁砣,生怕脱落砸了脚。小张也怕局长松了手,就一直死盯着局长的手,便忽视了给局长照路。没想到,路中间突然就蹿上一个人来,本来人离车挺远呢,可局长就慌了,连忙去踩刹车,一脚却踩在了油门上,这车就箭似的朝那人冲了过去。等小张发现了,想提醒局长采取紧急措施已经晚了,飞速行驶的小车已咣的一声把人撞了出去。人撞出去了,局长的手脚还麻着呢,小张踹了好几脚,才把局长踩在油门上的脚踹下去,踩住了刹车。

小张和魂飞魄散的局长跳下车,跑到被撞的人跟前,那人已口吐鲜血有出气没进气了。局长便木桩子似的怔呆了。过路的车停下来,有人拨打了122。很快,交警来了,把被撞的人送往医院,现场拍照后,把小张和局长带到了交通事故处理中心。

面对严肃的警察,局长惊魂未定地说道:“我没想到会撞人的,真的没想到……”

警察瞄了一眼局长,冷冷地说道:“驾驶证?”

局长一愣,局长哪里有驾驶证啊,局长摇摇头。

警察眼一瞪:“无证驾驶?”

小张连忙一扯局长,对局长说道:“局长,您喝多了,是我开的车呀!”小张说着,掏出驾驶证递给了警察,站在了局长前面。

局长一愣,瞬间明白了,立刻退到了小张身后。

由于伤者正在抢救,生死未知,肇事者小张必须扣押。小张对局长说:“局长,你回去吧。如果人死了,我可能就回不去了。”小张说着眼里就有了泪。

局长感激地拍拍小张的肩膀肯定地说道:“放心,我一定把你接回去的。”

两天后,小张被局长接回了局里。局里拿出一大笔钱赔偿了被撞的人。回到局里,局长把小张直接领到局长室,关好门,亲自给小张倒了杯茶,递给小张说:“小张,多亏你了,当时我都蒙了,要不是你说我喝多了,站出来,恐怕我这局长也干不成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小张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啥要求,就是我不能再干司机了。”

局长连忙摇头说:“这可不行,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就这不行,有你给我当司机,我放心啊!”

小张苦笑说:“局长,我不是不想给您当司机的,您想想,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如果不把我调离司机岗位,会让人猜想的,说不通啊!”

局长怔了怔,笑着说:“是啊,说不通啊!这样吧,你先到办公室跑跑腿搞搞接待,办公室李主任也快退休了……”

小张就到了办公室。虽然到办公室工作,但局长外出或下乡的时候还叫小张当司机。不过,当车行驶在宽敞的大道上时,局长还做小张的司机。

半年后,小张被提拔成了办公室主任。

一年后,小张主任在局长的力荐下,当上了副局长。只是,张副局长还是经常跟随局长外出或下乡,互做司机。

这一天,还是张副局长和局长两人开车外出,局长喝了酒,借着酒劲一屁股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结果又撞了人,而且把人当场撞死了。警察询问时,局长信心十足地望了一眼张副局长,退到了张副局长的身后。站在局长前面的张副局长腰杆一挺,对警察说道:“我们局长喝多了,我不让他开他非得开,结果……”

黑匣子

秦辉

我放下书包,将灯点亮。她照样坐在炕头的黑影里,瑟瑟地摸索着。我知道,她又在摆弄她的黑匣子了。

从我记事起,那个黑匣子就常年放在她炕上的枕头旁。匣子漆黑锃亮,长方形,顶部雕着好多花,那些花被她摸得没了形状,一点儿都不像花了。黑匣子用一把金黄色的铜锁锁着,钥匙在她放衣服的大木箱里。姐妹几个,她最疼我,可也从没让我打开过。

有一次,她在外面晒太阳,姐鬼鬼祟祟地趴在窗台上向我招手,我进屋,姐趴在我耳朵上让我放哨她拿钥匙。我不干,姐就骂,不信你个死丫头不闷事儿,肯定是早瞧了里边儿的东西。我推开姐,你瞎说,连妈都没看过里面是啥,我哪里能瞧到。姐叹口气,这倒是真的。

确实,除了她,那只黑匣子从没人打开过。妈说,这个黑匣子是在姥爷去河南的第六年,也就是妈十一岁时,她才有的。只知是别人留给她的,至于里面是什么是谁给的,她都没跟妈提过。

我到灶间拿了一个窝头,放了一筷子虾酱,又折了一根大葱,一边吃一边摆弄姐给我的那些邮票。

灯影里又传来她的嘟囔声,“丫头,那人真像你姥爷啊,那鼻子那眼那会笑的嘴角。”我继续吃我的窝头继续看我的邮票。“真的,丫头,太像了,是你姥爷他回来看我了……”“别说了!”我狠狠地咬掉一口窝头大喊道,“这些我都背熟了,不就是你只做过一次贼,因为我妈在炕上饿得哇哇大哭吗,然后你摸黑去了大屋的偏房,偷了两个菜团,不就是你走时踩到他了吗,他长得跟姥爷一模一样,浓眉玉面,嘴角翘着总像在笑,不就是他受了伤,你把他拖到墙旮旯,盖上草席,拿菜团给他吗,不就是他活了命,给你留了张条子吗,说去台湾,你倒是找他去啊。你去啊。”

她并不辩解,只用手哆哆嗦嗦地去拿了匣子,说,丫头,你不懂,我早晚要走的……

我不知她所说的走是去哪里,去河南找姥爷还是回她自己的家。

姐要出嫁了。前一晚,送走了亲朋好友,妈收拾着亲戚们送的点心、糖果和布料。我跟姐躺在炕上瞎说话。姐说,妹,你觉得那个黑匣子里盛的是什么呢,是不是金条和洋钱啊。我说,你出毛病了吧,要真是也早用光了,你不知那时妈她们过得多难吗。姐说也是,大姥姥、三姥姥每天骂糊涂街,那些脏心烂肺的舅们更是往外撵,她们要是有钱早搬外边儿去了。妈把我拉起来,别瞎猜了,快睡去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接亲的队伍天不亮就来了,姐的嫁妆都贴着鲜红的喜字,被面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我穿梭在人群里,好不快活。妈说,快去换你的新衣服。我跑到西屋,发现她坐在炕头,从一团乱蓬蓬的线里找线头,她的头深深地低下去,几乎要钻进那团线中去了。我问她咋不出去瞧热闹,她说,丫头,我是半边儿,出去不吉利。

后来,我问妈啥叫半边儿人。妈说,就是两口子,缺了一个的。

姐到底没看到黑匣子里面的东西,带着遗憾离开了。姐出嫁后的第十天,她回了自己的家。不久,她病了。妈和爸又把她接了回来。

她的病好像很重,好多人都来了,忙里忙外的。姐也从婆家赶了回来。

黑匣子跟她的衣物全都扔在柜角上,那把钥匙从一件藏青色的夹袄中滑了出来。姐从人群里出来,背着身飞快地把钥匙抽出来放在衣袋里,用夹袄把黑匣子裹了,然后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

我和姐兴奋得满脸通红,姐把钥匙插入锁眼。黑匣子开了。

匣子里层也是黑红色的,光滑细腻,匣底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纸。

我和姐展开,上面是一些字,很模糊。只能看出那两个最大的字,休书。左面的年代,已经远得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