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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见:那些美丽却疼痛的青春时光(8)

放学后,我抱着几本练习簿挎着包出了教室。沿着一路萧瑟的秋景,向家的方向步行。东西向的行人这时很多,滚滚的人潮一派汹涌。我把这想象成是一条河流,彼此不同的个体汇聚在一起,争涌着向前。车灯络绎不绝地闪过眼前,电动车的铃声穿插其间,曾经的自行车只在孤独的一角执着地行走着自己的道路。稍显昏黄的路灯把每个路过它的人的身影拉得极长,在看似要断裂的瞬间悄然放开,那影子便像绷足的橡皮筋“咻”地一下缩了回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还于平静。

每个人都那么的忙碌,都那么不可理喻地奢求着一切。随遇而安似乎早已没了立足于这个世界的必要,真正重要的只是名利。人们或为名,或为利。但他们都希望能够名利双收才好。

一声久违的轰轰雷鸣在当头闷闷炸开。眼前的水流突然加快了速度,顺着不同的分支,流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哗哗啦啦。

身后凭空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我有所发觉的时候,俞澈已经站在我面前咧开了嘴笑。“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我一阵无力感。

“嗯,看你吃瘪的那样子,解气多了。”俞澈与我并肩走在盲道上,时不时地用右手握住左臂,眼神若有若无地在我的太阳穴上来回地擦掠。我不由的头皮一阵发麻。“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长花了?”我猛然转过头来,把俞澈那小人得意的表情尽收眼底。

“原来真的是会有感觉的,有意思。”俞澈自顾地说着,丝毫不去理会我的莫名其妙。“我听人说,如果长时间地看着某个人。即使那人不知道,也是会有感觉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雨点这时开始犹豫着往下落,似是非是的触感在风触碰下显得尤为清晰。

俞澈伸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又迅即擦了擦眼。“我先走了,明天见。”俞澈对我挥挥手,一阵小跑停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车旁。她父亲是个教师,应该是最反感她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吧。似乎连说话都会像感冒一样把旁人传染。

——如果长时间地看着某个人,即使那人不知道,她也是会有感觉的——我反复地咀嚼着,像这雨一般细碎的零星片段开始哗哗坠地,糜烂一地。

即使不知道,也是应该有感觉的吧。

……

第一次看见楚洁的那天,我刚过完十七岁生日。

记得那天我背着收拾好的书包,离家出走。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说的缘由,连赌气都算不上。我只是好笑地认为在我的少年时代不应该没有一次出走,那显得太单调了。其实说来,就像是千方百计点亮的QQ图标一样,我想在我的人生里留下一场别样的经历。没有计划好的路线,没有井井有条的安排,甚至连思维都是混乱的,而我就这样在留下一张字条后出了门。我并不担心被家人找到,因为这本就不是一场纯粹的出走。说得直白点,我只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就这么简单。

极富戏剧性的是,这场闹剧还未高潮就已谢幕。我与学校的方向背道而驰,大大咧咧地走在路旁,恰巧与班主任狭路相逢。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赵泽说我人品不行,连老天都不庇佑。没什么好说的,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站在办公室里做检讨。而这时,一个女生捧着厚厚的英文练习簿从我背后走过。一米六五的个子,长长的头发用宝蓝色的头绳高高束起,飘着洗发水的味道;五官算不上精致,但揉和在一起就显得让人如沐春风;在嘴角有一小点的痣,淡淡的不是很显眼。“楚洁,你把这套练习讲义发下去,星期一收上来交给我。”二班的英文老师对着这个叫“楚洁”的女生说着。

“嗯。”她点了点头,声音低低地应了一下。在转身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出了门。脚步声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虽然也只是一眼,但也足够我雀跃不已了。我从来都将一见钟情视为小说里的屁话,贾宝玉惊为天人的林黛玉我也觉得不大可能真实存在。而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心绪狂乱不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情绪的激烈波动却是真实存在的。

“啪”,脑袋结结实实地被数学书拍了一下。“我说了半天你听进去了吗?你倒是吭一声,别告诉我你昨天又把作业做到凌晨了。”班主任见我整个一死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唾沫星子漫天横飞。

“吭。”我很配合地吭了一声。在这之后,班主任的脸青红交加,像是走火入魔的欧阳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作为班主任老师,他教导我们要言必信行必果,不能反复无常。然而,我仅仅因为听他的话出了一声,原本抄五遍的课文被他叠加到十遍。我相信就算是物价也不会这么涨的。

等我磨磨唧唧地抄完课文出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也已经不那么明亮了。

整片整片的云朵像是浮在大洋里的帆船隐隐约约。而我想,如果不是遇到了班主任,或许我现在已经坐在通往另一个城市大巴上打瞌睡了吧。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所有都是未知的,这样才有意思。

赵泽在球场上看见我走来的时候,一个大拇指马上竖起。我也知道我很牛,离家未遂远比被捉回来要可耻得多。赵泽看着我,说:“离家出走多没劲啊,反正折腾到头来还是要回去,结果是注定的,那么又何必去徒劳呢。傻。”

我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富有哲理的话会从赵泽的嘴里吐出来,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就是这么的一个人,一旦知道了结局,死活都不肯做出点努力。他看什么事都不管过程,只注重结果。一个人是摔死的、病死的、上吊的、投河的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我,自己也点了根叼在嘴里。我们这两个考场作弊情场失意的傻帽就在尼古丁的围绕下总结人生。他说他第一次抽烟是在十一岁的时候,那时候他父母还没有离婚。他在一件T恤的引诱下接受了母亲的指令,偷偷把父亲衣兜里的香烟拿出去销赃。结果他一个人蹲在厕所里,抽掉了剩下的三支烟。

“那是我第一次抽,而第二次就是在一年后他们离婚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香烟大概是人类历史上唯一值得一提的东西。它不像酒让你醉生梦死,可它却能实实在在地麻痹你的神经,让你不知道什么叫痛苦……”我听着听着,越发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同龄人说出的话,反倒像是一个有着数十年烟龄的人。

空气越发的稀薄,呛人的淡灰色烟味把我们完全罩住。就在手中的烟快要燃到烟蒂的时候,教导主任从天而降。我一天之内进了两次办公室。看到班主任深仇大恨的眼神,我觉得我四张皮都不够他扒的了。

我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去打听关于楚洁的消息,执着终于在我的身上闪现出了光芒。俞澈说我傻,傻得几乎没救。我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我就在这棵梧桐上吊定了,怎么着吧。俞澈一下子就哑巴了。半晌她告诉我,梧桐应该是公的,因为栖息在梧桐上的凤凰是母的。那一刻,我掐死她的心都有。

后来,俞澈将半张纸的信息交给了我。临了还丢下一句,这棵树恐怕轮不到你去上吊了,已经死了不少了。我盯着那张纸瞅了半天,直觉告诉我,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更何况,我已经和俞澈卯上了,非得拔下这座城池给她瞧瞧。

我觉得俞澈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巴掌大的纸上面,首先出现的居然是国家、民族、籍贯。我越看越像是一次派出所的人口普查,这丫头一定是存心的。在左下角我总算是看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对方的QQ号。

我加了她的QQ,千方百计让楚洁想起那个站在办公室里的我。我一直相信,人生中的偶然一瞥会是终生难忘;很可惜,我不属于那一瞥。我算是过目即忘的那类人。

高二分班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理科,而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填写了文科。俞澈用概率估计我和楚洁分在一个班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三十五。连一半都不到。

我相信上天会为我打开这一扇窗,我更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事实就是让人郁闷,我和楚洁到底是被分在了不同的文科班。而俞澈居然又阴差阳错地和我一个班。我在一天之内接连体验了不幸与巧合,食欲大减。俞澈笑嘻嘻地说,“这就是缘分。你看,你机关算尽还是与美人失之交臂;本小姐轻而易举的就能待在你身边看你如何吊死。”我当即就用阴魂不散来形容俞澈了。

每天天蒙蒙微亮的时候我就来到学校,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瞅着校门等楚洁。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彼此间道一声“早”。每逢楚洁生日我都会送礼物给她,一年两次,阳历农历各送一次。我自诩为天才,居然想出这么个送礼物的聪明法子。

我不是个多好的学生,虽然不打架闹事,但一年到头添的乱倒也不少。高二的上学期我丝毫没觉得什么,等到了下学期,我开始疯狂地补课。临死抱佛脚未必有用,但抱总比不抱要好得多。会考如果过不去,我就该打道回府了。

那段时间,我急,俞澈比我还急。用她的话说,如果没我这张鸭子嘴,高三该多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