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凤修逸和云墨痕刚出了东跨院就遇到来给他们请安的云双梧和钟碧月,索性大家一起去茗书院,倒也能多个人来判断到底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茗书院里,闵书玉正坐在窗边发呆,内室里两个小厮正在整理衣物,门口的圆凳上放了个藤制的小箱子,看样式大约就是一般男儿家装内衣用的。
“公子,将军和主夫爷还有二小姐他们来看你了。”行桦走在前边带路,快到门口时,行桦走快了几步,向里面的人通报着。
“侄儿给伯母,伯伯,二小姐见礼。”闵书玉怏怏的站起身走到门边,微福着身子向云墨痕及凤修逸行礼。
“书玉呀,快起来!呀--”凤修逸紧走两步,将低着头福着身子的闵书玉扶起来,也就在扶起来的瞬间,他看到了闵书玉右脸上被打出的红色印痕,很明显右面的脸已经肿胀不堪,让原本一个美若仙子的男子的脸有了鲜明的美丑对比,看到这样的伤痕,怎么能不让凤修逸心惊,即便在刚才他还有些疑心闵书玉这贴身随侍的话,现在也不由得开始责怪双栖,就算再不愿,也不该打人啊,尤其是打这么个弱质男子。
“这就是那小兔崽子打的?”云墨痕也看到了那红痕,她原本有些消散的火气又腾的一下冒了上来,两手紧紧地攥着,似乎手里攥的就是双栖的脑袋。
“啊!不……不是的,这是我自己撞的,真的不是!”闵书玉被凤修逸扶起来,身子稍微向侧方挪了挪,正好让红肿的那面脸避开了众人的注视,只是他越是掩盖,越让人怀疑这伤痕的来历。
“撞的会撞到脸上!都进屋去,等着那小崽子来,给你个说法。”云墨痕现在已经气的不想再听闵书玉为双栖辩解什么,她现在满心的就是要怎么收拾云双栖。
“墨痕,你冷静点,别吓着书玉。”凤修逸拉了云墨痕的胳膊,然后劝道。
“谁都不准给那小崽子求情,否则,我连他一起罚。”云墨痕甩开凤修逸的手,率先进了屋。
凤修逸无奈的看了一眼满身火气的云墨痕,眼中也多出了许多忧虑,他还是希望这是个误会,摇了摇头,他也进了屋。
站在一旁的闵书玉低着头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看向还站在院中若有所思的云双梧和钟碧月说道:“二小姐,钟公子,你们也进来吧。”
他脸上虽然有伤,但却也不影响他的温柔,他勉强的展开了一个笑容,却也扯动了伤处,让他的笑脸显得有些扭曲。
“你……走吧!”双梧看着脸上有伤还想着微笑见客的闵书玉,眼中泛出一抹疼惜,但很快敛去,想要劝慰几句,又觉得不妥,于是,最后也只是淡淡地拉了钟碧月进了屋。
闵书玉是最后进屋的人,他站在门口看了眼天空中飘动的云,眼中不停地闪过得意,愤恨,最后却只在眼中留下了淡淡地忧愁。
双栖被侍卫请来的时候,她正在给苍荞上药,原本是要按着他在床上休息的,但她又发现他的腿也有伤,一再的逼问下,她才知道是那晚求救时伤的,苍荞虽然不说,但她也知道娘亲一定是为难了苍荞,她很心疼,但却也无法责怪娘亲,而能补偿给苍荞的就是她无限的爱了。
半搂着苍荞的腰,双栖走进了茗书院的客厅,进了客厅,她也不由得赞叹这里的确是个雅致幽静的地方,淡淡地熏香味道让整个客厅既古朴又不失高雅,可见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是个普通的官宦公子。
“爹,娘,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吗?”双栖见到厅内的阵仗,有几分吃惊,今天什么日子啊,全员到齐,而且看娘亲那一脸准备吃人的凶狠相,大概不是为了庆祝她清醒,再看她爹一脸忧虑就更不用说会是什么好事了。
更有让她意外的就是一向最是向着自己的双梧此时都是一脸的不赞同,既然大家有志一同不打算先开口,那么只好她先问了。
“哼!你还敢问?”云墨痕打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准备开审。
双栖站在那里,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但视线转到闵书玉时,倒是有了几分了然,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看来她是小看了这位官家公子了。
“女儿的确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娘亲如此责问。”
“好一个不知犯了什么错,我问你,我让你习武,为的是什么?”云墨痕见双栖一脸云淡风清,便认定她是想逃避责任,不仅勃然大怒,手在椅子上一拍,嚯的站了起来。
“娘说习武一为保家卫国,二为强身健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以武伤人?我云家向来注重武德,不以自身武艺伤害手无寸铁之人。现在,你却用武力伤害一个柔弱男子。”云墨痕满脸地痛恨,她一心培养地长女竟然会是这么一个不知悔改的人。
“我没有,我怎么会?这到底是……”双栖被自家娘亲的一番怒斥弄得有些云里雾里,她才刚醒吧,而且还带着重伤,她娘怎么就给她安了个以武伤人的罪名,还真是奇怪的很。
“伯母,您别怪双栖,她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双栖是习武的人,不喜欢别人近身是难免的事,我没事的。”闵书玉赶紧走上前来,岔开双栖的话,他脸色苍白,更显得那红肿十分明显,让看的人都会多上几分怜惜,此时,他上前来更增加了云墨痕对双栖的怒气。
“你看看,人家书玉是善良才没有怪罪你,但你身为人家的未婚妻不但不知爱护未婚夫,却只知护着那个贱人,你愧为我云家之后。”看到双栖满脸的不知所以,且还用心的将苍荞护在身侧,云墨痕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她就是为了那男子伤人,更是怒气冲天,她指着双栖和苍荞骂道。
双栖瞳孔收缩,眼睛缓缓地从闵书玉的脸上转到云墨痕的脸上,她一向觉得娘亲虽然食古不化了点,刚直了些,但为人却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迁怒到无辜的人身上。
现在她不但不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还一再的侮辱苍荞,她的心也渐渐地由最初的滚热到现在的冰冷,或许最能伤害人心的不是无关人的诬陷,反而是亲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娘,我如果说他的伤不是我打的,您会相信吗?”双栖脸上温和地表情倏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凤修逸半晌无语,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见了女儿脸上变化地表情,心中也不免有些诧异,他从未见女儿有过这样的表情,她是怎么了?
“你说不是你打的,那难道是书玉自己打的,他一个弱质男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你也不用狡辩了,来人!”云墨痕见女儿抵死不认罪,且还脸色丕变,心中也隐隐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但大人的威严让她无法立刻软下态度向女儿问个明白,再见闵书玉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的心就更加纷乱,一向在沙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大人在自己的家务事上却有些无措。
几个侍卫进到屋内,等候她的指示。
“给我把云双栖拉出去,打二十军棍,之后押到祠堂。她不知悔过,就不让她吃饭。”云墨痕侧过身,挥手吩咐,她也不想以这么严厉地刑法罚她,但她是她云墨痕的女儿,朝廷上下都等着看她们的热闹,若是让人知道她的女儿竟以武力欺人,她们的声誉将会受到很大的损害。
“啊!啊!啊!”苍荞见双栖母女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他也不由得着急,他不会说话,无法为双栖辩解,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大喊着。
“闭上你的嘴,不会说话,就少开口。”云墨痕觉得心烦,听着苍荞的啊啊声,更是让她心绪纷乱,她大喝道。
苍荞被吼地停止了喊叫,但他却不放弃,他挣开双栖的手,跪了下来。
双栖见苍荞跪下来,心急的搂着他的腰要将他抱起来,但无奈她的伤还没有好,尤其是手臂更是使不上多大力,再加上苍荞是铁了心要为双栖辩解,所以,双栖就是有心也是抱不起苍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跪着,我就能够放过她了吗?你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个下贱之人。”云墨痕脸沉似海,满布阴云的脸上是无尽地鄙视。
“娘!苍荞他没有犯错,请您不要用那么难听的话说他!”双栖咬了牙,用力拉起苍荞,又俯下身子揉了揉苍荞的膝盖,他的腿还有伤,怎么可以说跪就跪,她现在心里是无尽的失望,一个男子竟然就把她的家搅的鸡犬不宁,更可恨地是她还对他毫无办法,是她无能。
“好你个云双栖,为了个贱人,连你娘的话都敢顶撞。罢了,这一切的祸端都是因他而起,既然今天你连娘都可以顶撞,他日还说不定会犯下什么大错。给我把这个贱人送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他的下落说出来。”双栖虽然不会像别人家的女儿那般以家族为重,但也不会干出什么忤逆的大事,现在她竟为了个男子一再的犯错,作为将军府的主人,她的娘亲,她怎么能继续看着她错下去,既然这个男子必须送走,那么,她就来做个坏人好了,云墨痕狠下心来命令道。
一般侍卫便走上去,要抓苍荞。
“娘!苍荞没错,你凭什么抓他。他是我爱的人,你要是送走他,我就和他一起走!”双栖挡开侍卫伸过来的手,拉着苍荞的手就要往外走。
苍荞眼睛泛红,雾气氤氲,他是个不祥的人,他不该来的,但他不能一走了之。
他抓着双栖的手,阻止她往外走的脚步,他倔强地在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张纸,纸上是他早就写好的信。
他放开双栖的手,走到云墨痕身前,将信递给她。
云墨痕挺直着脊背,根本不看他。
苍荞就那么举着,并不放弃。
“墨痕……”凤修逸也是心疼女儿的,见女儿竟说出那般决然地话,心中有些害怕,他张口想要劝自己的妻子,但妻子似乎是铁了心要好好整治女儿,他刚开口,她的视线就冷冷地瞥了过来,让他无法继续把话说完。
云双梧和钟碧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表情也十分焦急,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娘!我从来没求过您为我做什么事,现在,我求您看看苍荞的信!”双栖走回苍荞身边,满脸的沉痛,她的心已经有些累了,都说家是个可以休息的港湾,可现在看来这句话实在谬误的很,她知道苍荞想为她做什么,但没有用,即便她知道没用,苍荞却不肯放弃,那么,只好她来服这个软吧,她的声音里刚刚的志气高昂全被淡淡地无奈所掩盖。
“你……”云墨痕没想到倔强地女儿竟然会用这样的声音祈求她,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所以,既然女儿已经服了软,她也就顺着台阶下吧,接过苍荞的信,她一字一句的看着。
“没想到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好,我暂且不送你走,只是你说的话要算数。”云墨痕看罢苍荞的信,心中对他的不屑稍稍减少了些,语气也比先前柔和了少许,但她眼中的严厉却是不曾稍减。
苍荞用力点了点头,他和双栖的爹爹承诺过,现在再来和她的娘亲承诺,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吧,他的离开或许真的能够化解他们一家人的危机。
“苍荞,你说了什么?”双栖皱紧双眉,她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却一时想不明白,苍荞会向她娘说些什么。
“他比你懂事的多,罢了,先不必送他走。但你的责罚却不能少,你们按我刚刚吩咐地做。”云墨痕向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们上前来要将双栖带走。
“娘,你答应不送苍荞走,不要食言。”双栖看着云墨痕,再一次的确认道。
“我何时说过假话。”云墨痕在心中微叹,她的女儿现在竟然也开始怀疑她了。
“乖乖养伤,等我回来。”双栖转回来,看着苍荞,握紧他的手,又松开,不放心地叮嘱道,她会想办法保护他的。
苍荞眼中晃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嘴唇微微勾着一个小小的笑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