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叹口气,继续往前走,那是一条黝黑的长廊通道,若薇与纪云的脚步声在那空荡荡的走道中回想,走了一会,便看见一扇青灰色的石门内透出的烛光。
负责看守的人奉命打开石门。
随着石门一点一点的开启,若薇的呼吸凝固了。
段微就在那里。
此时的他低垂着头,毫无血色的嘴角沾着干涸的血渍,想必是那次与白泽打斗时留下的,但是令若薇惊悚的是,段微的四肢被人用拇指粗的钉子钉在一个十字架上,粗壮的钉子深深的凿进他的双腕,跟脚踝。漆黑的血凝固在皮肉上,若薇看着这一幕,仿佛已经看见施刑者是如何将段微钉在木桩之上的。那一锤一锤的钉入他体内……若薇连忙捂住嘴。
听见声音,段微轻轻颤动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张开了眼睛,银色的眸子依旧鲜亮无比,渗透着冰冷与漠然,若薇吃惊的发觉,段微眼底居然没有一丝恨意。
仿佛被这么惨无人道的对待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
“你来做什么?”段微沙哑的问道。与平日里的傲气相比,此时的他倒有些平易近人。
“我来带你出去!”若薇咬紧腮帮子道。
“哦!”段微轻轻的应声,重新低下头。
“来人,把段国师放开!”纪云大声喝道。
侍卫们连忙上前,拿出钳子,夹着粗钉子的尾巴,用力的往外拽。
若薇看的心惊肉跳,那钉子因为时间的问题已经与皮肉长在一块,如今要一寸一寸的拔出来,这种痛楚犹如剔骨一样。
但是段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冷冷道:“拔完之后,我会有一瞬间的失血晕眩,将我怀里的蓝瓶药粉撒在伤口上,可以减少血液流失!”
这番话令行刑者一阵目瞪口呆,他做了十几年的狱卒,还没见过如此镇定自若的人。
还记得这个人刚入囚室,奕王下令钉其手足时,此人居然冷漠的对他们说:“若不想我因流血过多而死,最好用烧红的钉子,若不然,我死了,奕之厉邪必定要你们偿命!”
当他们用烧红的钉子钉入他的手腕,他们看见的是一片淡漠的神色,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叫,有的只是他额头上断断续续的冷汗。心智如此的坚强,连他们这些狱卒都不免为其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如此痛苦之下,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冷凝。
四根钉子被拔下,上面还沾着皮肉,若薇看的心惊肉跳,胃里有些翻滚。
果然不出段微所料,拔完钉子,他便晕倒了。
纪云害怕段微使诈,连忙命人用铁链将其锁上,若薇颤抖的从段微怀里掏出一只蓝色的药瓶,到处一些洒在他的伤口上。
一切做好之后,纪云问道:“得赶快给他医治,要是死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叫人抬到我府上!”若薇毫不犹豫道!
夜薄风凉,屋檐下还累积着厚厚的雪,月华反射,衬的小院子里更加凄凉。若薇站在屋檐下,透着窗纸看向屋内。
“为什么不进去?”夏桀走到她身后问道。
若薇苦笑:“师傅再替师兄疗伤,我不想打扰!”
还记得当段微浑身是血的被抬进来时,师傅睡意朦胧的眼忽然瞪的如铜铃一般,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他忽然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看的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她其实不该将段微带回来的。
段微与她不同,她十六岁才跟着师傅,算是个半路捡来的徒弟,但是段微不一样,他是从小就跟着师傅,两人的关系情同父子,师傅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段微,这才导致段微目中无人,高傲自持的脾气。
她还看的出来,师傅看段微的眼神从来都不是失望,而是心痛。
尤其是现在,看见自己心爱的徒弟浑身是伤的躺在那,让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情何以堪?
若换在平日里,谁将段微伤成这个样子,天机子必定叫对方血债血偿,但是,段微作恶多端,被人打伤外加用刑,老头子只能将所有的心痛全部咽下去。
天亮了,若薇从房里走出来时,段微的房间还是亮着的,若薇推门进去,发现天机子和衣坐在段微床边,那疲倦的脸色告诉若薇,师傅一夜都守在段微床边上。
若薇连忙走过去道:“师傅,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天机子正在为段微把脉,头也未抬:“你懂个屁,要你来,你师兄早死一百次了!”
“师傅,我有那么差么!”若薇不满的抱怨起来。
天机子轻轻将段微的手塞进被子里,临了又给他掖好被子,这才站起来:“你烧些热水来给你师兄擦身子!”
“是,师傅!”
万能的小河早已把水烧好了,千千端着过来,因为洗洗涮涮的盆比较多,若薇便领着千千进来。
千千拧干了帕子递给若薇。
血渍与灰尘一点一点的被擦干净,一张完美无缺的脸绽露在人眼前,千千倒抽一口气,娇媚的脸色慢慢变成粉红色。
她愿意跟在若薇身边,无非是因为若薇的身份,她偷偷听到什么册封皇后之类的,如果没有猜错,若薇的真实身份大概是某国的皇后,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纵使自己容貌上乘,但是在青楼里根本不可能遇见什么优秀的男人。如果跟着若薇进宫,那么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若是哪个看上她了,那她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更好过。
可当看见躺在床上的那名男子之后,千千忽然觉得等待了那么久,盘算了那么久,好像就是为了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