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金陵十三钗
11423300000046

第46章 杜十娘:痴情杜十娘,怒沉百宝箱(1)

久有从良志,积攒百宝箱

痴情才女杜十娘又被人称为杜媺,因为当时在京城远近闻名的青楼中的众姐妹中,按照年龄大小进行排列,她位列第十,因此被称为“杜十娘”。

杜十娘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个四品官员,母亲在家相夫教子,可谓是幸福美满。只叹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因为在官场中得罪了权贵被罢免,不久又遭到小人的陷害忧愤而亡。由于全家失去了仅有的一个顶梁柱,杜十娘的母亲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无奈之中,便将刚满十岁的杜十娘卖到了青楼。

年幼的杜十娘似乎比同龄孩子更加懂事。她知道家中失去父亲后,便没有了经济来源,虽然不想去青楼,但别无他法。她进入当时京城最大的青楼后,凭借自己的天生丽质,以及过人的天赋,很快便成长为一个能歌善舞、才情一流的佳人。有人曾对她的外貌有过深刻的描述:“杜十娘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暇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进入青楼后的第三个年头,杜十娘便在老鸨的要求下出门接客。来青楼中消费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此时这些寻花问柳的人并不知道杜十娘。当杜十娘第一次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他们眼中直冒火花,口水撒了一地,甚至想一把将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吃进肚子里去。而第一次面对这些面容各异的人对于杜十娘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想入非非,不怀好意。不过聪明坚毅的她并没有退缩,而是想好了应对这些人的计策。

一日,青楼门外传来一大阵喊声:“让杜十娘陪本大爷喝酒!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老鸨一看,是一位五大三粗,头戴官帽的衙役。老鸨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喊杜十娘来接客。可一连喊了好几次也不见她的身影。此时,衙役显得有些不耐烦,又继续对楼上喊道:“如果你不来陪本大爷喝酒,误了我的雅兴,你可担待不起。”

话音刚落,只见杜十娘从窗中探出头来,语气坚定地回应道:“若要小女子与官爷吃酒,需对出我出的对联。如果对不出,恕不奉陪。”

衙役一听来了精神,欣然接受了杜十娘的要求。杜十娘知道眼前的这位衙役不是饱学之士,于是随口说出了一句上联:“鸡冠花”,说完便让衙役对下联。衙役听完以后大笑起来,心想:“三个字的对联还能难倒我?”只见他坐在酒桌旁,喝了一口酒后开始冥思苦想,接连对了十几个。但不管对出什么来,杜十娘都会摇摇头否定他。最终,衙役悻悻而归。

此事很快便被传扬出去,很多人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会拥有如此过人的才华,于是不断来青楼点名要见杜十娘。随着杜十娘名气越来越大,一些人为了见杜十娘一面,甚至不惜花费重金。

杜十娘为青楼增添了很多生意,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俗话说“树大招风,人怕出名”,杜十娘过人的才华和惊艳的外表引得无数人情迷意荡,甚至一些人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为此,一些人借着登青楼消费的名号来闹事,声称杜十娘如果不陪酒就不会离开青楼。在这种情况下,杜十娘为了免受非礼,决定暂时退避到金陵的一个姐妹家。

来到金陵后,杜十娘便过起了惬意的生活。她每天与好姐妹到处游玩,欣赏着金陵的美景。但这种惬意的生活没持续多久便结束了。因为缺少杜十娘以后,青楼的生意变得异常冷清。青楼老鸨心急如焚,又派人将杜十娘接回了京城。就这样,杜十娘结束了短暂的金陵生活后,又回到了京城的青楼。

回到青楼后,杜十娘便整日不得安宁,因为很早便有人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在这种情况下,此前那些慕名而来的富家公子或浪荡子弟就又簇拥着来到青楼,想要一睹杜十娘的芳容。但是杜十娘并不想见他们,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人大多是冲着她的姿色而来,对自己缺乏诚意。

这一天,青楼像往常一样客流熙攘。只见一位身穿丝绸青衣、脚蹬官靴、腰坠和田玉、手摇一把檀香扇的年轻人径直走进青楼,大声喊道:“让杜十娘出来接客!”站在青楼前厅的老鸨赶忙将目光投在这位年轻人身上,不看还好,一看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便是掌管京城兵马的王都督的二公子。于是老鸨赶忙笑脸相迎,并将其带到楼上。

老鸨将二公子来的消息告诉给杜十娘后,杜十娘并不愿意出去与其作陪,但一想如果不出去接待,必将失罪于人,二公子也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杜十娘简单着妆后,来到二公子的厢房中。

二公子见杜十娘来了之后,非常高兴,将杜十娘唤到身旁为其斟酒唱曲,喝着喝着,只见二公子忽然站起身来,紧紧地将杜十娘揽入怀中,并想用酒气熏天的嘴去亲吻杜十娘。杜十娘断然拒绝了他,并将他的头推到了一旁。最终,二公子扫兴而归。杜十娘意识到这样会得罪二公子,也做好了对方回头报复的准备。令杜十娘没有想到的是,二公子不仅没来找自己麻烦,还被调往云南操练兵员,就这样,悬在杜十娘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终于落地。

青楼中每天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虽然杜十娘已经久历云雨,早已能够处事不惊,但毕竟常在河中走,哪能不湿鞋,时间长了,她便有了从良的念头。

从良说起来简单,可要想实现却非常不容易。按照青楼的规定,想要离开青楼,需要向老鸨缴纳很大一笔“赎身费”,否则是不能落籍的。面对高额的赎身费,很多青楼女子大多选择了默默忍受。可杜十娘却不愿意在青楼长久地待下去,为了早日挣得赎身费,她设下了积攒赎身费的计划。每天把客人给的缠头藏在事先准备好的小箱子里,并将其放在非常隐蔽的地方。她坚信总有一天,会用积攒下来的钱替自己赎身永远地离开青楼,开始新的生活。

追求真爱,托付终身给李甲

杜十娘身在青楼中,虽然每天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男人,但始终没有一个能打动她的芳心。这一年,杜十娘年方十九,正是寂寞多情的年龄。按照常理,这个时段的女子正是渴望被爱的阶段,但杜十娘始终没找到她所需要的爱。

曾经也有不少人想娶杜十娘为妻,但在杜十娘看来,这些人只是看上了自己的姿色,而且他们家中已有妻室,就算娶回家自己也不过是个偏房而已。再者杜十娘也看清了这些人的丑恶嘴脸,认为他们依仗有钱有势便想为所欲为,因此她没有答应这些人的要求。

这一年发生在青楼中的一件事改变了杜十娘的想法。这天中午,青楼门外走进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年轻人的眉宇间透着一丝自信。当走进青楼大厅时,他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安静地坐在一张桌子前,随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诗:“春归何处,寂寞无形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朗诵完这句诗后,年轻人面带微笑地看向楼上。正当他抬头之际,杜十娘从半掩的窗户中露出头来,注视着楼下的年轻人,竟然落下泪来。年轻人有些不解,便问道:“姑娘为何黯然伤神?”

“官人的诗词让我感觉到一丝伤感。”

年轻人起身对着楼上的杜十娘说道:“早就听说杜十娘才貌双全,希望今天能与你促膝长谈,不知你意下如何?”年轻人说完,深情地望了一眼楼上的杜十娘。此时的杜十娘被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所吸引,便唤他到楼上的包房中小叙。

杜十娘心里明白年轻人对自己产生了好感,而年轻人也被杜十娘的美貌所吸引,于是两人聊得十分投缘,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杜十娘从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个性,于是她第一次倾注出了纯真无邪的柔情。

这个年轻人本是绍兴人士,名叫李甲,字于先,其父是浙江绍兴的二品布政使。李甲从小就在父亲的严格管教下读书。科考失败后,李父便安排他到京城太学学习。

李甲在十八岁那年便来到京城学习。由于父亲的长时间管教,他没有一点社会经验,所以做什么事都表现得畏手畏脚,甚至不敢独自一人到京城游走,因此只能在太学里埋头苦读。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一年之后,他逐渐适应了京城的生活,封闭的心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于是经朋友介绍,他便开始在京城寻花问柳。虽然李甲骨子里面也有风流的一面,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轻浮。因为比别人多读了几卷诗书,所以他在诗歌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初次见面,李甲就凭借诗歌和自身的气质吸引了杜十娘。

当杜十娘看到李甲俊俏的脸庞和才华后,立即产生了爱慕之情。于是两个人促膝长谈,情投意合。随着两个人交往的愈加深入,彼此甚至达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一天,杜十娘对李甲道出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自己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迫于生计才会来到青楼,还告诉李甲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听到这里,李甲拉着杜十娘的手,深情地说:“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后,我便喜欢上了你,虽然你的家庭遭受了如此大的波折,但我愿意成为你的知心人。”当晚,李甲和杜十娘如夫妻一般,海誓山盟。

杜十娘为了能和李甲在一起,决定逃离青楼。当她将这个想法告诉李甲后,李甲也表示赞同,但他担心的是如何逃脱的问题。这天夜里,李甲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到青楼找杜十娘,杜十娘简单地收拾好随身物品后,便对李甲说道:“我决心将我的一生托付给你,公子切莫负我!”只见李甲点了点头。随后,杜十娘拉着李甲的手,将其带到窗前,看了看周围没人后,他们便翻出窗户,头也不回地往前跑。跑到一片玉米地前,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在马车上,两个人商议要跑到什么地方去,想来想去,他们决定先去金陵。

马车跑了三天三夜后,终于来到了金陵,此时他们安顿在杜十娘金陵的姐妹家里。两个人开始过起了夫妻般甜蜜的生活,而杜十娘也决定将自己终身托付给李甲。

爱情路上遇阻力,老鸨从中作梗

然而,从青楼逃到金陵后的第九天,杜十娘就被青楼老鸨派人抓了回来。原来在杜十娘逃跑后没过多久,老鸨便来到杜十娘的房间,得知杜十娘已经跑了。在查找过程中,老鸨发现窗户前有明显的脚印,因此断定杜十娘是从窗户逃跑的。而此时楼下有很多人要求杜十娘来陪酒,老鸨心想,如果让这些人知道杜十娘不在的消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谎称杜十娘身患疾病,让他们过几日再来。

为了能尽快找到杜十娘,老鸨可谓费尽了心机。一方面她派人在京城四处打探杜十娘的下落,令一方面她派人赶到金陵,寻找杜十娘。在她看来,杜十娘除了京城以外,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金陵了,不仅因为杜十娘在金陵有姐妹,还因为她喜欢金陵的生活。

当老鸨派到金陵的人来到杜十娘的安居之所时,李甲和杜十娘正在楼上喝茶,就这样,他们又被抓回了京城。

老鸨见到杜十娘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我辛辛苦苦将你培养成名,谁曾想你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竟然偷跑,还和别人海誓山盟,真是可笑!”还没等她说完,杜十娘便争辩道:“从我被卖入青楼的那一天起,你就靠着我的名声和才华招揽了许多生意,可是你却克扣我的银两,甚至还将我往火坑里推。”

老鸨见杜十娘说完,语气开始变软,说道:“有多少富家子弟一掷千金想要来见你,可都被你回绝,而那个书生用一辆马车就把你偷偷摸摸带走了,你怎能将终身大事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呢?”杜十娘听出了老鸨的意思,她就是想拆散自己和李甲之间的爱情。于是,杜十娘心里更加不愿留在青楼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杜十娘有了更加强烈的离开青楼的愿望。

这一天中午,杜十娘坐在楼上厢房中时,听到老鸨和楼下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虽然她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但她隐约地感觉到事情不妙。果然,没过多久,老鸨来到她的房间,对她郑重其事地说道:“刚才与我谈话的是京城卖茶叶的富商,他有个20岁的儿子还未成家,虽然他的儿子是个瘸子,但他家的钱足够你享用一生。我答应人家将你许配给了他儿子,这么好的事,你难道一点也不高兴吗?”还没等老鸨说完,杜十娘便愤怒地喊道:“我就是死也不愿意嫁给这个人!”老鸨随即骂道:“好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有用不完的白花花银子你不选,非要选择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做你的郎君,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如果你非要嫁给那个李书生,我也没办法,前提是让他一个月之内拿出三百两银子作为赎身费,否则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十娘见老鸨态度如此坚决时,也知道老鸨无非就是想借此敲诈一笔。杜十娘随即问道:“你说的话是否当真?”

老鸨心想:“李甲整日游手好闲,坐吃山空,怎么可能凑足三百两银子呢?”于是她爽快地答道:“老娘从来不说谎,只要他能如期拿出三百两银子,我便不再与你纠缠,绝不反悔!”当杜十娘将这个消息告诉李甲之后,李甲决心要凑齐三百两银子,以便早日将杜十娘从青楼中赎出来。虽然他也知道老鸨故意为难自己,但为了杜十娘,他决心一搏。

李甲筹款赎十娘,尽显男儿真本色

当李甲得知老鸨提出要用三百两银子赎十娘之时,他心中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心爱的人有希望摆脱青楼的束缚,成为自由身;忧的是自己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三百两银子来。但是他并没有气馁,为了能早日将十娘从火坑中救出来,他决定想尽办法凑足银两。

李甲见到十娘后,抚摸着她的脸,对她说道:“为了早点让你摆脱老鸨的束缚,我决定去筹款。”十娘听后十分感动,并问道:“我知道你只是一介书生,囊中钱财未必足备,为何不向家父索要,等日后再归还?”

李甲听完之后感叹道:“你有所不知,我与家父的关系不算太好,在他看来,我资质驽钝,不求上进。如果我猛然间伸手向他要这么大一笔钱,他肯定会认为我在外吃喝玩乐,肆意挥霍。”

“那你有什么筹钱的办法吗?”杜十娘追问道。

“我只能先到亲戚朋友那里试试,如果不行再想其他方法。”说完他拉着杜十娘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十娘也深知李甲不易,于是鼓励他说:“不要丧失信心,我相信一定能想到办法的。”这句话将李甲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将十娘紧紧地抱在怀里。收拾好随身衣物后,李甲便与十娘道别,踏上了筹款之路。

当李甲辞别十娘之后,首先来到了距离京城百里开外的潞州。潞州是李甲叔叔的住所所在地。叔叔家不仅有良田千亩,还有数百间房屋,在当地也算是个富豪。李甲的叔叔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人下棋,虽然他并不通棋艺。李甲来到叔叔家的朱雀红漆大门前,他用手扣打着门环。不一会,院子里面传出一阵舒缓的脚步声。李甲通过门缝一看是叔叔,于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叔叔,我是李甲,多日不见,特来拜会。”当叔叔拉开大门后,高兴地拉着李甲的手,将他带入堂中。叔叔亲自为他沏了一杯好茶,并与李甲闲谈。李甲知道叔叔喜欢下棋,便对叔叔说道:“侄儿想与叔叔下盘棋如何?”叔叔听完非常高兴,随即与李甲下起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