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奇书《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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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科全书《山海经》(2)

《山海经》所说的“星辰”,是指北斗和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以及恒星中的二十八宿。《山海经》中虽未具体提到北斗和北斗柄指向的观测,但在《山经》之首的《南山经》“凡鹊山之首,自招摇之山,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中,不仅提到了二十八宿东方苍龙七宿中的箕宿和尾宿,而且提到了北斗柄“招摇”,可见当时的古人对北斗并不陌生。从河南濮阳西水坡45号墓葬中,用两根人胫骨和蚌壳摆塑成的略呈三角形的斗魁的北斗图像来看,几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熟练地掌握了运用北斗柄的指向变化来定时间和节气的技术,而且从北斗星的斗魁“略呈三角形”,还可证实,当时人们对北斗星的观察已经积累了相当长的历史经验,到《山海经》成书之时,北斗及“三辰”授时体系早已成为妇幼皆知的常识。

《山海经》成书前的古人,不仅懂得以“日月星辰之行次”来记“四时”(春夏秋冬),而且还早在距今六七千年前,就将四方、四象、四时、四方之风、四方之神及阴阳、五行、干支和九宫八卦、四正、四维、八节等等概念有机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严密而科学的天象授时体系。如东方甲乙木,其象苍龙,其时为春,其神句芒,其卦为震,四正为春分,四维为立春、立夏。南方丙丁火,其象朱雀,其时为夏,其神祝融,其卦为离,四正为夏至,四维为立夏、立秋。西方庚申金,其象白虎,其时为秋,其神少昊、蓐收其卦为兑,四正为秋分,四维为立秋、立冬。北方壬癸水,其象玄武,其时为冬,其神禺强,其卦为坎,四正为冬至,四维为立冬、立春。中宫戊巳土。

我国属于北半球,中部腹地,特别是中原地区都处在北回归线的南北地带。我们都知道地球绕着太阳转,但我国先民认为,是太阳绕着地球,在地球的南北回归线之间作“之”字形运转。当太阳处在南回归线的上空时,这天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一天(“日短星昴”),即为“冬至”。冬至以后,太阳即向北回归,当太阳移到地球的赤道上空时,这天昼夜平分(“日中星鸟”),即为“春分”。春分之后,太阳继续北移,当太阳移到北回归线的上空时,这天白天最长(“日永星火”),即为“夏至”。夏至之后,太阳即掉头向南移动。当太阳移到地球赤道上空时,这天又昼夜平分了(“宵中星虚”),即为“秋分”。秋分之后,太阳继续南移,当太阳回到南回归线的上空时,这天便是第二个(即下一年的)冬至了。因此,从我国人民(特别是中原地区人民)的视角来看,正东方向和正西方向就是北回归线的东西两极。从太阳的视角来说,当太阳出现在地球赤道线的上空,即夏历二月的“春分”或夏历八月的“秋分”,这时太阳的方位,日出则为“东南隅”,日落则为“西北隅”。春分和秋分昼夜平分,白天和夜晚的时间一样长。《汉乐府·陌上桑》中“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说的正是二月春分日出时的情景。《周髀算经》云:“冬至昼极短,日出辰而入申”“夏至昼极长,日出寅而入戌”(即冬至日出东南而没于西南;夏至日出东北而没于西北)。据此,我们可以推断,《大荒东经》中东方之神“析丹……处东极以出入风”所司的时节是谷雨;《大荒南经》中南方之神“处南极以出入风”所司的时节是大暑;《大荒西经》中西方之神“石夷……处西北隅,以司日月之长短”所司的时节是秋分;《大荒北经》中北方之神“处东北隅以止日月,使无相间出没,司其短长”所司的时节是夏至。

《海外东经》载:“(禹)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万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北。”又据郝懿行引刘昭注《郡国志》云:“《山海经》称禹使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垂。二亿三万三千三百七十一步。又使竖亥步南极北尽于北垂,二亿三万三千五百七十五步。”而《淮南子·地形训》亦曰:“禹乃使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三百七十一步。使竖亥自北极至南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七十五步。”“东极至于西极”(或西垂),所指正是地球北回归线的东西两极。据此可知夏禹时代,曾组织人们(如竖亥和大章)对地球的北回归线和南北子午线的长度进行过实测。

《山海经》全面总结并运用了自炎黄、少昊、颛顼、帝喾以来“谓以天之七曜(即日月五星),二十八星(宿),周于穹圆之度,以丽十二位”(《隋书·天文志》),“建五行,起消息,正闰余”(《史记·历书》),“正四时”“分八节”“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尚书·尧典》)的完整而科学的“观象授时”体系,这种观象授时体系具有极强的实践性、科学性、系统性与精确性。

在纪时方法上,《山海经》不仅采用了共工“步十日四时”,即以十日为一旬、三旬为一月的十天干纪日法和十二地支纪月法,还采用了春夏秋冬“四时”以及“八节”与二十四节气为一年、十二年为一周期的岁星和太岁纪年法等。有人认为,甲骨文“四方风刻辞的存在,正是商代有四时的最好证据”。并说四方“四名本身,便蕴涵着四时的概念”。其实,关于“四时”即春夏秋冬的概念,早在炎黄和少昊之世,就已十分明确,如“黄帝调历以前,有上元太初历等。皆以建寅为正,谓之孟春也”“黄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巳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纪,终而复始”“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分”指春分和秋分,“至”指夏至和冬至,“启”指立春和立夏,“闭”指立秋和立冬。夏禹和伯益所作的《五藏山经》也反复出现了春夏秋冬四季。如《南山经》云:“(南禺之山)有穴焉,水出辄入,夏乃出,冬则闭。”《西山经》云:“西北三百里曰申首之山,无草木,冬夏有雪。”《北山经》云:“教水出焉……是水冬干而夏流”。可见“四时的概念”到商代才“正式”出现的说法,恐怕是太晚了点。

以子丑寅卯十二辰(支)为一周期的岁星和太岁纪年法,最先是依据木星(亦称岁星)行经一周天为十二年来计算的。岁星纪年法是将木星绕地球运行的一个周天均匀划分为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沉、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十二次(亦叫辰或官)以代替子丑寅卯等十二支,即十二辰。当木星(岁星)运行到“星纪”范围,这年就叫“岁在星纪”,运行到“玄枵”范围,这年就叫“岁在玄枵”。从历史典籍所载:“(颛顼)岁在鹑火而崩,葬东郡”(《史记·五帝本纪》索引),以及“(成汤)伐桀之岁……岁在大火,房五度”(《汉书·律历志》)和“武王伐纣,岁在鹑火”(《国语·周语》)等等来看,我国的岁星纪年法,至少从颛顼时代就已施行了。《海内经》云:“炎帝生炎居……戏器生祝融,祝融生共工,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生岁十有二”。《大荒西经》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名曰嘘。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噎即噎鸣)《大荒西经》还说:“大荒之中有龙山,日月所入。有三泽水,又曰三淖,昆吾之所食也。”史书记载,祝融就是重黎和吴回,而昆吾是吴回之孙、陆终之子。如此则噎显系重黎及其后人所化,而昆吾“无右臂”(《大荒西经》:“有人名曰吴回,奇左,是无右臂”),是住西方龙山主司日月之所入者。而处大荒之中(西极)的“日月山”,司“日月所入”(即日月之行次)的“噎”,同样是一位“无臂”的神人,而且这位神人还是“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的(重)黎“下地”时所生。由此可见,这个“生岁十有二”的噎鸣及“祝融降四神,奠三天”“步十日四时”是“格天化”(《楚帛书·乙编》),即将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一月分为上中下三旬和木星(即岁星)十二年行经一周天神话化。“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献者举也,邛者抑也),说的就是颛顼之时,重黎和吴回把“九黎乱德”时期,天文历术方面出现的混乱状况纠正过来,“使复旧常,无相侵渎”即所谓“绝地天通”。

太岁纪年法,可以说是对“岁星纪年法”的改进。同是以子丑寅卯等十二辰为一周期,其“十二岁阴名”依次为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群、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当“太岁”在子,这年便叫困敦之年;太岁在丑,这年便叫赤奋若之年;“太岁”在寅,这年便叫摄提格之年等等。既然《海外南经》已经记载了“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圣人能通其道”的情况,那么,太岁纪年法同岁星纪年法一样,亦是几千年前的事了。

《山海经》所记载的通过观测“日月星辰之行次”的变化规律来调配和计量年、月、日、时的“敬授民时”法,具有极强的实践性和科学性。我国的天文历术,就是将这种长期客观实践上升为理论的科学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