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份工作的权力,我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从进厂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立下了雄心壮志,对这个工作充满了热爱和信心,一定要在平凡的工作中,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工厂里没有像过去那样讲究家庭出身和成份了。这也是由于社会在变,时代在前进。这时,正是多难的祖国处于重大改革的前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挨整、受欺压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邓小平解放了我;也开始解救我的家;解救受苦受难的中国老百姓。邓爷爷才真是我们老百姓的大救星!
这批招工共五人,全是安排到两个食堂当炊事员。我被分到离家很近的二车间食堂当伙食团长兼炒菜的大师傅。这个食堂很小,除煮饭的老头是老职工外,我和另外两个炊事员都是这批新招的普工。
领导找我谈话,说这个厂的食堂工作难度很大,从来没有搞好过;特别是食堂账目一团糟,希望我来了以后,把食堂工作彻底改进。
接手新的工作以后,我依靠车间领导和群众的帮助拼命地工作着,上班比别人早,下班比别人晚,组织炊事员制订食堂规章制度,增加食堂花色品种。中午休息时间不回家,为职工做馒头、包子、油饼,改善职工过去单调的饮食结构。把食堂的卫生搞得干干净净;每天出出进进的账目都详细地记录下来,月底盘库算账,按时做出报表,向群众公布。
进厂不到三个月,食堂大大地变了样,我的工作得到领导和大部分职工的认可。车间要评我为先进工作者,我不要,让给了别人。
进厂6个月以后,组织上动员我写入党申请书。
对入党的事情,我不敢有此奢望。中学时代,为了加入共青团组织,心灵遭受的伤害已经够我受一辈子了。
我认为一个人,能够成为共青团员或共产党员当然好,只要从思想上达到共青团员、共产党员的境界,在行动上多做有益于人民大众的好事就行了。
在工作上,我仍然兢兢业业。可是工作中的阻力也不小。例如:这个食堂以前从来没有过规章制度,开饭时很少到窗口排队,下班铃声响后,职工一窝蜂地拥向厨房,争先恐后地抢着买饭买菜,一片混乱。
自从我来管理食堂以后,任何人都要到食堂窗口排队购饭菜,开饭时,厨房门紧紧关着,不许职工进来。这一制度刚开始时大家不太习惯,甚至有个别职工对这个规章制度不但不支持,反而抱怨,说怪话:“不知长沙伞厂哪位干部,开后门招来这名能干女人,搞尽了新名堂,出尽了风头。她一来,就不准进去买饭。要在外面排队,真是臭积极份子!”有人还在门外喊呀,叫的,要求打开门。
车间里的个别负责人,在开饭前也跑进来视察,发现有好吃的菜,就要求我留一份。
某负责人的老婆,做晚班时,私自进保管室内拿菜吃,不给菜票。
对于这些不良行为,我坚决抵制,按规章制度办事。我根本搞不清,谁是领导老婆,谁是一家帮子,由于触犯了他们的个人利益,所以得罪了许多人,给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这些人见我工作这样认真,原则性这么强,想方设法攻击我。与我同天进厂的同事,也觉得领导太重用我,产生了嫉妒的心理,对我的工作不是很支持。那些不怀好心的个别人,趁我们内部矛盾的时候钻了空子,里应外合地来害我。
只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就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特别是当夜班的炊事员,与车间职工混在一起,故意多给菜,跟她合得来的人,有时还不收饭票。
遇上我当夜班时,大家纷纷来食堂报餐,我辛辛苦苦为他们做好饭菜,到开饭时,一个也不来吃饭,他们却吃自己备好的点心,躲在旁边笑。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我难堪,想拆我的台。但我不会让他们如愿。比如下次轮到我当夜班时,报餐的人必须先交饭菜票,才能保证供应,否则食堂不负责。这一新规定引起了他们的反感,很快就反映到领导那里去了。
后来,每月结账,食堂大大亏损,我不知其解,思想上很苦恼。后来有人告诉我,是因为我得罪了个别职工和个别领导的亲属,炊事员吃了食堂的饭菜,也不记账,漏洞百出。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内部人害我,外部人攻击我,使我的工作无法进行下去。
我32岁好不容易才获得这份工作,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一心想把食堂工作搞好,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
我这个招工名额,原来不属于办事处的。因为长沙伞厂两名职工家属为了争这个名额,闹到上级主管部门二轻工业局去了。一个是车间副主任的媳妇;一个是普通工人的老婆。二轻局的领导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为难,干脆谁都不给,最后将这个名额下到我街办事处。机缘巧合,让我得到了这个名额。但是,改革措施虽好,如果上无领导撑腰,下无群众支持,单凭自己热情,还是行不通的。
参加工作几个月以后,我家从碧湘街搬到左东园。不到一年,丈夫单位新分给我们一套宿舍房子,我们一家又回到了宿舍。电厂原来欺压我们的那些领导,也换下去了,看来我一家人可松一口气了。
我们回到单位宿舍后,政治上的歧视已大大减轻了。可是我们仍然随时警惕,在思想上筑起一道道长长的防线。大女儿到了上学年龄,我们不送她去子弟学校读书。家庭出身不好的孩子跟那些干部的子弟一起读书,必定要吃亏的。在幼儿园的教训已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在大女儿8岁的时候,便把她的户口迁移到朋友家里,才去当地一所公办小学发蒙读书。
1976年,是四人帮垮台、“文化大革命”结束的一年,是千千万万老百姓扬眉吐气的一年。十年浩劫,死里逃生,苦难已经过去,大地从此回春,心境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