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古代经典集粹(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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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涉江

《涉江》是屈原被流放江南地区时写的。“涉江”即渡江。

诗歌主要叙述屈原“旦余将济乎江湘”之后的行程和心情。尽管路途坎坷艰险,处境幽僻孤独,但是诗人愤世嫉俗宁折不弯、不与黑暗势力妥协的斗争意志不变,坚持正道的决心和忠信的崇高情操不变!

“原诗”“译诗”

余幼好此奇服兮,我自幼喜好这奇丽服饰,

年既老而不衰。年已老却未减弱这兴趣。

带长铗之陆离兮,腰佩长宝剑,光彩陆离,

冠切云之崔嵬,头戴切云冠,高耸崔嵬,

被明月兮珮宝璐。披着明月珠佩带宝璐玉。

世溷浊而莫余知兮,世道混浊没有人理解我,

吾方高驰而不顾。我要远走高驰不再顾惜。

驾青虬兮骖白螭,叫青龙驾车让白龙骖御,

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我与帝舜同游琼林瑶圃,

登昆仑兮食玉英。登昆仑山品尝玉树花蕊。

与天地兮同寿,我与天地同样长寿,

与日月兮齐光。我与日月齐放光芒。

哀南夷之莫吾知兮,哀伤南夷没人知道我,

旦余济乎江湘。早晨我渡过长江湘江。

乘鄂渚而反顾兮,攀上鄂渚山回头遥望,

欸秋冬之绪风。秋冬的余风十分凄凉。

步余马兮山皋,让我的马在山湾漫步,

邸余车兮方林。把车子停在树林边上。

乘舲船余上沅兮,我乘篷船逆沅水而上,

齐吴榜以击汰。船夫齐举桨劈波斩浪。

船容与而不进兮,船却行速缓慢难向前,

淹回水而凝滞。凝滞漩流中迂回荡漾。

朝发枉渚兮,黎明我从枉渚启程,

夕宿辰阳。晚间我停宿在辰阳。

苟余心其端直兮,只要我心地端直善良,

虽僻远之何伤!虽流放远地又有何伤!

入溆浦余儃佃兮,进入溆浦我彷徨不前,

迷不知吾所如。迷途不知我该去何方。

深林杳以冥冥兮,山深林密阴暗幽冥,

乃猿狖之所居。那是猿猴所居之乡。

山峻高以蔽日兮,山峰高峻遮住日光,

下幽晦以多雨。深谷幽晦淫雨迷茫。

霰雪纷其无垠兮,雪珠纷纷无边无垠,

云霏霏而承宇。云霭霏霏弥漫天宇。

哀吾生之无乐兮,哀伤我一生没有欢乐,

幽独处乎山中。幽居独处在深山之中。

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我不能变心顺从世俗,

固将愁苦而终穷。原本会愁苦穷困终身。

接舆髡首兮,接舆装疯剃光头发,

桑扈裸行。桑扈愤世裸体而行。

忠不必用兮,忠良不一定会受重用,

贤不必以。贤能不一定被任命。

伍子逢殃兮,伍子胥惨遭祸殃,

比干菹醢。比干被剖开胸膛。

与前世而皆然兮,自古以来全是这样,

吾又何怨乎今之人?我又何必怨恨今人。

余将董道而不豫兮,我要坚持正道不犹豫,

固将重昏而终身。必然晦气重重到终身。

乱曰:尾声:

鸾鸟凤皇,鸾鸟凤凰,

日以远兮。日渐远翔。

燕雀乌鹊,燕雀乌鹊,

巢堂坛兮。筑巢庙堂。

露中辛夷,露申辛夷,

死林薄兮。枯死林旁。

腥臊并御,腥臊并献,

芳不得薄兮。芬芳不赏。

阴阳易位,阴阳换位,

时不当兮。生不逢时。

怀信侘傺,胸怀忠信,始终失意,

忽乎吾将行兮!我将飘忽,远行他乡!

南夷:相当于说“南蛮”,指楚国南部的少数民族。

旦:清晨。济:渡。乎:于。江:长江。湘:湘江。

鄂渚:地名,在今武昌。

欸(āi哀):叹息。绪风:余风。

邸:同抵。方林:大树林。

舲(líng零)船:有篷窗的小船。上沅:溯沅水而上。

齐:一齐,同时并举。吴榜:大桨,一说为吴地制造的桨。汰:水波。

淹:滞留。回水:回旋的水流。凝滞:停滞不前。

枉渚及下句辰阳:均为地名。

溆(xù序)浦:地名,即溆水之滨。儃佪(chánhuí缠回):徘徊不前。

如:往。

猿狖(yòu幼):泛指猿猴。

霰(xiàn现):雪珠,小冰粒。垠(yín银):边。

承:连接。宇:天宇,天空。

接舆:春秋时楚国隐士,与孔子同时。髡(kūn昆):剃发,古代一种刑罚。

桑扈(hù户):古代隐士。

以:用。

伍子:春秋时吴国大夫伍员(yún云),字子胥,他忠于吴国,直言敢谏,终被吴王夫差逼死。

比干:殷纣王贤臣,因向纣王进谏,被剖腹挖心而死。菹醢:古代把人剁成肉酱的酷刑。这里是泛说比干死得惨。

与:通举,全部。

董道:正道。豫:犹豫。

重昏:忧患重重。

露申:即瑞香花。

林薄:丛林。

御:进用。

薄:靠近。

忽:飘忽,没有着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