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吵吵嚷嚷争论声快鼓破屋子的窗户时,柱子说了一句话,别争了,我做主了,去花城。离家近,吃住便宜。眼下正搞开发,活多,好找。
大伙把眼睛都盯在了柱子身上,没了言语。
柱子喝干白瓷碗中的凉水,抹抹嘴说,回去收拾收拾,愿意去的,后半晌村口老榆树下见。散摊儿。
村里还穷,穷村子里的人也不愿出去。闲时,一群一帮地扎堆胡侃,说闲话,甩扑克牌。村子也有人出去,说是打工了,干个一年半载的都回来了,不说做的活比在家种地还累,拖欠的工钱怎么都拿不到手,混得连肚子都填不饱。回到村里,灰着脸,抬不起头,丢了大人似的。
柱子带着一群人出去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不像村里其他人出去都是天黑了再走,怕村里人笑话。柱子带人在村里最热闹的老榆树下集合出发,要让村人看看,这帮人是出去干大事,挣大钱的。
村口有人说,柱子,弄得动静怪势张,真能赚住大钱啊?
柱子的嗓门呼啦的震耳:靠,不赚钱出去弄球?
哈,口气怪大,有本事弄个城里媳妇回来。看你们出去的人,一帮光棍。
弄个媳妇有啥了不起。我做主了,每人带个媳妇回来,眼气死你们。
一帮人走出村口,村里沉静了许多。
去新区到底该坐哪趟车,大伙又有了分歧,怎么走一趟车都到不了花城新区。柱子不耐烦地摆摆手,中了,中了,听我的好不好。见车就上,上了再说,反正是往城里走,还能丢了不成。车来了,拿好东西,上!
一群人挤上了车,都带着行李,在车里的移动就难些,占用的空间也大,车厢里就有了不少不友好的目光,柱子可顾不了这些,不停的交代同伴,都睁大了眼看着些,别坐过站啊。
一伙人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该到哪下车。小个子苇子嘟囔了一句,谁也不着从哪下。柱子大嗓门说:我做主了。到头,坐到头再说。
城里的建筑哪都一样,路边都是高楼大厦,路口总是等待的车辆和人群。
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座位闲置的多了,一伙人都坐下了,看着窗外的繁华。
咋还不到,车坐的对不对啊?苇子小声嘀咕。
一位老人问苇子,你们是要去哪?
苇子说,去新区,打工。
老人说:去新区啊,那你们坐倒车了,这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哪。
一伙人呼呼啦啦下了车,互相埋怨着,多花了几块冤枉钱。
柱子说,咋呼啥,错了咋,不还旅游参观了街景了吗?下次坐车不是就知道咋走了吗?
柱子,找个地方吃饭吧,前胸贴后背了。
吃饭贵着哪,咱别让人给坑了。
就是,听说喝一杯啥鸡酒就要你好几百。
说来争去,谁也不知道该吃点啥好。
柱子说,别嚷嚷了,我做主,找家烩面馆,吃烩面。
苇子小声说,我,我不吃羊肉。
柱子训斥道,你想吃天鹅肉得能吃到呢。你不吃羊肉,把肉挑我碗里。
找到一家烩面馆,一人一碗烩面,吃了店家好几头大蒜,个个出了一头汗。
填饱肚子,人也精神了。柱子说,还是烩面得劲。
苇子和几个没有吃得劲的也不敢多说。
柱子,我做主了,咱就不坐车了,走着去开发区,省了车钱,还能看风景。
有人说,还是先找个地住下吧。都说城里落脚的地方不好找。
柱子说,找到工地就有落脚的地方。还没有找到活就贴店钱,有钱烧的?
可天都黑了啊。
天黑怕啥,在街头也可以凑合一宿。要住你住,我们走。
大伙人便说着,笑着,闹着,走着。
忽然,从暗影中蹿出三个小青年,手里攥着明晃晃的短刀。
大伙人楞了,遇到坏人了。
俺们是来打工的,还没找到活呢,没钱。柱子刚说了一句,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费你妈的废啥话,拿钱出来,不然老子捅了你。柱子不吱声,开始解包袱。
苇子小声嘀咕说,他们才三个人,咱六个人呢。
一个胳膊上刺着青龙的青年把刀在苇子的脸前摆摆,你小子活不耐烦了。
苇子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那青年,大声说,两个揍他们一个。
大伙人忽地抡起身上的背包朝持刀的人就扑过去了,三个持刀人,一个撒腿就逃,两个被押在了他们的腿下。
从派出所出来,柱子兴奋不已,说,真他娘的痛快,咱们也是见义勇为了啊。
还见义勇为哪,差点把命搭上。真出了事,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
柱子说,这不是没有出事嘛。我做主了,咱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一顿,走啊?
大伙人不搭理他,大伙的眼睛都看着小个子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