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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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世与出世(15)

没有人相死,没有人不想长寿。但人们并没有真正想过什么是死,什么又是长寿。生死大事,想明白了才活得踏实。

小孩子不知有死,于是活得快乐。

一旦明白人是会死的,就整日不开心,除非被各种事情占据大脑,否则一旦触及这个敏感话题,就会陷入痛苦与不快,并且这种感觉将终生伴随。

此乃人生之大害。

人生当为乐,何必自寻烦恼?

也许有人要说:不是我自寻烦恼,而是烦恼来找我。就像我不想有影子,但走在太阳底下自然有影子。

这很好,你既然明白了你与太阳及影子三者间的关系,就应该看到影子并不能危害你什么,而太阳却实实在在给你以生命。

因此你如果讨厌影子,不看不管就可以了,何必耿耿于怀?

你恐惧影子像蛇,怕被它吞噬,于是疯狂逃跑,但无论你逃到哪里影子都跟定你,于是胆小的人被自己吓疯了。

影子是你自己的影子,难道它还真能吃你?当然不可能。

因此你不必管影子就可以了,任其自然。

你只需要享受阳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多好。

死亡就是影子,生命就是阳光,你只需要热爱阳光,淡化影子的位置,就可以青春永驻。

但你又说,即使我不管自身的影子,但外部的黑暗却不能视而不见,因为它是如此巨大,仿佛充满一切。“我真的很怕黑……”

但我告诉你,黑暗是不可怕的。因为黑暗并不黑,正如我的朋友俞心焦说的:

“在没有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盏明灯。”

正是如此,黑暗是一盏灯,而不是灯后的黑暗。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

光明是灯,黑暗是灯,这样我们被两盏灯照耀。

同样地,生是灯,死也是灯,我们还不能明白吗?那边原本就很美好。

但我们不会因彼岸的美好而忽略此岸的美好,我们两面都要美好,朝阳与落日都是好的。

光明者的黑暗是一盏灯。

义人的死亡必能复活。

这样,我们就可以战胜黑暗与死亡,与它们心平气和交朋友,不但可以长寿,并且还将因拥有一颗善心而得永生。

不生不死,爱本永恒。

不净不垢,污泥即莲花。

不增不减,寿者相,一切相。

庄子讲了一个故事“病了就睡觉”。

子杞、子舆、子犁、子来是好朋友。

一次子舆生病了,腰弯背驼,五脏穴口朝上,肩膀高过头顶,颈椎朝天隆起,可子舆却很闲适,若无其事。

子杞来看他,说:“你嫌弃你自己吗?”

子舆说:“不,我安心适时,顺应变化。”

不久子来也病了,喘着粗气将要死去,妻儿围在床前哭泣,子犁去看他,说:“去,走开,不要惊扰由生到死的过程。”

他对子来说:“造物主会把你变成老鼠的肝,或是小虫的翅膀。”

子来说:“我把生看作是好事,也把死看成好事。”

他说完酣然睡去,又自在醒来。

子舆、子来无疑都是智者,他们明白自己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生病或死亡,而是对自己的动摇。

如果自己不动摇,那么没有什么能动摇我们。耶稣也不能避免自己不上十字架,但他知道自己必因信心而复活。他果然复活了。

关于生死,庄子说:“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也就是“善生善死”的意思。有道之人不但会生,还会死。很多人连死都不会,这是不划算的。会死的人,死得放心,甚至死得甜蜜,不会死的人死得痛苦,受尽折磨。

一切都是你的心造成的。你想做什么人,你就会是什么人。是你决定了自己的生死,生命是你自己的,不能推诿别人。

一切都在转换

我永远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我多变的心。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子这话点明世间一切都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它们处于向对立面转化的过程中。

从根本上讲,人是他的反面。

而使这反面与正面相互转化的力量就是道,得道则祸转化为福,不得道则福转化为祸。

《圣经》上耶稣说:“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又说,“但你们富足的人有祸了。”就是这个意思。

有一次,我对我朋友说了句很妙的话,我说:“我永远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我多变的心。”

朋友们都觉得很有意思。

我永远在变,其实没变。因为如果真的在变,就会彻底变来不变了。既然还在变,那么就并没有变了。

世上最不会变心的是花花公子。他多变,但他每次都花心,说明每次都还是老样子。

世上最可信的是巧舌如簧的商人。他多变,但他爱钱逐利的心不会变,因此可以彼此信任交往。

最可怕的是诚实君子,平时不变,一变起来就要你的命。

蜕化而不退化

像蛇一样脱皮,像蝉一样羽化。

舜问丞:“我能拥有道吗?”

丞说:“你的身体都不是你的,你怎能拥有道?”

舜说:“我的身体不是我的,是谁的呢?”

丞说:“是天地让你有个形状摆在那里。你的生命不是你的,是天地相和相生的结果。你的本性不是你的,是天地相顺应的结果。你的后人不是你的,是天地让你蜕化的结果。你不是天,因此走哪里去不知道,待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吃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吃。天地霸道,好大一股气哟,卷来卷去人说没就没了,你说你能有什么?”

从小到大,我从轻到重,形体数变,每次看照片,好像不认识。不但人跟人不一样,并且不同时空的人也不一样。

我不断变形,最后勉强成为现在这个样,但这也不是说以后就固定不变了,错,我还要继续变下去,一直到死。可是死了我还要变,成土成灰成烟。由此可见,我自己的身体我是不能自主的。形体上的变化是这样,生理需要当然就更难自主了,渴了我无论如何要找水喝,饿了无论如何要找饭吃。

我不但不能自主我的身体,并且压根不能自主我的思想与灵魂。过去我跟着别人做无神论者,现在我信基督。我明白了我确实是不属于我。我由造物主所造,由父母所生,我的死亡已经限定在地球,寿命最多一百岁。

你看,我已把我的生死看得雪亮,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已经绝望了呢?错,刚好相反,我看到了希望。

既然生死不由我,那么中间这个阶段我可以更珍惜,做得更好。

死亡是一块大蛋糕,我把它当生日礼物吃。死亡是一笔大生意,我毫不犹豫签下这张大订单。

越复杂越好调和

你炒菜只放油盐很难调和出好滋味,多放些作料就能调和了。

赵国的赵襄子率领十万人马去中山国打猎,所到之处放火烧林,烟尘百里。有一个人从石壁里出来,随着烟烬上下。大家都说是鬼物。等火烧过了,这个人慢慢地走出来,好像根本没经历这场大火。赵襄子很奇怪,把他留下来,细细地观察他:样子五官,是人;呼吸说话,还是人。

赵襄子问:“你有什么道术住在石头里面?有什么道术跑到火里不怕烧?”

这人说:“什么东西叫石头?什么东西叫火?”

赵襄子说:“你刚才跑出来的地方就是石头,你刚才钻进去的就是火。”

这人说:“我不知道!”

魏文侯听见了这件事,问孔子的弟子子夏:“这是什么人呀?”

子夏说:“依我听老师讲的,懂得调和万物的人就与万物相同,外物就不会伤害到他,无论是在坚硬的金石里散步,还是在凶猛的水里火里跳舞,都可以。”

魏文侯说:“我的先生你怎么不这样!”

子夏说:“这样做先得放开一切心机,抛弃一切智慧,回到原始状态,我还做不到。既然如此,我试着跟你说说这些的工夫还是有的。”

魏文侯说:“孔子为什么不这样?”

子夏说:“孔子当然会,但他可以不那样做了。”

魏文侯很高兴。

有些道理很奇妙。比如生日蛋糕,孩子越小,蛋糕越大,等到大人过生日,那就可有可无了。原因是:小孩吃不了大蛋糕,因此给小孩买大蛋糕最划算,可以见者有份。

比这还奇妙的是《列子》讲的这个故事,野人可以水火都不怕,因为他不知道那是水火,也就没有条件反射,不知道“火前抖一抖,水前缩一缩”了。

子夏把这种简单的道理引申为大道理,更妙,要知道子夏是在面对着一个国王说话,当然要讲大道理了,你总不能让他像我一样对谁都谈酒谈女人吧?

子夏说那野人没有心机,状态很原始,很纯粹,纯粹是一,一生万物,因此就可以调和万物了,水火不能伤。子夏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说错了。

调和不是简单状态下能办到的,而是复杂状态的必然趋势。当然,需要妙手为之。

由此看来,古人向往的境界只有现代人才能办到!

空气与镜子的两场对话

一、镜子自夸

镜子说:“啊,我真大,我里面什么都有。无数的美女每天都来看我,总也看不够。美女都嫁给了镜子,我就是她们的老公。”

空气笑着说:“当红颜成白骨,你还做她们的老公吗?”

镜子不服气地说:“总比你好,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空气微微笑。

二、空气抒情

空气一觉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抒情。

它说:“我真快乐,我什么也没有。鸟儿在我里面飞,飞一会儿就走了。风来云去,也总是一瞬间。我的一生是自己的,不会被任何人占据。我真快乐,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不会丧失。”

镜子惭愧地说:“你是对的,老兄。我其实也是空空的,但不如你快乐,以后我要向你学习。”

问世品

失去又何妨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老子·九章》

有的东西拿在手里会不断溢出,这时不如不要,否则会无限增长把自己埋掉。

有个阿拉伯神话说一个人去寻宝藏,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山洞,看到里面有个宝瓶,宝瓶上贴着一张字条写道:“打开瓶盖,里面就会冒出金沙。请在取到足量的金沙后把盖子盖上。”这人欣喜若狂,打开了瓶盖,果然是宝物,一开盖金沙就像礼花炮一样飞射而出,黄金灿烂,就像做梦一样美。“发大财了!”这人用袋子装,用帽子接,用衣服兜,用双手捧,甚至鞋子里面也盛满了金沙。宝瓶里的金沙如喷泉般涌出,越喷越多,渐渐地这人没东西装了,金沙从他手上溢出……溢出,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捧着手接。他太高兴了,太疯狂了,太痴迷了,只顾欣赏金沙狂涌的美景,忘了宝瓶上的告诫:“请在取到足量的金沙后把盖子盖上。”最后,他被埋葬在了金沙的厚堆里。

很多人就像这个寻宝的人一样愚蠢,寻到宝后贪心过重,结果被宝物埋葬。佛家说的“酒、色、气、财”皆是“贪、嗔、痴”,正是如此。

喝酒令人爽,但一贪杯就要出丑出事,甚至有人因为喝酒而丢官掉命,可以说被“酒”埋葬了。

情欲令人爽,但一贪色就要出丑出事,多少英雄豪杰毁在女人手上,多少痴情女子毁在男人身上,可以说他们被“色”埋葬了。

斗气赌气令人来劲,但气太盛就伤身体、出事,很多人就是少忍了一口气做蠢事,最后吃了大亏,被“气”埋葬了。

钱财令人活得人模狗样,但太重钱就会干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多少人不能收手,结果被“财”埋葬了。

千万别说“酒”、“色”、“气”、“财”置人于死地这样的老生常谈太俗太没意思,世人往往就栽在这上面。《老子》全书专论“酒”、“色”、“气”、“财”的地方不下十处,可见老子对这一问题的重视。

人生之险,莫过于酒色气财。

所以,我们必须时刻牢记老子的教诲:“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沉默不简单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老子·五章》

说话多了人就会智穷词穷,不如守住心中想法不说。有时候什么也不说更有力量,因为沉默时让人觉得充满暗示。

维特根斯坦说:“凡是可以说的,就能明白地说;凡是不可以说的,对他就必须沉默。”

沉默丰富了我们言说的内容,也丰富了我们言说的技巧。

《三国演义》里刘备与诸葛亮初次见面话就很多很多,因为他们双方都有太多倾诉与交流表达的欲望,所以话多在这时是必然的,也是有用的。

另一场合,《红楼梦》里林黛玉离开贾府回老家扬州吊父,再回贾府时,宝玉与黛玉一见面,彼此无多话,只是人哭我哭,彼此问候而已,完全是沉默。

宝玉与黛玉这次见面为什么会如此沉默?因为别后重逢他们要说的话太多了,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

沉默在此成全了他们的情意,如果任何一方涉及敏感话题都只会打破完美。宝黛二人冰雪聪明,当然是什么也没说。

老子指出:“多言数穷”,实际上提出了三个命题:

一就是“多言数穷”,指话说多了会智穷词穷。

二就是“少言数中”,指适当说话可以应对。

三就是“无言数丰”,指不说话会觉得说了很多。

显然老子是侧重于第三个命题。当他说“多言数穷”的同时也就是在说“无言数丰”。

老子主张“无为”,所以也主张“无言”。

“无言”不是什么也不说,而是“没有话”。

之所以没有话,是让话在肚子里自己与自己对话,或借助身体语言暗示。

“没有话”时,人全身都在说话,眼神、嘴唇,甚至拿杯子的动作,走路的姿势全都在作明确的言说。

粗心的人一见别人不说话就闷,细心的人会从对方的无言中解读对方的语言、态度、观点与暗示、指示。

《西游记》上菩提祖师手持戒尺在孙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孙悟空就明白了是让他三更时分进去传道。

像孙悟空一样玲珑剔透还很难,但我们至少应该懂得别人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多言数穷”,就是说话多了会让自己智穷词穷。

我们可以常常看到一些人喜欢喋喋不休,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没有效果,所说的不会实现。所以当有人话特别多时,可以让他说个够,以冷场来对付他。这种人只要你一开口他就来劲,说天说地,不知所云,让人头晕。或者强行打断他,逼问他“你究竟在说什么?”或请求他“你能否把你的观点一句话说清?”或者沉默,乃至离去,让他自己无趣,闭上臭嘴。你看,多言的人多讨厌,我们自己千万不要做这种让人讨厌的人。

有个饶舌者喋喋不休地谈论亚里士多德,然后问亚里士多德是否烦得要死?亚里士多德回答说:“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我根本就没听你在说什么。”

当然,在必须彻底表达自己全部意思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多说、说透,诸葛亮“舌战群儒”,应对那么多人的诘难,话不多是不行的,而话多的前提是话精辟。

当我们自己感觉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时,就应该打住,或把语言说简洁一些,以免漏洞百出,活生生当了别人的话靶子,让人肆意攻击。有人老是在心中愤愤不平:“他们为什么老是攻击我?”这总是事出有因,一定是自己在什么场合说过什么足以让人攻击的话。

话可以用来和解,也可以用来杀人。《三国演义》里诸葛亮骂死王朗,孔子也曾对子路说:“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一句要命的话确实可以置人于死地,所以,人们要避免多说话、说错话,千万别引来别人毒语攻身,更不要示人以可以攻击的弱处。任何人都是脆弱的,不可以以脆弱示人。有人动辄示人以伤口:看看这里,我伤得多深!他以为别人会帮他救他,殊不知他在展示自己的死穴,死期不远了。

说重点,多言的结果往往就是死。你说赢了别人意义也不大,弄不好会把对方逼急,做出什么暴力行为。很多人说话滔滔不绝,天下公理都被他说尽了,殊不知在他最得意时往往会被迎头一击。

人不能陶醉于自身,至少要一边说话一边看人,不要自顾抒情、演说,那样会弄得自己不好收场,何必。

老子说“多言数穷”,一个“穷”字道出了话多之人的窘迫。话越多,越窘迫。何必自己逼自己,所以,大部分时候多言是不必要的。多言必多心,多心必多事。

只有平时不多言,才能在该多言时多发言。像秉烛夜谈,长亭话别,这些都是应该尽兴说话的时候。但如果平时都把话说完了,该说的时候忽然哑了声,那也是大煞风景的。

所以,人在平时一定不可多言。“少言数中”,就是少说话可以从容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