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零一三年六月五日那天下午,陈启林上完了两节课之后,他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查看是否有信息,结果发现有六个未接电话。他一看号码,都是兄弟姐妹四个人分别给他打的电话,他顿时心想:“坏了!老头儿肯定是出事儿了!”
陈启林先拨通了一连给他打了三次电话的弟弟陈启祥的号码,结果没人接。他又给陈启祥的媳妇打电话,这回打通了。陈启祥的媳妇说一个小时以前爹爹在养老院停止了呼吸,没脉了,可现在又好了。陈启林一听挂断电话赶紧奔往养老院。
到了养老院一看,老人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只是几天不见已经瘦成皮包骨。陈启林吃惊地问:“我这才三天没过来看你,你咋就瘦成这样了呢?”
养老院的服务员在一旁说:“他前几天水肿吃利尿药吃的,再加上这几天他说舍也不吃东西,水饭一点都不进,然后就这样了。”
陈月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他看着陈启林说:“我想你!”
陈启林拉着父亲的手说:“想我也得吃饭哪,再说,我天天上班,也不是长时间不过来看你,这才隔三天啊,你这有人侍候,有电视看,有收音机听,有手机玩儿,就自己找乐子呗!”
陈月生摇摇头说:“没意思,我不想活了,人早晚都得死,我死了算了!”
“这是什么想法!”陈启林又劝道:“能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你这不是作呢嘛!”
陈月生又像小孩子一样地说:“我想你们,我要你们天天地来陪我!”
陈启林无可奈何地说:“我们都太忙了,都有自己的事儿做,都担负着各自家庭的生活责任。比如说我,每天都要上班教学,学校的课我不能给耽误,也不可能把工作辞了回来陪你呀!所以只能是用业余时间来陪你,或是万不得已时,请假给你看病照顾你。再说我哥哥他现在是退休了,可他自己也一身病,他哪有精力来照顾你呀?还有我大姐和我小妹启香她们都种地,农忙时间雇工都雇不到,哪有闲工夫来看你呀,那启祥喝上酒就是个神经病,他能照顾你吗?那启安远在上海,刚刚学好成人有份工作,你能让他回来陪你吗?”
陈月生又拉长音地说:“我要你来陪我,我也想他们哪!”
陈启林一看这老人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说不通,便从另一个角度来摆明道理,想说服老人,让他想得开一些。陈启林就假装有些生气的样子说:“你年轻的时候,你把年幼的我大姐交给我奶奶扶养你就不管了,那时你想过她们吗?那时候你总是出差在外,或是经常走亲访友的不在家,撇下老婆孩子都不管,让贫穷困苦的我们在家里煎熬,弄得我们整天像没爹的孩子,那时你想过我们吗?最不能原谅你的是,有一年在连雨天的时候,我们在家六天没有粮食吃挨饿,妈妈领着我的弟弟妹妹们到处乞讨都要不来吃的,可你却在离家只有四五十里的县城,在我的姑姑家里有吃有喝的不管我们,那时你想过我们了吗?”
陈月生听着,开始时非常惭愧,但听到最后又急忙辩解说:“能不想你们吗,我去县城弄粮不是去了就能弄到的,人家说要让我等六天之后才能攒够,所以我就在那里等了六天。”
“那我问你?”陈启林又追问道:“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说你六天之后就是你弄到了粮食回来,可结果是你的老婆孩子都饿死了,你在外面那么长时间才弄回来粮食还有意义吗?”
陈月生长叹一口气说:“唉!你妈妈会有办法的。”
陈启林一听,说:“也是,你的这个想法也没错。算了,不提这些了。”
陈启林心想,老一辈的不负责任,或者说在当年,无能为力的老一辈也许确实是有着很多很多的无奈,而那些纷纷争争,也只好留做后辈子人的人生参考和生活的借鉴吧。现在提他还有什么用,所以就别再提了。
这时,陈月生的小房间里挤满了人,是陈启祥先通知了两个姐姐,而后,两个姐姐又通知了相关的亲属,接着,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陈启祥瞅着两个姐姐说:“现在爹爹又没事了,我不知道通知你们来是对还是不对。”
陈启祥的两个姐姐说:“通知我们就对了,老人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们呢?”其中,他的一个姐姐说:“这种情况你们要是再不告诉我们,我们会骂死你们的!”
无辜挨过骂的陈启林,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月生的两个表弟安慰了几句表哥之后,走出房间对陈启林说:“我们看没事儿,我表哥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这种状况能死人吗?”然后,他们告辞回了锅底村。
其他的亲属和陈月生的儿女们在屋里唠家常,他们的声音有些大点儿,陈月生听着表现出很厌烦。后来除了他自己的儿女留下来轮流看护外,其他的人,都散了,各自回家。
开始时,陈月生的大儿子和老儿子都在外地,他的三儿子又是半个残疾,所以,由陈启瑞和陈启香陪护老人,陈启林白天上班,晚上也前来陪护。而且还要抽空去买饭买药。
又过了半月有余,陈启城和陈启安也都赶回来了,这样,陈家的儿女也都聚齐,从而也使得养老院的小屋非常拥挤。后来养老院的老板又给腾出一个房间,让陈家的人换班休息。
又过两天,陈启安见爹爹没事,便留下一千元钱返回上海的单位,这时他已改邪归正,学好做人,在上海当着一个保安部门经理。
而陈启城也因他的爱人吕彩娟得了一种怪病,在本县的医院里诊断为喉癌,而去了省城的大医院进行手术治疗。
这时的吕彩娟不再疯狂了,她开始变得郁闷乖谬,还开始信神拜佛,但已为时晚矣。试想,“人犯了错误可以改,改了就是好同志”的说法是可以让人理解的。然而要是犯了罪(心灵之罪或是行为之罪),那可就是很难让人饶恕。为此,他得去赎罪,而且,有的罪,他就是赎了,也不能平民恨。比方说,杀人犯把人杀了之后,说自己后悔了,以后不再杀人了,他就没罪了吗?不可能!!!对此,大伙儿肯定会说:“那怎么可能!他犯了死罪。他必须要以命偿命,必须得依法赎罪。”
陈启林无故挨嫂子骂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恶毒的嫂子,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不仁不义的嫂子。
而吕彩娟自从臭骂陈启林之后,她自己也没再得好。她炒股和打麻将赌博一输再输,输掉了她两座房产。而且她最后投资买的两个房子也都折本儿赔钱。一向贪婪霸道的她,这样接连的失意,她能不窝火吗。没有多久,她就上火生病得了喉癌,而且在当地医院初步诊断出来时已经是晚期。所以她到了省城的大医院手术后不久,尽管当时也使用了核辐射治疗,但也没能挽回她的生命,手术后不到半个月,她就离开了人世。
这时的陈启城不说是举步维艰,他的生活也是非常的困苦。他除了自己有病,有座房子,和一个不常联系的女儿,其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