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常怀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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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一种爱,不必等待

母亲在北航的那千年一跪

佚名

北航的第二年,天是灰的,我忘记了自己,投入到虚幻中,迷上了《千年》,不停地练级,不停地赚钱抢熊掌,似乎那些才是全世界最最重要的。这样最终导致的结果是疯狂地旷课,最长的一次竟然和同学在网吧一口气待了16天,到我还校的那一天,我被系里通知已经除名了,还有更坏的消息就是,早在一个星期前已经通知了我的母亲。

我离校的消息和系里对我除名的决定就在我在《千年》里乐不思蜀的时候传到了我母亲那里。我母亲竟然到单位请了长假,来到学校,就住在学校的旅社里,等待我的回来。所以满脸菜色的我刚躺到宿舍温暖的小床上,听到宿舍哥们传达的坏消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母亲哀怨的眼神。

她就斜斜地倚在我们寝室的门框上,也许是没睡好的原因,脸上有点浮肿,最让我害怕的是那双眼睛,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好像垂死的犯人在木讷地盯着那个在他脖子上套绞索的刽子手。我从未看过母亲这个样子,刚才满脸的不在乎僵在了我的脸上。

母亲突然蹲了下来,准确地说是沿着门框滑了下来。宿舍里一下子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谁都想不到我母亲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本想上来劝慰劝慰的同学都吓着了,装成在看书的样子不敢发声,我把头埋了下来,脑袋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母亲快把我叫出去,然后趁机溜走,离开这个鬼地方,管它以后是生是死,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感觉比死还难过。我真不希望同学看到我现在的狼狈样,我那年已经20岁了,我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所以我很在乎自尊。可母亲把我的自尊无情地撕毁了,她坐在那里小声地抽泣起来,像一个孩子丢失了他心爱的玩具一样伤心。她的肩膀随着她的声带的颤动而起伏着,她哭得那么投入,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这里是她儿子的宿舍,忘记了她儿子的所谓的自尊。“够了,别在这里哭了,要哭你回去哭。我受够了,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承担。”我嚎叫起来,我不能让自己那最后的一点尊严被母亲这样践踏。

母亲的抽泣停住了,她用那双无力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仍旧是一言不发。我把冲着母亲的脸扭到一旁,她那双眼睛似乎要穿透我的灵魂,我不敢也不愿看到那双眼睛。我觉得母亲已经有点失常,从小到大我也没看见她这样。

而后的事是系主任到了我们的宿舍,她说为了我的事情,我母亲找过她很多次,可她始终没松过口,因为她觉得我实在是没什么希望了,按她的话来说我“已经蜕变了”,况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帮我一把她现在是不愿意了。而她来的目的也无非是想安慰安慰我的母亲,责备我两句,然后她所应该做的事就结束了。

母亲依旧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随后,她当着我的面,当着全宿舍同学的面,当着她儿子灵魂的面,做了一个让我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决定——她朝着我的系主任缓缓地跪了下来。当时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否还有感觉,我整个人好像麻木了一样,周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我敢保证,当时就是拿开水朝我倒过来我也不会知道,我感觉自己像死了一样。所有在脑海里想好的退路和即将走路的托词刹那间全变成了糨糊。我的心像被沉重的大铁球撞击着,剧烈震撼着,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像灌满了水银,一动也不能动。那一刻宿舍的灯光在我的记忆里老是不停地晃动着,晃得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母亲在我记事起就是个很要面子、很清高的知识分子。她在一所中学里教语文,她把自己的名誉看得比金子都贵,可今天为了她的儿子,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另外一个和她从事同一职业而且年龄还小她一些的女人面前,她跪下了。我不知道这一跪在系主任的心里有多重,可这一跪却把我所有认为自己应该得到理解、得到原谅的,确切地说是自己还是个人的理由全部粉碎了。

以后的日子是我被通知留校察看,据知情的人说是系主任到处活动的功劳。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还能留在这所学校是我母亲用她的尊严换来的。我再也没去玩过《千年》,我比任何人都自卑地学习,因为从那一刻起我没把自己当人看过。母亲跪下的那一刻像用烙铁烙过一样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记忆里。

每当我从网吧门口经过,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那一幕会不自觉地浮现在我眼前,又一次刺痛我,让我一丝也不敢松懈地继续向前。这就是我当教师的母亲这辈子上的最生动的一课,不是给她的学生,而是给她的儿子,教会了我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爱,又该怎样去回报这种不需要任何回报但却可以不顾一切地付出的爱。

这就是我的母亲,这就是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母爱的故事。我会把这个故事珍藏一辈子。

以上是我一个朋友的真实故事,在宿舍的那一幕是我亲眼目睹的。为了叙述方便,我用第一人称,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劝诫那些正在或准备将《千年》进行到底的朋友,在你疯狂地夜以继日地迷恋《千年》的时候,想一想你的母亲。她为你操碎了心,千万别为了游戏荒废了学业,因为一场游戏只是一场梦,梦醒后,你人生的路还很漫长……

自尊心极强的母亲为了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跪在了别人的面前!世上也许只有母亲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母亲为了儿子才会用自己的尊严去换回儿子继续留在学校的机会。这是怎样的一种母爱啊!在这爱的付出中母亲的心分明是在痛啊!儿子难道还不知道忏悔吗?你无论如何都要对得起母亲的那一跪啊!你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千万不要忘记,母亲的目光在后面盯着你呢!

父爱之舟

吴冠中

是昨夜梦中的经历吧,我刚刚梦醒!

朦胧中,父亲和母亲在半夜起来给蚕宝宝添桑叶……每年卖茧子的时候,我总跟在父亲身后,卖了茧子,父亲便给我买枇杷吃……

我又见到了姑爹那只小小渔船。父亲送我离开家乡去投考学校以及上学,总是要借用姑爹这只小渔船。他同姑爹一同摇船送我。带了米在船上做饭,晚上就睡在船上,这样可以节省饭钱和旅店钱。我们不肯轻易上岸,花钱住旅店的教训太深了。

有一次,父亲同我住了一间最便宜的小客栈,夜半我被臭虫咬醒,遍体都是被咬的大红疙瘩,父亲心疼极了,叫来茶房,掀开席子让他看满床乱爬的臭虫及我的疙瘩。茶房说没办法,要么加点钱换个较好的房间。父亲动心了,但我年纪虽小却早已深深体会到父亲挣钱的艰难。他平时节省到极点,自己是一分冤枉钱也不肯花的,我反正已被咬了半夜,只剩下后半夜,也不肯再加钱换房子……

恍恍惚惚我又置身于两年一度的庙会中,能去看看这盛大的节日确是无比的快乐,我欢喜极了。我看各样彩排着的戏文边走边唱,看骑在大马上的童男童女游行,看高跷走路,看好兵、蚌精、牛头、马面……最后庙里的菩萨也被抬出来,一路接受人们的膜拜。卖玩意儿的也不少,彩色的纸风车、布老虎、泥人、竹制的花蛇……父亲回家后用几片玻璃和彩色纸屑等糊了个万花筒,这便是我童年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玩具了。万花筒里那千变万化的图案花样,是我最早的抽象美的启迪者吧!

父亲经常说要我念好书,最好将来到外面当个教员……冬天太冷,同学们手上脚上长了冻疮,有的家里较富裕的女生便带着脚炉来上课,上课时脚踩在脚炉上。大部分同学没有脚炉,一下课便踢毽子取暖。毽子越做越讲究,黑鸡毛、白鸡毛、红鸡毛、芦花鸡毛等各种颜色的毽子满院子飞。

后来父亲居然从和桥镇上给我买回来一个皮球,我快活极了,同学们也非常羡慕。夜晚睡觉,我将皮球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但后来皮球瘪了下去,必须到和桥镇上才能打气,我天天盼着父亲上和桥去。一天,父亲突然上和桥去了,但他忘了带皮球,我发觉后拿着瘪皮球追上去,一直追到楝树港,追过了渡船,向南遥望,完全不见父亲的背影,到和桥有十里路,我不敢再追,哭着回了家。

我从来不缺课,不逃学。读初小的时候,遇上大雨大雪天,路滑难走,父亲便背着我上学,我背着书包伏在他背上,双手撑起一把结结实实的大黄油布雨伞。他扎紧裤脚,穿一双深筒钉鞋,将棉袍的下半截撩起扎在腰里,腰里那条极长的粉绿色丝绸汗巾可以围腰二三圈,还是母亲出嫁时的陪嫁呢。

初小毕业时,宜兴县举办全县初小毕业会考,我考了总分七十几分,属第三等。我在学校里虽是绝对拔尖的,但到全县范围一比,还远不如人家。要上高小,必须到和桥去个县立鹅山小学。

和桥是宜兴的一个大镇,鹅山小学就在镇头,是当年全县最有名气的县立完全小学,设备齐全,教师阵容强,方圆30里之内的学生都争着来上鹅山。因此要上鹅山高小不容易,须通过入学的竞争考试。我考取了。

要住在鹅山当寄宿生,要缴饭费、宿费、学杂费,书本费也贵了,于是家里粜稻,卖猪,每学期开学要凑一笔不小的钱。钱,很紧,但家里愿意将钱都花在我身上。我拿着凑来的钱去缴学费,感到十分心酸。父亲送我到校,替我铺好床被,他回家时,我偷偷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心酸的哭,与在家里撒娇的哭、发脾气的哭、吵架打架的哭都大不一样,是人生道路中品尝到的新滋味了。

第一学期结束,根据总分,我名列全班第一。我高兴极了,主要是可以给父亲和母亲一个天大的喜讯了。我拿着级任老师孙德如签名盖章,又加盖了县立鹅山小学校章的成绩单回家,路走得比平常快,路上还又取出成绩单来重看一遍那紧要的栏目:全班60人,名列第一。这对父亲确是意外的喜讯,他接着问:“那朱自道呢?”父亲很注意入学时全县会考第一名朱自道,他知道我同朱自道同班。我得意地、迅速地回答:“第十名。”正好缪祖尧老师也在我们家,也乐开了:“茅草窝里要出笋了!”

我唯一的法宝就是考试,从未落过榜,我又要去投考无锡师范了。

为了节省路费,父亲又向姑爹借了他家的小小渔船,同姑爹两人摇船送我到无锡。时值暑天,为避免炎热,夜晚便开船,父亲和姑爹轮换摇橹,让我在小舱里睡觉。但我也睡不好,因确确实实已意识到考不取的严重性,自然更未能领略到满天星斗、小河里孤舟缓缓夜行的诗画意境。船上备一只泥灶,自己煮饭吃,小船既节省了旅费,又兼做宿店和饭店。只是我们的船不敢停到无锡师范附近,怕被别的考生及家长们见了嘲笑。

老天不负苦心人,他的儿子考取了。送我去上学的时候,依旧是那只小船,依旧是姑爹和父亲轮换摇船,不过父亲不摇橹的时候,便抓紧时间为我缝补棉被,因我那长期卧病的母亲未能给我备齐行装。

我从舱里往外看,父亲那弯腰低头缝补的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后来我读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时,这个船舱里的背影便也就分外明显,永难磨灭了!不仅是背影时时在我眼前显现,鲁迅笔底的乌篷船对我也永远是那么亲切,虽然姑爹小船上盖的只是破旧的篷,远比不上绍兴的乌篷船精致,但姑爹的小小渔船仍然是那么亲切,那么难忘……我什么时候能够用自己手中的笔,把那只载着父爱的小船画出来就好了!

庆贺我考进了颇有名声的无锡师范,父亲在临离无锡回家时,给我买了瓶汽水喝。我以为汽水必定是甜甜的凉水,但喝到口,麻辣麻辣的,太难喝了。店伙计笑了:“以后住下来变了城里人,便爱喝了!”然而我至今不爱喝汽水。

师范毕业当个高小的教员,这是父亲对我的最高期望。但师范生等于稀饭生,同学们都这样自我嘲讽。我终于转入了极难考进的浙江大学代办的工业学校电机科,工业救国是大道,至少毕业后职业是有保障的。幸乎?不幸乎?由于一些偶然的客观原因,我接触到了杭州艺专,疯狂地爱上了美术。正值那感情似野马的年龄,为了爱,不听父亲的劝告,不考虑今后的出路,毅然转入了杭州艺专。

下海了,从此沉浮于茫无边际的艺术苦海,去挣扎吧,去喝一口一口失业和穷困的苦水吧!我不怕,只是不愿父亲和母亲看着儿子落魄潦倒。我羡慕过没有父母、没有人关怀的孤儿、浪子,自己只属于自己,最自由,最勇敢。

……醒来,枕边一片湿。

乘着父爱之舟,作者从小村里的童年时代走到小镇上的少年时代,再到城市里的青年时代,为了梦想而奋斗不已。一路上的艰辛和坎坷,都是由父亲承载和忍受。而那只小渔船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成长记忆:万花筒、从和桥镇庙会上买来的皮球、弯腰低头缝补棉衣的背影……

而当“我”已经长大时,便想着接过父亲手中的“桨”和“橹”,承担起对父母和家庭的责任。

两个白菜包子

周海亮

大概有那么两年的时间,父亲在中午拥有属于他的两个包子,那是他的午饭。记忆中好像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的事,我和哥哥都小,一人拖一把大鼻涕,每天的任务之一是能不能搞到一点属于一日三餐之外的美食。

父亲在离家30多里的大山里做石匠,早晨骑一辆破自行车走,晚上再骑这辆破自行车回。两个包子是他的午餐,是母亲每天天不亮点着油灯为父亲包的。其实说那是两个包子,完全是降低了包子的标准,那里面没有一丝的肉末儿,只是两滴猪油外加白菜帮子末儿而已。

父亲身体不好,那是父亲的午饭。父亲的工作是每天把50多斤重的大锤挥动几千下,两个包子,只是维持他继续挥动大锤的资本。

记得那时家里其实已经能吃上白面了,只是很不连贯。而那时年幼的我和哥哥,对于顿顿的窝窝头和地瓜干总是充满了一种刻骨的仇恨。于是,父亲的包子,成了我和哥哥的唯一目标。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对自己的年幼无知而感到羞愧。

为了搞到这个包子,我和哥哥每天总是会跑到村口去迎接父亲。见到父亲的身影时,我们就会高声叫着冲上前去。

这时父亲就会微笑着从他的挎包里掏出本是他的午饭的两个包子,我和哥哥—人一个。

包子虽然并不是特别可口,但仍然能够满足我与哥哥的嘴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期间我和哥哥谁也不敢对母亲说,父亲也从未把这事告诉母亲。所以母亲仍然天不亮就点着油灯包着两个包子,而那已成了我和哥哥的零食。

后来家里可以顿顿吃上白面了,我和哥哥开始逐渐对那两个包子失去了兴趣,这两个包子才重新属于我的父亲。而那时我和哥哥已经上了小学。

而关于这两个包子的往事,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住父亲。因为那不是父亲的零食,那是他的午饭。两年来,父亲为了我和哥哥,竟然没有吃过午饭。这样的反思经常揪着我的心,我觉得我可能一生都报答不了父亲给我的那些包子。

前几年回家,饭后与父亲谈及此事,父亲却给我讲述了他的另一种心酸。

他说,其实他在工地上也会吃饭的,只是买个硬窝窝头而已。只是有那么一天,他为了多干点活儿,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已经买不到窝窝头。后来他饿极了,就吃掉了本就应属于他的两个包子。后来在村口,我和哥哥照例去迎接他,当我们高喊着“爹回来了爹回来了”时,父亲搓着自己的双手,他感到很内疚,因为他无法满足他的儿子。

他说:“我为什么要吃掉那两个包子呢?其实我可以坚持到回家的。我记得那时你们很失望,当时,我差点落泪。”

父亲说,为这事,他内疚了20多年。

其实这件事我早忘了,或者当时我确实是很失望,但我确实忘了。我只记得我年幼的无知,或者我并不真的需要那个包子。然而我的父亲,却为了仅仅一次不能满足自己的儿子,内疚了20多年。

两个白菜包子,包含着父子之间感人至深的情感。从事繁重劳动的父亲每天省下自己的午饭,只为了满足两个儿子单纯却近于“奢侈”的要求。多年后,儿子为当年的无知和幼稚而深感羞愧,因为自己两年中一直享受着本属于父亲的包子;父亲竟也内疚了20多年,只因两年中唯一一次没有满足自己的孩子。

父亲一颗金子般的心,让我们落泪。

母亲的羽衣

张晓风

讲完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细看儿子已经垂睫睡去,女儿却犹自瞪着亮亮的眼睛。忽然,她一把抱紧我的脖子,把我坠得发疼:“妈妈,你说,你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一时愣住,只胡乱应道:“你说呢?”

“你说,你说,你一定要说。”她固执地扳住我不放,“你到底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是不是仙女变的?——哪一个母亲不是仙女变的?

像故事中的小织女,每一个孩子都会住在星河之畔,她们织虹纺霓,藏云捉月,她们怎会烦恼挂虑?她们是天神最偏怜的小女儿,她们终日临水自照,惊讶于自己美丽的羽衣和美丽的肌肤,她们久久凝视着自己的青春,被那份光华弄得痴然如醉。

而有一天,她的羽衣不见了,她换上了人间的粗布——她已经决定做一个母亲。有人说她的羽衣被锁在箱子里,她再也不能飞翔了;人们还说,是她丈夫锁上的,钥匙藏在极秘密的地方。可是,所有的母亲都明白那仙女其实知道箱子在哪里,她也知道藏钥匙的所在。在某个无人的时候,她甚至会惆怅地开启箱子,用忧伤的目光抚摸那些柔软的羽毛。她知道,只要羽衣一着身,她就会重新回到云端,可是她把柔软白亮的羽毛拍了又拍,仍然无声无息地关上箱子,藏好钥匙。

是她自己锁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

她不能飞了,因为她已不忍飞去。

而狡黠的小女儿总是偷窥到那藏在母亲眼中的秘密。

许多年前,那时我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我总是惊奇地窥视着母亲。

她在口琴背上刻了小小的两个字——“静鸥”,那里面有什么故事吗?那不是母亲的名字,却是母亲名字的谐音,她也曾梦想过自己是一只静栖的海鸥吗?她怎么不会吹口琴,我甚至想不起她吹过什么好听的歌,但那名字对我而言是母亲神秘的羽衣。她轻轻写那两个字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在那名字里是另外一个我所不认识的长有翅膀的什么。

母亲晒箱子的时候是她另外一种异常的时刻,母亲似乎有好些东西,完全不是拿来用的,只为放在箱底,按时年年在三伏天取出来曝晒。

记忆中母亲晒箱子的时候就是我兴奋欲狂的时候。

母亲晒些什么?我已记不得,记得的是樟木箱又深又沉,像一个混沌黝黑初生的宇宙,另外还记得的是阳光下竹竿上富丽夺人的颜色,以及怪异却又严肃的樟脑味,以及我在母亲的噤声中东摸摸西探探的快乐。

我唯一真正记得的一件东西是一幅漂亮的湘绣被面,雪白的缎子上,绣着兔子和翠绿的小白菜,还有红艳欲滴的小杨花萝卜,全幅上还绣有许多别的令人惊讶赞叹的东西。母亲一面整理,一面忽然回过头来说:“别碰,别碰,等你结婚就送给你。”

我小的时候好想结婚,当然也有点害怕,不知为什么,仿佛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等结了婚就自然是我的了;我觉得一下子有那么多好东西也是怪可怕的事。

那幅湘绣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失了,我也没有细问。对我而言,那么美丽得不近真实的东西,一旦消失,是一件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事。譬如初春的桃花,深秋的枫红,在我看来都是美丽得违了规的东西,是茫茫大自然一时的错误,才胡乱把那么多的美堆到一种东西上去,桃花理该一夜消失的,不然岂不教世人都疯了?

湘绣的消失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复归大自然了。

但不能忘记的是母亲打开箱子时那份欣悦自足的表情,她慢慢地看着那幅湘绣,那时我觉得她忽然不属于周遭的世界,那时候她会忘记晚饭,忘记我扎辫子的红绒绳。她的姿势细想起来,实在是仙女依恋地轻抚着羽衣的姿势。那里有一个前世的记忆,她又快乐又悲哀地将之一一拾起,但是她也知道,她再也不会去拾起往昔了——唯其不会重拾,所以回顾的一刹那更特别的深情凝重。除了晒箱子,母亲最爱回顾的是早逝的外公对她的宠爱。有时她胃痛,卧在床上,要我把头枕在她的胃上,她慢慢地说起外公。外公似乎很舍得花钱(当然也因为有钱),总是带她上街去吃点心,她总是告诉我当年的肴肉和汤包怎么好吃,甚至煎得两面黄的炒面和女生宿舍里订的冰糖豆浆(母亲总是强调“冰糖”豆浆,因为那是比“砂糖”豆浆要高贵的),都是超乎我想象力之外的美味,我每次听她说那些事的时候,都惊讶万分——我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些事和母亲联想在一起。

我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是一个吃剩菜的角色,红烧肉和新炒的蔬菜简直就是理所当然地放在父亲面前的,她自己的面前永远是盘杂拼的剩菜和一碗“擦锅饭”(擦锅饭就是把剩饭在炒完菜的剩锅中一炒,把锅中的菜汁都擦干净了的那种饭),我简直想不出她不吃剩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母亲口里的外公、上海、南京、汤包、肴肉全是仙境里的东西。母亲每次讲起那些事,总有无限的温柔,她既不感伤,也不怨叹,只是那样平静地说着。她并不要把那个世界拉回来,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我很安心,我知道下一顿饭她仍然会坐在老地方,吃那盘我们大家都不爱吃的剩菜。而到夜晚,她会照例一个门一个窗地去检查去锁好。她一直都负责把自己牢锁在这个家里。

哪一个母亲不曾是穿着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好了那件衣服,然后用最黯淡的一块粗布把自己掩藏了,我们有时以为她一直就是那样的。

而此刻,那刚听完故事的小女儿鬼鬼地在窥视着什么?

她那么小,她何由得知?她是看多了卡通,听多了故事吧?她也发现了什么吗?

是在我的集邮本偶然被儿子翻出来的那—刹那吗?是在我拣出石涛画册或汉碑并—页页细细品味的那一刻吗?是在我猛然回首听他们弹一曲熟悉的钢琴练习曲的时候吗?抑或是在我带他们走过年年的春光,不由自主地驻足在杜鹃花旁或流苏树下的一瞬间吗?

或是在我动容地托住父亲的勋章或童年珍藏的北平画片的时候,或是在我翻拣夹在大字典里的干叶之际,或是在我轻声地教他们背一首唐诗的时候……

是有什么语言自我口中流出呢?是有什么音乐自我腕底泻过吗?为什么那小女孩会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仙女变的呀?”

我不是一个和千万母亲一样安分的母亲吗?我不是把属于女孩的羽衣收折得极为秘密吗?我在什么时候泄漏了自己呢?

在我的书桌底下放着一个被人弃置的木质砧板,我一直想把它挂起来当一幅画,那真该是一幅庄严的画,那样承受过千千万万生活的刀痕和凿印的,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也没有把它挂出来……

天下的母亲不都是那样平凡不起眼的一块砧板吗?不都是那样柔顺地接纳了无数尖锐的割伤却默无一语的砧板吗?

而那小女孩,是凭什么神秘的感觉,竟然会问我:“妈妈,你到底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掰开她的小手,救出我被吊得酸麻的脖子。我想对她说:“是的,妈妈曾经是一个仙女,在她做小女孩的时候。但现在,她不是了,你才是,你才是一个小小的仙女!”

但我凝注着她晶亮的眼睛,只简单地说了一句:

“不是,妈妈不是仙女,你快睡觉。”

“真的?”

“真的!”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旋又不放心地睁开:

“如果你是仙女?也要教我仙法由!”

我笑而不答,替她把被子掖好,她兴奋地转动着眼珠,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她睡着了。

故事中的仙女既然已找回羽衣,大约也回到云间去睡了。

风睡了,马睡了,连夜也睡了。

我守在两张小床之间,久久凝视着他们的睡容。

每一个女人都曾经是仙女,可是在母亲身上却怎么也看不出仙女的模样来。

慢慢老去的母亲是个平凡的人,甚至“沦落”为一个吃剩菜的角色;她的面前只剩下一盘盘杂拼的剩菜和一碗“擦锅饭”。可是谁又能想象得到呢?她曾经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仙女,终日临水,惊讶于自己羽衣和肌肤的美丽,幻想自己能如天边的彩霞般飞翔。

然而有一天,这个仙女还是义无反顾地脱下了羽衣,把它锁进箱底,任岁月尘封而无怨无悔,然后用最黯淡的粗布把自己掩藏……而这一切只因为,她决定做一个平凡的母亲。

孩子,你那边有雨

韩文友

一天夜里,就要熄灯睡觉时,我突然有些想家,想念千里之外年迈的父母。我拨通了那串解密思念的数码,接电话的是父亲,他着实为我的深夜来电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儿?

我赶紧说没事,刚才突然想家,想说说话。说什么话,深更半夜的,你妈睡着了。威呢?是不是也睡了?父亲肯定还是怪我的来电不合时宜,但言语中掩饰不住意外的惊喜。

其时我的妻威也已甜甜地睡了。我和父亲怕惊动各自的妻子,像两个淘气的孩子,小声小气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父亲说家里很好,他和母亲身体都挺好,要我别惦记这边,好好照顾威,好好工作。我说我俩也很好,都比刚结婚时胖了,过几天我们打算照张相寄回去。最后我说,时间不早了,爸,你撂了电话,睡觉吧。

父亲停顿了一会儿,我猜一定是抬头望了一眼那座老钟。是不早了,你也睡吧,对了,你们明天上班带上伞,你那边有雨。你怎么知道呢?偶然从电视上看的,说你那边有雨。

放下电话,我怎么也无法睡着。千里之外,父亲却时刻关注着我这边的阴晴冷暖。记得我上大学临行前,母亲放心不下,又是棉衣又是药物地往包里给我塞。父亲说,不用挂念他,他不是孩子了。

说归说,我走以后,父亲却每天都要到车站转上一圈。结婚后,我和妻住在一间平房里,有一天卧室钻进了很多煤烟,妻子反应强烈,住进了医院。父亲得知后没几天,居然一个人拄着手杖背着包,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来了。我接过包感觉很重,打开一看,竟装满了斧子、瓦刀、泥板子之类的工具。父亲说,找来给你们拾掇拾掇暖气和炉子,总冒烟哪能行?

年届七旬、胃被切除四分之三的父亲可能一路也没舍得吃一片面包,坐下来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面条。妻在厨房看着那堆粗糙的维修工具禁不住落泪。我安慰妻说,老爷子一辈子了,就这样;去打个电话告诉家里,爸平安到了。

与父亲深夜通话的第二天,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果真下起了雨。全单位只有我一个人带伞,大家感到非常惊奇。我站在窗前,窗外大雨如注,我不知道父亲那边下雨还是天晴,但我知道,他一定站在老屋窗前翘首望着我这边。父亲老了,不能再为儿子撑起一片天空,但千山之远,万水之隔,父亲仍能为我和妻送来一把温暖的伞,在这个宽厚如昔日父亲臂膀的伞下,我们的每一个日子都晴空万里,灿烂如花。

“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千里之外的父亲,对自己儿子所在的城市的天气变化竟了如指掌,这是怎样一种父爱!一天一夜的颠簸,年近七旬的父亲从远方扛着一包工具赶来,只为让儿子住得更安全、更放心,这又是怎样一种父爱!

父亲虽然老了,但父爱依旧,宽厚如昔。

父亲买的保险

詹姆斯·伍兹

我的父亲戎马一生。他的童年正好遇上大萧条时期,母亲也是一样。因此,他们很注意让自己的孩子得到他们自己在童年渴望但又无法得到的东西。

我在八岁那年,着了魔似的渴望在过圣诞节时能有一台电唱机作为圣诞礼物。我心里明知父亲的薪水十分微薄,他没多余的钱替我买唱机。但父亲在军需处的一个供应社谋得了一份兼职。那年圣诞节前,他每天在午餐时间干一小时的活,每小时一个美元,一连干了25天。他不顾自尊,为他的下属服务,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替我买那台唱机。

一年后,父亲要做心脏手术,输血的血型配得不够好,结果产生了输血反应。在最后的五天里,他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了,他去世的那一天打电话给我那当时才三岁的弟弟,对他说自己已经去世了,去了天堂。他说:“上帝让我打电话给你,跟你说声再见。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因为我很好。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想念你。”

他给我写了封信。他在信中对我说,他为我在学校里的成绩感到骄傲。他说他希望我有一天能上麻省理工学院——后来我果真上了麻省理工学院。他还对我说,他相信我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尽力肯定会成功的。

在我参加学校为七年级和八年级优等生举行的颁奖午餐会的那天,母亲把父亲这封最后的信交给了我。那真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我当时并没意识到父亲是在多么艰难的时刻写的这封信。当时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在母亲怀中离开人世时,对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让吉米高高兴兴地参加完学校的颁奖午餐会,等午餐会后再告诉他我的事。”

母亲和父亲只为一件事真正争吵过,这事涉及钱。父亲是想要为我们已经抵押出去的住房买份保险。他对母亲说:“这笔投资是省不得的。要是我有什么不测,你和孩子们还能保住这屋子。”

“我们没钱买这保险。”母亲说。

六个月后,父亲去世了。母亲想,这下我们要被扫地出门了。但在三星期后,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带来了一张支票,那笔钱正好是我们所欠的房款。父亲在去世前自己设法偷偷省着钱,买了抵押保险,一直在缴付保险费。现在他安静地躺在墓地里,却还在关怀和照料着我们。

戎马一生的“父亲”去了,意外地去了,但他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了厚重的父爱,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临终前,他是那样的不舍,却坚强地给家人以宽慰和体贴,对他们寄予希望,他还为家人留下一份重要的保险,一份不为亲人所知的保障。

天国里的“父亲”依然关怀和照料着他的亲人们,使他们拥有着人世间最温暖的爱。

吊在井桶里的苹果

丁立梅

有一句话讲,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说的是做女儿的,特别亲父亲;而做父亲的,也特别疼女儿。我想,这句话讲的应该是女儿家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也亲父亲。不但亲,还崇拜,把父亲当成举世无双的英雄一样崇拜。那个时候的口头禅是,我爸怎样怎样。仿佛拥有了那个爸,一下子就很了不得似的。

母亲还曾“嫉妒”过我对父亲的那种亲。一日下雨,一家人坐着,父亲在修整二胡,母亲在纳鞋底,就闲聊到我长大后的事。母亲问,长大了有钱了买到东西给谁吃啊?我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给爸吃。母亲又问,那妈妈呢?我指着一旁玩的小弟弟对母亲说,让他给你买去。哪知小弟弟是跟着我走的,也嚷着说要买给爸吃。母亲的脸就挂不住了,继而竟抹起眼泪来,说白养了我这个女儿了。父亲在一边讪笑,说孩子懂啥。语气里却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待到我真的长大了,却与父亲疏远了。每次回家,跟母亲有唠不完的家长里短,一些私密的话,也只愿跟母亲说。而跟父亲,却是三言两语就冷场了。他不善于表达,我亦不耐烦去问他什么。无论什么事情,问问母亲就可以了。也有礼物带回,却少有父亲的,都是买给母亲的,衣服或者吃的。感觉上,父亲是不要装扮的,永远的一身灰色或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裤子。偶尔有那么一次,学校开运动会,每个老师发一件白色T恤,就挑了一件男式的,本想给爱人穿的,但爱人嫌大,也不喜欢那质地。回母亲家时,我就随手把它塞进包里面,带给父亲。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接衣时的惊喜,那是突然间遭遇的意外啊!他脸上先是惊愕,而后拿着衣服的手开始颤抖,不知怎样摆弄才好。他笑了半天才平静下来,问怎么想到买衣服给爸的。

原来父亲一直是落寞的啊,我忽略他太久太久。

这之后,父亲的话明显多起来,乐呵呵的,穿着我带给他的衣服,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我,闲闲地说些话,然后好像是不经意地说一句,有空多回家看看啊。

暑假到来时,又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很兴奋地说,家里的苹果树结了很多苹果,你最喜欢吃苹果的,回家吃吧,保你吃个够。我当时正接了一批杂志的稿子在手上写,心不在焉地回他,好啊,有空我会回去的。父亲“哦”一声,兴奋的语调立即低了下去,是失望了。父亲说,那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嗯啊”地答应着,把电话挂了。

一晃近半个月过去,我完全忘了答应父亲回家的事。一日深夜,姐姐突然打电话来问,爸说你回家的,怎么一直没回来?我问,有什么事吗?姐姐说,也没什么事,就是爸一直在等你回家吃苹果呢。

我在电话里就笑了,我说爸也真是的,街上不是有苹果卖吗?姐姐说,那不一样,爸特地挑了几十个大苹果,留给你;怕摔坏,就用井桶吊着,天天放井里面给凉着呢。

我的心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只重复说,爸也真是的,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井桶里吊着的何止是苹果,那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沉甸甸的爱啊。

女儿的爱是多变的。小的时候亲父亲,亲得让母亲都“嫉妒”;可真的长大了,却与父亲疏远了,陪着说话的是母亲,带回家的礼物也是给母亲的。父亲成了亲情里的“局外人”。

无意中带给父亲的廉价T恤,却让父爱的深井起了波澜,封闭了父亲那深沉的爱的闸门一旦被打开,父亲那源源不断的爱便不可阻遏。

那几十个最好最大的苹果,其实就是父亲在心底里为女儿一直保留着的深沉而厚重的爱。

母爱如佛

斯君

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年轻人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相当贫困。

后来年轻人由于苦恼而迷上了求仙拜佛。母亲见儿子整日念叨、不事农活的痴迷样子,苦劝过几次,但年轻人对母亲的话不理睬,甚至把母亲当成他成仙的障碍,有时还对母亲恶语相加。

有一天,这个年轻人听别人说起远方的山上有位得道的高僧,心里不免仰慕,便想去向高僧讨教成佛之道,但他又怕母亲阻拦,便瞒着母亲偷偷从家里出走了。

他一路上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终于在山上找到了那位高僧。高僧热情地接待了他。席间,听完他的一番自述,高僧沉默良久。当他向高僧问佛法时,高僧开口道:“你想得道成佛,我可以给你指条道。吃过饭后,你即刻下山,一路到家,但凡遇有赤脚为你开门的人,这人就是你所谓的佛。你只要悉心侍奉,拜他为师,成佛又有何难?”

年轻人听后大喜,遂叩谢高僧,欣然下山。

第一天,他投宿在一户农家,男主人为他开门时,他仔细看了看,男主人没有赤脚。

第二天,他投宿在一座城市的富有人家,更没有人赤脚为他开门。他不免有些灰心。

第三天,第四天……他一路走来,投宿无数,却一直没有遇到高僧所说的赤脚开门人。他开始对高僧的话产生了怀疑。快到自己家时,他彻底失望了。日暮时,他没有再投宿,而是连夜赶回家。到家门时已是午夜时分,疲惫至极的他费力地叩动了门环。屋内传来母亲苍老惊悸的声音:“谁呀?”“我,你儿子。”他沮丧地答道。

很快地,门开了,一脸憔悴的母亲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拉进屋里。就着灯光,母亲流着泪端详他。这时,他一低头,蓦地发现母亲竟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

刹那间,灵光一闪,他想起高僧的话。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年轻人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

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心不禁怦然一动。母亲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永远都是伟大的。不能事亲,焉能成佛?在你失意、忧伤甚至绝望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你身边立着的母亲。尽管她不能点拨你什么,但在你无助无奈之时,她的微笑会如佛光一样为你映出一片光明,使你对人生萌生希望。不管你是怎样的卑微和落魄,母亲永远是你可以停泊栖息的港湾,她的关爱和呵护一样会把你渡上一条风雨无阻的人生之船。母亲就是那可以毫不犹豫赤脚为你开门的人,母亲拥有可以宽恕你一切过失的胸怀。

我们苦苦寻找想要侍奉的佛,就是母亲。你想到了吗?

母爱,我们的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代沟悄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而我们似乎喜欢用“代沟”一词来隔离母亲。也许有许多人抱怨母亲的不理解,厌烦母亲出门时的叮咛和电话里的“绵绵不断”,看不惯母亲把自己认为一丁点儿的小事看成天大的事。当你为这些而感到烦恼的时候,请回想一下,是谁给了你生命,是谁把你从一个小不点儿养成一个小伙子、大姑娘;是谁每天不辞劳苦地为你奔波,为你创造美好的环境;是谁日夜挂念离家在外的你;是谁无论你成功或失败,总在背后给你支持、勇气;是谁无论你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永远都爱你;是谁用关爱的目光注视你的一生;是谁为了你的成长而耗尽青春年华;是谁……那是母亲,我们至亲至爱的唯一的母亲啊!

母爱,这世上最纯洁最无私最伟大的爱,时时刻刻围绕着我们每个人,让我们在爱的海洋里无忧生活。当我们失意落寞时,母爱就是安慰那受伤心灵的一股清泉,就是我们迷惘时寻找的港湾;当我们春风得意时,母爱就是昏暗角落里的一个微笑,就是我们最常忽视的牵牛花;当我们远行求学时,母爱就是那站在门口的眺望,就是我们经常埋怨的牵挂。

母爱是何等的伟大!可我们真的明白了吗?我们懂得了母亲心底深深的呼唤了吗?我们又何尝不是那个一心只求成佛的年轻人?但“不能事亲,又岂能成佛呢”?

我们只知一味地从母亲身上索取有用的,却不懂得怎样去回报母亲;只知悠然地理所当然地向母亲索取,直到母亲一无所有方罢休。

这自私的索取该结束了吧!别忘了母亲支持着你走过荆棘和曲折,引着你走向成功。永远赶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的她,不厌其烦地呵护着你,爱着你。

爱那个可以毫不犹豫赤脚为你开门的人吧!

爱那个可以无怨无悔为你无私奉献的人吧!

年轻人沉迷于求仙拜佛,却忽视了自己生命中真正保佑自己的“神灵”——母亲。母亲对儿子的宽容、无私而纯粹的爱,恰是一种大慈大悲的佛家境界。大爱无言,母亲,才是我们生命中的“佛”。

从13岁开始享受自由

安妮·兰伯特

愿意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是一个人自尊心萌芽的表现。

从小妈妈就教我凡事都问个为什么。她是那种对没完没了的“为什么”永远不厌其烦的妈妈。

不过,妈妈从不简单地给我答案,而是让我自己先思考。渐渐地,我学会了在做事之前,先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分析所有的可能性,遇事常常自问:“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会怎么想?”妈妈的循循善诱和严格要求为我形成良好的品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13岁生日那天,妈妈把我叫进她的房间。“安妮,我想和你谈谈。”妈妈拍了拍身边的床铺。

“我用了12年的时间培养你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她开口道,“你觉得自己具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吗?”“当然。”我答道。这个出人意料的开场白让我不觉隐去了笑容。

“今天是你的13岁生日,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小孩了,生活会变得复杂很多。”妈妈语重心长地说,“我已经为你打下了基础,现在是你开始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我茫然不解——拿什么主意呀?妈妈笑了。“从现在起,你自己的规矩自己定。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写作业,和哪些人交朋友,这些都由你自己决定。”“我不明白。你生我的气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妈妈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每个人迟早都要自己做主。很多被父母严格管教的年轻人,往往在他们离开大学,没人给他们指导的时候犯下了可怕的错误,有些甚至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我想早一点给你自由。”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各种念头一起闪过脑海。那么,我随便多晚回家都可以,自由参加各种聚会,没有人催促我写作业……这简直棒极了!

妈妈站起来,莞尔一笑,道:“记住,这是一种责任。家里人都在看着你。而只有你一个人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有些兴奋不安。“因为我宁愿你现在犯错,现在你还在家里,我能给你建议和帮助。”她说着用力抱了抱我,“别忘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任何时候,如果你需要,我会随时帮助你。”

我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同以往一样,这个生日是与家人一起度过的,有蛋糕,有冰淇淋,还有礼物,而母女间的这次交谈却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我明白,妈妈并没有彻底走出我的生活,只是给我空间来伸展翅膀,准备未来的飞翔。

在这之后的数年间,我也做过不少错事,但那是每个少男少女必然会经历的人生体验。我有时不完成作业,偶尔熬熬夜,还有一次参加了一个危险的聚会。妈妈从没有为这些而责骂我。当我成绩下滑时,她会平静地指出我想进入理想大学的机会正在减少,成绩越差,机会越少;如果我熬夜,她会幽默地取笑我是不是心情不佳。

那次聚会后,她只是问我认为那些朋友10年后会干什么,是否希望自己的未来和他们一样。我当然不希望那样。当我明白了这些,我就不断地改变自己的行为来弥补过失。

人生如织锦,妈妈总是用最好的建议来帮我修补裂痕。我从未像许多青少年那样对父母有过叛逆和怨恨。实际上,妈妈的教育方法使我们更加亲密。

几年前,在我女儿13岁生日那天,我也把她带进了我的房间,进行了一场类似的谈话。在她的青春期,我们也一直很亲密。我的儿子在这个年龄也和他的父亲谈过。孩子们虽然犯过不少错误,但事实证明,那些都只是成长的里程碑而已。同时,更多严重的错误因此避免了,因为他们凡事认真思索并和我们商量。他们把父母视为良师益友而非监管人,两代人的关系因此健康而和谐。

生命和智慧就这样在这个家庭延续下来,爱、荣誉和对经验、智慧的尊重得到了珍视。这些都得益于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妈妈。

父母是我们的良师,给我们以智慧的传承和思想的启蒙;父母是我们的益友,给我们以情感的交流和爱的感动。

让孩子从13岁开始享受自由,对自己的决定负责,这是一种升华了的母爱。让孩子自由选择是一种尊重和信任。这个家庭把这种传统延续下来,让爱和谐地传承。

母亲的珠宝

佚名

在几百年前的罗马城,两个孩子正在清晨的阳光下快乐地玩耍,他们的母亲康妮黎亚过来对他们说:“亲爱的孩子,今天有一位富有的朋友要来我们家做客,她还会向我们展示她的珠宝。”

下午,那个富有的朋友来了。她手指上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脖子上挂着金项链,金环在她手臂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发髻上的珍珠饰品则发出柔和的光芒。

弟弟感叹地对哥哥说:“她看起来是如此高贵,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哥哥说:“是的,我也这样觉得!”

他们羡慕地看着客人,又看看自己的母亲。母亲只穿了一件朴素的外套,身上没有任何珍贵的饰品。但是她和善的笑容却照亮了她的脸庞,远胜于任何宝石的光芒。她金棕色的头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辫子,盘绕在头上像是一顶皇冠。

“你们想看看我其他的珠宝吗?”富有的女人问。

她的仆人拿来一只盒子并放到桌上。这位女士打开盒子,里头有成堆的像血一样红的红宝石,像天一样蓝的蓝宝石,像海一样碧绿的翡翠,像阳光一样耀眼的钻石。

这对兄弟呆呆地看着这些珠宝:“要是我们的母亲能够有这些东西该多好啊!”

客人炫耀完自己的珠宝之后,自满而又怜悯地说:“告诉我,康妮黎亚,你真的这么穷吗?什么珠宝都没有吗?”

康妮黎亚坦然地笑道:“不,我当然有珠宝,我的珠宝比你的更贵重。”

客人睁大了眼睛:“是吗?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母亲把两个男孩拉到自己的身边,微笑着说:“他们就是我的珠宝。难道他们不比你的珠宝更贵重吗?”

这两个男孩,特贝瑞斯和卡尔斯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母亲当时脸上骄傲的表情以及深深的爱意。数年后,他们成为罗马伟大的政治家,但他们仍然常常忆起当年的这一幕。

孩子,是母亲最大的财富,他人无法复制;孩子,是母亲一生的骄傲,他人无法企及。

客人璀璨的珠宝,在拥有了孩子的母亲面前黯淡无光。孩子深刻地体会到母亲的爱意。数年后他们获得成功不是偶然的,因为他们拥有一位伟大的母亲。

生活课

王爱珍

当你1岁的时候,她喂你并给你洗澡,而作为报答,你整晚哭着。

当你3岁的时候,她怜爱地为你做菜,而作为报答,你把一盘她做的菜扔在地上。

当你4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彩色笔,而作为报答,你涂满了墙与饭桌。

当你5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既漂亮又贵的衣服,而作为报答,你穿上后到附近的泥坑去玩。

当你7岁的时候,她给你买了球,而作为报答,你把球投掷到邻居的窗户里。

当你9岁的时候,她付了很多钱给你辅导钢琴,而作为报答,你常常旷课并且从不练习。

当你11岁的时候,她送你和朋友去电影院,而你要她坐到另外一排去。

当你13岁的时候,她建议你去剪头发,而你说她不懂什么是现在的时髦发型。

当你14岁的时候,她付了你一个月的野营费,而你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当你15岁的时候,她回家想拥抱一下你,而你把门插起来。

当你17岁的时候,她在等着一个重要的电话,而你捧着电话打了整个晚上。

当你18岁的时候,她为你高中毕业感动得流下眼泪,而你跟朋友聚会到天明。

当你19岁的时候,在她付了你的大学学费又送你到学校的第一天,你要求她在离校门口比较远的地方下车,怕被朋友看见会丢脸。

当你20岁的时候,她问你:“你整天去哪里?”而你回答:“我不想像你一样。”

当你23岁的时候,她给你买家具让你布置你的新家,而你对朋友说她买的家具真是糟糕。

当你30岁的时候,她对怎样照顾婴儿提出劝告,而你对她说:“妈,现在的时代已不同了。”

当你40岁的时候,她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有亲戚过生日,而你回答她:“妈,我很忙,没时间。”

当你50岁的时候,她常患病,需要你的看护,你反而在读一本关于父母在孩子家寄生的书。

终有一天,她去世了。突然你想起了所有从来没做过的事,它们像榔头一样痛打着你的心。

从“生活课”中我们学到了什么?从1岁到50岁,母亲付出了那样多的辛劳和爱,而她的孩子却从来都无动于衷。母亲自然是无怨无悔,而孩子却难免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为人子者,是否应尽最大的努力,在“生活课”中取得满分?

有一种爱,不必等待

连竦

家居住的老楼有近百年历史了,是早年日本占领青岛时修建的一批日式老房子,木格子窗、木地板、木楼梯,人一走动便咯吱咯吱响。买套新房子搬离老楼,一直是爸爸妈妈的愿望。有一段时间,爸爸妈妈下定了决心要买房子,一有时间就凑在一起热情洋溢地谈论房子。妈妈告诉我,他们会把向阳的一间给我做卧室,让我每天早晨第一眼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卧室隔壁是我的书房,放我心爱的书和钢琴。说完,妈妈就满脸期待地等着我的反应,我不敢看他们的脸,只能盯着自己的手指掩藏所有的表情:我喜欢老房子。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这栋人一走动就四处呻吟的老楼有什么值得我如此留恋,但是我却不能跟他们说起其中的原因。这不仅是我心中由来已久的秘密,也是我和爸爸妈妈之间一直小心翼翼回避着的话题。

他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5岁那年的冬天,一个我记忆中并不十分清晰却无比冰冷的日子,亲生父母用单薄的衣衫裹着我,站在爸爸妈妈的客厅里,他们之间交流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还不是妈妈的她摸摸我的头,说可怜的孩子。最后,父母松开我,让我叫陌生的他们爸爸妈妈,我拽着亲生父母的衣角不肯松手不肯叫。亲生母亲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摸出仅有的几张毛票塞给父亲,父亲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冲进寒风里。不久,他擎着一支被风吹歪的棉花糖回来了,我松开手去接棉花糖,他们就趁机转身冲出门去……

时光一年又一年地流过去,那时候我把着门喊爸爸妈妈的凄厉哭声却很顽固地留在梦里。我相信总有一天,亲生父母会走出茫茫人海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离开老房子,一旦他们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所以,每当爸爸妈妈跟我说新房子的事,我总以种种借口表示自己喜欢老房子——爸爸妈妈都是善良的人,一旦知道含辛茹苦抚养了20年的女儿依旧在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定会失落和伤感的。

爸爸妈妈并没有因我的态度而搁浅买房计划。2001年春暖花开时,爸爸妈妈买了新房子,一天到晚忙着装修,不时问我的房间该设计成什么样子。我说随便吧,你们喜欢的我都喜欢。有时,我心里会跳出这样的念头:因为亲生父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所以,爸爸妈妈比任何人更急于搬离这里。我知道,产生这样的想法对爸爸妈妈很不公平。但,很多时候,我愿意用这样的想法平衡一下稍稍有点罪恶感的自私。

春末,新房子装修好了,爸爸妈妈张罗着搬家。我无动于衷,好像搬家根本与我无关。看着搬家工人把所有往事的痕迹一一搬到了车上,对着越来越空荡的老房子,我的心空了,好像在内心闪烁了多年的希冀正随着搬家而烟消云散。我坐在窄陋的阳台上,望着街道,黯然的神伤悄悄袭上心来。

妈妈指挥着搬家工人搬我的床,我按着床,流下了眼泪。妈妈诧异地看着我,但我那个念头是如此的坚决:要住老房子。妈妈默然,打电话叫来了正在安排家具的爸爸。我垂着头,坐在他们面前,他们关切地问我为什么要住在老房子里?我只是哭,不说话。爸爸和妈妈叹了口气,把搬到新房子的我的物品又搬回来。末了,说:“小苊,不管你要留在老房子里是什么原因,新房子里都有我们给你留的卧室还有书房。”他们慢慢地走了,我站在窗前,看到他们的背影老了,脚步有些蹒跚。我真的不想忘记他们对我的爱,我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寻找一份远去的爱。我要上班,爸爸妈妈白天不在老房子,老房子的门就是锁的,为此,我担心亲生父母万一找过来,敲不开门失望地离开,我在门上钉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有一张纸条:我是小苊,晚上在家,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下班回来,我常常看见原来有些凌乱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我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也洗净了晒在阳台上,锅里热着我最爱吃的饭菜。

是妈妈来过了,她一直是个隐忍而善良的女人,喜欢用行动而不是语言表达她的关爱。

那阵子,越是一个人,等待亲生父母出现的愿望越是强烈,总觉得离他们出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对妈妈所做的一切,我有点忽略,甚至我去新房子看他们都是行色匆匆,好像耽误一会儿时间就会错过了与亲生父母的相聚。而善良敦厚的爸爸妈妈并没想到这一点,他们以为,我和所有向往过独立生活的年轻人一样,喜欢不在父母身边的一种天马行空的自由。

一晃一年半过去,我期待的场面迟迟没有出现。

我甚至想,或许亲生父母知道我住在这里也没勇气来找我,毕竟是他们抛弃了我,不能肯定我会不会原谅他们。我苦思冥想,怎样才能让他们明白我的想念?那个著名的黄手帕故事启发了我,我决定做一件事情。

一个周六,我到新房子看爸爸妈妈。饭后,我吞吞吐吐问妈妈,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还有没有?

爸爸和妈妈看着我,很久没说话。妈妈起身,拉开衣橱,从最上面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她递给我时,手颤抖了一下。我打开,里面装的是我进这个家时穿着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只是上面的花色已经很淡了,像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

小时候穿过那么多衣服,一开口爸爸妈妈便知道了我要的是哪一件。

我知道这样做对他们的感情是一种伤害,想说对不起,却说不出来,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是三个人的沉默,漫长漫长的沉默。末了,妈妈摸了摸我的手:“小苊,没什么,我们也希望你能找到他们。”妈妈告诉我,亲生父母辗转通过很多人才知道爸爸妈妈想收养一个孩子,他们只说自己实在没有能力抚养我了,他们走的时候没有留地址,听口音好像是广东一带的人。

妈妈拿着我的小衣服,有些伤感:“当时我就想,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都不会把孩子送人的。我想或许几天后他们会后悔,回来找你,我担心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我们的家,就把你的衣服在阳台上挂了整整一年,如果他们想找你,看着阳台上的衣服就能找回来。一年后,他们没来,我就把衣服收起来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不愿意对你重提这件事,是害怕你伤心。”

妈妈把衣服塞进我手里:“你拿去吧,像当年一样挂在阳台上,如果他们回来找你,告诉我和爸爸,我们一起吃顿饭。”

我握着那套衣服,说不出话,心里跳跃着轻微而细碎的疼。这么多年过去,亲生父母没有来过,我不能否定他们生我养我同样爱着我,只是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20年前,那支倾尽了他们的心给我的棉花糖,就凝结着他们所有能给我的爱。从此后,他们把爱的权利移交给了爸爸妈妈,不回来打扰我们宁静的生活,是他们能够给予我的全部的幸福。

我握着妈妈的手,慢慢说:“妈妈,我想住新房子。”

妈妈抱住我,眼泪洒在我的肩上。

第二天是周末,我找搬家公司帮着搬东西,妈妈不声不响地拿出我的小衣服,挂在阳台上,我又不声不响地将它取了下来,再一次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妈妈,从今天起,我要住新房子。”妈妈凝神看着我,目光温暖而慈祥。我想跟妈妈说:妈妈,真的真的,我很爱很爱你,真的,谢谢你对我的爱。却咽回去了,我已懂了,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和岁月一起慢慢释放在生活里。

亲生父母,让“我”充满了期待。养父母,在对我的尊重中体现了一种难得的理解和关爱。不顾一切地住在老房子里,是为了保护“我”最后的期待。其实,养父母十几年的真情付出与亲生父母又有何不同?

点点滴滴的生活让“我”醒悟,最终选择住进新房,选择真实而深沉的父母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