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散曲:独特散曲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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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清之际散曲创新与贡献

散曲衰落

进入清代,由于种种原因,致使散曲的发展缓慢,表现之一是散曲家和散曲作品的数量都不是很多,作品在百首左右的不超过10家,更多的作家都在10首以下。

多数作家没有散曲作品专辑,而是附在其他作品之后。

另外,值得称道的作品很少,称得上有开创之风的扛鼎之作更是凤毛麟角。艺术上缺乏明显的特色,逐渐成为诗词的附庸,最终走向衰亡。

清代散曲作家的知识结构比较复杂,作散曲通常只是他们的爱好或者业余所为。他们复杂的知识结构影响了散曲创作,由于比较重视诗词,因此,诗词知识使他们的散曲融入了诗词的一些特征。

明清之际散曲创作一是继续了晚明散曲的路子,抒写艳情及文人的各种风流;二是与当时诗词等其他文学体裁一起承担着反映时代的任务,变为遗民文人的黍离悲歌,或爱国英雄的壮歌及其文人坚守民族气节为谋生而发出的悲叹。

其中后者提高了散曲的品位,在题材、内容、艺术诸方面都较明末散曲有了较为显著的变化,代表曲家有夏完淳、沈自晋、王时敏、沈非病等人。

在明清之际的文人中,有一位神童作家,他诗、词、曲无所不工,精神境界及不屈不挠的毅力,成年人都未必达到,他就是夏完淳。

夏完淳,原名复,字存古,号小隐、灵首,上海松江人,年少聪明,据说7岁能诗文,有“神童”的名号。明朝灭亡后,跟着父亲和师父参加抗清活动,出生入死,经受磨难,事败被捕下狱,赋绝命诗,临刑神色不变。

夏完淳的散曲有小令3首,套数两篇,内容包括送别、杂咏、感怀等。其所处的特殊时代以及自身世界观等原因,提升了其送别、杂咏、感怀散曲的品位,使它们与其他人的作品相区别并拓展了题材。

如[南商调·金梧桐]《送沈伯远出狱》中不乏“却恨相逢晚”、“情深不觉秋光换”之类的常见的歌颂友谊的字句,但是,特殊的经历使其友谊超越了一般的儿女私情,上升为一种高尚信念的表达,远非一般的送别之作所能比。

夏完淳的[南仙吕入双调·江儿水]《前题》悲壮闵怀,感人至深:

望青烟一点,寂寞旧山河。晓角秋茄马上歌,黄花白草英雄路,闪得我对酒销魂可奈何!荧荧灯火,新愁转多。暮暮朝朝泪,恰便是长江日夜波。

作者的“悲”,是为旧山河而悲,其泪,为故国而流。其情其感深沉雄壮,与“山河”、“晓角秋茄”、“黄花白草”等意象相契合,引发一种崇高的壮美。

夏完淳的套数[南仙吕·傍妆台]《自叙》叙写自己从军、挟剑横槊、掌印、穿阵等经历及只剩自己为“东海孤臣”的种种往事。其中虽悲伤难已,同时也豪气冲天。

夏完淳的曲作就是这样豪气万丈,光明正大,他“把诗的庄严宏深与曲的酣畅淋漓完美结合,故其情悲而豪,其境壮而阔,其语峭而健,其崇然大气。”

沈自晋,字伯明,号西来,江苏吴江人。沈自晋出身于吴江沈氏家族,淡泊功名,待人温厚,勤学博览,富有文才。他更有非凡的音乐天赋,终生酷爱,钻研不息。

沈自晋的散曲集有《黍离续奏》、《越溪新咏》、《不殊堂近草》,合称《鞠通乐府》,多写明末清初江南一带的离乱情景。

沈自晋的散曲,以1644年为分界、前期多是投赠祝寿、咏物赏花、男女风情等闲适的作品,清丽典雅。在明朝灭亡以后、他在散曲里反复写着自己的故国之思、家园之念,发抒兴亡离乱的悲痛感伤,风格雄劲悲凉。

沈自晋的曲作把亡国之痛、黍离之悲渗入生活的方方面面,以悲、愁、惨、泪、孤独等为主要情调,可以说处处都带着时代的烙印。他的曲作既具有文学价值又具有历史文化价值,也提高了散曲的品位。

沈自晋曲作直接抒写黍离之悲的内容虽少,但十分成功,代表作品是[商调·字字啼春色]《甲申三月作》、[南杂调·六犯清音]《旅次怀归》、[南仙吕·皂罗袍]《寓中苦雨》。其中最能代表其特色的是[南仙吕·皂罗袍]《寓中苦雨》:

风雨凄其忒甚,奈端陡集泪洒沾襟。败叶纷飞下寒林,愁看一带苍黄锦。岭云欲断,烟消翠阴。溪泉如咽,松悲响沉。逼得我萧条隐几难安枕。

这只曲子以写景为主,作者笔下的凄凉“风雨”、“败叶寒林”、如咽的“溪泉”、悲沉的松涛等传达出的无不是感伤的情绪和悲愁难安的精神面貌。此种情怀绝非一般的“阴雨”所能致,只有“天崩地裂”的时代变化才能引起如此的伤悲和不宁。

明清之际黍离悲歌的佳作还有:熊开元的《击筑余音》、王时敏的[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西田感兴》、沈非病的[北双调·新水令]《金陵吊古》、沈永隆的[南仙吕人双调·步步娇]《甲申作》等。这些作品或者沉痛,或者愤激,或者抒写收复山河的愿望,而对明朝灭亡的伤感及其对它的怀恋之情却是一致的。

其中,熊开元的《击筑余音》前面很大的篇幅都继承了元散曲“豪辣”的风格,成为后一部分长歌当哭的生动铺垫和鲜明的对比,从而构成了一曲动人肺腑的明朝祭歌。

王时敏,字逊之,号烟客、西庐老人等,江苏太仓人。他入清不仕,隐居田园,寄情诗画。他作有[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西田感兴》与[南商调·二郎神]《春去感怀》两套数。

《西田感兴》用今昔对比之法,由回忆“当年侍帝车”之风光写起,感叹“岂料沧桑变等空花,中心摇摇愁似麻”!

与其他归隐田园之作不同,王时敏在作品中真实地道出了耕稼的艰辛,因此,在牛背笛声兴起的更是“我心中恨者,我心中恨者,龙去渺无涯,鹤归何处也!叹夕阳西逝,纵有鲁戈怎遮,好教我泪如瓶泻……脉脉心期何处写?”对明朝的依恋之情真挚,语言清隽通脱,为明清之际黍离悲歌的佳作。

沈非病的情况不为人所知,他后期的散曲作品中多带有“黍离麦秀”的色彩,又好以诗词语句入曲,故多警句。

如《金陵怀古》中的“冷萧萧凤城楼阁”,“淮水笙歌落,旧江山几回变更了”;《咏雁》中的“浑一似汉宫人,天畔寄书来到”,“支更未稳,怕网罗深巧。飞绕,却又似向阳关,偷度羽声悲悄”等,融情于写景状物之中,语句清丽,表情深切。

这一时期的黍离之作还有沈永隆的《甲申作》,其中[步步娇]道:“扑面胡尘秋风飏,愁发三千丈,难支几夜霜。梦整缨冠,拜手皇上。泪血染枫江,数点丹心,一缕青丝放。”表达了作者对明朝的深切依恋之情。

其他如沈永瑞的[南仙吕入双调·玉抱金娥]《游燕作》、宋存标的[南仙吕·醉罗歌]《离忧》等,均体现出黍离悲歌的情绪。在明清之际的散曲作品中,黍离悲歌散曲是最具时代性的题材,也是这一阶段最重要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