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的雕塑《神之手》:那是一双手,手握着一个果核,或是子宫,或是一个宇宙。张开的果核里有两个裸体的男女。
对此有种种解释,种种审美视角,人、自然、神、宗教……人类文明和文明交往的意蕴,从这一艺术品中,也可以找到其缘由。关键在哪里?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宗教,关键在于人,在人的文明程度,在人的文明交往水平。人与自然之间,人与神之间,人与宗教之间,根本在人间。
熊秉明的《关于罗丹》(自编《日记搞抄》,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年10月版)中,用里克尔的诗题《神呵,你怎么办,如果我死去》来解析《神之手》雕塑:里克尔的“这里的神是因人而在的神,因人的庄严而庄严的神,使我联想到罗丹的《行走的人》……他是‘为天地立心’的那一个创造神的人。如果没有罗丹,《行走的人》在哪里?《青铜时代》在哪里?《神之手》又在哪里?”“你怎么办,神呵!如果我死去?”
一切的创造,艺术创造、学术创造、科学创造,怎样解释?熊氏的解释,处处可使人联想人的作用。中国人所说的“神助”、“神力”、“泣鬼神”、“用兵如神”、“料事如神”等等,不是也可作如是观吗?
在人、自然、神、宗教等等字中,人是最应当大写的字。虽然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但人因与自然交往而产生了神的观念,产生了宗教。
“因人之存在而存在,因人之庄严而庄严的神”,说多好啊!神呵!如果人不存在了,你怎么办?真是化“神奇”为真理,而是从雕塑的审美价值中得出的真理。
说到雕塑,我联想到北京玉泉路公园南门口一组别致的雕塑,其中体现了作者张宝贵的艺术思想。张宝贵的雕塑不但在公园,而且在小区、在高大建筑物的门楣上。他的雕塑《对话》,很有东西方文明交往的广阔胸怀,那种敞开双臂、吸纳百川的开放气概,令人遐想人类社会的前进脚步。特别是《自然状态》这一雕塑,是由五根人体变形的立柱,支撑而成的、中间有透隙的巨大顶盖,这五根变形人体双臂或肩头,艰难而痛苦的支撑状态,使人感到人类文明交往中的悖论。《自然状态》是一个矛盾体,人类用生产力和交往力创造了现代文明,人类又用生产力和交往力造成自然状态失衡。在北京这样国际化的现代大城市中,环境污染、高噪音、高节奏、高竞争、高消费,给人们造成心理和生理上的压力,前未所有。这个警示是对北京市的文明城市建设的警示,把尽力防止或减少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之间交往的负面作用。它获得北京国际城市雕塑大展优秀奖是当之无愧的。
在自然界生命群中,人的生命是最神奇而宝贵的。人类自身的精神生命尤其宝贵而神奇。一切生态危机、生态污染,根源于人的心态污染,根源于人性内在的精神污染。真正的人是找到人的精神、找到人性本质的人。人的精神生态最宝贵之处在于和谐完善地和大自然、和社会、和人自身相处。人性的美,人的诗意的栖息,是诗化的空间、诗化的时间和诗化的人间的有机完整地整合。从罗丹的《神之手》到张宝贵的《对话》、《自然状态》,告诉人们的精神生态的建立,必须从根本上杜绝人的异化,即人的非人化,人的物格化;它所追求的终极使命是人的生理和心理的高度平衡和有序,是一种文明交往的理想境界——万物一体、天人合一的持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