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怎样给孩子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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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何获得并保持故事的效果

接下去,我们就要谈到关于故事讲述最重要的部分,前文所述的内容逐渐引出来的这一点,也就是这些故事之于孩子的影响力。这和孩子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戏剧性乐趣相差甚远;而戏剧性乐趣,在讲述中,它本身已经向我们充分证明了其影响力。不过,既然我已经强调了关注讲述方式和材料选择的极度重要性,那么,我们应该期待获得一些永恒的结果,这是没错的,否则那些不满足于单纯乐趣的孩子,就会寻求其他引起自己兴趣的方法——这种持久的结果,就是我在本章中所要特别展示的。

我认为,我们站在了重新发现一个古老真相的入口处。这个古老真相就是,戏剧表现是引发兴趣的最快最明确的方式,因为那是唯一一种记忆力不会弄虚作假的方法。假如某个事物以它最有生命力的形式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么没有什么能够对它造成破坏;相反,如果事物常常笼罩在模糊不清、暗淡不明之中,就会渐渐地从我们的记忆中逝去。有一回,一位非常热心的科学家在我面前哀叹,痛惜那么多有损于科学的故事在学校被讲述。她主张的那些牢不可破的要素,正是我在那些被完美表述的故事中发现的。因为对她的观点非常感兴趣,我请她告诉我,回顾自己的学生时代,相比那些模糊的信息,她能清楚地回忆起的是哪些东西。

沉思了一小会儿之后,她有些为难、但是坦白(令人尊敬)地对我说:“呃,现在我想起来了,我印象最深的是《灰姑娘》这个故事。”

因此,我就不打算专门将这个故事的梗概简述一遍了。我认为,它之所以被想起来的原因,是因为《灰姑娘》以戏剧性的形式呈现在这位科学家面前,激发了她的想象力,并让记忆力始终保持着鲜活。我也相当了解,一个科学事实能轻易被回想起来,假如它当时是通过诸如成功的化学实验之类的形式被演示出来的。不过,这种方式其实也有几分戏剧化的影响力,因为这个原因它也能被记住。

研究心灵哲学和逻辑哲学的詹姆斯·苏利(JamesSully)曾说:“我们无法了解一个故事对孩子有什么样的吸引力,从而能被他们年轻的心灵记住,能迅速激发想象,并且不是很熟练地加以抽象的反映。文字并不是死的,而是长了翅膀,就像古希腊人说的那样。”

在《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姊妹篇《爱丽丝镜中奇遇记》(AlicethroughtheLooking-Glass)中,那位红桃皇后做出的如下表述,其实比她自己意识到的更具有影响力:“话一旦说出口,就不能再改了,而且你必须承担后果。”

在《俄罗斯神话与民间故事介绍》(Introduction to Myths and Folk Tales of the Russians)一书中,杰里迈亚·科廷(Jeremiah Curtin)写道:

“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听到或是看到‘撒旦’这个名字时,它在我心里唤起的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它意味着的那个人,骇人听闻,恐怖而强大,道德是惊人而可怕的丑陋。在我长大一些之后,我开始学习拉丁语,在维吉尔“注①”的作品中读到,撒旦是带来光的使者,是太阳的使者,我记得当时我是多么的惊讶。”

“注①:Virgil,古罗马诗人。”

在柏拉图看来,教育的目标,应该是通过正确的途径,将美德汇聚到孩子们心中。

而在大约两千年以后,菲利普·锡德尼爵士,在他的《诗辩》(Defence of Poesy)里说道:“学习的最终目的,是能够带领我们因肉体而变得更坏的堕落的灵魂走向完美。”

然而,既不是柏拉图这位古希腊的哲学家,也不是锡德尼这位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诗人,将这些原则应用到每一天的生活中。我们能够从印第安普埃布洛族(Pueblo)对此的运用中得到一点提示,关于这一点,拉米斯(Lummis)是这么说的:

“对于普埃布洛族的孩子来说,大人们并没有义务训练他们,而是告诉他们必须满足于直白的命令:去做这件事。对于每个孩子来说,他是通过学习一个童话故事知道这一点的。这个故事的目的,是解释孩子们是如何第一次知道‘做这件事’是正确的;故事还会详细讲述降临到那些不这么做的人身上的悲惨结局。一些部落有专门的故事讲述者,这些人花了大量时间学习自己部族的传说和故事,他们不仅有强大的记忆力,还有丰富的想象力。通常,孩子的母亲会去请来其中的一位,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筵席,她和依偎在身边的孩子,会等着这个幻想家吃饱喝足、抽完烟之后,再来讲故事,有时他们要等上几个小时。”

而在现代社会里,接受了完整的训练、对孩子担负着职责的看护者(育婴者、父母或教师),应该准备好模仿印第安部落里的“幻想家”。我欣喜地发现,很多培训育婴员的机构里,已经加入了讲故事的正规教育。

迪奥·克莱顿(Dion Clayton Calthrop)曾经写了一部叫做《彼得大帝》(King Peter)的作品,充分阐述了故事能够产生的效果。这本书讲述了一位年轻王子的教育情况。最开始,王子是通过故事的方式受教育的,接着他就进入生活的舞台,去看看那里发生着什么事情——最吸引他的东西,往往是那些用来激发他的想象力的方法。一年只讲一个故事这个事实,阻止了我们了解故事日复一日的效果,然而时间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坚定地相信,成长尽管很慢,却是明确无疑的。

在一本名为《忒勒马科斯历险记》(Adventures of Telemachus)的书中也有相同的观点。这本书是法国作家费内隆(Francois Fenelon)为他的皇室学生、年轻的勃艮第公爵写的。不过,迪奥·克莱顿相信以戏剧性故事的方法间接培养的效果,而费内隆则正好相反,使用的是多少有些沉重的、说教的方式。因此,我们会认为,年轻的王子的注意力,肯定会时不时分散。我猜,当忒勒马科斯(尤利西斯的儿子)听着孟托这样的宣讲时,他或许也陷入了和王子一样的状态。孟托,这位智慧和技艺之神,虽然是雅典娜“注①”假扮的,也应该偶尔表现出一些必能练就真正智慧的幽默感。

“注①:Athena,她假扮成奥德修斯的忠实顾问孟托的样子,从而成了忒勒马科斯的保护人和老师。”

其中一段文字中传递出来的严厉训斥,可以作为一个例子:

“死亡和海难并不是最可怕的,比它们更可怕的是会腐蚀美德的享乐……少年充满了自以为是和骄傲自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常常做出最轻率的举动,对事物不加任何警惕。”

当卡吕普索“注①”殷切地为遭遇海难的人们提供衣物时,在另一个场合中,忒勒马科斯披着用最好的羊毛织成的雪白长袍,穿着绣有金丝的紫色背心,并因这身富丽华贵的外套而无限欣喜。这时,孟托严肃地对他说:“忒勒马科斯,难道尤利西斯的儿子的心灵里,充斥的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吗?一个像女人一样爱好锦衣华服的青年,是不配得到智慧和荣耀的。”

“注①:Calypso,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海神,她将奥德修斯截留在自己的岛上达7年之久。”

当我还是个13岁的在校女生时,我记得自己必须牢记有关这些历险的几本书,因此逐渐熟悉了这类文体。对于孟托的智慧,我完全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却只是单纯地困惑和好奇,为什么忒勒马科斯不从孟托身边逃脱。这本著作中唯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卡吕普索对忒勒马科斯那不求回报的爱。然而,往往就是到这一情节,我们就不再往下学了,这令我非常地惊讶,因为看起来到了这时,故事中真正的温情才开始出现。

在所有我希望通过讲故事取得的成效中,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能给孩子和自己带来戏剧性的乐趣。不过,有很多人认为这种效果不是荒谬无稽的,也是无关紧要的;在他们看来,这不能算是在学校课程中引入故事产生的教育价值之一。因此,我准备谈论故事其他一些看起来更有实用价值的效果。

我要说的最通常的效果,是针对孩子纯粹负面的性格的,即通过生动的故事,我们可以抵消外界干扰因素对小孩子爱看热闹的本性的吸引。我很确信,所有在繁忙的城市里工作的老师,肯定都认识到了孩子们在来回学校的路上听到看到的东西对他们产生的影响。且不说那些在路上发生的真实戏剧性偶然事件,即使仅仅路上广告牌的现实诱惑,我们也能立刻察觉到,在此类十分吸引人的事物面前,学校中那些普通事物的影响力就显得苍白无力。一个窃贼把一位女士迷晕了,而后带着从女士身上扒下来的那些珠宝扬长而去——站在这样一张海报面前,小孩子肯定会目瞪口呆。此时,我们还能期望他对枯燥的、千篇一律的乘法表有丝毫兴趣吗?邪恶的盗贼引发的视觉感受带来了不正常的兴奋,只有那些能带来同等兴奋的事物才能抵消,而且,这类事物所带来的兴奋,还应该是积极而正常的。这就是风格适宜的故事之所以如此有价值的原因,这也是为何有足够艺术感、可承担此项重任的教师,能够找到达到目的地的捷径,而空谈家却始终徒劳无功的原因。故事甚至都无须非常令人兴奋,有时候,一个能单纯地让听众产生反应的故事,就是一个合适的故事。

我记得,在我自己的经历中,有一个关于此类故事的例子。我当时正和一些10岁大的孩子一起读伊莫金的故事(出自莎士比亚的《辛白林》)。那是关于他们在森林中的那一幕,伊莫金的兄弟们将花瓣洒在她的身上,唱着哀伤的葬礼挽歌:“……不要再怕骄阳炙烤……”

正当我们全都沉浸在这种淡淡的忧伤气氛之中时,门突然开了,学校的一位官员站在那里,高声地宣布一个令人狂欢的消息。孩子们一下子就恢复了常态,欢呼雀跃,在那个时刻,勇敢的驻防部队的胜利所带来的快乐占据了主导地位,冲淡了其他任何一种感觉。于是,我利用了他们一瞬间的反应,说:“那么,孩子们,难道你们不认为我们应该回到英国最伟大的诗人身上,以作为对英国的赞颂吗?”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全都回到了“森林”里,而且,我依然还能听得出他们压抑着的声音中难掩的欣喜:“才子娇娃同归泉壤,正如扫烟囱人一般……”

有趣的是,如今我们担忧的问题,也是古时候人们困惑的问题之一。下面这段文字来自中国一本古老的著作,对于现今的我们也有着特别的启迪:

哲学家孟子(约诞生于公元前372年),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是由母亲抚养长大的。这位谨慎聪慧、殷勤周到的母亲对孟子的照料,早已被看作是所有品行优良的父母的典范。最初,孟子家住的房子靠近一个屠夫的家,孟母注意到,当猪发出被杀时的第一声嚎叫时,年幼的孟子就会跑过去看杀猪,久而久之,孟子也开始模仿起自己看到的场景。因为担心孟子的心灵会变得冷酷,会习惯于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孟母便把家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靠近一块墓地。葬在那里的死者的亲人们,时常会到这些坟头哭泣,并举行惯常的祭奠仪式。这个小小的少年很快就觉得这种仪式非常有趣,并且通过模仿他们的行为来获得乐趣。对于孟母来说,这让她产生了一种新的不安:她害怕自己的儿子会逐渐将这种特别严肃的事情当作趣事,会养成举止轻浮的习惯,而且,会将这种要求最全神贯注、最应该加以敬意的仪式,仅仅当作例行公事。于是,她又一次忧虑地更换了住处,搬到了城里面一个书院的对面。在那里,她的儿子找到了最值得效仿的榜样,并且开始从中受益。这段轶事,后来就成了一个经常被引用的中国成语——“孟母三迁”。

在阐述了街头事物的负面影响之后,我也应该补充一点,街头事物的影响并不全是负面的。街头生活也有传奇的一面,也会对孩子产生如同令人兴奋的故事所产生的那种效果。我非常感谢阿诺德·格罗夫夫人(Mrs。Arnold Glover),她是一个名为“女孩俱乐部”的国际组织的名誉书记官。在关于街头生活这个主题上,格罗夫夫人是知识最广博的人士之一,下面这两次经历正是她从街头收集的,和讲故事有着间接的联系。

一次,格罗夫夫人去一个贫困的街区看望一位生病的妇女,她看见在房子的台阶上,坐着两个很小的孩子,弱小的手里紧紧抓着什么东西,目光热切地盯着马路的尽头。她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是,这两个无法给人想象力空间、迟钝的小家伙,没有一个采取行动。开始时,格罗夫夫人没说一句话就走过了他们身边。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当她发现这两个孩子依然沉默地保持着期待状态时,她才试探性地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们会不会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迟疑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个略带害羞地说:“我们在等送货工人。”接下去,格罗夫夫人慢慢得知,每个星期,都会有一辆装载着蔬菜和鲜花的马车行经这条马路,前往一个更加繁华的社区。在一些圣徒的节日里,有时候会有一朵花、一根小树枝甚至一条树根从车后部掉下来。这两个小孩子就满怀期待地坐着,双手捧满了泥土,随时准备着将碰巧从车上掉下来的任何东西,拿去种在他们那牡蛎壳里的神秘花园中。

对我来说,这段经历就像我们的书中讲述的童话故事那么迷人。

另一回,格罗夫夫人正向每周去她家的孩子们为一个假日基金储蓄小银行募款。她注意到,连续三个星期,都有一个小家伙私自从她家的桌子上拿走一个新的信封。由于不希望吓着这个孩子,格罗夫夫人在几个星期的时间里都默许了这种行为。然后,有一天,送走了其他的孩子之后,她相当平静地问这个男孩,为什么他要拿信封。一开始,他绷着脸说:“我比你更需要这些信封。”格罗夫夫人对此表示了赞同,但是提醒他说,毕竟这些信封是属于她的。不过,她向小男孩保证,只要他愿意将拿信封的目的告诉自己,她就会在此事上努力提供帮助。然后,格罗夫夫人听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宣言:“我在组建一支舰队。”又被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小男孩向格罗夫夫人说出了真相。原来,小镇的洒水车每个星期都会经过小巷,冲洗排水沟,小男孩用信封做的船,就在这些水里面扬帆起航,驶过“隧道”——对路人来说那其实是一座桥,而对小男孩的“舰队”来说,它就是隧道。看着舰队慢慢地离开视野,然后安然无恙地从另一端出来,这真是叫人兴奋。当然,舰队的材料费用大大降低了,因为小男孩不正当地从格罗夫夫人那里获得了一些信封,经由这种方式,格罗夫夫人在不知不觉中为邻近的社区组建了一支“舰队”,成就了一位指挥官。在得知了整个事情的原委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想送一艘真的船给小男孩。但转念一想,她将自己的旧信封整理了之后,将这些写着名字和地址的信封送给了他,这样一来,航行就更有趣了,因为当“舰队”从隧道的另一头出来时,不仅可以更容易地辨别每艘船,而且还能在速度上加以区分,让“舰队”中的每艘船拥有各自的名字。

这就是产生传奇的土壤和养分。我给出这两个例子,是为了证明街头生活的优点也是必须加以考虑的,就像我们会考虑其缺点一样;尽管在我看来,我认为其缺点重于优点。

生动的故事带来的还有一种直接效果,是它可以摆脱平淡无奇的生活,培养孩子的热情、兴趣和想象力。这一点,我已经在引述乔治·葛逊先生的话时提到过了。希望逃离平淡无奇的生活,这是一种健康的倾向,对孩子和成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当我们希望摆脱自己当前的环境和兴趣时,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步入幻想的世界。总能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在试图摆脱我们自己波澜不惊的环境时,我们不是大胆地进入一个纯粹的传奇世界,一个与日常生活完全相反的世界;相反,十之八九,人们追求的东西始终与我们日常生活的各种主题难分难解:对金钱的狂热追求,悲惨的贫穷生活,速食化的社会……

对孩子来说,故事的挑选同样也存在这种危险:倾向于挑选非常功利主义的故事,无论是从形式还是主题上。因此,我们不容易让孩子们脱离日常的陈词滥调。我记得曾经看过两本小书,内容都是读给小朋友听或是他们自己读的,其中一本书叫做《擦鞋童汤姆》(Tom the Boot black),另一本叫《报童丹尼尔》(Danthe Newsboy)。我之所以反对里面的故事,主要是因为,这些故事中的主人公们没有一个是出于对自己工作的兴趣而乐在其中的,而是有很强的功利目的。没错,这两位先生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但是,学龄儿童绝不能仅仅被局限于这样的梦想和愿望之中!常常会有这样的故事:男孩子来到伦敦,口袋里身无分文,离开时却已经成为百万富翁,更重要的是,他还当上了伦敦的市长。毫无疑问,这些富有的年轻人的传奇原型就是迪克·惠廷顿(Dick Whittington),他是中世纪时伦敦市的一位市长。根据民间传说,500多年前,可怜的孤儿迪克从农村到伦敦去碰运气,后来被善良的富商菲茨沃德收留,在他家中做工。迪克受不了厨娘的虐待,在一个万圣节的早上从家中逃出去了。当他来到海盖特,在路边坐下来,不知该走哪条路的时候,突然从宁静的早晨的空气中传来了教堂的钟声,仿佛对他说:“回去吧,惠廷顿,您是一个好公民。回去吧,惠廷顿,伦敦的市长!”钟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样的话。于是,他站起来转身顺原路回到主人家中,没有被人发现。当时,北非有一个国家耗子横行,机缘巧合之下,国王得到了迪克的小猫,制服了鼠害,就用贵重的宝石来换小猫,因此,迪克发了大财,并和主人的女儿结了婚。此后不久,迪克·惠廷顿爵士三次出任伦敦市长。不知不觉中,我们接受了迪克·惠廷顿深远的影响,那些时间久远的名流常常能在后人身上产生如此功利的效应。谁知道呢?或许,现代的百万富翁缺少的,就是惠廷顿那只独特的猫吧。

但是,摆脱功利观,给孩子们讲述一些关于无法触及的事物的故事,培养他们的精神追求,我不认为那是理想主义。孩子们同样能够在很小的时候学到,“能看见的东西是世俗的、现实的,而看不到的东西是精神的”。对于那些想在孩子们身上尝试这类故事的效果的人,为了鼓励他们,我引用了詹姆斯·惠特卡姆·赖利“注①”的下述文字。

“注①:James Whitcomb Riley,美国诗人。其最著名的作品有《小孤儿安妮》和《褴褛的男人》,是用印第安纳方言写的。”

智者的财富

哦,黑漆漆的,夜深了,

强盗们来抢劫了,

他们拆掉了他宫殿大门上的锁,

强盗们来抢劫了——

他们拆掉了宫殿大门上的锁,

抢走了他的王国里的珠宝和宝石,

还有他的金子和价值连城的金银餐具——

强盗们抢劫了他。

在清晨看到被洗劫一空时,他大声地笑了——

强盗们抢走了什么?

嗬!强盗们进来抢劫时,他躺在床上安然无恙——

他们没有抢走他那睿智的脑袋里,一丝一毫童年的梦。

“欢迎他们拿走任何其他东西。”

强盗们来抢劫时,智者说。

在古老的童话或童谣里面,我们也总是能够发现一种富有传奇浪漫色彩的精神,它和一种令人欣喜的感觉联系在一起。在我看来,对年幼的孩子来说,这种精神是最重要的。下面这段文字是从瑞夫·盖尔斯(Rev。R。L。Gales)的作品中摘选的。

在谈论了关于学校课程删掉了童话故事这个话题之后,他补充道:

这样做将减少这个世界上的乐趣,对于每一代人、甚至是还未出生的那一代人来说,这种做法会带走他们的好奇心,削弱他们对神奇事物的大量兴趣(这种兴趣不包含私心),而且还会让他们永远地陷入关注个人喜好的细枝末节的泥潭之中。

童话是这个世界上最健康、最无私的事物。它能够唤起一些甜美的画面——一棵小小的榛子树上长着银色的胡桃和金色的梨子;符合孩子们口味的某些传奇历险,将他们从未被察觉到的迟钝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它会将一些美好事物的典范带到我们面前。

“小狗看得哈哈笑”“注①”——在这只淘气的小狗的笑声中,蕴涵着一种精神,那是出色的幽默感、健全的心智、充沛的精力的精髓。这是一种纯粹的欢乐笑声,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和刻薄。像小狗这样的笑,是对日后那种沉闷的笑声最好的预防——野蛮的嘲弄的笑、敌意的恶毒的笑,狂热的刻薄的笑。童谣的世界,苏格兰儿童作家巴兰坦(R。M。Ballantyne)的作品《狐狸先生》(Mister Fox)中的古老世界,是一个自然天真的世界,一个有着活泼、健康的运动的世界,一个充满着生活乐趣的世界。

“注①:一首英国童谣中的一句。”

在童话中,一个孩子能享受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精神盛宴。他漫步在仙境的花园中,耳边传来鸟儿们的啾啾歌声。国王的骏马和他的勇士们,在他面前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行进。在一位东方国王的宫殿里,形形色色的手工艺人,比如面包师、糖果匠、银匠、铁匠,全都忙于展示自己的手艺和秘诀。

在强调故事能摆脱平淡生活的价值时,证明其重要性的最好办法是,举个例子说明被剥夺了享受童话权利的孩子(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看看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在《父与子》(Fatherand Son)中,埃德蒙·戈斯“注①”说:

“注①:Edmund Gosse,英国作家、批评家和传记作家。代表作《父与子》描绘了父与子之间两种禀赋、两种意识甚至两个时代之间的争斗。”

在此期间,当我拥有了阅读能力之后,我在书中找到了最大的乐趣。不过,可选择的余地受到了限制,各种各样的故事书是严格排除在外的,无论是有关宗教的还是非宗教的,没有一本小说被允许进入这栋房子。在这一点上,这条禁令的发起人是我的母亲而不是父亲。我承认,对于“讲故事”,我的母亲有一种非常值得注意的、在我看来多少有些难以理解的印象,也就是说,无论哪种类型的虚构叙述,她都认为是不合情理的事情……她也不会去阅读司各特的任何骑士小说,并固执地声称那全都不是真的。她只阅读抒情的、主观的诗歌。然而,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对构想故事却有着狂热的激情,而且对此还相当精通,以致于别人总是恳求她编故事……“当我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时,”她说,“我习惯于编各种故事给自己和兄弟们取乐,就好像我读过那些故事。我猜想,因为天生拥有精力充沛的头脑和活跃的想象力,那很快就成了我生活中最主要的乐趣。不幸的是,我的兄弟们总是喜欢鼓励我的这种嗜好,而且我在女仆身上发现了她讲故事的能力对我有更大的诱惑。我没有认识到这会给我带来什么伤害,直到萧尔小姐,我那信奉加尔文主义的家庭教师,发现了这一点,严厉地谴责了我,告诉我那是恶劣的行径。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认为虚构任何类型的故事都是一种罪恶……然而,这种渴望却那么强烈,它的滋生伴随着暴力……故事的质朴对我来讲已经不足够了。我必须得发挥想象力对故事加以润色,让我的心灵感到耻辱的那种虚荣和不道德,我没有能力将其表达出来。”这绝对是一个关于天性受到压抑的惨痛例子。

我们很有必要回忆一下代数几何学家埃尔米特的故事。与抑制想象力相反的是,埃尔米特在法兰西学院任教时,在星期一例会上讨论什么是将小孩子培养成数学天才的最好方式时,他说:“发展想象力,各位先生,如果你们想培养数学家,那就让孩子们去阅读童话吧。”

一直以来,我总是在不断处理关于孩子们大脑将真实与虚幻混为一谈的问题。我认为,给出一个例子,说明孩子们自己是如何区分两者的,这将很有帮助。

艾温夫人在这个话题上是这么说的:

“如果有一些年幼的聪明的孩子无法区分幻想和谬误,那么发展他们的这一能力是非常应该的。但是,通常,在孩童时期,我们会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态分辨这种差别,而作为成年人,不愉快的记忆会让我们无法回忆起这一点。”

巴奈特先生在他的著作《教育的常识》(Common-sense of Education)中,提到童话时说:

“孩子们会去表演它们,却不会遵照它们行事,他们也不会将那些情节当作自己强大信念的一部分。很明显,孩子们会去幻想奇形怪状的世界,充满了令人惊叹的、有趣的各种角色,在他们身上可能会发生很多奇异的事情。更妙的是,这种想象力的博大是一种财富,可以将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孩子和不那么幸运的孩子区分开来。”

下面这段文字选自于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注①”关于“儿童游戏”的小品文。在文章中,他提供了一个例子,阐述了孩子们有创造自己的戏剧性环境的天性。

“注①:Robert Louis Balfour Stevenson,19世纪的苏格兰诗人、小说家,代表作包括《金银岛》(Treasure Island)以及《化身博士》(The Strange Case of Dr。Jekyll and Mr。Hyde)等。”

每次我和表哥早上一起喝麦片粥时,我们都会有一个办法让用餐的过程变得有趣。他给麦片粥加上糖,并且解释说这是一个始终被雪覆盖着的国家。我会给麦片粥加上牛奶,解释说这是一个遭受了洪水肆虐的国家。你可以想象得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岛没有被淹没,那里还有一个山谷没被雪覆盖住;有什么东西被发明了出来;他的王国里的人们住在高地上的小屋里,出门得踩着高跷,而我的臣民就总是住在船上……当最后一片安全的处所也变成绝地,当面积每一秒钟都不断变小之时,我们的兴趣也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我们的早餐退居到了第二位,甚至会让我们觉得反胃,但我们习惯用它来编织自己的幻想。不过,或许,在用餐时我经历过的最令人兴奋的时刻,是在有小牛腿肉冻的情况下。那几乎让人难以相信——你或许相当肯定,我不只是会去尝试,而且会竭尽所能去幻想——它的某些部分是空的,我的勺子迟早能打开这块金黄色的肉冻中的神秘小屋。那里面或许有某个红胡子在等着自己的末日;或许能找到四十大盗藏匿的宝藏。因此,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搜寻,尽情享受着这种乐趣。相信我,我几乎不会对肉冻留下任何味觉,而且,尽管我在制作奶酪时喜欢这种肉冻的口味,不过我总是不放它,因为奶酪会把肉冻透明的切面弄得模里模糊。

里博“注①”在他关于想象力的作品里说:“孩子们主动自发的丰富创造,总是比我们自称有利于他们的模仿要好得多。”

“注①:T。A。Ribot,法国心理学家,被称为“法国现代心理学之父”。”

读过卡尔·谷鲁斯“注①”关于动物游戏的心理学的一段文字后,再将它和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那段文字联系起来,从科学观点的角度来看,能够将路易斯的意思了解得更透彻:

“注①:KarlGroos,德国哲学家、心理学家和美学家,提出了“内摹仿说”,也即“移情说”。”

“这个孩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可是在变化的想法和感觉的掩饰下,就像被风吹皱的波浪下面那平静的水,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借口。在参与游戏的‘我’的伪装下,是那个没有丝毫改变的‘我’,暗中带着优越感看待伪装的‘我’。”

在谈到游戏时,凯拉特(Queyrat)认为,那是儿童的想象力的一个明确阶段;它在“本质上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变形,是空间和事件的一种转换”。

现在,让我们回到艾温夫人提出的那个观点上,也就是,我们应该培养正常儿童区分真相和谬误的能力。这也是我们讲故事应该追求的效果。

我确信,如果在故事的挑选上我们非常仔细谨慎,叙述讲究艺术感,这样真相就能被表达出来;可以说,我们能够在孩子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改变他们记忆中不道德的倾向。我曾经有几次在这方面理解错误,因此,我希望在这里能把它讲清楚。我并不是想让故事完全代替道德教育或是直接的教育,而是说,在很多情况下,故事能够补充和加强道德教育,因为故事之于想象力的巨大吸引,比之于良心的道德吸引要快得多。一个孩子时常会本能地抗拒后者,以免让自己陷入枯燥说教的包围之中。常见的情况是,他往往没法抵抗得住前者的吸引,因为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前者就占据了他的心。

在我们所有的故事中,为了产生期待的效果,我们必须防止自己占据某个立场,就像美国自然学家约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说的,要“为每一方辩护”,而且,我们必须让孩子们通过故事中的人物的行动来做出判断,让他们能自主地下结论,而不是将我们的结论强加于他们。

在一篇关于心理学的评论中,我们找到了谈论小说的一段话,也可以拿来论述故事:

“心理小说家跃跃欲试,开始为自己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写下简短的评论。如果他有天赋的话,他会利用微小的差别而不是具体的功过来分析其动机,并且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循环交替,展现出一个单纯的人物。倘若他是一个新手,他会进行纯粹的、粗糙的创造——这两种情况的后果,都远离了艺术的真正目的。艺术是一种暗示,它是不应该被解释的。一旦你让它变得显而易见,展露其所有细节,你就会使它变得名存实亡。”

故事的效果不应该停留在纠正有害的倾向这个消极任务上,它还拥有将抽象的目标转变成具体行动的积极效应。

亨利·萨默塞特夫人(Lady Henry Somerset)告诉我,当第一批孩子到伦敦来进行为期两周的假期时,她非常讶异、震惊地发现,孩子们玩的游戏是那么的伤风败俗!作为一个聪明的心理学家,亨利夫人明智地避免了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试图用任何直接的方法谴责他们。“我明白,”她说,“‘假正经’是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的。因此,我给他们阅读或讲述那些最扣人心弦的故事,而且不对故事做任何评述,就这样,我改变了整个气氛。两个星期之后,情况完全改观了,那些游戏都没再继续。相反,男孩们表演了充满威力、震动人心的游戏,女孩子们则表演了自己从烈火熊熊的塔里和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地牢中被救起的情景。”如果这些行为在我们看来多少有点做作,我们至少应该认识到一点,既然已经改变了原先那种不洁游戏的整个气氛,那么,将这种行为转换成更符合时代精神的某种东西就更容易一些。而且,如果男孩子们曾经有过挺身而出、不畏个人艰险、愿意自我牺牲的体验,那么,万一他们的姐妹陷入比燃烧的塔和黑暗的地牢更污秽、更普遍的危险境地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救其离困境。这种效果,也是有可能达到的。

接下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些效果一直保持下去。我们已经探讨过在故事中加入教条主义的训诫和直截了当的诉求的危害,那么很明显,避免在故事中出现这些元素,是在孩子们的记忆中维持故事的艺术魅力的最基本方法。我们必须小心行事,正如我在第一章中指出的,不要用评论或问题,来干扰围绕故事所营造的气氛,否则,将来这个故事就会变得模糊不清,被其他的记忆所覆盖。那样一来,孩子们日后记得的,不是讲故事的人叙述的故事这个艺术整体,而是因为不相干的问题或多余的评论而带来的无足轻重的旁枝末节。

很多人认为,孩子自己将故事改编成戏剧,有助于更好地保持故事产生的效果。就我个人来说,我担心这种将故事迅速复制的方法,存在同样的危害,也就是说,整体的戏剧性效果可能会被削弱。

但是,如果必须将故事改编成戏剧(当然,我不希望教条化地来阐述这个话题),那么,在我看来应该被局限于忠实的改编上,而不是幻想的改编;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将神话故事戏剧化是毫无效果的。

在这个问题上,贺拉斯·斯卡德(Horace E。Scudder)指出:

“没有比将童话故事搬上舞台,更会将童话庸俗化的了。童话的魅力,就在于它和人类的经历迥然不同;而舞台的魅力,其实在于它是对人类生活的缩影。如果我们在台下听到青蛙能口吐人言,看到小狗被泼了一点冷水,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个王子,那么童话的魅力就烟消云散了。此外,这种变戏法似的表演会让我们因此产生一种复杂的乐趣。既然童话的生命在于它的奇思妙想,那么我们将它从神秘的面纱后拉出来,其实就犯下了错误,会让它在恍然大悟的‘灯光’的照射下化为灰烬。”

我承认,当老师们倡导孩子对故事进行再现时,他们肯定会反驳我的观点,而且通常会使用三个我承认其合理性的论据。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是说服不了我、让我改变想法的,因为在我看来,这种方式得不偿失。

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论点是,将故事进行再加工,能让孩子扩大和提高他的词汇量。我对这个观点深有同感。不过,当我把讲故事的时间看做是一段非常宝贵、非常特别的时间,认为它能对孩子的性格形成产生持久的影响时,我想,在用来讲故事的这一段时间内,以牺牲故事的整体性价值、牺牲用来呈现故事的文学方式为代价,来提高孩子们的词汇量,这一点并不是那么重要。这就像使用《圣经》来分析或解释发音一样。到目前为止,我相信,这一观点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尽管依然还有敢于亵渎的人,毫无敬意地使用弥尔顿和莎士比亚的作品,来为这个目的服务。

除了处理故事的再加工、将其改编成戏剧这个问题外,当然还有其他更加功利的错误,即故事可以用来达到这样一个目的:获得历史学知识或地理学知识。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语法课就是用来扩大和增强词汇表的,而不一定要用讲故事来完成这一任务;同样,历史课或地理也是如此。但是,我渴望将讲故事的时间独立出来,相比于那些不错但却功利性的考虑,可以让故事产生更加积极的效果。

老师们采用的第二个论点,是孩子在被允许改编故事时能获得喜悦。这一点同样也深深地吸引了我,不过,有一种方法既可以满足他们的愿望,同时也能不破坏故事的整体性,那就是偶然让孩子们将自己戏剧性的“发明”付诸实施。在我看来,这一点具有很重要的教育意义:这是一项特别的、创造性的工作,除了能立时获得的喜悦之外,还会将一个有趣的比较过程展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显示自己尚未成熟的努力和经验丰富的艺术家所完成的作品之间的差异。通过引导,孩子们能够依靠自己的观察能力分辨出这种差异,假如老师不是那么急于将这种差异指给他们看的话。

下面这个故事是一个原创的小“发明”,是5岁的孩子写的:

“一天,我乘坐着一艘救生艇到海里去。突然,我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鲸鱼。我从救生艇里跳起来,想抓住它,但它太大了。于是,我爬上它的背,骑在它身上,所有的小鱼都看着我笑。”

这是一出完整的、令人兴奋的戏剧,不仅为我们呈现了一幅精彩的画面,而且其中还洋溢着历险的气息。我们几乎不可能给这么年幼的孩子提供类似的故事,以让他们得以再创造、并能更强地激发其想象力。

下面是一个名叫洛蒂的孩子提供的另一个故事,不过我们不知道洛蒂的年龄: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住在殖民地,她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甜瓜,里面蹦出一个绿色的野兽,还刺了她一下,结果这个小女孩就死了。”

洛蒂补充道:

“短语‘住在殖民地’和‘巨大的甜瓜’,足以瞬间就将我拽入一个梦境。而通过幻想,我看到了热带森林里,到处是不可思议的鸟儿。哦!‘殖民地’这个词是多么简单而具有魔力啊!在我的童年,它们意味着众多炎炎烈日下的遥远国度,那里有着无数的棕榈树和巨大的花朵,那里的原住民皮肤是黝黑的,森林里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可能还有各种各样的历险。”

我之所以引用了全部文字,就是因为它清楚地展示了文字那种能唤起画面的神奇魅力,而不需要任何现有故事来辅助改编,就能带来喜悦。这和呈现在眼前的真实图片的效果恰恰相反,那些实际的图片,会剥夺孩子在脑海中自行组织画面而带来的教育价值。

老师们用来支持改编故事的第三个论点是,这是一种检测的手段,可以发现孩子真正从故事里学到了多少东西。这个观点,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毫无吸引力。

我的经验告诉我,首先,孩子们很少会公开宣称自己获得了深刻的印象:在他们看来,这是很神圣而且是私密的。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老师期待的是什么,于是准备一套老师会接受的标准说辞。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够探知一个故事的深层效果呢?或者,一个孩子又如何通过表演故事,来描述他试图介绍的那些难以捉摸的要素呢?一个人还不如设法使用简单的手段,来展示太阳和雨水之于植物的作用,而不是庆祝那种明确而缓慢成长的美丽。

那么,再问一问,我们为什么这样急于找出故事所能产生的影响呢?今天或者明天知道孩子理解了多少,会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来说,我非常肯定故事的效果,因此愿意无限期地等待。

教授普通科目的老师,这方面的任务就容易简单得多。那些教自然科学、数学,甚至在某个程度上,教历史和文学的老师,都能够通过考试的方式,相对准确地检测他们的学生学到了多少。而通过故事的方式来授课,是无法用同样的方法来检测成果的。

如果我们运用我努力呈现的这些方法将这门精彩的艺术付诸实施,那么,那些委托给我们照料的孩子,有一天会为我们带来荣耀,就像比昂松“注①”称赞安徒生的那样:

“注①:Bjornstjerne Bjornson,挪威戏剧家、诗人、小说家,诺贝尔奖获得者。”

是你给我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

我飞上天空,飞向神奇与伟大;

是你给我的心灵种下了诗的种子,

给卑微以美化。

当我幼小的灵魂渴求着所有的未知,

它需要你用伟大的真理去满足:

如今,一个厌世的人,

因为你,他的稚子之心将永不消散。

本章小贴士

一个好故事可以产生的效果:

·抵消有害事物对小孩子爱看热闹的本性的吸引

·让生活不再那么平淡无奇,培养想象力

·培养孩子区分真相和谬误的能力

·让孩子脱离陈词滥调式的说教

·培养孩子自主做出结论的判断力

·让孩子将抽象的目标转变成具体的行动

如何获得并维持故事的效果:

·避免在故事中出现教条主义的训诫和直截了当的诉求

·谨慎使用评论和提问

·将故事改编成戏剧,应限于忠实的改编,而不是幻想的改编

精彩故事章章读

美洲豹和雄鹿

[南美洲]夫拉迪米尔·胡巴奇

一天,雄鹿对洞穴生活感到厌烦,于是决定造一座房子。

雄鹿选中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好地方,那里靠近森林,且离河流不远。它开始采集石头、树枝和树干,准备动工。紧张地劳动了一整天,天黑以后,鹿累得倒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

就在这天夜里,美洲豹碰巧从这里经过。

美洲豹看到雄鹿已准备好的材料,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咦!你看!我可以在这里造一座房子,石头和木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美洲豹说干就干,它马上动手盖起房子来。它把石头一块一块垒起来,一直劳动到天亮。美洲豹又累又困,便回到茂密的草丛里睡觉去了。

豹子前脚刚走,雄鹿后脚就回来了。雄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房子已经盖了一半。“不用问就知道,”雄鹿心里琢磨着,“一定是善良之神昨夜里来帮我了。”于是,雄鹿干得更加起劲。

在房子盖成之前,这样的怪事一直持续地发生着。

雄鹿白天盖,美洲豹夜里盖。它们都以为神在暗中帮助自己哩,而且都坚信不移,丝毫也没有想到对方也在盖着。

最后,房子终于建成了,雄鹿首先搬了进去。

这一天,雄鹿自豪地在新房子的周围转来转去,向每一只路过的动物夸耀着,说它的房子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建成了。

晚上,美洲豹来了。它生气地大声对雄鹿嚷嚷道:“你呆在我的房子里干什么?”“你的房子!怎么成了你的房子呢?我白天辛辛苦苦地盖一天,夜里神帮助我继续盖。”“神……哪里是神在帮助你?!那是我盖的。”美洲豹越说越生气,“我一直以为神在白天帮我盖哩!”

怎么办呢?不管乐意不乐意,雄鹿和美洲豹只好忍气吞声地住在一起。但是,它们彼此都感到很别扭,都想找一个好法子把对方赶走。后来,它们两个的想法不谋而合了。美洲豹想方设法杀死了一只幼鹿,并且把死鹿叼回那所房子。它心里洋洋得意,以为这下子雄鹿一定会被吓跑。然而,事情完全出乎美洲豹的意料。雄鹿站在房子前,它的脚下躺着一只小豹的尸体。

“这——这是你杀死的吗?”美洲豹惊恐不安地问。

“当然啦!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杀豹子吗?”雄鹿以嘲讽的口气说道。但是,当它看见美洲豹带回来的东西时,它的话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这对它真是一个晴天霹雳。雄鹿吓得像丢了魂一样,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假如雄鹿当时回头看一下,它会发现美洲豹也绝望地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