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创造进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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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物理规律

这个运动在头脑中创造了这些机能。不过,它也同时创造了事物的“秩序”,我们的归纳推理在演绎推理的协助下,发现了事物中的这个“秩序”。我们的行动依靠这种秩序行事,我们的智力在这种秩序中认识自己,对于我们来说,这种秩序实在是非常神奇。不仅相同的普遍原因总是产生相同的普遍结果,而且在科学揭示的可见因果背后,还存在着极其微小的变化,我们越是

深入分析这种变化,它们就越是会精确地作用于彼此——照这样下去,分析进行到最后,我们就似乎会看到,事物就变成了几何学本身。诚然,智力赞美在日益增长的复杂性当中存在着日益增长的秩序自然是合理的,智力必定已经把复杂性和秩序看做积极的现实,因为智力也把自己视为一种积极的东西。然而,如果我们把现实的整体当做一种不可分割的整体并朝着连续性创造不断挺进,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这样一来,我们认为当整体中产生了局部性的中断或者逆反时,就必定会自动产生物质元素的复杂性以及把物质元素结合在一起的数学规律。此外,智力本身就是通过同一过程从头脑中切割出来的,所以,智力就和这种规律以及复杂性相调和,并且智力因在二者当中认识了自我而去赞美二者。但是,智力本身就值得赞美。真正应当激起惊异之感的,其实是永远都在不断更新的创造,无论是整体的、还是不可分割的现实都在前进的路途中不断地进行这种创造。这是因为,数学规律本身的全部复杂性,无论我们设想它是如何精妙严密,也都不能在世界上创造出一星半点新东西。而一旦拥有创造的力量(它确实存在,因为我们能在自己身上意识到它的存在,至少是在我们自由行动的时候),它只需从自身转移出来,去释放自身的张力,只需让张力去扩展,只需扩展到元素的数学规律;这种规律十分明确,顽固的决定论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去证明创造行动造成的中断——实际上,顽固的决定论和数学规律合起来正是这种中断造成的结果。

物理世界的具体规律所表达出来的,正是这种纯属否定性的倾向。分开来看,这些规律中没有哪一条具备客观现实的基础,每一条规律都是研究者工作的成果,研究者带着特定的偏见观察事物,把一些变量分离出来,使用某个约定俗成的单位进行度量。

然而,物质本身还带有一种规律,非常相似于数学规律。这是一种客观规律,我们的科学在其发展过程中,正逐渐地把它揭示出来。因为,如果物质就是非扩展性的事物在扩展性的事物中间的放松,并且因而就是自由在必然中间的放松,那么它在实际上并不与纯粹的同质性空间完全重合。不过,物质是由那种通往空间的运动构成的,因此,物质也就通向了几何学。的确,数学形式的各种规律并不能完全应用于物质。正因如此,物质就必须要求纯粹的空间,就必须走出绵延之外。

在以数学形式表达的物理规律中,存在人为的东西,因此,我们关于物体的科学知识中,也存在着人为的东西。这一点,我们再怎么重视都不过分。a我们的度量标准是约定俗成的,也可以说,是和自然的意愿毫无关联的。我们能否假设,自然已经把水银的所有形态或者水银的延伸和保持常量的气压变化联系在一起了呢?不过,或许我们可以更进一步。通常来讲,度量完全是一种人为的操作,它表明我们在实际中或者在想象中多次把两个对象重叠在一起。大自然并不奢望进行这种重叠。它既不度量,a 尤其参见勒罗伊的《隐喻与道德评论》。

也不计数。但物理学却度量计数,把“量化的”变化彼此联系起来,用来总结规律。自然,物理学获得了成功。我们把构成物质性的运动延伸到终点,也就是延伸为同质性空间,以便我们去计数、度量,最终找出各个变量的条件(这些条件互为函数)。如果构成物质性的运动并非如此,那么,物理学的成功将难以解释。

要影响这种运动的延伸,我们的智力只能任自己运作下去,因为它天然地奔向空间和数学,智力性和物质性具有相同的天性,并且都按照同一方式产生。

如果数学规律是一种积极的东西,如果物质本身就带有一些符合公式的规律,那么,我们的科学在物质上取得的成功,就存在着不可思议的神奇之处。究竟是何等的机缘使得我们能够找出大自然的标准,精确地分离出已经被大自然选定的变量,以确定它们的相互关系!但是,如果物质并不具备我们公式所必需的一切要求,那么,一门以数学形式表达的科学获得成功,也同样难以理解。因此,似乎只有一种假设能够令人信服了,那就是,数学规律并不是积极的东西;特定的中断本身产生出来的东西是形式;物质性完全是由这种中断造成的。这样一来,考虑到科学选择出来的变量,考虑到科学成功提出问题的规律,我们就能够理解,我们的科学何以是一种偶然,以及它何以还是取得了成功。

作为一个整体,科学原本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但它还是取得了成功。之所以如此,恰恰是因为大自然的根源处并不存在任何数学规律的明确系统,也恰恰是因为一般意义上的数学只代表

物质所倾向的那一个侧面。一个用铅做脚的软木娃娃,随便摆成哪种姿势,或者躺着,或者倒立,或者把它抛到空中,它总能重新站起来。物质也类似于此,我们可以握住它的任何一端,可以任意摆弄它,它总会落回到我们的某个数学公式中,因为它负载着几何学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