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共首任总书记陈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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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武汉演讲

1920年1月初的一天,毛泽东到箭杆胡同九号,拜访陈独秀。五四时期,毛泽东在湖南办了《湘江评论》,这次带一班湖南人进京请愿,要求驱走湖南军阀张敬尧。《湘江评论》创刊于去年7月14日,连载了毛泽东的《民众大联合》长文。胡适在《每周评论》三十六号上写文章赞扬,这篇文章“眼光很远大,议论也很痛快,确是现今的重要文字”。

在《湘江评论》创刊号上,毛泽东发表了《陈独秀之被捕及营救》一文,称陈独秀为“思想界的明星”:“陈君曾自说过,出试验室。即入监狱。出监狱,即入试验室。又说,死是不怕的。陈君可从实验其言了。我祝陈君万岁!我祝陈君至坚至高的精神万岁!”在毛泽东一生中,很少活着的当代人能够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而喊某个人“万岁”,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次。

这次见面,毛泽东还就在组织“改造湖南联盟”的计划,征求了陈独秀的意见。毛泽东告辞后,陈独秀写《欢迎湖南人底精神》,支持毛泽东等湖南人的驱张运动。在陈独秀眼里,湖北没有出什么人,江苏人打仗怕掉脑壳,而湖南人的精神十分可贵,懂得生命的价值。毛泽东和他说,个人的生命最长不过百年,真生命是个人在社会上留下的永远生命。陈独秀在文章中写道:“我听了这类声音,欢喜极了,几乎落下泪来!”刚坐牢的陈独秀,对军阀没有好印象。

毛泽东这次也拜访了胡适。1月15日,星期四,胡适没有课,在家写一天的文章。下午五点,毛泽东来坐,谈了不少湖南的话题。毛泽东走后,胡适在日记里说:“毛泽东来谈湖南事。”

1月22日下午五点,胡适去孟公府箭杆胡同九号看陈独秀。下晚,胡适再次跑到陈独秀家。胡适惜时如金,第二趟去看陈独秀前,回家还写了一会文章。

当时,华中地区的几所大学聘请胡适去做几次学术讲演,胡适因为杜威教授正在北京讲演,需要胡适做他的翻译,无法分身,便转荐陈独秀前往武汉。陈独秀正闷得慌,很想出去跑一跑,看看能不能离开北京,在外地谋一碗饭吃,这么一想,便爽快地答应,代胡适去武汉演讲。

因还在保释中,陈独秀出门那天,戴上毡帽,用围巾遮住嘴鼻,手提小旅行箱,见门口无人,匆匆叫了一辆人力车,向火车站奔去。他先去上海,和章士钊、汪精卫等谈筹办西南大学事。

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儿子陈延年和陈乔年,正在去法国勤工俭学的海船上。赴法前,兄弟俩回了一趟家乡安庆,与祖母谢氏、母亲及亲友道别。家里人见两人脸色憔悴,衣服破旧,十分伤感。祖母要给他们添置衣服,两人见家境并不好,婉言拒绝了。

陈独秀在上海住了四夜,2月2日凌晨,乘大通轮去武汉。船过安庆,雄伟的振风塔挺拔如故,塔檐下的风铃光秃秃地悬挂空中,轮廓明快清晰,使人增添了萧瑟苍凉的感觉。塔的不远处,陈家大洋房已失却了昔日的豪华,掩没在一片错杂不齐的民宅之间。站在凛冽的寒风中,陈独秀手握冰凉的栏杆,久久凝视着渐渐退去的古塔及塔下的土地,对于蛰居在陈家大洋房的亲人谢氏、高晓岚、松年,他猛然产生了一种过家门而不入的负疚感:她们知道我在船上会怎么想呢?

2月5日上午,武汉学生联合会、文华学生协会在文华大学召开千人大会,欢迎陈独秀的到来。陈独秀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中国存亡与社会改革的关系”几个大字。陈先生的字迹流利遒劲,引起了台下学生的啧啧赞叹。陈独秀说:“中国的存亡决定于社会改造,而求之于根本之解决,又非从教育上着手不可。”陈独秀的演讲引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散场后,一位青年记者紧跟在陈独秀身后,想约陈先生做一次专访。陈独秀接过青年人递过来的名片,笑着说:“可以,可以。”名片上写着“包惠僧”三个字,一个出家人的名字。

陈独秀演讲安排得很满,六七日两天安排了四场演讲。2月7日,陈独秀在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演讲《新教育之精神》,认为教育最要注重的是:

第一,就是要注重社会方面,教学生,宜就社会上一般的事情,为儿童所时常知道的,或亲自看见的,那就自然易于了解,没有“莫明其妙’的弊处了。第二,学校当以学生为本位,教育以启发儿童的本能,引起儿童的兴味,不可压制他。第三,更宜实事求是,不可虚张形式,讲尽外观。

这天傍晚,包惠僧来见陈独秀,因为要到普海春赴宴。陈独秀和包惠僧握手说:“这次来汉,有负诸君厚望,还望你转达我的歉意,请诸君原谅。”走到门外,陈独秀放低声说:“湖北官吏唯恐我在汉多呆一日,当局如此压迫言论自由,和北方没有两样。这种局面,倒是最令人担忧的。”

当晚七点,陈独秀由大智门登车,与武昌城内的几所私立大学校长一起到北京。其中一位是一所教会主办的“文华大学”和一所国人私立的“中华大学”的校长,他们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想到北京来物色几位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