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李鸿章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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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李鸿章传·濮兰德(50)

“当克利夫兰先生和我讨论美国和大清的妻子和妇女时,我们发现有很大的不同。总统先生想从中受到启发,我也是。我告诉他,如果他是大清的总统,他就能和在这里一样,拥有一个完全合法的妻子,但毋庸置疑地,在不同的省份,他还可以拥有一个或者更多的小妾。听我这样说后,总统先生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不,你想想看,‘他说,’想要控制一个美国女孩,需要一个男人管理十六到十八个大清女孩的力气。”

“我现在不敢说自己记录下来了我们在纽约进行的所有活动,所有的晚宴、欢迎会和演讲。市长说他把这个城市的钥匙交给了我。举行这个仪式就意味着我可以去纽约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吃任何想吃的,买任何想买的,甚至是买绫罗绸缎都行,全部都由他们的国家付账。但事实上,我并不能那么的随心所欲。我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不能买自己想买的东西。我参观了美丽的中央公园、法院和监狱。这里还有一个监狱,就建立在一个小岛上。有两条大河流经纽约,小岛就在其中的一条河上。或者,更确切地说,这两条河穿过了纽约城,因为最初的纽约城是建在岛上的,后来它的地盘逐渐外扩,达到了两三个省或州的大小。”

“有一条大河,河面像汉口的江面那样宽阔,在这个城市和另一侧那个地区之间画上了分界线。我沿着这条可爱的河流顺流而上,去伟大的格兰特将军的墓前祭拜。就像我镇压太平军的长时间暴乱一样,格兰特将军镇压了南方同盟军的叛乱。而且,特别奇怪的是,1863年我与程学启以及戈登三人并肩对抗太平军之时,格兰特将军也在奋力攻击叛军的首都。”

“我怀疑这些南方同盟军到底想不想赢,因为他们实在是缺乏判断力,竟然将新首都设在了离旧都很近的地方。这段距离还不及上海和南京之间的距离远。如果他们的军队在他们的新首都前打了败仗,他们的政府就必须撤离,或者落入另一方之手。一个像兔子一样逃跑,或者是像豚鼠一样被诱捕的政府,不可能博得其追随者的敬佩。我看过了南方同盟军占地的地图,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德克萨斯州的某地建都,这样以后也可以迁都。”

“我不能像某些人一样动不动就流泪,有人即使是在碰破彩蛋的壳之后都会哭泣。但是,当我站在光荣的格兰特将军的墓前时,我的心里充满了苦涩的悲伤和甜蜜的回忆。想到自己能站在他神圣的墓前,与在极乐世界里的他交谈,我感到非常的荣幸和高兴。他的灵魂就徘徊在那里,倾听我的心声。我的诉说被输送到了神圣的坟墓之中,送达到来九泉之下这位朋友的身边。”

“我告诉这位杰出朋友的亡灵,我从遥远的大清长途跋涉而来,来为他扫墓。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很多年前的时候。说心里话,当我执行朝廷赋予我的使命,向俄国、比利时、德国和其他国家表示友好时,我的心中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和这位著名美国指挥官的亡灵交谈,把我心灵最深处的想法说给他听。”

“如果没有完成这个甜蜜充满花香的任务,我不会心满意足的返回大清。我为他的灵魂焚香献花。我还在他的坟头放上了一本祈祷书,希望他神圣的灵魂能时常想起我,欢迎我再来到这片充满阳光和金色时光的土地。完成这件事情后,我的内心充满了平静和满足,正如我在贤惠圣洁的母亲墓前扫墓后的感受,我同样找到了心灵的愉悦和精神的芳香。”

“我经常会想起格兰特将军。想他如果来到大清,我们会把全世界所有的荣誉和赞赏都献给他,我们会更加尊敬他。不管是在他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外国人能在大清得到如此的礼遇。”

“这难道不奇怪吗?当马关的那个日本暴徒想要夺我性命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格兰特将军。当时我和伊藤博文作为双方国家的代表,一起商讨和平协议,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是的,在感觉到那个疯子子弹的灼热时,我甚至看见了格兰特将军和夫人种下的那两棵树,还和他本人说了话。”李鸿章在回忆录中把那两棵树当成了广为人知之事。在格兰特将军和夫人访问远东期间,日本人通过很多方式表达了对将军及夫人的敬爱,其中之一就是在马关对面的小岛上种下了两棵优质的树木,并把当地奉作圣地。在其中一棵树上挂着将军的铜质画像和题词,另一棵树上挂有格兰特夫人的画像。据当地文献记载,在格兰特将军去世后不久,那棵献给他的树很快就枯萎了,而另一颗则郁郁葱葱的,直到格兰特夫人去世,这棵树也死掉了。

美国见闻

“费城,人们又称之为友爱之城,同时也是美国的自由起源之城。我现在要记录几点印象,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要开始长时间的旅行,穿越美国朝着太平洋和我深爱的祖国航行。我越来越想念大清,虽然最近我又往朝廷发送了几封简短的电报,而且每封电报里都充满了我对朝廷的热爱和尊敬,我还是非常急切地想要将我在外国土地上的胜利考察的消息传达给朝廷,就像一个新母亲总是喜欢讲述她第一个孩子的滑稽举动。”

“如果纽约是我见过的最热闹喧嚣、最令人分心也最拥挤的地方,华盛顿是最美丽、最开放的地方,虽然我能肯定,我的法国朋友不会因为我这样说而感谢我,特别是在考虑到巴黎的森林之后,费城是最笑意盈盈的城市。”

“当然,我指的是人,因为这个城市的任何部分都无法与纽约的上城相比,说到建筑物和街道,这里不及美国国会大厦和华盛顿的宾夕法尼亚大街一半令人印象深刻。”

“费城的人口没有纽约那样密集,也没有华盛顿或巴黎的人们那样穿着考究,但他们比我在别处见到的人们都更加和善。这里的人衣着干净,长相也都很好看,总是面带微笑,从他们喉咙里发出来的,不是‘你好’,就是其他友好的问候。”

“我觉得这个地方是名副其实的‘友爱之城’。但我要为它新创一个称号--百万微笑之城。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市长,他说他要记下来。这个称号富有诗意,而且非常恰当。我还为自由钟写了一些诗行,等我回国之后还要对其进行修改。”

我们并不知道,李鸿章后来是否对他在费城期间写下的关于自由钟的诗行进行了修改。可以肯定的是,在仔细查找了李鸿章无数手稿和日记后,我们并没有发现他对最初那几行诗进行过修改。

他所提到的那首诗,按照中国诗词的标准来说,其格律非常优美,要将其译成英文非常的困难,我们只能试着跟随作者复杂难懂的思维:

在李鸿章关于自由钟的散文中,他再次提到了钟的年龄,但行文措辞要轻快许多:

“他们向我展示了一只形状优美的老钟,它就放置在独立厅内,人们称之为自由钟。意思就是说所有能听到它的钟声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自由的。但他们现在不敲这只钟了,因为它已经开裂了。难道自由也裂了缝吗?”

“我听说人们认为这只钟很’老‘了,就称它为’老自由钟‘。于是我问它的年纪有多大了,几位官员开始充满疑惑地望着彼此,州长自己也不知道这只钟的年纪,但最后某个眼尖的家伙看见了一个日期,我不知道是在钟的里面还是外面,说这只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

“嗬!才一两百岁!嗬!在大清如果有人说任何这个年龄的东西很老,我们肯定会笑话他。它还只是一个婴儿,还在吃奶呢。我大笑起来,还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州长。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是的,总督,与您受人尊敬的祖国相比,其他所有的国家都还是在吃奶的婴儿‘……听他这样说,我向他鞠了一躬,并表示感谢。我喜欢他的这个发言。”

“费城为我们一行人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仪式主要是在存放自由钟的建筑物内举行,这栋建筑物被称作独立厅。这是一个很小的建筑物,不及广州的圣心大教堂一半大,甚至也比不上紫禁城的宣仁庙。就是在这里,美国的代表们都会在第一时间享用。),我都会憎恨他。”

“我不会忘记费城的市长,尊敬的沃里克先生。他戴着丝质的帽子,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是一个快活的朋友。他的笑容和这个城市很相称。尊敬的市长先生还进行了一段很长的演讲,是我在此次行程中听到的最长的。是的,在他滔滔不绝地演讲时,我真的打了个盹。直到人们的爆笑声把我弄醒,我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我睁开双眼看见几千人在大笑和鼓掌。起初,我以为这肯定是演讲者发表了什么机智幽默的言论,引得人们如此开怀大笑。然后,我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尊敬的市长也在看着我。他和其他人一起笑着。自然,我感到有几分尴尬。然后,市长就说,’显然,中堂大人不喜欢长篇大论,因此,我要长话短说。‘听翻译告诉我这句话后,我让他跟尊敬的市长说,我喜欢长篇大论,因为在这期间我就可以多睡一会儿。尊敬的市长把我的话向在场听众重复了一遍,他们大笑欢呼了好几分钟。最后,市长还是很快地结束了演讲。乐队开始演奏,宾夕法尼亚州立部队(国民警卫队)的士兵开始行进,我们一行人上了马车,马车向宽街驶去。”

“宽街的名字取得很好,它不仅真的很宽,而且也很长,长达数英里,是世界上最长的直街。我从市政厅向宽街的两头望去,这条街似乎根本没有尽头。有人告诉我,这条街有三十英里长。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它就几乎有北京外城墙的一倍半长。在纽约,他们最重要的街道称作百老汇街(Broadway,字面意思为宽街),但这条街根本不宽,和这个国家其他的大街比起来反而显得很窄。我想它还没有北京的哈德门路宽。但是,加上周围的建筑物,它就会让我想起贵州的西江,想起它纵深的河道和高耸的河岸。但百老汇引领着世界的商业,’商业‘是如今进步的主旨。特别是在美国,一切都是’商业‘,甚至连文学艺术也不例外。在美国,没有人会仅仅因为爱好文学而去写作。在拿到钱之前,作者绝不会交出手稿让人们欣赏最不朽的诗篇亦或是最伟大的爱情故事和英雄故事。即使是我写下的一满页文字只卖一两银子,那我现在也差不多是个百万富翁了。”

在这里最好是说明一下,以免读者已经忘掉了前言中的说明。根据李鸿章书写时使用过的纸张来看,他所钟爱的书写用纸都非常的重,并且裁剪成了明信片般大小,但也并不都是这个形状。他写的字都很大,当他写下强调或感叹性的话语时,字会更大。再加上他在一’页‘纸上写的字不会超过三行。考虑到这几点,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他最后这句话了,他似乎并没有十分夸张。

“我发现地域荣誉感这种东西在世界范围内都存在。不管伦敦的雾有多大,湿气有多重,伦敦人还是会告诉你,伦敦是地球上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纽约人会说,出了纽约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的地域荣誉感使他们嘲弄取笑费城。当然,聪明的人知道这只是废话,但无知的人会信以为真,还会大肆传播,好像这就是真理。”

“这让我想到了我们一行人在从纽约启程之前,一个记者对我们说的话。他说等我们到了费城,不是死掉,就是睡着。当时我并没有做任何回应,但自那时我就开始想,与费城相比在纽约死亡的危险更大,因为这里四面八方都非常匆忙和喧嚣。”

“但在我所有的旅程中,不管有多么的劳累疲倦,我都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睡着过,这难道不是很滑稽吗?当费城市长和其他官员来汇合点(可能是日耳曼顿)迎接我们的时候,我非常想将那位纽约记者所说的话告诉市长,但我害怕这会冒犯到他,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和善的人。后来,他自己告诉我,全美国人都说费城是个不忙碌且让人昏昏欲睡的城市。这样我才知道,我想说的那些话根本不会伤害到他的感情。”

“同一天晚上,晚些时候。--今晚我参观了联邦派同盟,他们用一顿非常美味的中国美食招待我,晚宴上还有广州的酒和茶。这是自离家之后我的胃受到的最好待遇。”

“当时有很多杰出的人物在场。我有一份完整的名单,我会将它保存好。但有几位我现在就想说一下:尊敬的州长,内战时期也是一位将军;沃纳梅克先生,美国最著名的商人;还有一些著名的编辑和作家,其中就包括斯密斯先生。”

“第二天上午。--今天早上,这个州的州长黑斯廷先生前来拜访,向我辞行。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两位女士和几名随从。我强烈地邀请州长去大清拜访我,我还说如果他愿意去大清,并在我北京的家里安静地住上半年,我会让他感觉非常满意和舒适,让他不想再回喧嚣的费城。他非常诚挚地感谢我,还说他会仔细考虑此事。与州长一同前来的斯图尔将军问我,能否让他带领我的军队。他说他喜欢打仗。’如果是这样的话,将军,‘我对他说,’我们就不想要你,因为寻衅滋事的军队总是会挑起比他们要求得到的更多的战争。‘”

“我敢说黑斯廷州长是我在所有这些西方国家所见到的最俊美的男人。他应该拥有王位,或者至少是个有领地的公爵。遗憾的是他没有身着军装,因为他天生就是一副大将军的模样,所有在场的人中他是最威风凛凛的。”

“州长站在我身边时,我感觉自己变渺小了,因为我必须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我问他有多高,净体重是多少,他回答了我。但我现在已经忘记了那两个数字。在联邦同盟时,我跟他背靠背站在一起,他比我高将近五厘米。我们是这里最魁梧的两个人。”

“我喝了几杯非常美味的美国饮料,人们称它’鸡尾酒‘。我让随从去查一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成分,以及如何调配。这里面有很多的香料,也足够甜蜜,很合我的口味。我如果不太过频繁地饮用,就应该不会伤害我的身体吧。”

“我感觉今天晚上我可以安稳入眠了。”在此之后将近十天的时间里,李鸿章什么都没有记下。由于他在日记中很少按西方的方式标出日期或地点,用的都是大清的计时方式。我们就几乎无法知道,接下来的这些文字是他在何地写下。但是根据文章的整体基调推测,这些文字可能是写于落基山脉西侧:

“在火车上度过了三天后。--我再次想起了俄国广袤的平原和耸入云霄的群山。但在这里,我不能拿二者做类比,因为俄国的所有荒原和新兴城镇都是在东部,而美国的则在西部。我一定要留下详尽确切的记录,表述清楚,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些事件、人物和印象肯定不会如今日一样清晰。”

“在美利坚合众国的西部地区与大西洋的海滨沿岸一样,充满了同样的进取心和商业精神,一切都在向现代化迈进。离开美国伟大的河流--密西西比河,我们的火车向前行驶了几百英里,据说在五十年前,这个范围内连一个定居点都没有。”

“这有可能吗?莫非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在我当上翰林后发生的?一定是这样的,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不可能他们整个民族都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