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林语堂的半半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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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蓑烟雨:品读林语堂的豁达生活

醉中曼舞影飞散,雾里观花偏妍。携江南江北秋点点,天上?人间。

生活就像一杯酒,懂得之人品到的是芳醇露,看到的是琥珀光,不懂之人唯“辛、辣”二字,丝毫体会不到个中妙处。在岁月中,太清透的东西总是易碎的,比如玻璃,比如水晶。对于幻灭,思虑太多则容易萌生邪念,倒不如“心情半佛半神仙”,任它沧海与桑田,这就是豁达,是爽朗,是真自在,真逍遥。

烦恼仅在取舍间

人何必自寻苦恼,整齐清洁到那样程序。

——林语堂《瑞士风光》

这个世上有嗜好的人多了去了,就比方说有人好吃,用相声里的话叫“大饼卷馒头蘸着米饭吃”;有人好玩,几个驴友扛着大包,任劳任怨地苦行在地球大好河山上;有人好干净,那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让人都不敢进去坐一会儿,聊个天儿,生怕人家嫌你带来几亿个外部细菌。不管你的志趣是高雅还是低下,都最好要有个“度”的限量,否则是一定会惹人厌烦的。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只有紧紧抓住的东西才能永远归你所有。你因为爱好,所以想完全拥有。但林语堂先生感悟某位高僧的禅语后,对我们说:你所紧紧抓住的只不过是人生的一小部分,而只有当你松开双手,你才有可能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就社会生活而言,积极奋斗、努力争取、勇敢拼搏、坚持不懈的行为,其价值和意义,无疑是值得肯定的。但应该看到,人生的路并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面对复杂多变的形势,人们不仅需要慷慨陈词,而且需要沉默不语;既需要穷追猛打,也需要退步自守,既应该争,也应该让,如此,等等,一句话,有为是必要的,无为也是必要的。就此而言,老子的无为思想,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在这里林语堂先生告诉我们事情最好不要丁是丁,卯是卯,否则百害而无一利。

对于他人曾对你有过的冒犯,乐于忘记是一种过人的智慧。有一句名言说:“生气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一味地对别人的“坏处”耿耿于怀,实际上最受其害的则是自己的心灵,搞得自己痛苦不堪,何必呢?这种人,轻则自我折磨,重则导致疯狂的报复,最终害人害己。

林语堂胸怀宽广,更是乐于忘记、既往不咎的人。乐于忘记,也可理解为“不念旧恶”。人要有点“不念旧恶”的精神。况且在人际交往中,许多情况下,人们误以为“恶”的,又未必就真的是什么“恶”。退一步说,即使是“恶”,对方心存歉意,诚惶诚恐,如果你不念恶,以礼相待,进而对他格外地表示亲近,也会使为“恶”者感念其诚,改“恶”从善。

唐朝的李靖曾任隋炀帝时的郡丞,他是最早发现李渊有图谋天下之意,并向隋炀帝检举揭发的。李渊灭隋后要杀李靖,李世民反对这样做,再三请求保他一命。后来,李靖驰骋疆场,征战不疲,安邦定国,为唐王朝立下赫赫战功。魏征也曾鼓动太子李建成杀掉李世民,李世民同样不计旧怨,量才重用,使魏征觉得“喜逢知己之主,竭其力用”,也为唐王朝立下汗马功劳。

林语堂特别推崇苏东坡,甚至有些崇拜和狂热的味道。王安石当宰相时,因为苏东坡与他政见不同,便借故将苏东坡贬官到了黄州,致使苏东坡狼狈不堪。然而,苏东坡胸怀大度,他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更不念旧恶。王安石被罢相后,两人的关系反倒好了起来。苏东坡不断写信给隐居金陵的王安石,或共叙友情,互相勉励,或讨论学问,十分投机。苏东坡由黄州调往汝州时,还特意到南京看望王安石,受到了热情接待,二人结伴同游,促膝长谈。离别时,王安石嘱咐苏东坡:“将来告退时,要来金陵买一处田宅,好与我永做睦邻。”苏东坡也满怀深情地说:“劝我试求三亩田,从公已觉十年迟。”二人一扫嫌隙,成了知己。这便是忘记的好处了。

当我们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时,便会深切地渴望得到对方的谅解,深切地希望对方把这段不愉快的往事忘记!将心比心,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如此宽厚的想法去对待别人呢?

人生在世,总记着别人的不好,那么,一个人的心胸就会越来越窄。知识可以多容,前嫌还是少记,是非曲直,不要老放在心头,只有这样才会拥有更多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的朋友,否则,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敌人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能过呢?

凡事亦雅,但不必刻板

方外不必戒酒,但须戒俗;红裙不必通文,但须得趣。厌催租之败意,丞宜早完粮;喜老衲之谈禅,难免常常布施。

——林语堂《乐享余年》

苏东坡曾站在古赤壁口,慷慨高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又懒洋洋地闲庭信步,风流别致地吟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个苏子,两样情怀。若真令关西大汉击铁板而歌,恐怕是会尽毁那连柳永的艳词都比不上的妩媚的。

所以,但凡做事非要求定论的,不是愚人即是傻子。变通之术全无,只一片痴心情牵一线的,往往体会不到人生最宝贵的乐趣,即适意,即随性,即雅致而不得刻板,即林语堂先生所说的不须戒酒,但须戒俗,否则再珍贵的酒都成了牛饮的蠢物了。

但凡了解林语堂一二的人,都知道他特别喜爱钓鱼,而钓鱼可算得上是件挺高雅的事了吧。尤其是林氏夫妇这样收入颇丰又乐于游山玩水的人,自然是到那些非常有情调的地方去了。

张潮曾云,天下无书则已,有则必当读;无酒则已,有则必当饮;无名山则已,有则必当游;无花月则已,有则必当赏玩;无才子佳人则已,有则必当爱慕怜惜。

他的意思是,天下没有书就罢了,只要有,就一定要去阅读。这是嗜书如命者的愿望,否则就会造成终身的遗憾。

天下没有美酒也就算了,若是要有,就一定要去喝个痛快。这是好酒如命者的愿望,不然也会造成千古恨。

天下没有名山也就罢了,倘若是有,就一定要去游玩登览。这是嗜爱山水者的愿望,否则的话,心中总不会安定。

世间没有鲜花和明月也就罢了,只要是有,那就一定要去赏玩。这是热爱鲜花和明月者的愿望,否则的话,将来就会悔恨。

世间没有才子佳人也就算了,若是要有,那就一定要加倍地爱慕,万分地怜惜。这是热爱生命和注重感情者的愿望,否则,便有损于自己的良知。

以上所说的这些书、酒、名山、花月和才子佳人,都是我们这个天下最美好的人和物了;若是不去阅读、豪饮、尽情游览、静心赏玩、爱慕和怜惜,不仅自己一定要遗憾,同时也辜负了天地造物的一片苦心了。也就是说,要顺其自然。不要约束自己,以致造成千古的遗恨。

世间若果真没有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去钓鱼尽兴,找一片沙滩学林语堂拾拾蛤蜊不也一样是一种乐趣吗?

我们种花,是要看花的开放和美丽;我们待月,是要看见月的圆满和皎洁;我们著书,是要看见书成出版并且有读者认可;我们喜爱美人,是要看见她自己畅快适意,感觉到人生的幸福。这才是我们心里实际的目的。

如果不是这样,而只看到的是花凋落、月沉下、书不成,美人不高兴。扫兴没趣且不说他了,而种花、待月、著书,这一切的劳动岂不是徒劳吗?

人在劳动中融入了自我的价值,又从成果中得到了肯定。因此,凡事总要努力做到圆满,并且有了成果方好!

不少的人,为了附庸风雅,便在家里摆满了书籍,有时真让人羡慕。可是他们就是不读,摆在那里的确是虚设。然而对他们来说,却是有着无限的意义,向人们表示着他们的文化修养之高深。如果说,外在的摆设书籍,就能够代表胸中的学问,那么一个图书馆的清洁工就应该是最有学问的人了。

说到美人,那真是让人遗憾的地方多。

正如那《琵琶行》中说的:

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

商人不能够真正了解那美人的心,没有那高雅的境界来与美人共鸣,总是让美人的心理不平衡,情思难以抒发。最多只是占有了她们的肉体,却一毫也得不到她的心灵和情意,岂不是虚设!

高位应该是有德者居之,美人也应该是有才者赏之!才子遇佳人,是万世千秋人们的感叹!有了缺憾,也才会有希望和理想!

其实,人生本来就是美好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你去得到你应该得到的幸福和美感。天地万物,自然风月,才子佳人,图书美酒,到处都是,而影响到你去欣赏的,只能是自己的心理约束。

我们往往贪图了社会的功名富贵和享受,自然会把自己约束起来,封闭起来。结果,是为了短暂的快乐,而忽略了永远的美感和永恒的享受。

能够让我们自在的,还是我们自己的心灵!

就如泰戈尔说的,虽然天空没有痕迹,但鸟已飞过。假如你曾经与心爱之物如此接近,就算最后仍是错过了,失去了,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圆满,能有什么关系呢?“得不到”的美感,将永存于天地之间。争的脸面还是命

中国人的脸,不但可以洗、可以刮,并且可以丢、可以赏、可以解、可以留,有时好像争脸是人生的第一要义,甚至倾家荡产而为之,也不为过。

——林语堂《脸与法治》

是啊,不管旁人的眼光如何,只要自己乐意,脸面丢不丢又有什么问题?后来林语堂就不在乎了,他在幽居的法国小镇上不受风俗习惯的拘束地生活着,有时林语堂走在街上不知何故会突然兴奋地高喊起来,旁若无人。而坐在露天咖啡店里喝咖啡,他也会大声打着呵欠,旁边的人吃惊地看他,他也不在乎,心安理得,一副无事人的样子,这该是种多么自如潇洒的境界啊。

看来,面子并不能成为扼杀快乐的凶手。可是,大多数人都不太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碍于面子做着许多本不愿去做的事情,搞得自己整天都疲惫不堪。

中国人和西方人最大的差异之一,就在于一个“面子”的问题。但凡西方人犯错,不管在场的有没有外人、生人,他们都会点点头,耷下脸皮儿说道“是的,我承认我错了,”或者“是的,我承认你是对的,但是……”而我们许多中国人就大不一样。如果当面受到非难,别说认错了,肯定马上就反唇相讥,甚至翻脸,以至多年至交好友一朝成为仇家,你看这个“脸面”有多重要。

生活中不难发现这样一种人,虽然其人思路敏捷,而且不管自己说出的话对或不对,都坚决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哪怕他把莎士比亚说成是西藏人都还嘴硬。但一说话就口若悬河,显得很狂妄,令人很难接受他的观点和建议。这种人大多是因为太爱表现自己,总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有能力,处处想显示自己的优越感;从而获得他人的敬佩和认可,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失掉了在人们当中的威信,遗人笑柄。

人与人之间理应是平等和互惠的,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些谦让而豁达的人才能赢得更多的朋友。相反,那些妄自尊大,高看自己,小看别人的人总会激起别人的反感,最终使自己变得孤立无援,别人都敬而远之,甚至是“厌”而远之。

在交往中,任何人都希望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评价。都在不自觉地强烈维护着自己的形象和尊严,如果他的谈话对手过分地显示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么无形之中是对他自尊和自信的一种挑战与轻视,排斥心理、乃至敌意也就不自觉地产生了。

在洛阳有一位男子因与人结怨而处境困难。许多人出面当和事老,但对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最后只好请一个叫郭解的人出面,为他们排解纠纷,郭解晚上悄悄地造访对方,热心地进行劝服,对方逐渐让步了。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为对方的转变而沾沾自喜,但郭解却不同。他对那位接受劝解的人说:“我听说你对前几次的调解都不肯接受,这次很荣幸能接受我的调解。不过,身为外地人的我,却压倒本地有名望的人,成功地排解了你们的纠纷,这实在是违背常理。因此,我希望你这次就当做我的调解失败,等到我回去,再由当地有威望的人来调解时才接受,怎么样?”这种做法实在是异于常人,细想起来真是一种使自己免遭众人嫉恨的明智之举。既保护了自己,又留下了为人称道的美名。谁能说郭解不是大智之人呢?比较起来,那些极力显示自己才能的人,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说起要脸面的危害,林语堂先生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比如前年就有丘八的脸太大,不听船中买办吩咐,一定要享在满载硫黄之厢房抽烟之荣耀。买办怕丘八问他,识得不识得‘你的老子’,便就屈服,将脸赏给丘八。结果,这只长江轮船付之一炬,丘八固然保全其脸面,却不能保全其焦烂之尸身。”

其实脸面这个东西,不是让你不要,但也不能要求过分,否则就有了性命之忧。如果你洁身自好,谨行讷言,不遗人把柄,不夸富斗强,只在一边自娱自乐的,那这脸面就是为自己保全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现在即天堂

我们的尘世人生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我们必须趁人生还未消逝的时候,尽情地把它享受。如果我们有了一种永生的渺茫希望,那么我们对于这尘世生活的乐趣便不能尽情地领略。

——林语堂《尘世是唯一的天堂》

过去是一种思忆,从梦境中来,自梦境中去,不管是炫目还是忧愁,都走得异常坚决。将来却是花尖上的露珠,你不晓得明天它会在哪朵花上安静地等你。因此,现在是你唯一的存在,尘世是你唯一的意义。过好了今天,人生就无悔,也别无他求了。

我们的生命总有一日会灭绝的,这种省悟,使那些深爱人生的人,在感觉上增添了悲哀的诗意情调。然而这种悲感却反使中国学者更热切深刻会要去领略人生的乐趣。

基士爵士曾说过一句和中国人的感想不谋而合的话:“如果人们的信念跟我一样,认尘世是唯一的天堂,那么他们必将更竭尽全力把这个世界造成天堂。”苏东坡的诗中有“事如春梦了无痕”之句,因为如此,所以他那么深刻坚决地爱好人生。

我们都相信人总是要死的,相信生命像一支烛光,总有一日要熄灭。我认为这种感觉是好的,它使我们清醒,使我们悲哀,它也使某些人感到一种诗意。此外还有一层最为重要:它使我们能够坚定意志,去想办法过一种合理的、真实的生活,随时使我们感悟以自己的缺点。它也使我们心中平安。因为一个人的心中有了那种接受恶劣遭遇的准备,才能够获得真平安。因此,我们过好现在的每一点一滴,就不会让人感到在即将离开人间的那一刻惶恐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佛经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天,德山宣鉴禅师肩担《青龙疏钞》从蜀地而来。半路上,他看见一个老婆婆在卖点心,于是放下担子来买点心。

老婆婆指着担子问:“这些是什么书?”

宣鉴禅师回答:《青龙疏钞》。

老婆婆又问:“是讲什么经的?”

禅师答道:“讲的是《金刚经》。”

老婆婆听完后,说:“我有一个问题,你要是能答得上来,我就把点心送给你。但是如果答不上来,那就请你别处去买吧。《金刚经》上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不知禅师点哪个心?”

宣鉴禅师无语应答。

故事是说,过去的早已过去;现在的当你说出时,也已成为过去;未来则是遥不可及,那么,哪一个心是真实的心呢?

真实的心灵存在于无数个当下的瞬间汇成的永恒之中。只有在生的河流中去把握这每一个生的瞬间,才能真正体会生的意义。

“活在当下”是禅宗的语言,是说人应该放下过去的烦恼、舍弃未来的忧思,把生命集中在眼前的这一刻。失去此刻就没有下一刻。不能珍惜现在也就无法向往未来了。单纯地活在当下,无意中会尝到一种片刻的甜蜜和自在。

活在当下意味着无忧无悔。对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去作无谓的想象与担心,所以无忧;对过去已发生的事也不作无谓的思虑与算计得失,所以无悔。人能无忧无悔地活在当下,就不会为一切由心所生的东西所束缚。因此活在当下的人,是愉悦而充实的!

不过,虽然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但你我却并没有因彻悟而透亮多少。身居闹市的人,整日里喧嚣不宁,一心想拥有那山林隐逸之中的快乐;但是身处在那山林之中,躬耕渔樵的人,却并不见得就以此为乐。这便是一种距离美,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离开乐地始觉乐。

其实,真正的打鱼、砍柴、务农、种菜、修禅、念经之人,也早已忘却了痛苦与快乐的滋味,更无所谓享与不享了。乐在其中,便是真乐,也是真享!但是,就怕那些不安分守己的人,他们身在世外田园,但却心怀尘世名利,这样肯定就不会享受那山林世外的清闲和雅趣了。

贫穷微贱之人,总是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建造出园林、修起来亭台,左拥美姬、右抱娇妾,一享那世间最美的荣华富贵。一等到他们真正达到目的,该是满足心愿的时候了吧。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却为了争取那更大的权力与更多的财产,反而更加奔波应酬,绞尽脑汁,自然也就没有了闲工夫,更享受不了那园亭和姬妾的快乐了。所以,珍惜你现在的一切,过好当下,即是你唯一的意义。

过好现在,有一日的享乐,有一日的意义。它比无谓的幻想要理智得多,也明智得多呢!

快意人生的炫目法则

中国文化的最高理想人物,是一个对人生有一种建于明慧悟性上的达观者。这种达观产生宽宏的怀抱,能使人带着温和的讥评心理度过一生,丢开功名利禄,乐天知命地生活。这种达观也产生了自由意识,放荡不羁的爱好,傲骨和漠然的态度。一个人有了这种自由的意识及淡漠的态度,才能深切热烈地享受快乐的人生。

——林语堂《醒觉》

在大多数人眼中,林语堂恐怕是近现代最会享受“俗世”的人了。无论从他的生活情趣还是“半半哲学”的处世指导思想,都透露着一种狡猾的智慧,并且,以此为依恃。当大家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忙里偷闲,当大家愤世嫉俗的时候他自嘲自乐,当大家追名逐利的时候他泰然自若,就这样,他总能以淡定而温和的笑容面对生活。

林语堂告诉我们,拥有极乐需要几个关键,一是自由意识,一是生死相许的爱好,一是傲然面对俗世的态度,三者缺一不可。若不然,便是欺世盗名,遭人唾弃了。

一般说来,人们都是羡慕那些行为潇洒、风流倜傥、名播青史、痛快淋漓的人,如那些直士、文士和游侠。但是从这些被人羡慕的人本身来说,并不见得就自我感觉良好。

嗜好名声和节操的人,可以为名节去和人拼命,甚至可以去矫饰,目的是为了名节的完美;嗜好文章和诗词的人,也可以为一句辞藻而语不惊人死不休,目的是为了博得一个名声;而那些以游侠自任的人,却往往是打杀有余而仗义不足,目的只是为了争取一个豪爽而已。

说到底,这些大都是所谓的“客气”,是虚伪和无聊的。就像嗜好酒精的酒鬼那样,一旦三杯下肚,便有了无穷的胆气,会许下无边的大话,一派英雄的气概。其实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因为这不是发自内心的真正情怀,也不是他自己的本色。这样的人每日都可能生活在痛苦中。

如果追究其根源,这些行为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面子罢了,于自己于他人都毫无裨益。这种种情形,无非都是缺乏道德修养所造成的结果。嗜好名声和节操、嗜好文辞与章句、嗜好游方与侠义,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社会要求树立名节为的是端正风气,推崇文章则为的是鼓励文化,表扬游侠则为的是主张正义。

若是对此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往往行动起来就似是而非,徒有虚名。如果不是当行的本色,而只是因为一时的兴起,便心血来潮。这样不会长久,反而容易厌倦。岂不是失去了本来的初衷!而唯一能够使得嗜名节、文章以及游侠的人内外浑然,表里如一的办法,就是用道德来涵养,先去除掉外表的浮躁气,从而达到快意人生。

在林语堂的散文中,是随处可见关于“爱好”和“精神”辩证然后统一的境界。如《我的戒烟》一文中有这样美妙又令人忍俊不禁的描写:

“我的朋友B君由北平来沪。我们不见面,已有三年了。在北平时,我们是晨昏时常过从的,夜间尤其是吸烟瞎谈文学、哲学、现代美术以及如何改造人间宇宙的种种问题。现在他来了,我们正在家里炉旁叙旧。所谈的无非是旧友的近况及世态的炎凉。每到妙处,我总是心里想伸一只手去取一支香烟,但是表面上却只有立起而又坐下,或者换换坐势。B君却自自然然地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似有不胜其乐之情境。我已告诉他,我戒烟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当场破戒。话虽如此,心坎里只觉得不快,哂然若有所失。我的神志是非常清楚的。每回B君高谈阔论之下,我都能答一个‘是’字,而实际上却恨不能同他一样地兴奋倾心而谈。这样畸形地谈了一两小时,我始终不肯破戒,我的朋友就告别了。论‘坚强的志愿’与‘毅力’我是凯旋胜利者,但是心坎里却只觉得怏怏不乐。过了几天,B君途中来信,说我近来不同了,没有以前的兴奋、爽快,谈吐也大不如前了,他说或者是上海的空气太恶浊所致。到现在,我还是怨悔那夜不曾吸烟。

此后,我的良心便时起不安。因为我想,思想之贵在乎兴会之神感,但不吸烟之魂灵将何以兴感起来?有一下午,我去访一位洋女士。女士坐在桌旁,一手吸烟,一手靠在膝上,身微向外,颇有神致。我觉得醒悟之时到了。她拿烟盒请我。我慢慢地,镇静地,从烟盒中取出一支来,知道从此一举,我又得道了。

我回来,即刻叫茶房去买一盒白锡包。在我书桌的右端有一焦迹,是我放烟的地方。因为吸烟很少停止,所以我在旁刻一铭曰‘惜阴池’。我本来打算要七八年,才能将这二英寸厚的桌面烧透。而在立志戒烟之时,惋惜这‘惜阴池’深只有半生丁米突而已。所以这回重复安放香烟时,心上非常快活。因为虽然尚有远大的前途,却可以日日进行不懈。后来因搬屋,书房小,书桌只好卖出,‘惜阴池’遂不见。此为余生平第一恨事。”

对于林语堂来说,他的享受,就是手持烟斗时神采奕奕,文思泉涌,并且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除此之外,逗逗鸟也好,伺候花花草草也罢,总之都不是为生计奔波,为功名利禄硬着头皮做不愿而为的事情。也许,这就是快意人生的具体表现吧。

纯真的妙处

才子阶级中便多有“大孩子”,像托尔斯泰,史蒂文生,巴莱,这些人具有天性的孩子脾气,孩子脾气和合以人生经验,使他们维持永久的年轻,我们称之为“不朽”。

——林语堂《中国人之德性》

童真,这个词仅限于用在成年人的身上,以为还保留着旧日童年的身影。换个角度解释,说某某至今不服老,意气风发,甚有天真无邪的趣味,看样子还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姿态,就是含蕴地表达对这个人“童趣”的过分可笑。当然,其中不乏也有些鄙薄的意思。

实际上,在普通人眼中看来的“童真”,却称得上是一种大智慧。因为施乐者愿以己之“装疯卖傻”坚守着自己精神领地,与世俗抵抗着,与肮脏抵抗着,不会和不入眼儿的人们沆瀣一气,也不会迫于权势鞠躬驼背,而是潇洒自如地乐山乐水去了。

所以,童真也可称为率性,是情由天生,性由天作,志由天指,不是荒唐可恶,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无论时光如何雕琢林语堂内心的沧桑,他的这种天真的本色始终不曾改变,并且能够尽享童真童趣颇为得意。

林语堂非常喜欢林太乙和黎明的两个孩子,他称外孙女是“全世界最乖的小妞”,常和她一起玩耍,尽情享受天伦之乐。有时,林语堂也会突然开车到女儿家将小妞带回住几天,他喊小妞是“小蟑螂”,并由衷地称赞: “这小蟑螂真聪明!”当小妞4岁时有了弟弟,林语堂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他常愿与两个孩子为伍,并总是说: “我们三个孩子。”林语堂将自己童年的照片与两个外孙儿的照片拼出一张“三个孩子”的照片,让全家人捧腹大笑。一次,廖翠凤出去买菜, “三个孩子”就将他们的鞋子放在饭桌上,听到廖翠凤快回来了,他们就藏进衣橱。寥翠凤看到桌上的鞋子,不明所以, “三个孩子”在衣橱里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大声叫着“杀”出来,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得不得了!林语堂生活在动荡荒唐的时代,却向来不受浮躁俗世的干扰,我行我素,岂不快哉!

可惜,我们现代人基本上少有这种保持自己本色本心的快乐了。为什么?因为世人总是敌不过那八个字,“声色犬马,功名富贵”!

功名富贵为什么使人迷惑呢?不为别的,就因为它是世俗衡量人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尺,得到它的人,在社会上能感受到异乎寻常的礼遇,处处高人一头,甚至可以以权势欺人;失去它或得不到它的人,连起码的礼貌也可能享受不到,自己仿佛一下子矮了二尺。正因为如此,功名富贵成为人们必然追逐的目标。在追逐的过程中,冲突争斗也在所难免。大家你争我夺,搅起红尘漫漫,使人彻底迷乱于其间,看不清前途,看不清后路,看不清祸福,看不清生死,对于生活的意义、生命的价值也彻底惑然。大家“跟着感觉走”,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更不要说还能胸中丘壑才华灼灼了。即使有,也随着腰背一起驼了,总不见什么风骨。

如何获得一双看清世界、看清自己的慧眼呢?佛学大家南怀瑾大师说,首先要理智承认功名富贵对人生的价值。有的人对功名富贵嗤之以鼻,这显然是修道走入了偏途,以至背离了事实。人们正是通过追求功名富贵来实现人生理想和向世界奉献价值,完全否定它有什么意义呢?那些追求远大理想和很高人生境界的人,也不会有意跟世俗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孔子曾感慨地说:“自从季孙氏送给我优厚的俸禄后,朋友们更加亲近了;自从南宫顷叔送给我马车后,我的仁道更容易施行了。所以,一个人坚持的道,遇上时机才会受到重视,有了权势然后才能推行。没有这两个人的赏赐,我的学说几乎成了废物。”

在理智地承认功名富贵的价值同时,我们也应该理智地看到它的局限性。人生的终极目的是追求幸福,功名富贵是获得幸福的工具,但绝不是幸福本身。这是无论古今中外,都早已达成的共识。虽然工具是否先进,对达到目标有很大影响,但得到先进工具,不等于达成了目标;没有先进工具,也不等于一定不能达到目标。豪华别墅是很令人满意的一种工具,但若因此招致恶贼以至身亡,今生就不会再有机会去享受这幢房子了。

有的人以为得到功名富贵就等于得到了幸福,拼命追逐之,甚至不择手段,不计利害,其结果得到的可能是痛苦失落。相反,有的人没有很多钱,没有很高的职位,也没有很响亮的名声,却过着充实而快乐的生活,他们才是真正懂得生命意义和幸福真谛的人啊!可是人们若想踏踏实实地享这种福却也是件难事。当一个人进入官场那个氛围,很自然就想当个大官,要不然,眼看昔日的同僚、下级一个个爬到自己头顶上去,每天在那里揪心,还谈什么享福?赚了一笔小钱,进入商场这个氛围,很自然就想赚一笔大钱。你不想赚,那个圈子也会逼着你赚,除非你宣布倒闭,可是这样又没钱享清福了。

也所以说,功名富贵最迷人心智。

所以说,清福难求。

不一定是你喜欢着迷,自然而然就会着迷:不是你不想求清福,自然而然求不到。

所以,唯有本色与本心,才能让你得到清静与洒脱,才能让你永葆人生的魅力。

在佛家看来,人的肉身是幻,那么一切有生死的东西都如梦、幻、泡、影、露、电一般,不可执著,难以永恒。所以,当我们看到那山头的云影烟雾,来去自如,变幻多般,便能够悟到自己的肉身也如同那云烟一般变化无常,才会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对肉身的执著,而应该像行云流水那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一旦不执著于肉体的物欲,才能够体会到生命的真意。正是杜甫诗中说的:“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才能够活出自己的热情。

自然界中的山禽水鸟还没有发展出来人类的意识系统,所以它们所发出的一切声音都本源于自然,具有无限的生机,令人喜爱。我们人类却因为种种情感和识见的浸染,对于天地万物不停地进行选择和取舍,欣爱那美好的,厌憎那丑恶的,以至于所见到的天地万物都被人类的感情和见识打上了深厚的烙印。比如说梅花耐寒、松柏后凋、牡丹国色、芍药妖娆,香草美人,以比君子;恶蒿薰莸,以比小人,都被赋予了文化的含义。其实,鲜花与毒草都是自然的本性,没有任何分别与偏执。但因为人类的自我中心意识,硬是要寓情于景,心性也日趋狭窄闭塞,最终所见所闻也都失去了天真的本色。

林语堂先生说大人物都具有孩子气,不是指他们肯撒娇,淘气以至胡闹,而是对他们源自天性的本心,和以单纯的眼光去对待这个花开花落,云聚鸟散的世界的艳羡之情。我们能够本于心灵之真空无妄,率性而动,便能与自然中的禽鸟相共鸣,去吟唱出自然生命的本色歌曲来。花香鸟语,天机盎然;青竹翠叶,真如法身。在鸟鸣声中识得自性本真,机心顿失,仿佛醍醐灌顶,当下开悟。原来那些残酷的争夺厮杀、戈矛相见以及人间的痛苦烦恼、忧愁悲伤,都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妄想情识所造成的啊,既如此,何不为自己保存一份天真呢?

小楼观山水

胸藏丘壑,城市不异于山林;兴寄烟霞,阁浮有如蓬岛。

——林语堂《乐享余年》

人生在世,虽不能说是个个都有伊尹、姜尚之才,也不敢说人人都能得陶朱、石恺之富。但所有的目标,都是愿意以自己的一切劳动、拼尽全力来追求幸福的生活。欢乐的人生,是人生的最高目的,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了。人类文明的演进都是以人类对幸福的追求为目标的,虽然世间的痛苦从来也没有消除过。在这样的一个起点上,在这样一个目的基础上,我们的生活应该听其自然,让每个人充分地、自由地发挥他自己的自然能力,享受心灵的欢愉平静,无论你是美的还是丑的,是贫穷还是富贵,是五体健全还是四肢残缺。但是,对于人们来说,怎样才称得上是能追求得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呢?

林语堂对我们说了这样一句话“胸藏丘壑,城市不异于山林;兴寄烟霞,阁浮有如蓬岛”。只要心在,情寄山水,则无一处不是欣喜,无一处不是至上之乐,无一处不是潇洒自在了。哪管你身体是完整还是残缺呢?哪管你身处混沌官场还是看样子没什么大前途,又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娱乐场所呢?

当公文轩见到右师时,大吃一惊,说:“这是什么人?怎么只有一只脚呢?是天生只有一只脚,还是人为地失去一只脚呢?”右师却平静地回答:“天生的,不是人为的。老天爷生就了我这样一副形体让我只有一只脚,人的外观完全是上天所赋予的。所以知道是天生的,不是人为的。”

是的,只要是天然的,我们就应该平静地接受它。就好像野鸡,在沼泽边生活的时候,要走上十步才能吃到一口食物,走上百步才能喝到一口水。但是,这样的生活也比被人圈养在笼子里要好许多倍。野鸡生活在笼子里,虽然不必费力寻找食物,但是失去了自然的生活,即使精力旺盛,也不能谈到快乐。

所以,一个人是否幸福,并不取决于他所处的外部环境是否完美。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最多只是个人幸福的客观条件;一个不好的外部环境也不能成为个人不幸的理由。幸福首先取决于心灵的虚空澄明和良好的生活意识。只有这样,即使身处逆境,也能在茫茫天地间找到自己快乐生活的理由。

如果,一颗澄明的心灵会顺从自然赋予在人身上应有的变化实情,平静接受自然赋予在自己身上的规律。只有一条腿又怎么样,右师内心早以坦然接受。形体的残缺从来不影响精神的完全,真正的美在于神不在于形。所以,右师的精神是完整无缺的。《庄子》中,丑陋无比的卫人哀骀它之所以能够让男人亲近他,女人爱恋他,也是因其精神的力量,因其精神中有着能带给他人快乐、幸福的力量。

但是,古往今来的芸芸众生总是看不破这形与神的关系。所以,经常陷入自悲自怜自叹之境,认为“悲苦之词易写,欢愉之词难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年纪轻轻就有弃世厌世之心境,悲苦的人生体验要远远胜过对欢愉的感受。

16世纪的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哀叹:“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了喧哗和骚动,找不到一点意义。”一个人的生命变成了这样的过程:他们出生,他们受苦,然后他们死亡。生命的个体,俨然成了荒原上的流浪汉。

仿佛是奉了什么旨意,现代人生活中的焦虑随处可见。尽管现代人表面上更倾向于自由选择,但实际上却受到很多的束缚和控制:各种各样的广告、各种各样的煽情剧、各种各样充斥于耳的流行歌曲……我们真的拥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吗?现代社会的心理疾病较之以往既繁多又复杂。人类存在的最大悖论就是他不得不端起自己亲手酿造的苦酒,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制造出来的。这杯苦酒就是他割舍不下的生活。

但是,人生真的是这个样子吗?我们真的愿意让自己的人生成为荒原吗?

人生的苦难究竟是因为本性被压抑而不得抒发,还是因为本性被名利欲望所遮蔽而丧失呢?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是的,人生并不必然痛苦,至乐是可以获得的,就看你怀着一颗什么样的心灵。

在林语堂看来,从古至今能够仅为了心灵和自由而去过属于自己生活的第一人是陶渊明。他那时的住处,位于庐山之麓。当时庐山有一个闻名的禅宗,叫做白莲社,是由一位大学者所主持。这位学者想邀他入社,有一天便请他赴宴,请加入;他提出的条件是在席上可以喝酒。本来这种行为是违犯佛门戒条的,可是主人却答应他了。当他正要签名入社时,却又“攒眉而去”。

他就是这样地过他的一生,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心地坦白的、谦逊简朴的乡间诗人,一个智慧而快乐的老人。在他那本关于喝酒和田园生活的小诗集、三四篇偶然冲动而写出来的文章、一封给他儿子的信、三篇祭文和遗留给子孙的一些话里,我们看出一种造成那和谐生活的情感和天才;这种和谐的生活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卓越。

这就是我们应该追随的生活。既然身在喧嚣,若你不能及时了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红尘俗世,那么终有一天,你所有的心性、精灵都会被其同化,跌落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以“看破浮生过半”的“半中岁月尽幽闭”的心情去对待,何处是高山幽谷,何处是大江小溪,何处是云舒风淡,都只是你阁楼中的半里乾坤了。在游戏中工作

人们在乡村中劳苦工作,希望能够到都市去,在都市里赚足了钱,可以再回到乡村去隐居。

——林语堂《人类是唯一在工作的动物》

几乎所有的人在学校的时候都纯洁得如一汪泉水,因为不知道工作是怎样一回事。在他们心目中,工作就是快活地忙碌,是和同事们下班后在一起用工作餐时的戏谑,是节假日大家一起去游山玩水的兴致,是没有功课、没有考试的全新无忧无虑境界的开始。工作并不是让人满心欢喜的。至少你会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付出与薪水并不能持平,是“物不尽所值”而愤愤不平了。于是你想把自己“卖”出个更高的身价,于是工作起来就越是勤苦越是不自由,于是生活的所有空间和时间都被它压榨得干干净净了。

林语堂曾幽默地说,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为工作而生存,或是为生存而工作。一种是早晨起来后,喝了些咖啡,丈夫出去到某地方,为家人去寻求面包,妻子便在家里不断地、拼命地把尘埃扫出去,使那一块小小的地方干净一些。下午四五点钟,她们跑到门边和邻居们谈谈天,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到了晚上,他们又拖着疲乏的身体睡上床去。另一种,则是他们有着较“美术化”的房间和灯罩。房间里布置得较干净!房中稍有空处,但也仅是一些而已。租上七个房间的已算是奢侈生活,更不用说是自己拥有一套七个房间的公寓了!但是住在公寓里,也不一定会有更大的快乐,只不过是少受一些经济和债务的烦扰。可是情感上的纠纷、晚上不回家的丈夫或夫妻各自在晚上出去游乐放荡等类事件,却反而较多了。他们所需要的是娱乐。真是天晓得,他们要离开这些单调的墙壁和发光的地板去另找刺激!

他们快乐吗?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人是一种欲望的动物,不做梦是不可能的。但过于相信梦,就可能被梦境所骗,时过境迁之后,就会产生“世事一场春梦,人生几度秋凉”的失落。从而为自己曾经成了工作的动物或是放荡后余下的痛苦的躯体而感到忄西惶了。

所以,我们不如用比较现实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既不让你过得太痛苦,又不让你无节无度。这里有一个方法,信不信由你:以玩游戏的心态来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游戏比梦有价值,而且心情更好。为什么呢?人在梦中,有忧伤恐怖痴迷颠倒;在游戏中,虽然觉得紧张刺激,但是很过瘾。玩赢了,再来;玩输了,也可以再来。得失心会淡得多。得失心一淡,痛苦就少多了。

任何一个工作场合和任何一个生活情景都可以是我们的舞台,我们在展示自己的同时,既可以愉悦自己,也可以给我们身边的人带来快乐。在今天的一些大型乃至跨国公司,都越来越多的奉行游戏工作的原则。就是说,只要你能精力充沛地工作,想坐着就坐着,想躺着就躺着,没有人不允许你吃零食、看漫画,也没有人反对你穿溜冰鞋。总之,一切都为了一个目标:充分发挥你的潜力才智。

以游戏的心情做事,可能不是人人都认同和提倡的。但是,它确实是营造快乐人生的秘诀。

岁月在雕琢

人非已老何以能够聪明。

——林语堂《乐享余年》

中国大致算得上是尊老爱幼的国家了,并且这种尊崇是很博爱的,以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高度。在一般人观念里,只怕从出生那刻起,就梦想着自己儿孙满堂,可以对其施加教训,多有威严啊!我们如了解中国人之如何珍视老年,便能明了为什么中国人都喜欢倚老卖老,自认为老。林语堂先生曾这样为我们分析了中国人尊奉长者的原因。“第一,照中国的礼貌,只有长者有发言的权利,年轻的人只许静听。所以中国有‘少年用耳不用口’那句老话。凡有年龄较高的人在座时,年轻的人只许洗耳恭听。世人大都欢喜发言而受人听,因此,在中国必须到相当的年龄才有发言权利这件事,便使人期望早些达到老年,以便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多说几句话。这种生活程序之中,人人须循序而进,每个人都有同等达到老年的机会,而没有一个人能躐等超前。因此,当一个父亲教训他的儿子时,如若祖母走来插口,那做父亲的便须停口,谨敬恭听。这时他当然很羡慕那祖母的地位。年老的人能说:‘我所走过的桥比你所走过的街还要多。’因此,以经验而言,年轻的人在长者面前,没有发言的权利,只能洗耳恭听,这是很公允的。”

“中国女郎达到22岁而尚未出嫁或定亲时,也常要感到一些恐惧。岁月很忍心地按部就班地消逝,一刻也不肯停留。女人常怕被岁月所遗弃,如在公园晚间园门关时不及出去而被关闭在里边一般。因此常有人说,女人一生中最长的一年是29岁,直可以延长到三四年之久而依然是29岁。但除了这种情形以外,隐瞒年龄便属毫无意思。在旁人的眼光中,人非已老何以能够聪明。年轻的人对于生命婚姻和真有价值的事物能知道些什么?”

人的一生都是从孩童时期开始,然后走向终点。可是大多数人却很忌讳说自己已然老矣,花大价钱大力气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年富力强,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在很久之前先哲们就已然将人生分作三段来告诫世人。从出生到年老,中间不过是经过青年一段,最后你从初生时的混沌回到年老时的浑噩,正是从天真走向天真,并且人是越来越聪明,难道不好吗?其实走好人生的关键并不在你活了多久,而是看你活出了什么滋味,看你活出了什么故事吧。孔子也说:“君子有三种戒忌:年少的时候,血气尚未稳定,要戒女色;到了壮年,血气旺盛刚烈,要戒争斗;到了老年,血气已经衰弱,要戒贪得无厌。”

人生三个阶段,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缺陷。所以,少勿所喜,老勿所悲,无论你走到哪一站,都有等待你去做,去戒的事情,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妙趣横生。

青少年就如刚抽芽的嫩柳,对人生懵懂无知,他们在成长中虽拥有看似用不光的青春,却不知道养身之道,因此,他们成长关卡在于色即情与爱,最需师长父母的关怀。

青壮年的成长关键在于无怨无悔,只为成立家庭,即使衣带渐宽、日形憔悴,亦甘之如饴;青壮年的成长关卡在于事业名利,只为建立事业,奔波劳累,亦在所不惜。

所以,青壮年的学习关键在于不惑即不为名利所惑,要能把事业当志业、乐在工作;青壮年的学习关卡在于知天命即有所为有所不为,要能去除个人主义、成就团队力量,努力让自己不浮不躁。

然而,看似蓬勃向上的青年,却少有老成的,他们无一例外的不是曾经轻狂过、放纵过,乃至让自己的人生沾上了污点。如此看来,青年时代也是烦恼的。但若是要做到无怨无悔,到老来怡然自得,关键还在于修身做人,培养自己的浩然之气,保持自己的高远志向,必须要抑制急躁的脾气、暴躁的性格。做事戒急躁,人一急躁则必然心浮,心浮就无法深入到事物的内部去仔细研究和探讨事情发展的规律,无法认清事物的本质。气躁心浮,办事不稳,差错自然会多。

等到看遍了一路的风景后,人终于来到了老年。心境也由少年的放荡、青涩,壮年的璀璨成熟归于平淡,美好的“仗”已经打过,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年的你我终于明白了,舍得,能舍才能得,以回馈的心看清纷扰世事。

人生有三重境界,这三重境界可以形象地比喻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重境界是针对孩子说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事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只有通过家人和老师来教育,他们才会认识事物。你告诉他这是什么,他便认识了什么,不会故意认错,你告诉他这是老虎,他就不会管它叫猫。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重境界是对有了些阅历在胸的,成年人说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我内涵逐渐丰厚,人们的思想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不再轻易相信眼前的一切,而是用心用脑去认识这个世界。

此时,人们看到的山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山,水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水了,以致出现了许许多多现代版的“指鹿为马”的故事。有些人站在这山,发现那山更高;沐在此水,又想到那水更净,欲壑难填,永远也没有满足的一天。有些人为名、为利、为美色绞尽脑汁,活得很累。其实,人生苦短,只要活得快乐便行,何必追求过高甚至不着边际的标准呢?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重境界是针对老年人说的。步入老年,从岗位上退了下来,许多人都能认真反省自己的大半生,忙忙碌碌,最后得到了什么?有些人实现了理想,却牺牲了健康;有些人积累了财富,却失去了诚信。真是得不偿失。

然而,最后还是醒悟了,于是就如金秋结子般,光彩宽容地度过余生。他们不再追逐物欲,却有了一种与天地同齐,同寿的气度,这就是豁达,坚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试问此时,谁还敢来与之争衡?所以,少年做好少年应做的事,老年也可尽享老年的智慧,人人都没什么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