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进化颇风行，很早时严几道译《天演论》，因为他的文章很好，所以往往有人把它作选本诵读。后来天演论改称“进化”，现在人都说“进化”。但是这名词颇不好，易生误会，从前我在北大时买了一部进化论，有人看见同我说：“进化论现在已经不十分通行了。因为进化论专门说生存竞争，有一个俄人叫克鲁泡特金反对它，说大家要互助，做了一部互助论。既有互助，何必进化。”梁启超等人，专门喜欢探讨互助论。有一日本人曾在北大教哲学，今在山西某大学，大张其轮化论———好的变坏，坏的变好，天下为循环，完全为东方的学说———故进化论完了，而轮化没有。这个实在不对。有人专以进化作好的解释，社会进化，一定比从前好，进字在中国的意思有进去的见解，但外国所谓的进化，不一定进，也有退化的，故进化不能一定说是好的。此例最多，古代动物灭亡的种类，在它们的当时，进化也是很厉害的。因进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当地球稍有变动，不能抵抗，因而死亡。故地质上一时代有一时代的动物，古来有的现在未必有，现在有者古来未必有，故进化未见得好。无论天下大事，总是变的，故最好叫演化，如三国演义、演说等“演”字的意义相同，把它们演出来，也不是好，也不是坏，天然中就有此情形。因恐普通一般人误会，故先把它解释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