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错位的阴阳世界
10326200000034

第34章 又一个杀夫者的忏悔录

“一个杀夫者的忏悔录”已掩卷成文。再阅一卷,觉得此案文笔清晰,情节亦蹊跷,不由文嗜又发,便抑制不住再次捉笔,披露如下:

我姓赵,叫桂子,今年三十六岁,已经是一个十岁女儿的母亲了。我自幼生性乖张、任性。溯其源,是由于我三岁时父亲就与母亲离异了。他们分手的原因倒不是我父亲或移情他爱或不务正业或偷鸡摸狗什么的,而是我母亲不安分,朝秦暮楚。于是,在他们中间便增加了一个第三者。我父亲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一气之下便和我母亲分道扬镳了。我那时还不知有“第三者”这个字眼,反正从小就恨上了破坏人家家庭的人,也常常感受到了失去母爱的心灵扭曲。父母离异时,我被判给了父亲。大概父亲觉得我幼年失母缺少了母爱,便想方设法地补偿,一切都任着我的性子来,只要我高兴就行,哪怕我提出要月亮,父亲如果能摘下来,出生入死也会在所不辞。结果,使我变得越来越骄纵蛮横,喜怒无常。看来,“严则爱,溺则害”可为至理名言。后来工作了,环境变了,同事们可不会像父亲那样娇惯我了,但我从小养成的脾气性格,改起来太难了,要不怎么有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俗语呢?

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我老爸可真犯了愁。找个脾气刚烈的工人什么的,怕我挨打受气;找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什么的,怕认识一段时间我显出“庐山真面目”,人家肯定会来个敬而远之;找个通情达理的机关干部什么的,怕日后我们也处不来。这样三怕两怕,我就成了大龄未婚姑娘中的一个“困难户”。最后,大概是“饥不择食”吧,一个巧合的机遇我认识了我们隔壁单位的一个业务员。论年龄,他长我六岁;论身高,他却比我矮六公分。我们相识时他不像现在跑业务的那么“火”,进货抬高价格,销货压低价格,为的是一进一出都能拿回扣,还外加利用给公家出差的机会为个人“跑单帮”,一个个都“发”得不行。他那时候才拿有数的几个死工资,出差补助又是仨瓜俩枣的,活活穷小子一个。另外,论长相又是其貌不扬,毫不夸张地讲是个“武大郎第二”。我所以肯“屈尊下嫁”,是由于我考虑在客观条件上能形成明显的反差,他会打心眼里感激我、敬畏我。我呢,即便是忍不住经常犯脾气,他也会忍耐、克制、不跟我一般见识。婚后好几年证明,我这种选择是对的,我的推测也是准确的。因此,我们夫妻间虽然谈不上志同道合,夫唱妇随,但也像大多数家庭一样还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尽管我时不时地脾气“犯各”,劈头盖脸地训斥他几句:“瞧你那狗肉上不了酒席的德行,你他妈往后不会见人不像个三孙子似的吗?!”我骂归骂,他既不急又不恼,还是像个啄米鸡似地又点头又哈腰:“我说媳妇大人,家里外头我都是当孙子的料,您得容我慢慢改呀。”说罢嘿嘿一笑了事。我虽然常常觉得他窝囊,可又想他要是不窝囊能容忍我这种像三伏天儿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的赖性子嘛!再说,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够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有男人陪伴就该知足了。

谁知,世事无常,生活与时代的好多事情瞬息万变,人情莫测呀。五年前,他突然对我横起来了。不但横,而且变着法儿地奚落我,虐待我,羞辱我。他所以一下子由羊变成了狼,是因为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成了腰缠万贯的“款爷”。他发财的原因是他在前几年利用跑业务的机会偷与别人成立了一个装修队。几年下来,他手里趁几十万。他一咬牙:“要大发,就他妈得先大花。”他听说有个单位要盖大楼,就拿出一半的积蓄把那个单位能够主事、拍板的头头脑脑儿贿赂了个遍,终于把盖大楼的工程抢到了手。接着,他又来个“有钱能使鬼推磨”,靠行贿向银行贷了足够施工所需的款。到大楼竣工,他一下子赚了几百万。俗话说:“穷的越穷,富的越富。”因为有钱的人想干什么都有资本,没钱的人想干什么都是干瞪眼。他接连又承建了几个大工程,后来他到底趁多少钱我就说不清楚了。下面不用我明说,别人也全猜到他变了,变得趾高气扬了,变得挥霍无度了,也变得堕落腐化了。出门坐的轿车是凯迪拉克,手里拎着“大哥大”,夏天穿的一身“行头”就值好几万,他身边的“小秘”就有两个。从此,我不仅“靠边站”不说,而且还时常受到他的羞辱。像我这么多年形成的脾性,能容忍他对我的冷落吗?他常常十天半月不进家,进家给我们母女两个甩下几百块钱,连句温存话都没有,转身就走。至于我的寂寞,我的孤独,女儿的学习,女儿的成长,似乎一概与他无关。我几次跑到他公司找他都扑空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给门卫交代,看到我来要马上向他报告。我每次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小秘”倒不敢怠慢我,沏茶倒水,尽管我又吼又叫,人家总是脸上挂着笑模样儿。最后一次我实在控制不住了,就把他总经理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连上万元的“大哥大”和几千元的传真机以及自动录音电话都未能幸免。这还不算,当我气冲冲地走出他的办公室,在大门口见他的凯迪拉克小轿车停在一边,这说明他根本没出去,完全是有意不见我。这一来使我怒火三丈,不顾一切地抄起值班室门口的一把钢钎,抢起来就砸,只听“哗啦啦”一阵响,轿车上的玻璃碎了,接着又是一阵“嘭嘭嘭”,小轿车的外壳被砸成了麻子脸。

这样一来,我们算是彻底闹掰了。从此,他也彻底撕破伪装,公然跟我提出离婚。我不依,他就骂我死不要脸,并且当着我的面儿与他的“小秘”拥抱接吻,说来也怪,我这时不但不恼羞成怒,反而由于看出他的“激将法”而变得异常冷静,只是告诫他不论过去的陈世美和今天的陈世美都不会有好下场。此时他变得完全像个咆哮的狮子,直着脖子大喊:“我娶了你这么多年,一年三百六十天我都他妈装孙子,没有一天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挺胸抬头地活着。老子现在有钱了,也他妈的有地位了,该跟你调个个儿了,你他妈不跟我离婚,就得听我摆布!”我当时没搭腔,心里却说:“听就听,看你敢把我怎么着!”

事隔不久,有人告诉我,他除了与他身边的“小秘”私通,还利用到南方谈生意的机会寻花问柳,并且前不久出国到俄罗斯大开“洋荤”。我听了虽然感到难以忍受,又一想先不理他,万一他会来个“浪子回头”呢!不料,一个月前,他突然三天两头回家跟我在一个床上睡,我虽然从他的动作上看出他是在发泄,是在有意折磨我,我想他只要不是想害我,就先克制忍耐一下,慢慢争取他回心转意,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可是,十几天前,我感到身子下面痒得不行,而且一天比一天难忍。我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传染上了性病。我一听如山崩地裂,五雷轰顶,知道性病属于脏病,而且难以治愈。可是,我除了与他有性生活,任何其他男人也没沾过。莫非他得了性病,又极残忍狠毒地有意传染上我?当我的猜测得到证实后,他反而得意地一笑:“你不是不跟我离婚吗?那咱们就来个他妈的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有罪同受,有辱同挨!”说完,躺倒就睡。我真是被他这种毫无人情味儿、毫无道德的行为气疯了,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抄起床头柜上灌满开水的暖水瓶,“嘭”地一声砸在他的脑袋上,他连叫一声都没叫出来,就死掉了。

当我发现他死了,我知道自已犯了杀人罪。于是,我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满满一瓶安眠药吞到肚子里。后来,才知道被邻居们送到医院抢救,没死成。再后来,我就被关进监狱,等待着被判刑。

断想录:这件案例,一波三折,虽非悬念横生,刀光剑影,但却凄凄哀哀,令人心动。一个原本可以的家庭,一个命归黄泉,一个要经受铁窗之苦。读毕,使人哀叹:金钱这魔杖,可以叫人为人,也可以叫人为鬼;可以成人之美,也可以使人遭受灭顶之灾。人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不成为金钱的奴隶和掌中之物呢?是超凡遁世?是淡泊名利、笑对人生?是修养有素、处理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