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儒家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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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群而不党

原文:“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论语,卫灵公》

译文:孔子说:“君子庄重而不与人争执,合群而不结党营私。”

儒家认为君子是光明磊落的,正气凛然,所以君子不应该结党,而作为为政者更应该以天下大公之心为万民谋福祉,行天下之正道,作万民之表率。从古至今,以今及古,凡正派人,公道率真,方正坦荡“君子不党”。所以儒家认为党必为私,党必为过,党而不仁。对于结党之祸,无论是从儒家的理论上,还是后来的历史经验都证明应该避免之!当然,这并不是说当官就一定要特立独行,不与人来往,没有朋友,而是说为官要做到和而不同,群而不党!只要一心为公,天下人都是他的“党”,都是他的朋友!

儒家反对个人结党,尤其是反对在位的官员结党,而提倡君子不党,主要是为了防止小人在一起拉帮结派,“群居不义”,寡廉鲜耻,无恶不作。如小人“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就是说小人聚在一起难免要抱圈子,拜把子,拉关系,搞宗派。所以孔子认为,“人之过也,各于其党。”(显仁篇),说的就是这回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身上的毛病、过错,往往与他周围的人有关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民间谚语说,“鲇鱼找鲇鱼,嘎鱼找嘎鱼”,以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是说明人们有为了私利而结党的倾向,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官场就会有以私害公、危机整个社会的危险,所以孔子对其深恶痛绝。孔子对于小人的许多经典见解,如《论语》中:“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如“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如“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等等,直至今天,也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欧阳修在《朋党论》中写的好,“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说的就是防小人结党营私,而君子同为天下而走在一起无可厚非,与“君子不党”表述相反,而意思相同!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自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这段话的意思是:“臣听说关于“朋党”的说法是自古就有的,只希望吾君能辨识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罢了。大体说来,君子与君子,是以理想目标相同结成朋党;小人与小人,以暂时利益一致结成朋党。这是很自然的道理呵。然而臣又认为小人没有朋党,只有君子才有。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小人所喜的是利禄,所贪的是货财。当他们利益一致的时候,暂时互相勾结而为朋党,这种朋党是虚伪的。等到他们见利而各自争先,或者到了无利可图而交情日益疏远的时候,却反而互相残害,即使对其兄弟亲戚也顾不得。所以臣认为小人无朋党,他们暂时为朋党,是虚伪的。君子就不是这样。他们所依据的是道义,所奉行的是忠信,所爱惜的是名誉和节操。用它们来修养品德,则彼此目标相同又能够互相取长补短;用它们来效力国家,则能够和衷共济,始终如一,这就是君子的朋党。所以做君王的,只应该废退小人虚伪的朋党,而任用君子真正的朋党,只有这样,才能天下大治。”

儒家还认为,党而不仁,仁而不党。党与仁是相背离的。党必为私,仁见为公。党见必然排斥仁见,仁见也必然遭到党见的打击,这是党必然为过的关键所在。这在后来的历史经验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历代的朋党之争就是明鉴。朋党勾结于上层进行政治活动,多以私人关系相联系,或表现为在朝者内部不同势力的权力斗争,或是在野者部分人士连结试图影响朝政。任何一个党派的利益相对于天下利益而言,都是私利。事实证明以党为公的可能性是很低的。各个朋党在相争之时,不会考虑对方在所讨论的事情、所提出的观点或解决的方法是否正确。而是一味的否定对方,肯定己方,不辨是非,不讲原则。这对一个国家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中国历史上的党政太多了,下面只举一个例子作说明。

唐朝后期,统治集团内部出现不同派别的争权斗争,史称“朋党之争”。宪宗元和三年(808),制科考试时,牛僧孺、李宗闵在策论中批评时政,抨击宰相李吉甫,遭李吉甫排斥,久不叙用。到唐穆宗时,牛僧孺曾一度为相,李吉甫之子李德裕等,指斥李宗闵主持科考舞弊,李宗闵等人被贬官,斗争更趋复杂。朝廷大臣分化组合,形成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牛党”,和以李德裕为首的“李党”,两派相互倾轧四十余年。李党领袖李德裕和郑覃皆出身士族高第、宰相之子,皆以门荫人仕,主张“朝廷显贵,须是公卿子弟”。其理由是自幼漂染,“不教而自成”。而牛党领袖牛僧孺、李宗闵等,多由进土登第,反对公卿子弟垄断仕途;在对待藩镇的态度上,两派各执一词。李党世代公卿,支持唐廷抑制强藩,因为节度使强大,影响他们的利益;牛党大多来自地方州郡,与藩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利害相关,主张姑息处之,希望朝廷承认割据事实。在对待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问题上,双方态度也相去甚远……两党争持日久,最后变为意气相攻。除去不同利害,已无明显的政见不同。如当时朝堂宦官擅权,两党争相攀附权阉,以为援助。两党交替执政,相互攻伐,使腐败的朝廷更加混乱。唐武宗时,李德裕高居相位,将李宗闵贬斥流放封州;宣宗时,牛党得势,李党皆被罢斥,李德裕被贬死崖州。宣宗时牛僧孺病死,牛李党争才告结束。唐文宗为此感慨:“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

儒家对于政党的估计在近代思想家卢梭那里得到回应,他与孔子一样认为政党是不可取的。他说“如果当人民能够充分了解情况并进行讨论时,公民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勾结;那末从大量的小分歧中总可以产生公意,而且讨论的结果总会是好的。但是当形成了派别的时候,形成了以牺牲大集体为代价的小集团的时候,每一个这种集团对它的成员来说就成为公意,而对国家来说则成为个别意志;这时候我们可以说,投票者的数目已经不再与人数相等,而只与集团的数目相等了。分歧在数量上是减少了,而所得的结果却更缺乏公意。最后,当这些集团中有一个是如此之大,以致于超过了其他一切集团的分歧;这时,就不再有公意,而占优势的意见便只不过是一个个别的意见。”所以,“为了很好地表达公意,最重要的是国家之内不能有派系存在,并且每个公民只能是表示自己的意见。”任何一个政党都是特定一部分人的特殊利益的表现。政党利益相对于国家利益和全民来说都是私利。鉴于政党的本质如此,卢梭主张要么完全不要政党,要么就应当有无数的政党。这样就可以做到尽量避免以一党之私取代全民之公。

下面是一位学友对裴度、欧阳修和滕甫三人对“朋党”讨论的对比总结,都体现儒家气概,摘录如下:

“对君子孔子说人的毛病,各于其党人们为实现自己的私利,相互勾结,结成各自的团伙,这就是党朋。而这些党朋就被一些小人用来作为整人的工具,攻击人的炮弹。并且出现了许多为自己狡辩的论点,即中国唐宋时期的裴度、欧阳修和滕甫。裴度的“朋党”论。裴度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君子为徒,谓之同德;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外虽相似,内实悬殊,在圣主辨其正邪耳。”欧阳修的“朋党”论。欧阳修认为“君子有党”而“小人无朋”。滕甫的“朋党”论。滕甫认为“君子无党”的:“君子无党,譬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三种朋党论从字面上看似乎完全不同,实际上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这三人由于当时所处环境不同,所提出的朋党观点的侧重点也就不一样。裴度耻于与小人为伍,故有“君子必与君子为伍,小人必与小人为伍”之说。欧阳修当时因为范仲淹鸣不平,被一些朝野小人诬陷为朋党,才会说出“君子有党”,而“小人无朋”之说。滕甫没有像裴度或欧阳修那样的经历,他就来得较为超脱,他所谓的“朋党”,才是本来意义上的“朋党”。但他们的论点中都强调一个共同之处,即君子同德,小人同利。君子之间的“朋党”是建立在一种广泛的,符合大众利益的基础之上。而小人之间的“朋党”则是建立在一种狭隘利益之间,完全是为自己的私利,彼此相互勾结,靠损害大众利益,来谋求个人的私利或小团伙的利益。在我们目前的社会中,这类的朋党更是遍地滋生。没有朋党,也就不可能出现目前的贪污腐化。没有朋党,就不会出现那些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阶层。朋党不能等同于朋友关系,朋友之间有善恶之分,朋党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没有善恶之理念。所以自古就有“君子朋而不党”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