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问狄摩西尼,一个演说家最重要的才能是什么?他回答说:表演。其次呢?表演。再其次呢?还是表演。
这个故事也许人所共知,然而值得人深长思考。
狄摩西尼是一名演说家,他所说的是他最了解的事情,在他所称颂的事情上,他并不擅长。然而他却把表演看得如此之重,以至高踞于其他种种卓越的才能之上,这实在令人惊讶。
在一般说来人性中聪慧总要少于愚蠢,而那些表演的才华又最容易打动愚者的心灵,它正是利用了人性的愚蠢。
《论勇敢》
如果要问在政治中最重要的才能是什么,那么回答是:第一,勇气;第二,勇气;第三,还是勇气。尽管勇气只不过是无知和卑贱的产物,它比处理世事的其他才能要低,但是它却能迷惑和控制那些见识短浅或勇气不足的人,而这种人恰恰数目最多,并且它还能在有识之士软弱时将他们征月反。
《论勇敢》
我们看到,勇气在民主制国家中显示奇效,而在贵族制或君主制国家中则无甚作为,富有勇气者总是在行动之初收效较大,但很快就每况愈下了,因为匹夫之勇难以贯彻始终。
《论勇敢》
在政治生活中,许多政界人物如同江湖术士一样富有勇气,但他们的勇气同样不会持久。他们许诺要办种种大事,但是最终都十分可耻地失败了,然而他们却勇气十足地对此轻描淡写,永远再不提及。
《论勇敢》
在智慧的人看来,匹夫的勇气多少显得滑稽,大胆容易荒唐。当人们看到胆大之徒陷于窘境时其面容萎缩尤其可笑不已,通常人们在感到羞愧时总会有些脸红心跳,但对大胆之徒来说,身陷窘境时,他们仿佛下棋时出现了僵局,尽管没有被将死,可棋子却不能挪动了。
《论勇敢》
匹夫之勇总是盲目的,因为它看不见危险和困难。因此,它在策动时有害,而在实行时有益。所以,胆大之徒不宜担当决策的首脑而应当将他们当做干将来指使,因为在策动时最好能预见危险,而在实行时则最好目无危险,除非那些危险是毁灭性的。
《论勇敢》
掩饰只是怯弱者的智谋,而强者则无需掩饰自己。因此,在政治生活中弱者总是惯于掩饰的人。
《论掩饰》
塔西佗说:“利维娅与她丈夫的足智多谋和她儿子的弄虚作假旗鼓相当。”意思是说奥古斯都善用计谋而提比略善作掩饰。当穆西阿奴斯怂恿韦斯帕斯举兵攻打维特利乌斯时,他说:“我们起兵反对的既不是奥古斯都的敏锐判断,也不是提比略言而不露的深沉。”
这些话区分了智谋与掩饰的特征。
《论掩饰》
一个人须有透彻的判断力,他才能看出什么事情应当公开,什么事情应当保密,什么事情应当半隐半显,而且确切地了解这一切(这些治国处世的艺术)的分寸,对他来说,掩饰的习惯是一种障碍和一大缺点。
《论掩饰》
如果一个人难以具备明晰的判断,那他就只能以诡秘的方式为生。因为当一个人不能随机应变和作出决断时,他就只能采取大体上看来最为安全和谨慎的行为,这如同一个看不清道路的人要轻步徐行一样。
历来最有能力的人都是些坦率和诚恳的人,都有诚实的名声。但他们更像训练有素的良马,深知何时当走,何时当停;并且当他们掩饰了确需掩饰的事情时,广为流传的关于他们的说法也会使他们的掩饰不为人知。
《论掩饰》
通常说来一个人的掩饰可分为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行踪隐秘、缄默不语、保守秘密,即不让别人看出或了解他的为人。
中策是消极掩饰,即有意留下一些破绽,使人对他的为人产生迷惑。
下策是积极掩饰,即明显地装出与自己的实际为人并不相符的样子。
这些掩饰手法中的第一点,是一种牧师式的美德。因为那种能严守秘密的人无疑会听到许多忏悔,因为谁也不愿向一个不守秘密的饶舌之徒敞开心扉。
如果一个人被认为能守口如瓶,他就会发现别人的秘密,这就好像较封闭的空气会吸收较开放的空气一样;而且,在忏悔中,人们暴露思想并无功利之心,而是为了心情顺畅,因此能守秘密的人便可通过这种方式了解许多事情。
除此而外,无论是对肉体还是精神而言,全无掩饰都会极为不雅,而略有遮掩,就会增加尊严。至于那些饶舌者,他们常常自负而轻信,因为喜好谈论他所知道的事物的人,也会谈论他所不知道的事物。因此可以说,言行隐秘的既显精明,也合乎道德。就掩饰而言,一个人的面孔最好不要代替他的舌头,因为人的面部表情很容易显露内心,其受人关注及被人相信的程度远胜于语言。
说到第二点的掩饰,它通常伴随着言行隐秘,而言行隐秘者就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进行掩饰,因为团体的狡诈不允许一个人隐而不露。他们会用大量的问题去使之困扰,并设法引诱、揣摩他的想法,除非保持一种令人可笑的沉默,否则他就必须表现出他的立场,而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言辞搪塞,则不能持久。否则人们必须为自己留下一点掩饰的余地,否则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因之,消极掩饰乃是为了保守秘密所不得不披上的一件外衣。
至于说到积极掩饰,我认为这样做的罪恶要多于机智。因此,。可以说一种常见的掩饰是一种恶习,它或者源于一种恐惧的性格,或者源于一种有重大缺陷的心理,由于这是一个人不得不加以掩饰的缺陷,便使得他在掩饰的路上愈走愈远,没有尽头。
《论掩饰》
掩饰的好处有三条:第一是麻痹对手,从而出其不意。因为一个人若把自己的意图公开,那就等于向所有对手发出警报。第二是为自己留下一条合适的退路。因为一个人如果因自己公开的声明束缚自己,就会为失败负责。第三是有利于识破别人的意图。谎言是最好的诱饵,因此西班牙人有一句尖刻的谚语:“撒一个谎以便弄清一个事实真相。”似乎了解真相除了掩饰别无可为。
《论掩饰》
掩饰有三条坏处:第一,掩饰通常都带有胆怯的成分,而胆怯在任何事业中都有碍于达到目的。第二,掩饰使本来可能与之合作的许多人迷惑不解、无所适从,将自己陷人孤立无援的境地。第三,掩饰的最大坏处是,它使一个人丧失了信誉,而信誉往往是为人处世的最重要一页。最适宜的做法是,既保持开诚布公的名声,又养成言行隐秘的习惯,但不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行掩饰之术。
《论掩饰》
品质糟糕者总要嫉妒他人的德行。因为人心若不为善,就很容易向他人学习作恶;而如果没有希望达到别人的德行,便会竭力压制别人的幸运,以求报复。
《论嫉妒》
出身名门的人往往嫉妒新近显耀的人。因为二者之间的距离变了,这就像视觉上的错觉,别人的上升便以为自己下沉了。
《论嫉妒》
一个人若无法补救自己的不幸,就会竭力去贬损他人的幸运,所以残疾人、宦官、老年人以及私生子都好嫉妒别人。但是如果这些缺陷落在天性勇敢的伟人的身上,那么其结果就完全不同,因为这种人总是妄想要把自己天生的缺陷造就为自己的光荣,他们要使人感受到一种奇迹性的荣耀,他们喜欢听到“一个宦官或一个瘸子竟做了这样的伟业”等诸如此类的话。像历史上的宦官纳尔西斯、瘸子阿格西劳斯和帖木儿,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
《论嫉妒》
历经磨难的人也善于嫉妒他人。因为这些人与那些不合时宜者一样,都乐意把别人受到的损害看做是对自己的苦难的赔偿。
《论嫉妒》
因浮躁虚荣而想在各种事业中出人头地者总喜好嫉妒他人,比如阿提恩皇帝,他因为倾心艺术而妒恨诗人、画家与巧匠,说到底他是想在这些领域中胜过他们。
《论嫉妒》
出身名门的人发迹时不容易受人嫉妒。因为他们优越的家世赋予了他们的优越。
《论嫉妒》
近亲、同事以及同门弟子,最容易在平辈显赫之时嫉妒。因为平辈的显赫显出了自己的无能,并且他们的显赫会时时使他们想起自身的处境,也更容易为别人所瞩目,而嫉妒之心总因他人的名声显赫而激增。人们可以允许一个陌生人发迹,却不能原谅身边人的升迁,所以该隐由于嫉妒杀死了他的同胞兄弟。
《论嫉妒》
品德高贵的人在显赫时较少受到别人的嫉妒,因为他们的幸运看来理所当然。
《论嫉妒》
嫉妒总离不开人们之间的攀比,因此帝王除了受帝王的嫉妒外不受他人的嫉妒。然而应当注意的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在声名初露时最易受嫉妒,直到人们适应他这种新地位为止;与此相反,功业显赫者在福社绵延之时最受嫉妒,因为此时虽然他们的德行依旧,却不如往昔的光辉,新锐们的德行会使他们黯然失色。
《论嫉妒》
嫉妒心有如日光,它泼洒在斜坡或尖耸的高地之上比泼洒在平地里尤为炽热。那些突然间出人头地的人比那些逐渐发迹的人更容易受人嫉妒。
《论嫉妒》
比起私人的嫉妒,公众的嫉妒还有益处可言。因为公众的嫉妒有如一种驱逐,可以在有些人变得权高位重的时候压抑他们。因此,公众的嫉妒对于大人物们是一种约束,使他们不致违规逾矩。
《论嫉妒》
公众的嫉妒有时主要是针对那些重臣大吏而不针对帝王和政体。但有一条铁律应当注意,那就是假如公众对某大臣的不满扩展到所有大臣身上,那么这种不满会使整个国家体制面临倾覆。
《论嫉妒》
公众的嫉妒,如感染,是国家的一种恶疾。如同感染一样可以侵蚀到本来健全的躯体,这种不满情绪一旦产生,就会败坏国家的利益,使之恶臭难闻。
《论嫉妒》
升人高位这事历来都是很辛苦的,但苦尽甘却不来,而只会更加辛苦;而且那手段有时也是卑劣的,但正是凭借这些不体面不光彩的东西人们才变得体面光彩。便连那位子也常是坐不牢的,而一旦跌下位来,不是一跌到底,至少也会是大为减色,令人可悲可叹。Cumnonsisquifueris,nonessecurvelisvivere。[一旦你今非昔比时,你真将会痛不欲生。]不仅如此,人往往是想引退时不能引退,而能引退时又不想引退;他们会不耐隐居生涯,即使是老病交加,确乎需要休闲;这也犹如一些城里老人总好往自己的门前临街而坐,不知这样只会被人笑为老悖。
《论权位》
一些大人物需要借他人之口才能知道自己的幸福(这真是一件趣事),凭他们自我感觉加以判断,则无幸福可言。不过,终究他们会发现自己的悲哀,尽管他们的发现来得很晚。
《论权位》
那些鸿运高照的人对他们自己来说无疑是陌生人。他们忙于处理复杂的事务而无暇顾及自己身体和精神上的健康。所以塞内卡说:“尽管声名显赫,但在临终时并无自知之明的人,死亡对他而言重若千钧。”
《论权位》
位高权重者,便于为善,更便于作恶,而后者则是灾祸之源。
《论权位》
就作恶而言,最好的情况是于心不愿,其次就是欲作不育匕。
《论权位》
为善需要权力。因为良好的意愿如果不能施行,则如同美梦无益。而要付诸实践,则需要有权有位,才能一呼百应,才能万念皆成。
《论权位》
成功与美德是人类理想,能实现理想,人类才可以安然。因为,人们只有像上帝一样的劳作,才可以像上帝一样安息。“神看着一切所造都很好,才在第七日停止工作,放心地休息了。”因而身居权位的人应当以此为例。
《论权位》
应该从那些读职者的身上吸取教训,这样做,不是诽谤前人前事,而应将它们牢记在心,是为了引以为戒不至于重蹈覆辙。
《论权位》
身居权位的人还应对事物追本溯源,然后视察其变化的原因。而且还须向古今两个时代去寻求答案,对古代应了解什么是最好,对眼下则问什么是最适宜。
《论权位》
应有行动准绳,这样人们就可以事先知道他们可以如何期待。但也不要过于呆板,当你背离自己的规则时,要述清缘由。位高权重者,应安享威权而切不可求权夺职。
《论权位》
对于有助于你行使职权的帮助和忠告,要谦恭以求,不可把那些给你忠告的人当做是好事者。
《论权位》
来下属时,还应当学会放权,而不应事必躬亲。
《论权位》
权力的害处主要有以下四点:其一是拖拉;其二是贪污;其三是粗暴;其四是动摇。
《论权位》
拖拉并非不可避免。首先应使人易于接近,并严守约定的时间,手头的事一气办完,如无必要勿穿插他事以相互搅扰。
《论权位》
防范贪污,亦并非无法可行。要约束你自己或你的佣仆的手掌,也要约束求情贿赂者的那双手掌。虽然节操只是一种个人道德,可一旦受到宣扬,那就会对他人产生效果。生活中不仅要避免贪污,也要避免引起关于贪污的误解。一个人如果行为反复,且原因模糊,就难免会有贪污之嫌。因而,一旦你改变态度,就应公开宣布其原因,一个随从或亲信,如若没有人所皆知的显著才能而被重用,通常就会被人认为可能招致贪污。
《论权位》
粗暴,这是一种招怨至深的态度。通常说来,严厉让人心怀畏惧,粗暴使人怨恨丛生,即使是有根有据的指责,也不宜以辱骂加诸于人。
《论权位》
易为他人左右,这较之贪污受贿尤为恶劣。贪污受贿只是偶一发生的事,但如果一个人的头脑全为种种求情或情面关系缠住,那他便永远也无法脱此苦海。正如所罗门所说,太多考虑个别的人总不是事;这种人是哪怕只为一块面包也会违法的。另外一句古语也讲得极为真切,地位最能见出一个人的本色。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有的人做了官而变好,有的做了官却变坏。Omnium consensu capex imperii,nisi imperas-set。[如若他不曾做过皇帝,世人定会认为他堪居大位。]这是塔西陀对高尔巴的评语;但对维斯巴辛他却讲道,Solus imperantium,Vespasianus mutatus inmelius。[维斯巴辛乃是帝王之位惟一曾使变善的人。]虽说这里之善与不善各有所指,前者指经邦治国之才,后者指德行情感。声名藉甚之人必其人之德行器宇非凡。原因为高位乃是或至少应是有德者之位。自然界之情形亦复如此,正如天下万物失其所则乱而得其所则静,同理一位大才身上之德于其得位之前亦常动荡不宁,而得位之后方才平静安稳下来。一切通向高位之阶梯只能是一具充满曲折之阶梯,以故当一个人尚未能平步青云之时,如有机会可以黄缘,自应依附于某党某派,不过一旦荣登高位之后,便应力戒偏袒才是。另外对其前任行事言词间亦须心存忠厚,否则一朝你去位后,你为此所付之代价必将不货。对此前同僚,须能敬之如昔,甚至于其开口之前,即召其前来任事,而不可当其明明有理由见召之时,却对他们深闭固拒。此外当众发言或私下对客时切不可对自己之地位过分敏感或太多提起,如是人们才会盛传,他居官后,人品更佳。
《论权位》
贵族中的一些人迟早会因铺张奢靡而财力衰竭,从而使得他们的尊荣与财富极不相称。
《论贵族》
说到贵族的身分,可以用一个比方,如果说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或建筑物并没破败不堪,或者看到一株相当好的成材之木生机盎然是件令人肃然起敬的话,那么,当我们看到一个古老的贵族世家历经时间的风浪而岿然不动时,我们是更应肃然起敬的,因为新贵族靠的是权势,而老贵族依赖的则是时间的作为。那些起初被提升到贵族地位的人比起他们的子孙来通常较多才干而较少清白,因为很少有人发迹不是靠交替使用善恶两种手腕的;可是,他们留给后人的只是关于他们的美德,而他们的过错则随着他们的去世被人遗忘。
《论贵族》
生为贵族的人,通常会失掉勤奋,而不勤奋者往往会妒忌他人;并且,贵族还因其地位不会再有升迁,对迅速高升者则难免心怀妒意。而贵族本身却抑制了别人对他们的嫉妒,因为他们的荣耀与生俱来,人们除了承认无可奈何。所以如果国君任用他们贵族中有才干者,势将高枕无忧,这是因为人民天生有服从权贵的习惯,认为他们受命于天,本该有发号施令的职责。
《论贵族》
对君王来说当务之急是必须制定有效的政策,使国家的钱财物品不致汇集私囊之中。
《论动乱》
我们对于神,与其陷人一种荒谬的信仰,还不如不抱有任何信仰,因为后者只是对神的无知,而前者却是对神的袭读。迷信绝对地裹读了神灵。
《论迷信》
无神论把人交给了辨别力、哲学、法律和好名之心。所有这一切,即使没有宗教,也可以引导人类获得一种外在的美德。但是迷信却能使这一切都荡然无存。它在人心中树起一种绝对的统治,而这种统治将对人世最正常的法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我们看到,流行无神论的时代(比如奥古斯都·恺撒统治的时期),都是太平的时代。然而迷信给许多国家带来了战乱。迷信的主人是愚民,而在一切迷信中,追随愚人而行的却不乏智者。
《论迷信》
迷信产生的原因是:悦人的典礼和人们对传统的盲从;对神圣事物的向往;对狂妄的宽容;还有就是突变时代。
《论迷信》
迷信如果没有面纱,就容易现出丑陋原形。譬如,一只猿猴太像人就会更加丑陋。同样,迷信如与宗教类似也会更加不堪,如健康的肉腐败而成小蛆那样,起初某种良好的宗教形式和秩序蜕化变质而成碎琐的庆典。但在另一方面,当人们认为自己若离以往相信的迷信最远就是最好时,一种避免迷信的迷信又会产生,因而应当注意不要矫枉过正。遗憾的是这种情况在人民成为改革家的时代都时有发生。
《论迷信》
人应该有理性地把自谋利益和社会利益区分开来,不能自欺欺人,更不能有欺于国家,人不能像地球一样以自己为中心。
《论自私》
君王事务中的困难众所周知,既众多而又巨大,但最大的困难往往在他们自己的头脑里。
《论君权》
君主就如同天体,能带来吉祥也能带来霉运,他们令人尊敬,但得不到休闲。有关国王的一切定律实际上都蕴含在下述两句话中:
第一,“记住你是帝王也是凡人”;
第二,“记住你是神,又是神的意志的表现”。
前者可以约束国王的权力,后者则可提醒他们的责任与使命。
《论君权》
把听取地位较低的人的意见放在私下进行为妙,这样他们可畅所欲言;听取地位较高的人的意见,则以当众为佳,这样他们会感到受到了尊重。
《论进言》
在选拔人才时,应避免等级观念的影响,同样,在听取意见时也不应因人而废言,古人说得好:最好的顾问是死去的人。活着的人受利害左右、善恶束缚难有持平之论,至于死者留下的著述,则客观公正,尤其是那些曾身历其境的人的作品。
《论进言》
在重大事情上,应当提前一天提出议案,在次日或者以后再进行讨论,“黑夜带来良策”,在英格兰和苏格兰是否应该合并上,人们就是这样做的。当时召集了一个重要而有序的集会。
《论进言》
我还建议组建一应事项的议事会,挑选那些没有成见的人比同时挑选正反两方面均有成见的人以造成一种均衡中立的办法要好。
《论进言》
还应成立专门的议会组织,以处理贸易、财政、战争、诉讼或某些特别事务,因为需要向议事会汇报工作的各特定行业的人员,首先向委员会陈述,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呈报议事会,但是他们不能成群结队地前来,以相要挟。
《论进言》
议会中座位次序的安排看上去是一种无关大局的小事,实则意义非凡,因为在一个长桌旁,坐在上端的那少数人实际上可以控制一切事务;但是在别的坐位中,就可较多地采用坐在下位的顾问的意见。
《论进言》
人类最大的信任与坦诚常常表现为相信进言,其他万面的信任则仅仅是将生活中的一部分委托于人,比如土地、财产、子女、债务等等。但是对那些他们信任的人,他们是把自己生活的一切都全盘托付了的。被托付的人更有义务做到彻底的忠诚。
《论进言》
第一,要对幼稚年轻者的进言保持审慎;第二,要对过激的言论冷静分辨。
《论进言》
有这么一种流行于世的说法,称法国人大智若愚,而西班牙人则貌似聪慧。姑且不论国与国之间的情况究竟如何,但这种情况是值得深思的。
《论假聪明》
圣保罗说过一句话:“有虔诚的外貌,却没有虔诚之心。”与此相似,在智慧和能力方面,世间尽管有聪明的外表却没有聪明实质者大有人在。
《论假聪明》
有些人机关算尽,就像他们只在黑暗里展示其货物似的,实则是一种愚蠢。
《论假聪明》
还有人在明知对所说的事不甚了解时,却想方设法要让别人认为他们对自己不甚了解的事是了解的。正如西塞罗说皮索那样,当皮索回答他的话时,一个眉毛高挑到了前额,另一个眉毛则低垂到下巴。有人借用伟大的词藻谈论事物,借此显示自己的高明,而有人则藐视他们不懂的事物,来掩饰自己的无知。
《论假聪明》
总有不同见解者,常用巧妙的言词迷惑人,借此偏离本题,对这种人戈利乌斯说过:“一个愚蠢的人,他总是精雕细琢语言却毁掉事物的本质。”柏拉图在其《普罗第库斯》一文中也曾讥讽这种人,他编造了一个叫普罗第库斯的人,让他作了一篇从头到尾都是用些与众不同的词组成的发言。一般说来,这种人在各种讨论中都感到站在否定的一方更为舒适,因为提案一经否决就可溜之大吉了;如果提案通过,则又有工作要干。这种愚蠢的智慧是办事的死敌。
《论假聪明》
一些破产商人、败家子弟,在维持门面、虚掩家声方面所用的种种手段也不如这类空洞家伙在假冒才名上更为恶作。此等貌似聪明的人或许也能凭其手段浪得某些虚声,不过但愿谁都不去聘用他们,因为说到任事,即使略有几分可笑的人也比这类徒有其表的空洞家伙要强胜许多。
《论假聪明》
财富是为了消费,而消费是为了荣誉和善举。因而不同寻常的特大开支必须视需此费用的情况之具体价值而定,因为不论天上之国抑或尘世之国都可能会有需要人们慷慨解囊以毁家纤难之事。但是通常的开销则以不超出一个人的财产状况为度,必须蹲节使用,量力而行,必须不为奴仆所讴骗欺瞒。而同时一切仍然弄得体面大方,实际开销甚至低于外面的传闻估计。显然一个人如想做到收支相抵,那么他的家用一般便须不超出其进项的半数;而如欲积攒,更须不超出其进项的三分之一。
《论浪费》
哪怕是大人物,躬身查看自己的资产也不会是一件有失身分的事情。有些人则不肯检查自己的资产,这不但是因为他们懒得如此,更因为他们害怕一旦发现自己已破产,则难免心生烦闷。但是如同伤口不加治疗便不会痊愈,那些全然不懂查验自己资产的人,务须用人得当,还要常常更换他们,通常而言新人总是比较谨慎,而且较为诚恳,至于不能常常查点自己资产的人,极有必要将所有的收支数字都做好计划。
《论浪费》
一个人假如在一种消费上挥斥无度,他必须在其他方面多加节制:假如他过多地享受美食,则他应在衣着上节俭;假如他爱在住房上花钱,则他应在马厩上俭省,如此等等。要知道在任何消费上都大肆挥霍的人免不了要陷人窘境。
《论浪费》
清偿债务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其害处就与长期欠债不还相当,因为求售与多欠一样无益。另外,有能力还清债务的人,很快又会旧病复发,因为他一旦发现自己很快摆脱了债务纠缠,便又会四方举借。倒是那些一点一点地还清了债务的人,可以借此来养成节俭的习惯,使他的心理和财产一同受益。
《论浪费》
一句话,殷实的人不可忽视一些小事,一般而言,节省一下胡乱的花销远比低三下四求人有利。还有,如果一个人要负担起一笔从开始就注定要继续下去的开支,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贸然应承,但对那种空前绝后的消费,不妨洒脱一些。
《论浪费》
一个年轻的人,如果没有虚度时光,他也可以是很有经验的人。虽然那种情况并不多见。
《论老少》
通常而言,青年如同第一次思考,但总不比再思考那样周全。因为正如年龄一样,思想也有其幼稚的时候。
《论老少》
年轻人的创造力要优于老年人,想像的灵感更易于涌上他们的心坎,这似乎如有神助。然而大凡秉性偏激而又有强烈欲望的人,在他们人到中年之前不足以成事,就像尤利乌斯·恺撒和塞普提米乌斯·塞维鲁斯那样。至于后者,有人说:“他度过了一个充满荒谬而疯狂的青春”。而他却几乎是罗马历史上最杰出的一位皇帝。
《论老少》
性情温和者年轻时就能事业有成,如奥古斯都·恺撒、佛罗伦萨的大公科斯穆斯、加斯东·德·福瓦等人即是如此。同样,老年却仍充满激情则是易于成就事的极好的事业。
《论老少》
青年人善于创造而乏于思考,善于行动而乏于审议,善于革新计划而乏于守成;至于老年人的阅历,对其经验性的事物可作教诲,对一些新事物则难免无知。青年人的果敢轻率能毁坏大局,而老年人则充其量只能使事情迟缓困难。
《论老少》
在行动上,青年人往往眼高手低,冲动多于冷静,急于求成;轻意迷信他们偶然碰上的一些原则,轻率革新从而招致无法预料的麻烦,犹如野马,向前奔驰而不知回旋。而老年人反对的东西太多,对事情考虑过久,缺乏勇气。而且很少把事情做得彻底,一有成就善于满足。
《论老少》
在人群之中通常可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就是颇具小聪明但很快就失去锐气者,例如修辞学家赫莫杰尼斯,他的著作精辟,但后来却变成了白痴。第二种是那些具有顽童气质者,正如西塞罗提到的赫滕修斯,他本该成熟却始终幼稚。第三种人是志大才疏,做事有始无终者,如西辟奥·阿弗里卡努斯就是这样。关于他,历史学家李维说得好:“他的事业有始无终,晚年不如他的早年。”
《论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