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面色微愕,失声道:“薛宝钗?”怎会是她?
听了水溶的话,徐若凡脸色阴沉,眸中精光四射。
见黛玉面色惊诧,水溶点头道:“正是这个女子,曾经也去王府做过客的。”
顿了顿,略有好奇地看着黛玉,“师嫂可曾得罪过她?”
原曾听宝玉提起过,同是大观园中长大的女子,为何钗黛如此迥异?
钗俗,黛雅,一红尘俗女,一世外仙姝。
黛玉摇头道:“从小儿一同长在贾府里,当日里虽然并不喜她,却也并没有得罪过。若有,也只是孩提时代我与宝玉兄妹情分多些,他们薄些罢了。”
思来想去,金玉良缘早已成势,况自己已嫁徐若凡为妻,如今无官一身轻,也没什么荣华富贵惹人眼红,更不曾阻碍了她的青云之路,什么缘由,让她挑拨水清,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淡淡的长眉,在月色下纠结着一丝怅然与伤痛。
徐若凡伸手揽着她,安慰道:“这样恶毒的女子,我决不轻饶!”
“我不明白,我并没有得罪了她,为何,她竟是处处陷害于我?为何,我们离开了京城,她还要借清和郡主之手,要了我的性命?以前在大观园里是这样,如今与那里一刀两断了还是这样。”
低低地说着,带着愤怒与不解。
她是聪明玲珑,可是她的心,始终无暇,太多的心计,她并不晓得。
自诩看透了人心,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薛宝钗,她就这样恨自己。
徐若凡替她将耳畔的碎发绾起,轻轻拢在耳后,淡淡地道:“那样的女子,总是有着天下唯我艳冠群芳的心思,既有她牡丹之俏,怎能容你芙蓉之清?既生瑜何生亮,天下岂有并肩王?存着这样的心思,自然也扭曲了起来。”
水溶闻言心中一动,他却也见过那薛宝钗,生得确有牡丹之姿,且端庄娴雅,只是眸中总是闪着精光,终究太过世俗了些,熏透了骨子里的利欲,不过一个寻常人,难怪妒忌黛玉出淤泥而不染的韵雅。
眼前的林黛玉,终不枉当日里宝玉一腔真心实意,娇弱中透着刚强之气,淡雅中透着清傲之骨,一如既往的清灵,便是恶斗,也未折损她的气度。
是什么样的钟灵毓秀,凝结了这样的女子?
别说那薛宝钗暗妒在心,便是他,也不禁艳羡师兄竟有如此艳福。
他自负文采风流,不为官俗国体所束缚,门下高人雅士无数,今日,却不得不惭愧起来,风流有余,魄力不足,一未能建功立业,二不能管教幼妹,生出祸事,自己实在是难辞其咎。
心中思绪沉淀,他理应回去惩治水清,连带绝不饶恕薛宝钗!
徐若凡眼中藏着一抹杀气,却瞬间即逝,单手扶着黛玉,坐上马车,轻声道:“我们走罢。”也没向水溶告辞,更没正眼瞧他一眼。
趁着月色明亮,而且,他也不知道与水溶还有何话说。
若是将水清的罪过推到薛宝钗身上的话,那么他也会看低了他。
若是他自己,他可以不管,可是事关黛玉,他绝不会轻饶。
如果查出果然是水清所做,那么,他必定动手杀了她,以绝后患。
那个薛宝钗,就等着罢,他会给她安排一个称心如意的荣华富贵。
他离了京,可是他的好友,还没有离京,亦正亦邪的好友,才不管什么郡主什么皇族,只要惹了他,格杀勿论!
沿着清河往南走,越走,越接近了秦岭,可是却也远离了血斗之处。
白日的无忧无虑风景如画,晚间的一场血斗惊心动魄,黛玉纵然心性刚强,可身子柔弱,受了惊吓,着了凉风,不禁咳嗽了起来,鼻音浓重。
马车停在远离清河与山坳的空旷处,黛玉窝在徐若凡怀里,眼眶红红的。
徐若凡大手搂着她身子,将温暖渗入她身中,“玉儿,没事了。”
这般娇弱的娘子,跟着他,真的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凉意浸透了骨子里,黛玉轻声道:“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北静王爷赶来,也许,我早已不在人世。我从来没想到,她竟对我存着这么深的恨意。其实,我早就该察觉的,只是,我不想将人心想得那样肮脏。”
将心比心,她喜欢活得洒脱一些,也不想每个人都天生恶性。
徐若凡眉头一皱,唇边噙着一点冷意,道:“难道她往日亦曾害过你?”
心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万分心疼,他知道她很多事,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觉得他能保护她周全,却往往有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贾府高门,到底让她受到了多少委屈?让她流了多少清泪?
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贾家便是猫儿狗儿也不干净,却唯独她能出淤泥而不染,依然傲雪凌霜,更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也许罢!”黛玉拉了拉披风,裹着两个人,紧紧的,身子贴在一处,心儿也是暖暖的,驱散了凉意,粉颊上也生出两团红晕,越发显得灵秀妩媚。
清眸在月色下轻轻一闪,黛玉才道:“小时候住在贾府里,为了一个宝玉,自然心中生些不忿之意,只是,我从来都是喜则喜怒则怒,不懂得韬光养晦,也不懂得将心思掩饰,每每给人有了落井下石之机。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对我存了敌意,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她生在商贾之家,我生在清贵门第,从门第身份而言,她原就是与我差了一大截子。我才色不比她弱,虽没她那么圆滑世故,可是外祖母疼我宠我,我便是不用面面俱到,也没人敢小瞧了我去。而她,却活得艰辛,才博得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