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1日睛星期六
我经过婚姻的创伤够多的了,离开了吴权后,我选择了过单身生活,酒楼由于我是法定人,还是由我管着,给了吴权应该得的一切,我找了位好友来帮我。
在我还没有离开吴权的时候,另一个男人就爱上了我,他那么温柔,一往情深,以至于我刚刚离了婚,就投入到了他的怀抱。
近些天我上班心绪很乱,做账老是出差错,我要好的女友问我:"你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早就告诉你,你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一个健康人的生活靠什么支撑?你正值女人成熟的年龄,又没有孩子,寂寞女人的生活就失去了依托,女人的生活本来就需要男人来充填。
上帝创造的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儿,谁也离不开谁,如果男人与女人没有那个事儿叫什么爱情生活呢?!别以为这问题不解决是小事儿,你不改变这种局面,这种局面会改变你,使你变得迟钝、衰老,对什么都没有心思,干什么都干不好。再说你这么漂亮、聪明,摊上这种事老天爷对你也太不公平了。"我当时并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今天中午,我的好友领着张金来了。
张金是文化馆的创作员,是省内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人长得又高又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近视镜,浑身散发着一股英俊潇洒的男性气质。
今天一见面,我就请他给我帮点儿小忙,替我用毛笔写一份招聘启事。
我很有礼貌地告诉他,先坐在椅子上写一会儿,张金没坐,一直站在我身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起初我并不懂,后来我抬了两次头,发现他几乎一动不动,一直在盯着我。我不自在了,脸热,两只手也发胀,但心里有一种兴奋感,意识全跑到了左前额,因为他站在我的左前方,低头看我首先应该看到的是我挡在左前额那儿的撮刘海儿。
其实事后想想,张金不过给了我一个特别的注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到一起就那么简单。
张金站着三两下就把招聘启示一挥而就,我说谢谢,他问我晚上可以请你跳舞吗?说完,他看了看我。
这是张金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看我,我没有回避,也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从他眼镜的玻璃片上看到他的眼睛其实很明亮,很单纯,我的眼中闪出一点惊奇,是惊奇他的勇气还是别的什么,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今天晚上六点半在歌舞城门前见"。张金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了眼他点点头。说:"我们试试。。。。。。"
试试什么?试试晚上跳舞的感觉?还是一种别的什么尝试?那一刻,我居然有一种幸福感,好像被幸福弄得眩晕,因为我意识到晚上我和张金一起来跳舞这件事儿本身就是我和他那种平平淡淡的关系的突破。
噢,原来我苦苦寻找的突破点在这儿,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同时,我又奇怪,张金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丈夫?晚上我出来跳舞我丈夫会不会同意?家里能不能离开?张金给我的印象是,他好像并不关心我家里的一切,并不关心我有没有丈夫,或者我丈夫对我的态度,他甚至连我家的情况都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是对我的家庭情况不关心,还是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张金从我那里闲聊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在走之前,说了一句"晚上见。"
张金一走,我一直没心思顾酒楼,好的是女友挺卖力的,忙上忙下。我的心思提前到了晚上,到了晚上的"歌舞城"舞厅里。我猜想着:晚上和他一起来到歌舞厅会是什么样?凭女人细腻的感觉,我虽然对张金的为人很放心,但我还是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一种危险,而且,我还意识到这种危险不是来自张金,而是来自我自己,是我自己作为女人自我防卫意识的淡薄,要是以前有个男人单独邀请我晚上到舞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无论那男人多么优秀。不不!现在我岂止是防卫意识淡薄,而是进攻意识太强,我简直就是在向张金进攻,一种主动的、危险的进攻。
虽然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我还是决定赴约,因为恰恰是这种危险的刺激才对我产生了吸引力,这也是一个中年女性渴望得到性的渴求。
在酒楼里抓心挠肝地过了一下午,四点左右我再也坐不下去了。我回到家。想平静一下,可在安静的家里,我怎么也静不下来,想找点事做,可找不出可做的事,索性为了晚上,我修饰起来。
我先去浴池洗了一个小时的澡,然后又到美发店做了一个小时发型,用摩丝在额前打了一个高高的大卷,好像在我的额头翻起一朵黑色的浪花。回家后又对自己进行了精细的化妆,化好妆后,连晚饭也没吃,怕吃饭破坏了化妆的效果。到了晚上走出家门又回来,拿起一瓶从广州买回来的法国高级香水,朝自己的腑窝、身上好一阵喷射。
为什么要这样细心打扮自己?我渴求!
走在路上时我在心里自问,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难道我已经把张金视为是悦己者了吗?当然不是!
显然不是,我在心里自我否定着,我和他只是今天认识的,我对他了解得太少,而他对我则好像根本不想了解,我们充其量算在舞厅萍水相逢的一男一女。
那么为什么我还要这样打扮自己?是不是为了在家庭之外寻找刺激?"歌舞城"舞厅门前霓虹灯闪烁,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而且停着很多高级轿车和出租车。我在门口西侧看到了张金,他正等在那里来回踱步呢。
我很兴奋地冲了上去问他是不是来了半天。他告诉我他也刚到。要进舞厅时张金问我想吃些什么。
当时我的心竟然"嘭嘭"跳起来,我突然觉得想喝一杯酒,就告诉他。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喝一点儿酒,他没有反感并说他知道,人只有在特别的时候才会想到酒,你这时候想,表明了两层意思:一是很高兴被邀请;二是今晚不知什么东西给了你一些莫名其妙的启发,你想使自己增添一点勇气,准备去迎接什么。两点全让他猜中了,他还真神了。
在一楼餐厅,我们要了一瓶"唐山醇",我喝了二三两,他吃了一点便饭,就来到二楼舞厅。
只见二楼舞厅几乎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的活力在爆发,这种活力有些不安分,没有规矩,没有约束,又被音乐的气氛推动着几乎变成了疯狂。音乐激烈,灯光相当暗,暗得几乎看不见人,在黑暗中那些年轻人果然大都搂抱在一起。每对年轻人都是一朵翻滚着的浪花。那些不安分的浪花有的在打着漩涡,有的在互相碰撞,有的横空出世,有的如鱼游水,汇合成一个动荡不安的海潮。
我和张金挤过人群,在后排找了座位,我坐在他的身边。当时的我有些兴奋也有些害怕。
害怕年轻?张金说:"那就证明你开始老了。"
我分辩道:"不,我是害怕这种气氛。"
张金朝着我笑了笑:"舞厅里就应该是这种气氛,舞厅里要是出现了会场气氛那就糟了。"
听张金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也好多了,也笑了,道:"你倒挺坦然。"
"既然来了就不要害怕。来,我们跳舞。"张金站起来邀请我跳舞。
我迎了上去,没有拒绝,也没有拘谨。我们刚刚搭上手,马上就被狂暴的漩涡卷进去了。
奇怪的是,一旦被卷进去就不害怕了,也许因为我和他也是这疯狂中的一员了,我借着微微的酒热,被那疯狂的漩涡挟带着,我浸泡在无比欢快的兴奋中。
我第一次感到疯狂可以使人体验到一种奇怪的兴奋那不是平时理智的兴奋。而是一种放纵的兴奋,兴奋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要进裂似的。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一个电影的名字:《今夜疯狂》。
那么,今夜就疯狂一回吧。我被张金带着,跳着,我找不到自己,却找到他。
现在,张金不再走逍遥步了,他和年轻人一样走着那种快步,像一条油滑的海鳝一样在人的海潮中钻来钻去。我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着,由于黑暗形成的压力,把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压没了,手比平时握得紧,腰比平时搂得紧,我已经感到自己的腹部和他的身子贴在一起了,虽然隔着衣服,但仍然能强烈地感到来自异性身体的"热"。
"哎,张金,你注意到这些年轻人怎么跳舞吗?"我问。
张金没说话,但他肯定注意到了,这些年轻男女是搂抱式的,女的双手搂男人的脖子,男人的双手搂女人的腰。双方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这叫什么舞?他们为什么那样跳舞?"我问。
张金告诉我:"那叫雷蒙娜贴面舞。他们在寻找一种感觉。"我知道他所说的感觉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回答,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阵乱跳。
张金已经那样做了,而且做得很自然,自然得我就是他的妻子。他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抓住我的两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将他自己的两只手搂住了我的腰。他个子太高,我要翘点儿脚才能将他的脖子围过来。这样一来,我们贴得更近了,胸脯和腹部已经完全贴在一起了,脸部虽然没敢像年轻人那样贴在一起,但偶尔也有摩擦的时候,只是旋即离开。我就那样吊在他的胸前,像吊在他胸前的一只小花篮。
张金问我是否对这种感觉满意。我告诉他我有些紧张,他说再跳一会儿就不紧张了。果然,第一曲搂得有些不自然。第二曲就互相放松多了。第三曲已经完全融和了,好像互相都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我慢慢地体验到跳贴面舞的那种感觉了,那是一种亲昵感,使男女之间的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彼此不再感到陌生,仿佛马上成了老朋友。但是,这又不是一般的亲昵感,因为一般男女之间的亲昵感应该在没人的地方进行,而这种亲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需要勇气,而这种勇气的产生本身又将男女两人的关系推进了一步。
我们就这样跳了一场舞,时间过得真快,差一刻12点,这是最后一曲了。
对我来说这种感觉真好,我说我好像没跳够。张金告诉我要散场了,舞厅要清场的。
我当时想:要是只有两人跳这样的舞,比如说到我家或者他找个地方跳多好。
我马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这么晚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跳"雷蒙娜"贴面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种想法本身就够大胆的了,是在以前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面临着实践的可能了。
散场了,我和张金一起走出舞厅,在舞厅门前张金对我说:"我送送你,太晚了,不安全。"
他好像突然间有了一种主动。
我没有拒绝,张金这是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且,我也希望继续和张金在一起。我有一种余兴未消的感觉。张金在"歌舞城"舞厅前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和张金都坐在了车后座,这是一辆红色小巧的"夏利"车。后座即使坐两个人也满满的,我和张金的手都放在座位上,车一颠接触上了,谁都意识到了,但是谁也没有将自己的手挪开。
虽然在舞厅里我们的手已经握习惯了,但在舞厅握手和现在握手绝对是两种性质。出租车在马路上滑动起来,前后左右几乎全是出租的车流。这几年城市建设中发展最快的怕就是出租车行业了,人们兜里有钱了,人们变得会享受了,于是,从早到晚几乎每条街道上都跑着"夏利"、"奥拓"、"桑塔纳"和"奥迪"等各式轿车,出租车司机按照我的指示,将车开到了我家楼下。
我和张金下了车,张金没有走的意思,我也站在那里。那时候风停了,茫茫夜色中好像在下雪碴子,沙沙啦啦地落在地上,落在我和张金的脸上,在我和张金右侧有几棵松树,松树对面是栋住宅楼的灯光,看上去,那雪,那树,那灯光仿佛构成了一幅圣诞之夜的画面。
张金问我住几楼。我告诉他我住三楼,而且我们楼道里很黑。有一次,一个蒙面的坏男人晚上躲在楼道里,抢了三楼一个女邻居的项链儿、戒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编这个恐怖的故事。
张金问我家里人是否会下楼来接我。
我看着张金的眼睛,告诉他家里没人,就我自己。说这话时,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了。
张金眼睛眨出了一丝灵光,说送我上楼,又一次体现了他的主动。
于是,我和张金开始上楼。没有说话,只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我感觉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都是那么轻,好像不约而同地提着气。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和张金都意识到了什么?张金把我送上三楼,在楼梯过道里停住了,没有灯,楼道里很黑,我摸着黑将门打开,然后打开客厅里的灯。
张金也跟着我进了房。我和张金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客厅里暖气很热,洋溢着一种暖融融的气息,而且很静,和刚才喧闹的舞厅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我的耳鼓里仿佛还回想着舞厅里的乐曲,在我血液里仿佛还流淌着舞厅里产生的那种激情。
张金坐在沙发上,我为张金洗了水果,削了一个"红富士",为他开了一罐"健力宝",沏一杯毛尖茶水。
张金看着我的家夸奖着。说我家漂亮,说我会打理家务。
我说谎告诉他我丈夫是一家造纸厂的厂长,挣了几个钱,所以有个像样点儿的家。而且他这几天出差了,他昨天打电话来说到广州洽谈生意,要半个月以后才回来。我们没有孩子,所以他一出门,家里就我一个人,有点寂寞。
"哦,还想跳舞吗?"张金主动问我。我没有吱声,只是将墙角的组合音响打开,放了慢步舞曲。
我脱了大衣,只穿着毛衣,和张金开始跳舞,虽然也是音乐,灯光、舞步,但我心里明白这已经不是原来意义的跳舞了,现在跳的不是刚才舞厅跳舞的继续,而是另一种更亲呢密切关系的开始与前奏。
由于有了刚才在舞厅里跳过这种贴面舞的基础,我和张金都自然放松多了,而且现在只有我和张金两个人,完全没有怕别人看见的顾虑。
我和张金拥抱得更紧,我的胸紧紧顶着他的胸口。真的,我从来没跳过这种舞,两人贴得那么近。
此时,我感到浑身发热,我抬头望着张金,他也正在微笑地望着我,可以看得出,他心里也充满了新奇和兴奋。
张金的头慢慢低下来,他的唇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那唇又顺着我的额头鼻梁向下寻找,我迎了上去。我感到他的唇是陌生的,冰冷的,但充满了诱惑。
我从心里荡漾起一阵阵渴望的冲动,我是过来人,知道自己此时需要什么,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自己的身子像散了架,四肢无力。
"我怎么突然感到累了"我说。
张金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将我抱起来抱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