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李谅上言先生，陈公自亡桥东
温兆天率师平叛功许昌，以督战居，自谓督公；今直上淮川，兴曰：“气盛之师出则利，气绥之兵战则败。”引程门曰：“元帅，陈贼之败，以是迟早。借时夺机，兵之上计。据悉付小伟有七姑之恨，可借之。”督公闻言由心惊叹，慨曰：“谋者之最，策其自乱；且付非愚，不易策也。”门曰：“若其不见陈贼之恩，只见七姑之恨，焉不反之？”督公曰：“两难之地，利诱情诱；何异贤弟？”遂言李谅。
李谅，字择优，宣城人也；与督公言投，结为友；后督公入沪京，谅投付小伟。今奉督公之命，游说先生。其友董信闻得，言曰：“先生，付小伟乃智，何易说之？”谅曰：“说人之言，无中生有；说服之策，一言即中；若透此术，大事可成。”董曰：“付伟及父均受陈之恩，岂易变节？先生自嘘也。”谅曰：“假义之人，隐于仁义；吾测付伟假忠，况有七姑之恨。”董不语。
李谅辞董信，来见付小伟，曰：“识也，人心各异；忠也，主上有道。”付惑其说。谅曰：“愚为先生不值也。”付闻而骤问原由。谅曰：“先生忠陈公不二，且陈公夺人之爱，令先生蒙羞，受世人所耻。”付亦感陈公夺人所爱，乃人之耻，今李谅说起，更是痛心，息曰：“陈公何可也？”谅仰顾付伟神色，曰：“陈公何不可？其千智万能，先生只是其一，况陈公眼中，先生不如犬。”付闻言大怒，曰：“何不如犬。”谅曰：“纵城下三百里，人曰：‘陈公若后先生，岂夺人之爱？’又言曰：‘陈公真爱七姑乎？何美女如云？’由是而言，陈公眼中，先生能是何？己所不爱之人，亦不予先生。”付听得落泪，泣曰：“闻君一言，如晴空惊雷，震碎吾心。”谅曰：“先生假悲。”付不色，曰：“何也？”谅曰：“怜之，使之幸福。先生不与其幸，还由其委身陈公下，受屈耻辱。焉不由人猜忌？”付曰：“吾焉不怜七姑，是蒙人之恩，一生谨记；历陈公恩下，岂能见违？”谅曰：“陈公何恩先生？止借先生为之卖命。忆张菁事陈公三载，后菁见背，私自脱逃，陈公捕而竟杀之。共枕三年也，竟无视其情乎？张庆随军七秋，后破敌无功，陈公诛之[1]。七秋也，功不抵过乎？由此观之，陈公怜菁是利，杀亦是利，后庆是利，诛亦是利；有利之者，陈公可后之，无利之者，陈公就杀之。此是愚之谏。”付闻而断然大喝曰：“陈公伪君子也，吾错投于其下。”谅曰：“先生以明，愚且避之。”付曰：“且慢。”谅甚讶，曰：“何也？”付曰：“欲反陈公，否有良策？”谅曰：“先生果乃重情男儿，由人敬畏。”付叩其故。谅曰：“亡陈公，可见先生对七姑痴心一片，焉不可畏？”付大施一礼，曰：“君且指一明途，以吾择之。”谅曰：“若反陈公，将军余君可与先生合，因陈公以利而用先生，亦以利而用余也。”付从其说。
余君久为兵临城下而忧，若间，己可生乎？时付小伟来见；余君大惑，迓入，问其故。付曰：“淮川必败，不降大文，吾等就卒。”余闻而拍案起，怒指先生曰：“陈公恩泽四海，岂可亡义？一死亦少之。先生以大逆之言，痛煞人心。”付曰：“将军息怒，吾有言谏。”余曰：“何言？”付曰：“将军可知，陈公无后吾等，若非，何夺吾爱为己？”余曰：“陈公用我，我为陈公，利自生也。先生之言，吾不能听。”付曰：“国破怜将，家贫怜妻；时不利陈公而后也，假以非时，何后？尝诛张庆，将军亦与间，所见是何？”余曰：“庆也，无视将令，狂妄自大，将军焉不杀之？”付曰：“将军比庆，何甚自大？何甚无能？”余色变，无敢语。付又曰：“将军，何所思也？”余迎风一叹，曰：“未闻降敌何利？”付曰：“将军力亡淮川，当是一功，皇上岂不重用？”余曰：“就依先生。”付曰：“明三更，将军降城门迎王师入，此以功耳。”言毕，遂出。
余君顾先生去，以弟余茂曰：“付也，成日大言仁义，未料小人者，今告吾曰：‘反陈公，投贼人’。”茂闻言即曰：“兄欲何以？”余曰：“禀告陈公，诛此贼。”茂曰：“弟以为不可。尝陈公杀吾兄张庆，此恨焉可泄。况陈公与间，以是死地。何辅无成之人？”余曰：“纵然，亦不从付贼。”茂问其意。余曰：“先上言陈公，请诛付贼，由而趁乱降城门，反了陈公。”遂支退茂，使旗下吴康来定计。
次日，淮川中军帐，天华忧然。入余君曰：“将军，先生不忠。”华大愕。余曰：“先生与言末将：‘违将军而降敌’，末将不敢信，差人诇之，果见先生与李谅通敌。”华不信，曰：“有何凭证？”余曰：“末将以束吴康，可与前问话。”华大怒，曰：“康前。”自外惊现一人，衣衫不整，面容肖条，跪曰：“小人是受先生命，请将军念小人多年不辞辛苦，恕小人死罪。”华不听，曰：“谋主之人必逆，逆主之人必诛；左右将斩之。”余君谏曰：“且慢，将军就杀吴康，何治付贼？何知付贼所欲是甚？”华闻得，遂问吴康。康曰：“小人不敢枉定，似三更降城门，迎贼人入。”华戾然，曰：“束付前。”余君又言曰：“且慢。末将以为将计就计，与三更待敌来战，不降城门。如可杀付，如可破敌，何乐而不为？”华然其说，遂以余君守城门。
时近黄昏，七姑寢间，秘入付小伟曰：“夫人，陈公与厄，必败无疑。夫人随吾去之。”七姑拒曰：“自奴事陈公，无负之心，君之言奴不可听。”付曰：“鄙怜夫人之心，夫人不知否？”七姑曰：“爱唯瞬息，失则不有，奴与君之情，以是往昔。”付曰：“鄙怜夫人不弃，夫人何以绝情？”七姑曰：“人若有情，情为爱用；天若有情，情为情之者。自奴辞君，以属将军。将军善奴父母，爱奴乡邻。奴与天盟誓曰：‘此生不负将军’。”付闻言怒曰：“夫人不随鄙去，鄙就反了陈公，时陈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地。”七姑曰：“君焉负得？”付曰：“何不可负？陈公夺鄙之爱，用鄙之利，何尝惜过鄙？”七姑曰：“忆十秋，君疾，无可成年。是将军发重金，求良方，渡君不亡。又三年，尊君贪赃，理应处死，是将军网开一面，私放尊翁。再四春，公子夜不归，是将军亲入枯井，使君有后。君不记乎？令尊于是卒曰：‘死可，负陈公不可’。”付听而大泪澎湃，曰：“鄙无负将军。”
付伟如惶恐中，辞得七姑，归室骤以李谅前；曰：“好一小人，离间陈公。”谅听得，言曰：“鄙未也，是为先生谋生路。”付闻言大愤，令曰：“左右近前杀之。”谅顿惊，曰：“先生，否听鄙一言。”付不听，即血溅当场。
付伟杀得李谅，时指二更，促见将军余君，曰：“今夜三更，若贼叩门，将军不可从。”余蔑曰：“何也？非先生之欲乎？”付曰：“吾受小人蛊诱，实是有罪。今回心转意，誓不作忘恩小人。”余闻而对天一笑，曰：“陈公焉信先生，遽当绞杀之。”付愕然，叩其由。余曰：“吾禀陈公，先生通敌了，陈公焉不杀？时不杀，是敌未城下。”付曰：“若敌城下，将军何以？”余曰：“降下城门。”付曰：“不可。陈公有恩于将军。”余曰：“何恩于吾？陈公杀吾兄张庆。此仇不报，焉可为人？”付色变，曰：“吾即禀陈公。”余曰：“今时，陈公焉信先生？”付不语，匆去城楼，奔入主帐。
时将近三更，淮川中军帐议计。付小伟自外入，伏曰：“陈公，余君变节。”华不听，冷然顾。付又曰：“陈公，卑所言不假，是今夜三更，将引贼入。”华喝曰：“吾以辨得，引贼者是先生。”付曰：“若陈公不信卑鄙，请将杀之。然余君亦不可纵。”华曰：“岂不杀汝，是时不至。”付曰：“何时？”华曰：“敌犯之时。”付闻得泪洒，力谏曰：“陈公，敌犯之时，杀卑以不挽其果。”华不听，令左右束其远。
时，王师果杀至城下，天华见时机成熟，欲诛先生。自后一人姣然喝：“刀下留人。”华回见乃七姑，疑顾之。七姑曰：“先生无负将军，负将军者，余也。”华顿愕，促曰：“细与吾听。”七姑曰：“先生父，是将军所拯；先生，亦之；先生子，又之。先生三代非将军不可活，有此大恩，何负将军？”华闻得色变，飞顾左右，呼计仪。其将王大富曰：“下叛不正，上诛不义；请杀之。”华即命束余君前。引一将张呈文异曰：“不可；其以拥兵西门，冒然束来，其必生疑。不如说将军劳苦功高，指证付贼，又闻将军历受付贼欺辱，故请亲屠之。料其必前，且将杀之。”华然其说。
王师城下叫阵，唤开城门。余君无视其嘶，唤弟茂曰：“付贼杀乎？”茂曰：“未也。”余曰：“付贼不杀，城门不降。”茂无语，旁避。时间，前引一卒曰：“将军，陈公召见。”余曰：“兵临城下，末将不可从命。”卒曰：“陈公曰：‘将军劳苦功高，指证付贼，又闻将军历受付贼欺辱，故请将军亲屠之’。”余大喜，欲从之。且余茂手起刀落，斫去此卒首，曰：“哥哥，不可信之。以哥哥亲屠付贼，那门说词。弟以为，速降城门引师入，方是上行。”余顿觉，遂立于西门楼，令降城门。其卒具愕。余无视此卒，挥刀杀之，曰：“孰不从令，杀无赦。”其众闻，城门徐降。
淮川主帐，入禀曰：“敌入。”张呈文谏将军曰：“亡人失利唯自亡，战人失利唯走焉；末将以为，速奔绵州，再思计仪。”天华曰：“千兵之前，一将之后；与绵州拥无能之兄乎？还不如留英雄之名。”复七姑谏曰：“将军可知，走绵州可再起；不走，非亡不是。”华曰：“死不足惜，惜不足死；尔大小将领休谏，吾自无遁念。”言毕，披帔戴甲，走马执剑于帐外，引众据敌。
战火连绵，难定其向。纵战场，虎贲之将张和，矛如秆之轻，奔走如入无人地；走马谏陈天华曰：“今师无胜，将军速从末将去焉。”华曰：“人生有志，死不可亡；人生之最，莫过淡薄生死，遁走之仪，不可再议。”即引残兵转战淮川。又张呈文前曰：“将军，末将窃桥东可拒敌兵。”华纳，举众走桥东。时与，散顾之，唯少适以用。张呈文又曰：“不战则走，兵之要也。”华曰：“若走，何待此时？”张无语，后避。
少许，王师争奔入桥东，困之陈天华。引前余君，呼陈天华降。华怒顾余君，叹曰：“自慧不二，不慧自己；眼拙不分敌我，信与小人，何不败哉？”余噱曰：“将军自以为智，未料亡己。若不亡，非降不可矣。”华大呼曰：“战士之荣，只进不退；宁死不降。”余嘲曰：“败则败，不败则胜；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华曰：“吾自不智，亦不亡志。”言毕，执剑奔战。
复引程门驱马于前，呼陈公曰：“陈公可知，败事以定。”华曰：“傲气不死，虽败犹荣；吾将血洒桥东，流向江河。”门慨曰：“身亡心在，谓气不败。而人测不如天，天意不违。将军还是从天命，归顺大文。”华不应，狠将前一步，操剑呼：“刃受屈失之锋，心受辱力可奋，何降无道之政？”言罢，驱众杀敌。
骤间，自风一射，天华落马，徒步而战。那余君顾见，举刀奔陈公，直指其腹，斥曰：“死不明世，愚之至也。”华破风而避，余复之。华亦避，反手惊剑杀入余之胸，余亡。后引余茂大喝：“还吾兄命来。”摧枪亦入。自陈天华后引出张和，当面一矛，就中其腹。茂亦亡。
王师俱讶，百将愕然；自间出一将谬论，久无功绩，呼众纷杀入。引马信、陈怀、李兵、欧阳真操刃直向张和。千兵一将，四面楚歌，陷于车轮战，张和何以胜？谬论虚一刀，去其器，其四则入，生擒之。
桥东之战，陈天华引残部据守。张呈文奋力杀二卒，与将军前，苦谏曰：“将军，非降而不活。”华曰：“宁可一死，不愿一降，乃士之最。”张曰：“不降，吾师尽也。”华反顾其众，所剩不过千，大呼：“吾不降也。”言毕，挥剑诛几者，则敌兵争奔前；悲呼：“天若有知，何生我才？兄若有知，何苦北讨？”促然，身下淮江，顺流而入。痛呤一声“陈公”，乃其千兵。桥东落色，因英雄之亡，泛起波澜。程门立桥东，畏曰：“将军求死，壮哉战士，悲哉英雄。”
时，自远驶来一驹，驹上人付小伟，惊坠马下，伏于桥头曰：“是鄙亡将军命也。”其后一人厉言曰：“非也，自陈公绵州举兵，必此果也。”付回视程门；曰：“非也，是吾不能尽忠尽职，不渡将军难。”门曰：“非先生无忠，乃先生之能不渡。”付亡以应。飘空一姣叱：“非也，乃诡谋之人，迫将军反；将军无择，必亡贼手。”回望去，顾得披麻女子，是七姑徐然而前。付无敢视，泣曰：“夫人。”七姑曰：“将军不罪先生，先生安心而去。”付遂起，引驹降敌。
王师大胜，兵入淮川。督公令诛张和。程门大呼曰：“刀下留人。”督公谓其故。门曰：“不杀顺我，况勇将岂杀得？”督公惑曰：“以杀其兄，焉可顺吾？”门曰：“利者利为上，其无比兄；若以财色饵，其必降。”督公不信，为而果然，顿生极嫉。
谬论自外押解一小子上来；督公视之，年不满十，甚是怜惜，唤曰：“何人？”谬曰：“回督公话，无人识。”督公闻言，即以付小伟前辨之。付顾之，乃将军之侄陈笑三，即怒，拔刀喝：“此子污骂陈公，不杀不可。”督公止曰：“非帅之命，孰可私令。”遂支小子远。付亦避之。程门视付远，言曰：“智者查色，色不可隐。小小年级，目露凶光，非仇即恨；弟谏杀之。”督公嗔曰：“天下独邹公，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尔非邹公也。”门曰：“吾非邹公，不异；此非善类，亦也。”督公不听。门又曰：“督公可知，先生入间，何杀此子？”督公曰：“是子污骂陈公。”门曰：“非也，乃先生搭救此子。”督公不色，嗔曰：“纵子有患于吾，亦不杀之，乃少幼无识事。然杀妇孺者，天下首恶，吾万不为之。”门慨曰：“督公此举，有可一生之憾。”督公不听，黜程门远。
注解：
[1]张庆乃是陈天华爱将，因作战失误，被陈天华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