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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悬镜(一)

前言:,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你我都分隔于窗帘内外,依稀透过阳光捕捉到你投影在绒布上的身影,偶尔的微风吹拂起窗帘,透过飘扬的丝绒,我窥见你蔚蓝的褶裙与秀美的白色凉鞋,情愫由心底滴落逐渐萦绕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地我不再满足于只是窥见你,渴望了解你的内心化为焦躁,并酝酿成对窗帘满满的憎恶。终于有一天,当那熟悉而又挠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帘的外面,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狂热与对你的渴望,紧扒着窗帘将它狠狠撕下。于是,那一片黄昏,我终于见到了,眼前的你.

高中的生活总是让人喘息不已,尤其到了高三,无论学校的老师还是家长,似乎都能无时不刻地从怀里掏出一支鸡血,在你稍稍堕怠之际不留情面地给你来上那么一针。在那个时刻,几乎每个高考生都应该心无旁骛地卯足劲儿朝着高考这一绝对性的目标前行,凡是利于高考的均为是,反之影响高考的即是非,任何情感与高考相比都先得让出一个道儿来,所以纵使是孩子对父母发脾气、对同学的要求不理不睬、对授课老师充满敌意似乎也就成了他人眼中都可以容忍的小问题。而张丽或许也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普通到除了高考这一看似唯一目标之外的小心思都一模一样。

张丽从书包里抽出前一天老师发下的河北省第三套数学模拟试题放在课桌上,却突然惊恐地发现上面一个字都没填,“怎么可能!”,昨晚明明记得为了最后一题的解答一直忙活到半夜1点,然后才拖着百无聊赖的身子意识模糊地爬去刷牙,反复用已经趋于休克的大脑确认着眼前的管状物是牙膏而不是洗面奶。当牙刷插进口腔的一刻,张丽一边了无生机的拉扯,一边看着对面窗外整栋大楼唯独剩下的灯光,不禁浮现一丝宽慰,“看来,忙到这个点的,不仅仅只是我。”

但现如今模拟试卷上白衣圣雪般的清明无暇却让张丽顿时有了把自己吊死在教室电风扇上的念头,虽然她曾在心里无数次觉得教室那脆弱到直摇晃的电风扇或许哪一天自己就会突然掉下来,敲了某个不幸家伙的脑袋,然后老师为了处理事故,整个班级的同学就能放两节课的假而改成自修。“张丽!”,但似乎张丽已经无暇再继续幻想,她停下反复搜索着书包中可能存在的另一张做完的卷子,然后跟随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缓缓站起身,“最后这道题,你来解答一下!”她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在仿佛静止的时间里,看着汤老师和周围同学的目光,在那一刻,似乎所有人的看法都化成声音穿入她的左耳与右耳,然后在脑内凝聚成嘈杂的混响,“她那么笨,最后一题怎么可能会做?”、“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自知,明明快要高考了?难道都不知道着急吗?”、“哎,我的升学率就要被她这样的女孩儿搞砸泡汤吗?都教多少遍了?”、“她可真懒!”,种种质疑与可憎的声音幻化成音符敲击着张丽的心头肉,再随着心底的重压,碾压出一个个音阶,化成挠心的乐声在课堂上空盘旋,似乎如此的熟悉却又可恨。

“张丽!起床了张丽!”,张丽终于从恍惚中意识到这个音乐该是每天叫醒自己起床的闹铃,多日的疲惫让自己觉得即使将眼皮拉扯开,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自己的双眼叫醒沉睡的大脑,也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不过,逐步清醒的大脑却如此意外地意识到,刚才那一切的嘈杂与鄙夷仅仅只是叫醒自己早上起床的铃声,看来,昨晚努力的结果正静静躺在包里,今天终于可以不负所望。睁开眼的张丽躺在床上,回忆着昨天的梦,品味之余让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那么拼命的原因是什么?都说高考是为了上好的大学,读优秀的专业,成为优异的人才,然后才能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过吃喝不愁,有房有车的生活。但这一切似乎从来都没有在一个18岁的小女孩的心目中占据有多么分量的比重,似乎仅仅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奋力奔跑,所以自己也跟着在那儿没命的跑,但究竟因为什么,至少张丽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们,恐怕跑的人自身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跑呗,跟着跑就是了!

在这个温暖的春季,渐渐坐起身的张丽细细打量着自己那满溢着女性原始体香的羊毛衫,一边瞥见那个刚完成叫醒任务,即扭过头去,细心帮自己收拾房间和出门背包的母亲,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正满怀着希望并将所有的一切都押注在自己唯一的女儿身上。张丽穿上羊毛衫的手臂朝向视线之内背对着自己的母亲缓缓伸出,虽然仿佛即在咫尺,却丝毫无法触及,完全不懂呢,或许在张丽的眼中,作为儿女,是否在这个时间点就应该全力以赴地冲刺高考,方能一解长辈心中满载的紧张与不安,至少对她来说,或许,并不是那么认为,她觉得母亲所希望看到的不仅仅只是一张鲜艳的成绩单,但母亲真正想要的会是什么?一样,也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