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中医姓赵,据说他家祖上是宫廷御医。当天晚上父亲给出租司机结了十块的车钱。我和老奶奶的孙子就住进了中医院,赵教授(老中医)让护士把我们俩安排在二号病房(我们一共十二个孩子得了大脑炎,所以被分成了两个病房,每间六个人,这两间病房被编了号分为一号和二号)。
到了夜里护士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小纸包。护士给每个陪护的家长发了一包,刚发完赵教授带着一脸的疲惫进来了,走到病房中央说:“现在开始你们每隔两个小时给他们喂一包药,药用温水调了再喂,只要在两天内孩子放屁了,孩子就能活。我会让护士每隔两小时送一次药,如果孩子喝不进去的,撬开嘴也要给灌下去,都听清楚了吗?”大家答应了一声就开始给我们喂药。
我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根本张不开嘴,父亲就撬开我的嘴给我灌下去,当刚给我灌下去我“哇”的一下就全吐了,父亲赶快就去找护士想再要一包药,找到了护士父亲说:“大夫同志能在给我一包药吗?刚给孩子灌下去就全吐出来了”护士一脸的不耐烦的说:“同志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药啊,赵教授就配了这么多,给了你别的孩子怎么办啊,再说了别的孩子怎么没吐啊,要是都像你似的有多少药够给你们的”父亲听了很生气当场就要翻脸,可是父亲想到要是真翻了脸在想拿到药就更难了。父亲还是陪着笑脸说:“同志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喂,您就看在是救这孩子命的份上再给我一包吧,我这次一定好好喂,不让他吐出来,求求您了,谢谢,谢谢了”父亲从来没向人低过头,这次父亲为了我,为了救我的命第一次向人低头。
护士瞥了父亲一眼很不耐烦的丢过一包药说:“要是在吐出来我们可不给了,就要等到下次发药时了”父亲含着泪拿着药,心里这叫一个憋屈啊!可嘴里还千恩万谢的回来,又给我喂了一次。父亲在喂我时边喂边说:“儿子这回你可别全给吐了啊!再吐了人家可不给了,这是救你命的药啊!儿子给爸争口气这次别吐啊!这可是爸爸第一次向人低头给你要来的”不知是不是我听懂了父亲的话,我这次真的没吐,不过我当时处于神志不清昏迷的状态,父亲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就这样两个小时一次药,喂到了天亮,在喂药的空余时间里,父亲托那个和我们一起来的老奶奶照顾我一下。他到外面找了一个公共电话,先给我二姨的单位打了电话,说了我现在的情况,并让我的母亲过来陪护我。二姨答应了一声,说她和我的母亲准备一下就坐中午车过去晚饭前就能到。挂了二姨的电话父亲又给单位打了电话,请了一天的假并向单位借了一百块钱,那时的一百块顶现在的一万块都不止。打完电话父亲坐在医院门口抽了两只烟回到了病房,那个老奶奶见我父亲回来了,就让我父亲也帮他照顾一下孩子,她出去也给家里人挂个电话。
在喂药前老奶奶回来了,等给我们两个喂完药,老奶奶开始跟我父亲表示感谢说:“这位小伙子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孩子他爸他妈已经往医院赶呢,说一定要谢谢你”“大婶别这么客气,都是为了孩子,我姓杨、在商业局工作.”父亲和老奶奶聊了一会,后来才知道和我一样得大脑炎的朋友叫张建国,和我一样大,他们家除了他奶奶都是部队的,他爷爷还是个大官呢,不过他爷爷在建国后就去世了,他爸爸现在是团长,他妈是话务连的连长,都是干部啊!
中午的时候建国的父母来了,看了孩子后又感谢了我父亲一番。中午他们带来了午饭都是从部队的食堂打来的,他们也给我父亲打了一份,我父亲推辞说不饿,但我父亲从昨天到现在粒米未进。在建国父母的劝说下我父亲吃了一个馒头(当时是自然灾害时期能吃上馒头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只有部队能有馒头吃,到后来听说部队都吃不上馒头了)。
老奶奶吃完午饭就让她儿子送回去休息了。下午我父亲和建国的妈妈在病房里看护这我们。建国的妈妈见我父亲很是憔悴说:“大哥你忙了一夜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你睡会儿,我来看着他们俩个,有事我叫你”父亲是真的累了,没有推辞答应着说:“那好,就麻烦你看着他们俩了,我睡会儿,有事叫我,孩子他妈和他姨晚饭前就过来”
就在父亲刚睡着没多会儿,就听见隔壁一号病房传来了一位母亲的哭声,这位母亲一边大声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边哭,我父亲被吵醒了,站起来走到一号病房门口正看见护士给这个孩子盖上了白单子,父亲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快回到我的床前摸了摸我,心才放下,建国的妈妈过来询问我父亲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说:“咱们一共十二个孩子都是大脑炎,刚才已经有一个孩子先走了”建国的妈妈这时掉下眼泪说:“您说咱们这俩孩子能挺过去吗?”父亲叹了口气说:“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只要他们能挺过这一关,必有后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