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镖师大声痛骂叶邵翁。只听方震喝道:“罢了!罢了!此辱咱们他日在和他算,这趟镖,时间紧得很,莫要耽误了,启程吧!”于是众人只得赶紧收拾上路,那二十多辆镖车前后相随蜿蜒而行。趟子手走在前面,高举镖旗,大呼镖号道:“天下四方,我武唯扬!”。
约莫走了半日,众人看见一家酒店。这时天将黑了,方震道:“今晚便在这客店打尖,你们各自照看好,莫要擅离职守。”众人在炎日里,走了一天,终于要休息吃饭,都欢喜异常。
到酒店门口,一一下马。只听镖师张川喊道:“店家小儿,快来招呼!”那小二急忙跑出来,呵呵笑道:“各位客官,对不起了!本店被一位大爷包了,不能招待诸位,还请见谅!”张川一脸茫然,气道:“谁这么撒钱,包这酒店作甚?”小二道:“是一位英俊的大爷所包,小的也不知为何?”林松岭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好生晦气!”
方震问道:“小二哥,这里是否还有别的酒家?”小二道:“方圆百里,就小店一家。”张川揸开手指,抓起店小二衣领,骂道:“妈的!去把包店的人找来,爷要活剐了他。”店小二吓得浑身哆嗦,只道:“不甘……小的事……”
这时,只见一人从酒店大笑而出。众人一看,正是叶邵翁。张川丢了店小二,破口骂道:“我就知道是你捣乱,刚才侥幸让你逃脱去,现在你竟自找晦气,俺们这次可不会心软了,定要教训你一顿不可,好让你知道天下庄的名头可不是白传的。”四个镖师各捋衣袖,就要上前开打。
镖头方震拦下四人,向叶邵翁道:“叶兄,万事便作商量,咱们闯荡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道:冤家易解不易结。你看怎样,才让我们进店休息。大家伙在烈日里行走一天,鞍马劳顿,困顿不已。祈求叶兄慈心。”
那方震脾气略好,说得话又使人推辞不得。叶邵翁心下一沉,叹道:“罢!罢!罢!酒店便让与你们,可是这四个家伙好生无礼,得让他们道歉。”他用手指了马、谢、张、林四位镖师。
谢关山再也忍不住胸中怒火,骂道:“小小开源派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蛮横,惹怒了老子,便去灭了开源派,杀了华镇雄。”
叶邵翁最听不得别人藐视自家门派,却不想牵动师父也受了辱,当下大怒!大喝道:“竖子无礼!吃某一拳!”说完徒地跃起,挥拳便向谢关山击去。
这突然间的变故,谢关山早已料到,适才出言辱骂之时,已经提上真气,双掌悄运了劲力。见叶邵翁气急攻来,冷笑一声,便也抢上前去。
二人在酒店前,大打开来。那谢关山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自诩鉄沙掌无人能敌。适才见叶邵翁攻来,不躲不闪,便上前迎击。叶邵翁和他一交手,便感觉对方双手掌力强劲,有泰山压顶之势,因此半点分心不得。
龙行镖局众人,见谢关山已与叶邵翁交上了手,大为振奋!都盼望谢关山能大败叶邵翁,好出了这半日的晦气!
叶邵翁在开源派是大弟子,所学武艺当然是派中精华。掌门华镇雄平生所学虽出自少林,但他天生神力,悟性极高,在少林拳法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大合掌法,由此名震江湖。是以创立了开源派,寓意:开宗立派、源远流长之意。
开源派虽然创派不过二十余年,却也在江湖上博得名声。那叶邵翁十岁便拜入华镇雄门下,成为他开派首徒大弟子,因此他对叶邵翁十分倚重,把毕生所学尽数传给叶邵翁。那叶邵翁也是个武学奇才,大合掌运用的出神入化,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华镇雄看叶邵翁青年才俊,又懂尊师重道,便有意传他衣钵,是以把掌上明珠华云雀许配与他。那叶邵翁与华云雀自幼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欢喜不已。二人对了八字,定了吉时,将于七月初七完婚。所以叶邵翁领了师命,前往各门派散发喜贴。这叶邵翁到五台山来,便是去双泉寺,向如海禅师派送喜贴。谁料半路遇到龙行镖局,惹出这些事端。
叶邵翁当下看谢关山双掌齐出,拍向自己前胸诸要穴,掌风凌厉毒辣,其中暗藏竟是杀招,不免大怒。连忙后退三步,右掌画个半圆,欺身逼近,斜喇喇拍向谢关山肋下。谢关山左脚在前,见叶邵翁忽地掌来,急退不得,慌忙抬起右脚,踢向叶邵翁心口。
那叶邵翁武功本在谢关山之上,又兼他出掌极快,若非武功大成之人,无法破解。当下见谢关山飞起右脚,微微一笑,不避不闪,右掌径直拍向谢关山肋下。
这一掌虽只合五六成功力,但是肋下乃人身要处,谢关山吃了这一掌,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摔倒一旁。其余三位镖师见此,纷纷跃起,跳到叶邵翁身旁合斗叶邵翁。
方震和几名趟子手赶紧扶起谢关山,为他诊治伤情,见他虽然吃掌受伤,却未伤及腑脏,并无大碍。便给他擦了药酒。谢关山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这狗娘养的!哎……丢人!丢人!请方镖头为我报仇!”
这时方震才起身向四人看去,见三位镖师虽然合力去斗叶邵翁,依然未得半分便宜。不觉暗暗佩服起叶邵翁的功夫来。众趟子手不禁纷纷呼喝:“杀了他!杀了他!”方震心中一动,就要上前相助。
这时,不知从哪里杀出一队人马,个个黒布蒙面,手执利刃,呼喝着奔向镖车。方震见有人劫镖,大惊失色,慌忙喊道:“贼来!快保镖!”众篓啰、趟子手赶紧亮出兵刃,与那些蒙面人斗在一起。
三镖师正在与叶邵翁斗在一处,当下听闻有人劫镖,心中一惊,纷纷骂道:“娘的!谁敢劫咱天下庄的镖。”三人知道干系厉害,都急忙住了手,急奔护镖而去。
叶邵翁见有人劫镖,也是兀自好奇。心道:“并未听闻这五台山有劫匪出没,何故来了这伙强人。”当下站在一旁,静心观看。
这时只见一匹枣红马,左奔右闪,横冲直撞。但凡接近之人,无不受伤倒下。方震见此,急忙跳到马前,奋力挥出一掌。这一掌使出十分力,若击在马上,那马定然也会重伤而亡。
但见那马主人,好生厉害,只扯住缰绳,徒地提起。也亏得那马知会主人之意,四踢蹬开,纵身一跃,利索地跳到方震身后。那方震气沉丹田,腾空而起,反身骑坐在马上。那马忽地哀吼一声,翻倒地上。原来方震丹田汇聚,坐于马上,竟如千斤巨石。
叶邵翁知道方震是运用了千金坠,压垮那马,其力道功力可见一斑。
那马既倒,二人皆从马上摔下。只见那蒙面之人,借势一滚,当即站稳。方震起身喝问道:“你们是哪座山头的,我们天下庄的镖局,也敢来抢。”他只道是山野草莽,不清楚他们的镖局,是以喊出来亮亮镖号。只听那蒙面人冷笑道:“唠什子,请亮青子。”方震心中一震,更加疑惑。
原来蒙面人说得是镖局行话,那“唠什子”意思是莫要废话,“亮青子”是指亮出刀剑拳脚。连在一起意思便是:别废话,亮出真本事。方震知道是遇到了行家,便想再劝劝他,说道:“车过压路,马过踩草。此次若是骚扰贵方,实属万不得已。咱镖局能够立万,全是穿朋友衣,吃朋友饭。天下习武之人同师同源,义气当先,今日若是能借道而过,他日方某必当亲来拜山。”
那蒙面人呵呵笑道:“那好!这些东西留下全当拜山。你们回吧!”方震勃然大怒,横眉喝道:“好汉不让咱镖局好过,便是断了方某后路,莫怪咱无礼了。”说完,摊开双掌,脚下用力,直奔过去。
一近那蒙面人身旁,方震左掌忽地化拳,咂向那人脑门,右掌跟着拍到。这一式只在瞬忽之间,可见这方震真是心中气急,若是泛泛之辈,只这一式,便会当场败阵。由此也见他能为镖头,当真有真才实学。
那蒙面人不急不躁,看方震拳掌皆来,当下左掌心向外,虎口向下,右掌护于额顶,掌心向上。双臂摩的向前,挥臂画圆,格开方震双腕。紧接着马步弓腰,两臂运劲,来了式“擎天式”。方震急退两步,双手一引,右脚飞出,只踢向那人腰间。那人左掌挡开,右掌急拍而到。方震刚一站稳,见那人挥掌而来,便也发出一掌。二人掌力相对,“嘭”的一声,内力想冲,皆后退三步。
方震立时便知那蒙面人与少林有渊源。他这几手正是罗汉十八手。心中也已明了不是蒙面人对手。
原来那蒙面人所练的罗汉十八手,是少林秘传功夫。动作连贯,古朴大方。讲究出手上中下,里外分阴阳。更兼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右打左,声东击西,虚实不定,快速多变。
方震刚要再去交手,只听镖师张川大声呼道:“直娘贼!快些住手!”他斜眼一看,只见又来十匹马,马上之人各执绳索。
那些人奔到镖车前,便将绳索扔出。绳索借着力道,似腾龙如游蛇,左弯右曲,上翻下卷,便缠住了镖车的镖柜。用力一拉,镖柜顺势而就,已到了马背之上。那镖柜虽大,但一到马背上,那些人便把一端绳索缠于腋下,双腿用力,拍马而行,倾刻间,绝尘而去。
其余众蒙面人,见货已取走,皆卖个破绽,跳到马上,纵马而走。
这时,天终于黑了,那几十人也渐消在夜幕之中。只剩下镖局的人哀声遍野。
这天下庄名扬江湖,镖局更是威名在外。那里出过这种乱子,竟敢大模大样的劫镖的。此时方震和几个镖师,也只能望着夜色发呆,毫无办法。